魔法制造的浓雾消散,落日西去,贫瘠连绵的山头挡住了夕阳的余晖,还未到傍晚时分,昏暗的深谷就渐渐被黑暗笼罩。天空从蓝色褪为淡淡的粉色,然后又加深为紫色。山峦仿佛被罩上一层闪闪的金边,直至夜幕降临还久久不愿消散,即使被暮色笼罩,丑陋疮痍的战斗惨痕依旧难掩,山谷与绵延的石滩坡地上散落着成片的尸骸,到处都是凝固的血痕和残缺的四肢,兵士,战马的尸体开始变得僵硬,血腥逐渐腐臭的气息引来蝇虫鸦雀,围绕着被刀剑,长枪切断戳烂的尸身起舞,穿着破烂的蛮族和穿着华贵的王军在吸引苍蝇和乌鸦的诱惑程度上并没有什么不同,贪婪的部落战士残忍的屠杀着没有那些没有撤出战场的王国士兵,砍下身着华丽盔甲的军官头颅,像乌鸦一样争夺哄抢着王国军队精美的战利品,围绕着抢来的绫罗绸缎,精美珠宝大打出手。在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后,连王国军队一面面保存完整的用金线丝绸织成的军旗也被抢来,用于包裹金杯银碗,宝石珠串,这其中自然包括让所有士兵都瞻仰自豪的女王王旗,为了守护神圣的旗帜,数十名步兵在军官的带领下死战不退,最终围着旗子死成了一圈。
这之后部落民便带着抢来的财物,赶着还能用的女王的辎重马车,乱哄哄兴冲冲的离开了战场。
塔维尔在两个侍从的搀扶下走过部落民搭建的原始帐篷,夜风开始吹拂,他的额上渗出汗水被吹的发凉,老人的身体大不如前,他自己也知道,特别是经历了如此多的颠簸奔袭。
部落蛮子们在杂乱无章的营地里四处点燃篝火,受了一天潮雾的枯木枝被烧的噼啪作响,火星乱溅,得胜的蛮人们狂喝畅饮着从王军那里抢来的美酒,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而他们随军而出的女人们则更是毫无廉耻与道德可言,和男人们一样喝酒,性致高涨了便像动物一样性交起来。
老人皱起鼻子,也无法避免闻到他们身上冲天的臭气。从营地入口到部落首领的大帐,短短的一截路程,总督塔维尔走下来便耗掉了大半的精力。
老人刚走入大帐,便走来两个穿着稍显华丽手持弯刃锋剑的酋长侍卫拦住了他的仆人。塔维尔正欲发作,一声开朗热情的高喝便打断了他的火气。他循声回望,看到远处大帐的中央巨大的地毯上正坐着他此行要来面见的对象,山地部落的酋长撒塞,他是一个第一眼看上去显得很普通的人,有着部落民特有的棕黑色皮肤,即使穿着比外面的蛮兵华丽,但在老人看来也是平平无奇,唯一引起他注意的便是酋长那暗黄色的眼睛,其中似乎总在迸射着欲望,他的左边坐着一排衣着品味和他差不多的部落大小首领,即使他们的酋长刚刚喊了話,自由散漫的他们依旧我行我素的喝酒聊天,塔维尔也不屑于用正眼瞧他们,真正令他感到心生惧意,持续吸引他目光的是坐在酋长右边的两个穿着黑色斗篷,连脸也被兜帽遮住大半的人,他们安静的坐着,随着酋长的喊话向他投来阴冷的视线,而他们的脸仿佛始终蒙在一团模糊的灰雾之中,让人无法看清—塔维尔明白,这就是帝国法师的力量,一切都是魔法所为。
“欢迎,欢迎我的朋友。”酋长大笑着,伸手招呼老人前去就坐。
塔维尔费劲力气和不听使唤的腿脚斗争了一番,才盘下腿坐到了地毯上,离放荡的部落蛮子和阴郁的帝国法师都留有一定的距离,他对外面闻到的恶臭依然记忆尤新,面对扑在地上的各种食物自然毫无胃口。
一个侍卫走来,为塔维尔提供了王国的金杯,并倒上了王国的美酒。
见此情景,老人不由得恍惚了起来,在酋长敬酒的说辞中,机械的端起酒杯,大口灌下,昨天晚上和现在他喝的酒都是一样的酒,一样的味道,可喝酒的人却换了。
昨天,他还在华美香熏的帐中与美丽优雅的女王共饮,而今他却与女王的敌人为伍。
