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历2006年8月17日11:57
地球 北美洲 美国 华盛顿特区 白宫
一片幽兰的情讯室里,驻日美军总司令部的威廉姆•贝克中将的脸正在屏幕上呈现出铁青色。
整整半天之前,当东京遭到不明古代军队入侵的时候,驻日美军司令部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在日本的情报网遭到了敌人的入侵——所有渠道都按照老对手的设计往美国疯狂发送假情报。
等东京附近的几个自卫队基地都已经在日本高层的紧急命令下派出兵力了,美军还在怀疑电视上的影像是敌对国家共同炮制的障眼法。
直到CIA东京站的站长给兰利解释清楚并用人头担保一切都是真的,美国人才如梦初醒。
“这都已经过去12小时了……”
罗杰斯•洛根总统缓缓转着手中的圆珠笔——
“……结果我们却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总统先生,”贝克中将窘迫地说,“我们现在只知道,一群骑着龙的罗马人、哥布林和兽人……总之是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东西,从银座的一座城门里冒了出来……而这座门12小时前突然在银座大街上出现的……”
洛根举起手打断对方,不耐烦地说:“等等(Hold),等等!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有没有任何新情况和能解释这一切的调查结果?”
“没有,总统先生。上一次和入侵者的交战已经是起码5小时前了。那座建筑目前正被陆上自卫队包围着,海军陆战队第3师一个人也挤不进去……”
“我刚和北条首相在热线里通过电话,为什么还是这样?”
“自卫队表示没有接到相关的命令。现场指挥官拒绝让出通道让我们的陆战队员过去。”
洛根望向情讯室里的其他人,比如美国国防部长、海军部长,而所有人和他的眼神都没什么区别。
大家心中都在想着同一件事——多年前放松日本的军事力量用于那场全球冲突的决定,到了现在对美国产生了反噬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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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谁也无法否认,在四年前的全球冲突中,要是没有及时给两个亚洲盟国松一点缰绳,谁也不好说朝鲜半岛乃至整个远东的结局会是怎样。
国务卿讲了个冷笑话:“我猜,他们现在正打算借这件事说服我们允许他们将自卫队改组成国防军……”
“那是不会发生的。”洛根冷冷地说,“除非那个怪物起死回生。”
这话让整个情讯室里的人都想倒抽一口凉气——让冷战的阴霾散去花了五十年,但东西方从相安无事到大打出手只花了几个月。
算起来,北方的巨熊总共两次拒绝死去,在绝望中张牙舞爪,如今散得七零八落,可它的尸骸喂饱了它南边重新归一的邻居。
如果说人类能从世界大战中学到任何教训,那就是“根本没有什么结束一切战争的战争”。
洛根抬起脸对屏幕叫出威廉的昵称:“比尔,告诉陆战队的小子们,我们现在处于3等战备状态。”
“3等?但是……”
“是的,DEFCON-3,我刚刚提升了太平洋地区的战备等级……”
洛根望向国防部长,后者点了点头,洛根继续说——
“……这是对日本释放的一个信号,同时也能让我们的陆战队员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反应更快点——不像自卫队,我们的M4A2‘斯坦纳’可以直接进城。”
就算是一些眼尖的平民也能注意到,在10小时前爆发的‘东京保卫战’当中,日本陆上自卫队的装甲单位只有运兵车和步兵战车,90式坦克一辆都没出现,更别说他们还在研制中的所谓00式坦克了。
这些主力战车的缺席是因为法规和条约限制,事后也证明用坦克来对付那群手持刀剑的入侵者基本是小题大做,但美国人心中怀有不同的看法。
“我们得提醒他们,”洛根按着手中的圆珠笔,“除非那个‘门’里又冒出来‘罗马人’,否则自卫队不可以对那个‘门’做任何事,也绝不能就这么穿过去进行反击。”
顾名思义,自卫队原则上只能打卫国战争,而且基本还是在美军的协调指挥下。当然,这仅仅是原则上。日本人十个小时之前的“独断专行”被证明是正确的,而驻日美军司令部的反应迟钝给了日本人继续保持现状的借口。
这并非没有先例,对两边来说都是。
1985年,一架满载美国游客的日航747客机在日本近海迫降的时候,日本海上自卫队单独且漂亮地完成了救援任务,而2004年西太平洋海啸冲坏福岛的一座核电站时,反应迟钝的东京电力公司和缺乏设备的陆上自卫队则被驻日美军一脚踢开,最后那场被活活从“2级”拖成“4级”的核事故好歹没有变成切尔诺贝利。
这对曾经的死敌,如今的盟友,各有各的功勋和劣迹。
回想起来,差不多就是从80年代初开始,两个国家表面上主从关系明确,实际上相互的暗中较劲就没有停过,而且还逐渐升级。
如今洛根不希望日本人轻易越过那道“门”,但这间会议室里的人认为日本人可能会阳奉阴违,而日本人给出的理由将会是相当正当的——有日本平民可能被入侵者掳走,自卫队要前往救援。
如今东京大街上停了数万具尸体,想从中辨识出哪些平民被杀哪些被抓是不可能的事,至于过去救人的自卫队是留在那边不走还是带回来一些不该带回来的东西,都是麻烦事。
“除非我们让我们的陆战队员们杀出一条路(shoot a way in),”海军部长说,“我们暂时没法靠近那扇‘门’了。”
“是的,”国土安全部长叹了口气说,“除非那扇‘门’的兄弟又在我们的大街上冒出来……”
——————
此时,在白宫围墙的东门,一个身穿文职式夏装的红发女青年刚和一个密勤局的黑衣人刚争吵起来。
“你在怀疑我的证件是假的么?!……”
她一边咆哮着,一边把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双和其火红马尾形成鲜明对比的海蓝色眼睛,指着证件上的文字和照片——
“……看清楚!D!A!R!P!A!DARPA(国防尖端研究计划局)!你藏在衣服下面折叠式冲锋枪的自动展开部件是我参与设计的!”