“今天真是美妙的一天,不是吗!”撒塞酋长尝试主导話局,他的几个首领纷纷举杯相贺,酋长继续开口说道“我们,强大的撒塞氏族终于一雪前耻,打败了那传闻中不可战胜的军神,一个抱着所谓圣剑的羸弱不堪的小婊子,那红发的贱种以为能奴役我的部族,屠杀我的子民,现在,她和她的王军终于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有来无回了。”
部落酋长和他的人欢笑碰杯,塔维尔只是象征性的端起了杯子,而两个法师则连象征性的礼节也不愿费力去做,他知道,作为帝国法师他们比他还要鄙夷蛮族——尤其是酋长自吹自擂靠他的部落勇士营下的这场胜利,若没有他们的计划和他的内部策应,便根本无法实现,撒塞酋长的复仇将和以前所有敢于反抗赤羽女王统治的人一样以注定的惨败而告终。
帝国法师没有再理会酋长的吹嘘,把目光转向了塔维尔。
老人感到如芒在背,却还是壮着胆子,不动声色的与两个法师对上视线,他知道,法师在帝国拥有极高的声望,他们所代表的便是帝国的意志,如果想要在未来可能的诸多谈判中保持一定的优势,他就不能显得怯懦,屈服于帝国的意志。毕竟,这场胜利可以说完全是他争取过来的。
塔维尔决定不再被动,他要展现自己的强势。他不再理会法师的目光,毫不犹豫的对撒塞酋长说道“够了,酋长大人,先暂且收起你的激动和欢庆吧,我必须提醒您一句,您可千万不能让赤羽跑了,只有抓住她,您的部落才能彻底安全。”
“是,我知道你的意思。”被说到的酋长拉下脸来,瞪着眼睛看向不卑不亢的老人“只是,作为叛徒,你的立场转变的还真快呢,为了我的部落,可你背叛你的女王又能得到什么呢?”
“一些人难以理解的东西,就算是我的理想吧。”
“我以为你们王国的男人都被你们的女王迷得神魂颠倒,忠心耿耿,现在看来她这个小婊子对老头儿的吸引力还是不够啊。”
塔维尔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他一言不发紧攥着拳头,因感到侮辱而愤恨不已。
“哈哈哈哈,不开玩笑了,今天是庆祝的日子,我不该让客人感到不愉快的。”
紧张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撒塞便露出陈恳真诚的笑容致歉道。
部落侍从见机上前为塔维尔的杯中斟满了酒。
“刚才只是玩笑,你其实应该明白,我比你更想抓住你的女王,毕竟传闻中的她可是绝世无双的美人儿,一头红发,又白又嫩,我们部落里的许多小鸡仔儿都喜欢对着你们王国印着女王头像的金币手淫。”撒塞酋长毫无顾及的说道,他的几个首领跟着哄笑起来。
帝国法师无奈的发出两声叹息。
“要是叫我抓住了她,我非得把她扒光了肏成残废不可。”酋长的嘴里继续说着令塔维尔难以接受的污言秽语,他唤来一个部下,耳语的吩咐了几句,然后突然之间话锋一转道“不过前提是,你们的女王得是个没把儿有穴的女人才行。”
塔维尔瞬间露出震怒费解的神情。
适时,帐篷的帘帐被拉开,两个酋长的侍卫拖着一个被五花大绑赤身裸体遍体鳞伤的叙拉提人走了进来。
塔维尔不知道对方是谁,瘦弱的俘虏看起来很年轻,可能连二十岁都不到,尽管她他背叛了女王,可看着同族遭受的磨难,他的胃里一阵作呕。
年轻的叙拉提人吃力的抬起头,当他看到正坐在他不远处的老人后,便激动的大叫怒骂起来。
“叛徒!叛徒…是你背叛了我们的女王…你这个……”年轻人无力的怒吼被蛮兵狠狠的几脚踹得息了声,痛苦的喘息起来。
撒塞站起身,从挂在身后的羊皮袋里掏出一顶头盔。
塔维尔的瞳孔一瞬间放大了,他如何也不会认错赤羽女王的银盔。
“你瞧,我们还是抓到了一个‘女王’”撒塞用玩笑的口吻说道“他和几个骑兵把我的人可引了个远,我的人杀的太疯,把另外三个骑兵都给宰了,可没想到这小家伙的嘴这么硬,就是不提他女王的下落。”
年轻的骑兵继续用仇恨愤怒的目光瞪着塔维尔。
撒塞见状,脸色一沉,起身绕开地毯,大步走了过去,挥拳就打,狠狠的凿着青年早已鼻青脸肿的脸。
“说!你那个婊子女王在哪儿,往哪个方向跑了!”