听到这话,拦在她面前的负责保卫总统和白宫的密勤局(Secret Service)特工不自觉地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腋下,但很快又警觉地直视面前这个女青年。
她看上去太年轻了,绝对不到30岁,但密勤局特工配备的新装备应该是机密才对,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了,夫人(Ma’am),”特工慢条斯理地说,“现在白宫不欢迎访客……”
“我不是来参观总统吃饭的地方的!我来这里是为了工作!”
“什么工作,夫人?”
“机密!你可以去问你的头儿……而且不要叫我夫人——我看上去有那么老么?!”
“抱歉夫人……”
“叫我‘小姐(Miss)’!”
特工无奈地抬头,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望向她身后的戴鸭舌帽的金发背头男青年,但他只是把两手枕在脑后望天,像是根本没听见这边的对话。
“我有我们的命令,”特工板起脸来,手伸到衣服下面做出要掏枪的动作,“如果您再不离开,我们就不得不采取行动了。”
“……”
女性把自己的双拳捏得嘎叭作响,那名男青年这才过来,一把拉住女青年的肩膀,并跟那名特工赔着笑脸说:“抱歉,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
在把人搂着走开之后,他对她低声说:“看起来他们真不知道你已经预约过了,雅婷。那家伙看上去是真打算掏枪……”
“哼,”雅婷•克里斯蒂冷笑起来,“我还以为只有布莱特你会每天早上起床就忘了前一天订的日程,没想到现在的幕僚长也是个白痴……”
“理论上那家伙要直接或间接管理美国80万公务员的日常,所以他忘记一两个人是很正常的……”
布莱特•肯尼迪说到这里,注意到雅婷瞪过来的眼神,追加道——
“……但他完全不该忘记你这么漂亮动人又聪明机敏的美女~~~”
“哼,”接受了自己男伴拍马屁的雅婷冷冷说道,“老实说我也奇怪,去年的酒宴上那家伙还摸过我的屁股……他怎么会忘了我今天的行程?”
“啊对,”布莱特想起那件事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当时洛根总统过来了我就把他的手指扭断了……”
两人虽然离开了白宫围墙东门,但并没有远离,而是绕着它走。此时的华盛顿特区依然是一片祥和的日常景象,只是各个路口站岗或巡逻的警察比以往增多了。
爱德华扫了一眼白宫屋顶的狙击手,问道:“你确定还要去其他的门再试试?”
“是的。他们自己要我来的,而且我也不想在去日本的飞机刚落地的时候就又被叫回来。”
“他们到底要你来白宫做什么?”
“机密。”
“连我你都信不过?”
“因为你现在不是美国政府或者军方的人了,”雅婷一板一眼地说,“你现在只是一介平民,是‘雅典娜私人安保公司’的雇员……”
布莱特哭笑不得:“你能别提那成员只有个位数的空壳公司了么?!要不是我们的部队被彻底解散,谁会参与这种事啊!”
由于90年代初的波斯湾核爆造成的恐怖,北约成员国以及一些美国的盟国联合组建了一个特殊行动部队,雅婷和布莱特在当时都被招募,但这个代号“U”的单位在上次全球冲突中死伤惨重且卷入了美国内部的斗争。
等事态平息,其成员比如雅婷和布莱特,典型地一个到老部门坐冷板凳,另一个直接退役。
“啊啊,”雅婷翻了个白眼,“我也很怀念过去有我的私人公费实验室的日子,但物是人非啊……”
“假设我们今天进不去白宫,还要在华盛顿继续待下去……我们能及时赶回日本么?”
“大概是不行了,而且老实说我怀疑东京那边变成那样,那个展会到底还能不能开得下去……”
“喂,别乌鸦嘴!”布莱特急忙说道,“银座离御台场挺远的!”
“是么?”雅婷不感兴趣地嘟哝着,“我还是先打个电话给莉迪给她通通气好了……”
正和布莱特一起走到白宫围墙南侧正中的雅婷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在日本注册的电话号码,放在耳边等国际长途线路接通。
“喂?”听筒里的嘟嘟声一停,雅婷就笑着问道,“莉迪~~~?听得见么~~~?”
“啊,雅婷姐~~~”背景传来愉快的日英混用语,“怎么?你和布莱特还在美国么?”
“没错~~~怎么?难道你和吉良还在意大利,没回去?”
“嗯是呢……你看新闻了么?”
“是啊……不过我们这边其实也遇到了点麻烦……”
“麻烦?”
雅婷正要说明,却感到自己被一杆看不见的大锤从右边砸了——
“……?!”
自己脚下的地面突然被抽走,她整个人都被风吹得双脚略微离地飞起来,头朝着白宫的金属围栏撞了过去,而同样被吹飞的布莱特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并伸出一只手抱住她的脑袋。
“当心——!“
两人被风推着,在地上滚着,直到布莱特的背撞上了白宫南边围墙的墙底。等这股诡异的阵风停了,疼得嗷嗷直叫的男青年才放开怀中的女伴,灰头土脸的两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眼前的景象。
在雅婷死死抓着的手机里,刚才那个愉快的女音消失了,换以伴有嘈杂噪音的阴沉男声,是纯英语,而且用的是两人曾经的代号——
“……发生了什么?……‘稻草人’至‘骑士’,听见请回话(Scarecrow to Knight. Do you copy)——?!”
布莱特这时从雅婷手里,不自觉地返回了曾经服役时的紧张语调:“这里是‘骑士’……”
在两人的视野中,位于白宫南方一般显得空空荡荡的椭圆草坪区,仿佛刚刚卷入了一场超低高度的雷暴雨一样云雾缭绕,但最可怕的是,现在那块区域密密麻麻排满了人。
最外层的人身着铁甲,将刻有雕纹的大盾挡在身前,在他们身后的则是人高马大的骑兵,而在像是延伸到了华盛顿纪念碑的队伍内侧,还有如同塔一般指向天空的木制攻城器。
“……我们麻烦大了……”
——————
罗克斯•哈克瑞特将军撩开自己帐篷的门帘,在适应正午阳光的同时反复抹着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到幻觉,而指挥大帐周围的亲卫队在十多秒里就靠训练和纪律恢复冷静,开始用冷峻的目光打量自己周围的事物。
尽管脚下的草坪已经被转移“奇迹”附带的雷电和旋风弄得地面目全非,可四目望去,在蓝天白云的穹庐之下,兵卒的头盔和枪林之上,圣都的至高神殿不见踪影,视线所能及之处全都是绿意盎然的树木,和风格与帝国类似却绝不完全相同的建筑物。
“上塔车!”
把攻城器放在靠近指挥大帐的地方的另一个缘由是其中攻城塔车的高度。哈克瑞特带着副官和几名参谋进入塔车,登上阶梯,在第3层小心地拉开一个观察窗,接着便俯瞰到了大街上正撞成一团的行车,和正呆若木鸡望着这边的行人。
华盛顿特区的市民已经有很多通过媒体知晓了昨夜在地球另一端发生的事,但因为长期身处和平环境加上生活节奏的缓慢,基本上反应都慢半拍,只顾着看这片一生可遇不可求的奇景,根本没想过身处其中的自己该如何应对。
“成功了。”
望着满眼和蓝湾人长相类似的面孔,加上那和敌情简报中描述相符的满大街的“魔导载具”,哈克瑞特确信自己被“奇迹”成功传送到了异界。
“感谢诸神……感谢十圣教团……”
他和他的军队没有挤在狭窄的诸神之门通道里,而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以一个完美的防御阵型来到了异界,来到了帝国试图征服的新世界。
视野之内的原住民看上去大部分都是平民,而且对帝国军的出现毫无防备。哈克瑞特知道自己必须立即行动,为帝国的胜利拼尽全力。
“将士们!”哈克瑞特登到这个塔车的顶端高喊:“不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我们越过‘门’来了,和已经抵达圣地的同胞们一样——!”
尽管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门”,周围也没有帝国的友军,罗克斯•哈克瑞特将军还是这么说了。
此时,还有一些帝国士兵还处于轻微的眩晕和耳鸣以及身处新环境的彷徨中,根本没听见哈克瑞特所说的话,但随着哈克瑞特声调的提高,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注意力放到自己主帅的身上。
“这不是幻觉和梦境!我们成功了!……”
哈克瑞特高举着自己的佩剑,嘶声力竭地喊叫着——
“……诸位请看周围的野蛮人和异族建筑!——神回应了我们的请求!已经降下‘奇迹’!”
少数还不相信的士兵开始咬自己的舌头,但没有什么比清晰的痛觉更有说服力的了。随着最后几名怀疑者的消失,帝国士兵们的表情开始变得狂热起来。
“我们降临得让野蛮人措手不及!此时正是攻击的好时机!……”
哈克瑞特举剑一指北侧的一群正掏出手机拍摄的围观者——
“……趁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弟兄们!立即就近占领这附近的街区!进攻——!”
“啊啊啊啊啊——!”