赤裸的青年咬着还剩下的残牙,血水从发肿干枯的嘴角流出,勇敢不屈的瞪着他前方的所有人,法师,部落首领,以及塔维尔,嘴里什么也没有说。
“你们瞧,就像这样,他的嘴死硬,还浪费了我们不少时间,现在,就算他说了,那可能也是几个小时前的位置了。”撒塞不耐烦的说道,拔出腰间的短刀就欲抹了青年的脖子。
“等一下!”一个黑袍的帝国法师突然厉声叫住了即将动手的酋长,他像一块被风吹拂的黑布一样,飘忽的站了起来,走到俘虏身前,上下审视着对方。
“他的身上还有那女王的味道,就算他不开口,我也有办法知道她的位置。”法师说着,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要过酋长手中的王盔,嘴唇蠕动快速的默念咒语,而后重新扣到了青年的头上,深灰色的雾气在亮银色的头盔边缘逸散而出。
所有人都感到好奇惊讶起来。
接着法师问道“告诉我,你的味道来自何方?”
头盔带着青年的头开始转动,后者震惊的瞪大眼,徒劳的试图抗衡魔法,灰雾包裹的头盔带着男人的脖子继续转动,青年皱着眉,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可最终,当他的头扭到了最右边时,头盔便停了下来,为法师指明了方向。
撒塞酋长走到少年身侧,顺着头盔所指的方向看去,脸上露出无比兴奋的笑容。
塔维尔也蹙起眉,对女王选定的逃跑路线而感到怪异,但他还是为此感到了放松,对他而言,女王还是离她的国土越远越好。
“看起来,你们的女王并不如传闻中说的那么冷静和智慧啊”
“吩咐下去,让负责搜寻的猎人们向西北方搜寻吧。”撒塞大笑着对他的侍卫下达了命令“”
当头盔被摘下后,被用作工具的少年垂下头,一直与头盔抗衡的他气喘吁吁,无可奈何奈的闭上了眼,痛苦的说道。
“你们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所有人,你们永远别想对付叙拉提的神选女王!她定会用圣剑的火焰荡涤这里的一切!”
“哦,年轻人,告诉我,既然你神圣的赤羽女王那么厉害,为什么这场战斗里,你的女王没有拔出她的圣剑呢?”另一个坐在原地的法师桀笑着问道。
青年骑兵被问的哑口无言,即使不愿表现出来,可脸上还是闪过一丝不解和疑惑。
同样好奇的还有撒塞酋长。
“传言说,只有最纯洁的处女才能唤动圣剑的力量。”青年面前的法师缓缓的开口解释道“看起来,关于这方面的传言是真的。”他说着,把目光看向老人,灰雾笼罩下的嘴里发出戏谑的轻笑。
“不,不会的,女王从未成婚,更没有情夫……也,也…她在出征至克萨城下还拔出过圣剑……一定是你们在造谣!”
“孩子,你先别激动。”另一个帝国法师同样站起来,用枯萎的声音轻声道“我们很早之前就给了你面前的‘叛徒’一些道具,让他伺机而动,看起来,他终于在昨天才下定了决心。”
“你!你干了什么……”青年骑兵的表情变得难看而愤怒,他痛恨叛徒,不顾一切的厉声质问着总督塔维尔。
“孩子,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做的一切其实是为了我们的王国…”老人对着同胞沉声说道,脸上流露出不被受理解的委屈和无奈。
“说出来吧,不要羞于启齿,塔维尔大人。”黑袍的法师再度冷笑道“毕竟这可事关打败赤羽女王的首功啊。”
老人犹豫了一番,最终开口对青年说道“我在赤羽女王的酒里下了药,并且迷奸了她……”
“好家伙,也就是说,这小女王直到昨天被一根老鸡巴棍儿捅之前都是个雏儿!她可真拐,你们王国的人真怪。”在气的发抖的青年骑兵发作前,撒塞酋长突然幡悟似震惊的大声说道,打破了空气中的沉寂,他又招来一个侍从吩咐道“那赶快再传我口令,谁要是抓住了那红发的女王,务必第一时间给我送过来,我可得好好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