帝国军团发出震天响的呼声,骑着飞龙的龙骑士们一拉缰绳,让自己的坐骑咆哮着飞上天空。
与此同时,在白宫的围墙边上,布莱特看到几条飞龙腾空而起,一边嘟哝着“糟了糟了糟了!”一边再次抱起雅婷的腰,转身把她往围墙上推。
“喂?!喂?!……你做什么?!”
“我们得翻过去!”布莱特一边推她的腿脚一边高喊,“留在这边就没命了——!”
由于帝国军本来就无数次演练过该如何运用和变换这个阵型,哈克瑞特的部下暂时不需要他的指挥了。将军匆匆走下塔车,回到大帐里,由部下帮忙披上作战用的厚重战甲,整理披风和头盔的角度。
在帝国军队中,就算是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要自己来做这件事也不会算难,而且他从来都尽力而为。
但这一次,哈克瑞特只是张开双臂,把所有着装工作交给了部下,因为这样做要比他自己参与快许多。
现在帝国最缺的,除了人力,就是时间。
他必须在原住民的军队反应过来之前攻陷他们的首脑府邸,俘虏尽可能多的高层人员,把这个世界的人逼到谈判桌上。
而从技术上讲,这支军队刚一出现就被这个国家的最高首脑机构获知了——守在白宫屋顶南侧的两组狙击手看见了椭圆草坪上突然冒出来的帝国军,只不过他们每一个都太过震惊,以至于在无线电里都讲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屋顶……在椭圆草坪上突然冒出来……天呐我数不清到底有多少……”
“屋顶,重复一遍?你看见了什么?”
“同步影像中,你自己看吧!他们把整个华盛顿纪念碑都占满了——!”
半天前,当大部分人都在睡梦中时,来自日本的火急资讯吵醒了所有人,而现在疑似同样的入侵者出现在了半个地球之外的这边。这种很难看作是巧合的巧合让守在情讯室外的密勤局一号人物费尔•温特后背发凉。
“亚瑟,去空中指挥中心看看……屋顶,听着,密切监视,如果他们……”
这时候一名狙击手看见了正翻过围墙的布莱特,和已经翻过了围墙的雅婷。
“注意!注意!有两名入侵者!已经翻过了围墙!”
虽然原则上密勤局的特工可以向任何擅闯禁区的人使用致命武力,但事实上没人愿意在总统官邸中,尤其是媒体摄影机的覆盖范围之内造成流血事件。
温特也是出于这种职业习惯询问了一句:“‘罗马人’么?!”
“不是,看上去是平民!女的手里正在挥舞什么东西,像是一个证件……”
这时已经赶到了空中指挥中心的密勤局资深特工泰丽尔•亚瑟看到了狙击小组观测手同步传来的视频影像,她立即按住自己的通讯器说道:“我是亚瑟!不要开火!重复,不要开火!他们不是平民,是国防研划局的人——!”
“国防研划局?这种时候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那个女孩是克里斯蒂专员,她本该在今天来执行设备维修任务的,但是幕僚长取消了白宫所有的次要日程……看起来我们没有通知到他们!……”
这时候屋顶的狙击手又报告道:“不明生物起飞!数量超过一打!”
在华盛顿纪念碑的方向,哈克瑞特麾下的龙骑兵营已经按次序升到天空充当居高临下的斥兵。他们胯下飞龙张牙舞爪的样子吓坏了一些离得近的儿童。
温特意识到自己已经没空管那对翻进来的男女了,但他还是跟南边的密勤局特工下了一道命令:“逮住他们!控制起来!”
然后他一边走向情讯室的门口一边对所有密勤局特工下令:“我是‘王冠’,密切监视白宫南侧的大批不明人物!有什么新情况立即向我报告!”
在那群人和白宫之间还有大批手足无措的平民。温特不希望自己这边的“过激举动”引发什么不可挽回的变故,不过他的小心保守并没有起到作用——帝国将军罗克斯•哈克瑞特的军团不会觉得自己正在做的事是“过激举动”。
在哈克瑞特返回大帐里更换武装的时候,军团阵型最外侧的重步兵已经让开了数条通道让骑兵冲出来,对着还愣在原地或只顾拍照的平民发起了攻击。
从第一个人被刺死在剑下之后,围观者如梦初醒地开始尖叫逃跑。但大部分是徒步,加上闪电引起的严重的交通阻塞,不论是帝国的步兵还是骑兵都能像赶鸭子一样进行杀戮,丝毫没有受到阻力的感觉。
不过帝国军依然承受了很小程度的伤亡——在草坪和街道之间的黑锁链隔栏让一些不熟练的骑手连人带马摔翻下来,有的人当场摔断脖子死了,还有些人被所谓的“魔导载具”也就是汽车给撞得人仰马翻。
白宫里,温特闯进情讯室并让两名密勤局特工把洛根从座位上提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
这大概是每位美国总统在遇到这种情况时,脑海里会冒出的第一句话。洛根望着负责保卫自己和自己家人的密勤局长,而温特望着自己的老板,两人大眼瞪小眼有半晌,却什么话没说出来。
密勤局没有指代“古代军队入侵”的状况代号,没人设计过,也没人对此执行过任何演习。温特憋了半天才从儿子玩过的电子游戏里提炼出一句话:“亡灵天灾打过来了!”
哈克瑞特若是听见温特把自己的帝国27近卫军团比作满是骷髅丧尸的不死族魔军,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要求决斗的。
“总统先生,我们得去避难!……”
在把情讯室里的必要人物带出房间的同时,温特才开始解释——
“……华盛顿纪念碑附近刚刚出现了一支军队,屋顶的哨兵报告说他们看起来像是古罗马人!”
洛根听到这个解释后就像是被一根钢棍打到了头。
“在这里……也发生了?!”
理所当然,他指的是就在十多个小时前发生在日本的事,只是没人料到类似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美国本土。
“所以说,抱歉,总统先生,我们必须先按最坏情况考虑……”
密勤局所受的训练是让他们是必要时可以违背总统的意志来保护其安全,而现在温特的决定已经触及了这个方面。
“恕我直言,费尔,”国防部长插嘴道,“如果南边都是那些手持刀剑的野蛮人,我们不是应该叫‘陆战1号’过来到北面接我们……”
“部长先生,哨兵报告说敌人有飞龙而且已经开始攻击附近的平民……我们现在出去的话太显眼了,但防核掩体里的紧急指挥中心(Presidential Emergency Operations Center),敌人永远也到不了那里!”
说罢,温特向空中指挥中心里的副手问道:“亚瑟,封锁程序进展如何?”
“秘勤反击部队(Counter-Assault Team)部署完毕了,”泰丽尔回道,“但那些‘罗马人’正飞快地朝白宫压过来!”
“如果‘罗马人’……我是说任何一个‘罗马人’!如果他们越过围墙,就朝他们射击!我正护送总统去地下掩体。你要保护这座建筑的上层,亚瑟!”
“收到!”
泰丽尔把命令转述给其他密勤局特工:“我是‘枪骑兵’。现在是最高警戒!允许使用致命武力,射击任何胆敢越过围墙的入侵者!……”
“是,‘骑士王’!”
“是‘枪骑兵’,不是‘骑士王’!”
“遵命,女士~~”
泰丽尔不知道怎么搞的——自从自己在密勤局任职以来,就有人用“骑士王(King Arthur)”这个代号称呼她,但她在密勤局里的实际代号应该是“枪骑兵(Lancer)”,
虽说自己姓“亚瑟”,但泰丽尔认为这个绰号肯定不是来自于这个姓,因为白宫里至少有5个男人也姓“亚瑟”,而且其中3个看起来比娃娃脸的她更像是传说中的亚瑟王,但结果只有她被冠以“骑士王”这个绰号。有些经常为此偷笑的几个年轻男性特工显然知道缘由,但他们从来不告诉她真相。
“女士,‘罗马人’的骑兵正在攻击平民!”
屋顶的狙击手尽管没接到对“罗马人”开火的命令,但他们胆战心惊地看着那些骑马的古代人像是冲入羊群的狼一样从南向北大肆砍杀。
而对于密勤局的人来说,看着自己每天上班时熟视无睹的景象被时代的错误给撕裂,每个人的胃液都在翻涌。
“请求射击(Permission to shoot)!请求射击!……该死的!他们在杀……”
“这里是‘王冠’,”温特立即反对道,“请求不准……”
而泰丽尔插话进来,但她强硬的声音伴随着牙齿之间的颤音:“长官,我们得做点什么……外面的人正像是砍瓜切菜一样被弄死!”
和温特不一样,空中指挥中心里的泰丽尔能看到很多屏幕展现的实时影像。她能直观感受到27近卫军团所散播的恐怖——距离那群“罗马人”出现才不过几分钟,整个白宫南侧就已经血流成河。
当初最靠近27近卫军团的那些平民,现在多数被从盾墙之间蜂拥而出的帝国骑兵踩成了肉泥。锁链护栏和满大街的汽车对这些骑兵造成了一定阻碍,但随着恐慌蔓延,很多司机不论停车、调头逃跑,还是抛弃车辆徒步逃走,都等于是给帝国军让出了冲击空间。
这些骑兵大声吼叫着,用枪刺穿背向自己奔逃的人,或者甩着枪杆把他们打翻。对于那些抱着脑袋缩在路边的人,或者缩在车里一动也不敢动的司机,帝国人倒是没有太难为,但若是挡在他们前进的路上,哪怕是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这些士兵也会毫不犹豫地刺出长枪或者挥下马刀。
如果可能,哈克瑞特并不想下达这样的皆杀令,但他知道自己目前的位置可能离诸神之门有十万八千里,他没有后援,没有足够支撑数月的给养,抓俘虏的意义仅限于提供情报,所以他必须尽快清出一块安全区,把无关的原住民都赶得远远的,巩固自己的阵地,开始执行下一步计划。
而他没想到,自己向北进军的队伍很快就遭到了阻碍——来自白宫的屋顶。
也许是被泰丽尔的语调给点醒了,又或者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良心承受不起在灾难之前袖手旁观的责难,温特在白宫东西两侧的两组骑兵都已经快跑到艾森豪威尔楼和财政部的时候批准了开火许可,并由泰丽尔加以细化——
“……这里是‘枪骑兵’,射击那些骑兵的最前列人员!把他们和平民隔开!”
此令一出,白宫屋顶的密勤局狙击手立即瞄准了白宫两侧的帝国骑队开始扣动扳机——
“噗!噗!……”
这些在和平城市中执行保护任务的狙击手的步枪都装了抑音器,虽说武器开火时的爆鸣依然尖锐刺耳,但听上去并不像是枪声,而且经过数百米的削弱,别说判明方向,混在街道嘈杂混乱的背景里连听都听不见。
而对于那些还保持着冲劲儿的帝国骑兵来说,位于前列的人是莫名其妙地倒下,要么人死,要么马死——虽然狙击手是在射移动靶,但目标队形密集且影面积很大,基本上一打一个准,片刻之间就让十多名骑手再起不能。
“停!停!……”
两股先锋部队的指挥官很快注意到了这种不正常的伤亡迹象,虽说那些被击倒的骑手还不至于成为继续前进的阻碍,但是各团各营的指挥官在“奇迹”降临之前就被警告过“如果自己人像是中了魔法一样,被成批地隔空击倒,立即停止进攻,收拢部队后撤。”
“……停止冲锋!往回撤!往回撤!”
如果是一般骑兵部队在这种情况下临时调头一定会引发莫大的混乱,甚至相互碰撞挤压产生严重的非战斗减员,但27近卫军团的骑手们都是按帝国一线部队标准训练或者干脆就是从别的一线部队调来的,在指挥官吹哨下令之后,两支队伍中列虽略有混乱,但很快相当一致地调转马头开始退却。
密勤局特工当然没有放过他们,对着在射程之内的骑兵继续射击。这时那些看着同伴不停坠下马的帝国军人才感到真正的恐慌。
“快通知将军!野蛮人的法术部队好像出现了!”
等来自前方的传令兵急匆匆地赶回华盛顿纪念碑,到指挥营里告知这个噩耗,哈克瑞特大吃一惊:“原住民的魔术?……但是看不见人影?……”
朝东西两路去的部队也遭遇了类似的抵抗,且和敌情简报里描述一致——两三人一组的原住民魔术师。乘坐白色的魔导载具在战场上机动或者设下路障。他们用手指着目标,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就能伤人于无形,只是不论是是在“尼虹”还是这边,这样的原住民抵抗都太过零星和脆弱,要么被蜂拥而上的帝国军杀死,要么就会乘着他们的魔导载具自动退却。
而如今向北而去的两路骑兵,根本没看到那些衣着黑白相间的法师,就被人从马上击倒或者失去了坐骑,这让哈克瑞特不由地感到一阵恐惧。
“空中侦察的情况怎么样?”
按照常规,充当斥候的龙骑兵每升空一段时间就会再降下来,报告自己所看到的。负责绘制地图的制图军吏会根据空中骑手的描述先把战场上的地标确定下来,然后添加细节,绘制出详尽的地形图。
现在帝国军可以确定的是,至高神殿施展的“奇迹”毫无疑问是把27近卫军团送到了“尤艾斯”的首都城市,而这座城市的规划几乎是强迫症式的网格状,省了制图者不少工夫。
位于帝国军大阵中心的这座巨大白色尖塔是实心的,应该是某种纪念碑或者圣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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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它北面是一片坐落于草地中的白色平顶建筑群,上面飘扬着一面蓝红白相交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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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侧是两片长条形和葫芦形的浅湖,和一座孤立的方块状的高大建筑,像极了帝国的皇家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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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纪念碑南面紧靠一条穿城而过的大河,若是往东望,由于草地上没有建筑物遮挡视野,能轻易看见一座气势恢宏的白色圆顶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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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帝国人都认为那东侧的圆顶建筑一定是“尤艾斯”的皇宫或者元老院所在,而北面的白色建筑群恐怕是某个贵族的府邸,但是哈克瑞特却从北进的骑兵部队遭遇的损失看出了一些端倪。
“东路几乎没有抵抗?”
“相当轻微,但梅迪尔部担心有诈,没有全力突击。”
太奇怪了。明明可能最重要的建筑,却没有全副武装的常备卫队在执行防御,而北面那座不起眼的白色的屋子却像是藏了一群魔术师,在几秒之内打翻了快二十名骑手。
“那座建筑的屋顶有人么?”
“有!”一名仔细俯瞰过那边的龙骑兵立即应道,“大概接近二十个身着黑衣匍匐的原住民!”
哈克瑞特听后立即往地图的北端一指,“传我令,调一队龙骑兵去,把这些屋顶上的黑衣人抓几个过来。”
刚才这名报告的龙骑兵立即拉起缰绳,让自己的坐骑飞回天上,靠近龙骑兵营的指挥官传递了哈克瑞特的命令。随后,那名级别上为千人长的帝国军人吹响号角,收拢了十多名龙骑兵。
接下来发生的事被白宫空中指挥中心里的人借由监测天空的雷达和光学探头看得一清二楚,但在屋顶的密勤局狙击手看的更真切。
“这里是屋顶……那些飞龙有异动……”
白宫屋顶的狙击手胆战心惊地看着10个骑着飞龙的“罗马人”分成两组沿着第15和17西北大街绕过来了。
“飞龙?”已经带人抵达地下掩体的温特反问道:“你说的飞龙在干什么?!”
“它们正朝我们过来!”
温特听后立即下令:“射杀那些畜生!守住屋顶……”
但此时无线电里传来了泰丽尔急切的声音:“不行!这里是‘枪骑兵’!放弃屋顶!所有人快退回到建筑里——!”
得到完全矛盾指令的密勤局特工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但他们实际作出的反应更接近温特给出的指令。狙击小组里的射手收起SR-25狙击步枪的脚架,观测手则拉开MP7防御冲锋枪的折叠枪托。
而此时,亲自带队的27近卫军团龙骑兵营的指挥官塞锐•威里斯洛,已经发起了对白宫的空袭。
一共12条飞龙均匀地分散到12个方位,突然间一齐收紧翅膀吼叫着俯冲下来。由于从来没接受过对抗这种奇幻生物的训练,几乎所有射手都对着南侧的3只飞龙开火,给了他们迎头痛击。
这些被选作斥兵坐骑的飞龙是甲壳很薄的种类,就算是MP7的4.6mm弹也能造成有效杀伤。被子弹击中的3对主骑要么是飞龙无力地扑着翅膀坠向地面,要么因为骑手中弹而失控乱飞。
指挥龙骑兵营的帝国军官在目睹到原住民的魔术效果之后还是胆战心惊,他看着那些黑衣人手里抱着的“黑方盒子”一边发出可怕的爆鸣声一边朝自己部下喷射短小的火焰。这些焰柱明明连人的头发都未必能烧掉,但每一次火光闪烁,自己的部下就会从人到坐骑都皮开肉绽地掉到地上。
这让南侧的诱饵另外三面故意慢了几个拍子冲下来的龙骑兵获得了更多的时间,但也只有几秒钟而已,回过味来的密勤局特工很快把火力转向了自己的侧翼和后方。SR-25射速远没有MP7高,被抑音器削减的枪声也如同砸啤酒罐,但一发步枪弹只要命中龙的躯干就能取其性命。
“嗖——!”
出身于世代训练和驾驭飞龙家族的塞锐明明习惯了风刮过面庞的寒冷感觉,在刚刚却感到耳畔的空气发出像是刀刃相互碰撞般的声音,撕扯这自己的耳膜。他还没意识到那是一颗7.62mm步枪弹险些打爆他的脑袋,但他死死盯着的射出那发子弹的人,转眼间已经近在咫尺了。
塞锐的坐骑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那人吼叫,但并没有咬上去,而是前爪一伸,抓住那人的双肩并将其提向空中。刚刚扑到一旁躲闪的密勤局特工看着自己的同伴被逮走,大叫着他的名字并举枪瞄准,但因为担心误击同伴而没有开火。
塞锐此时感到自己身上锁子甲上的每个孔都被汗水填满。他回头望去,正好看到参与进攻的最后一名部下连同他的坐骑一起 “嘭!”地摔在屋顶上,翻滚中差点压死了两个黑衣人。那条龙因为痛苦而不断地扑腾,但没过一会就被那些黑衣人围上去用噼里啪啦的火系法术杀死了。
<这究竟是什么邪门的法术?!>
在帝国人眼中,法术只能随着魔族留在人间的血统来传承,或者是神官们靠虔诚的信仰请求神明降下“奇迹”……但异界土著的士兵似乎人人都会使法术,对这种可怕境况有了切身体会的塞锐不由自主地低头望向自己坐骑爪下的俘虏,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
龙骑兵斥候的训练内容之一是抓俘虏,这需要骑手和坐骑相互配合。四爪的飞龙会用自己的后爪抓住目标的肩膀把目标从地上拎起来,再用前爪固定住目标的双臂,不让有机会试用兵器或施放法术。
在帝国所在的世界,很少有人能像龙骑兵这样飞到看人像看蚂蚁的高处,除非是哨兵、山民或者具有高层楼房的贵人富人,能登上高层建筑的机会也寥寥无几,多数俘虏在被飞龙抓到空中后多已吓得屁滚尿流,要么在龙爪之下徒劳地挣扎,要么麻木地认命,然而当塞锐代替只能目视前方的坐骑低下头观察自己抓的俘虏的状况时,却看见他竟然正瞪着眼睛抬头注视自己。
密勤局狙击手多罗斯•戴克的脸上有惊恐,但绝不仅仅只有惊恐。作为一个被前所未见的生物一把抓到天上的人,他对自己的敌人可以说毫无准备,但作为一名业余的滑翔伞运动员,他绝不是双脚离地几十米就会惊慌失措的人。
多了一个人重量的龙飞起来有些吃力,它像是在殴打空气一样大幅度并频繁地扑扇着翅膀,这也是龙骑兵用假人训练时要求坐骑必须去做的事,但除非俘虏手里拿的是长矛,飞龙没被训练过要夺去敌人的武器——双臂都被紧紧抓住的俘虏理论上不可能有效使用自己的武器。
所以多罗斯的枪还在他手里。他注意到了这组龙骑兵正试图把他带出白宫的围墙,而不远处站着密密麻麻的“罗马人”。
多罗斯在密勤局里不是总统卫队的人,不需要“抓住子弹”,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武器和装备要是被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入侵者夺走的话……
啊,对,他们一定会想要夺走的。
“你们想要是么?!……”
这名年轻的密勤局狙击手冲着头顶正瞪着自己的塞锐大吼起来——
“……没问题!我现在就给你——!”
“呯呯呯呯……!”
以这种近乎举手投降的姿势,还是在摇晃不止的半空中,单手持着MP7射击实在是太别扭了,但没有射偏的前三发子弹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塞锐坐骑柔软的腹部。这只带翅膀的蜥蜴发出像是巨人一脚踩断脊椎的尖叫,原本抓着多罗斯两手的前爪这下不受控制地开始撕扯他的脸和上身。
被拧断了脖子的多罗斯终于松开了手中的冲锋枪,但是被近在咫尺的射击吓了一跳的塞锐很快发现,自己的坐骑像是忘记了怎么飞行不再扑扇翅膀,就这么冲着草地往下掉。
“喂……喂,伙伴!伙伴——?!”
塞锐只知道刚刚从自己胯下传来了三下震动,但他不知道那是三颗被甲弹打穿了飞龙腹部的软甲并搅烂了它的肺和胃。
这条飞龙一边急速下坠,一边往左边歪斜,带着自己的主人一头扎进了白宫南面草坪的那个喷泉池里。被绑在龙鞍上的塞锐没有被甩出去,但他的上身像个榔头一样朝坚硬的池壁砸去,让他沉在水里失去了意识。
这一幕被探头全拍了下来,还没从屋顶撤下来的那些密勤局射手现在知道来自密勤局二号人物的命令其实更为合理了,但这对于多罗斯来说可能太迟了。
“Man down——!”
白宫卫队的第一名伤亡者出现了——泰丽尔能看到和塞锐一起泡在水里一动不动的多罗斯脑袋几乎转了一整圈。他没让飞龙把他抓出白宫围墙的范围,同时也以巨大的代价表明了那些生物的危险性。
“不许离开白宫!重复一遍,不许离开白宫!在开阔地太危险了。”
温特终于意识到,对那些长着蝙蝠翅膀的龙来说,人在毫无遮掩的草坪上就如同兔子一样好抓,但美国人尚不知道,对于帝国人来说,他们的损失同样巨大。
“……威里斯洛大人死了……”
回来报告战况的龙骑兵吊着一条胳膊站在哈克瑞特面前——
“……副长也阵亡,我们没能拿下那栋白色建筑,但是他们的黑衣法师部队已经放弃了屋顶。”
帅帐里的哈克瑞特听完这个报告,双眼紧闭了几秒钟。
塞锐•威里斯洛曾经只靠包括自己在内的10名龙骑兵就拿下了一座被叛军占据的城堡,事后由他的部下描述着他驾驭飞龙在袭射不停的箭矢之间躲闪的英姿……
但这些异界土著的“箭矢”是完全看不见的……对,“箭矢”,通过检查撤退的骑手和飞龙身上的伤,哈克瑞特已经开始怀疑土著的攻击方式到底是不是法术?他们人手一个或大或小的黑盒子到底是法杖还是武器?
哈克瑞特的亲卫队正在检查在大街上被消灭的土著卫兵的尸体,搜集他们的装备。很快帝国人就发现“尤艾斯人”的治安装备有惊人的一致性,把两样拿到一起对比完全看不出区别。
当一名亲卫队摆弄会发出奇怪喳喳声的对讲机时,另一人则抓起了他一直很在意的“黑匣子”……准确的说这更像是某种做成了L形的短小棍子,下方的部分明显是握把,而上半部分的主体末端开了一个小孔。
这名亲卫队士兵把这东西翻了过来,眯上一只眼睛,打算看看那个小孔里有什么,但他右手大拇指无意间穿过了握把和主体连接部分的那个圈环,并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弧钩上施加了过大的压力——
“呯!”
除非及时施加治愈法术,这个男人的一只眼就再也看不见了,但治愈法术一般来说对瞬间脑死亡的人来说也没什么用——一颗9mm手枪弹穿过这名亲卫队士兵的眼眶打破了他的大脑,但周围的人在被突然响起的枪声吓了一跳之后,没人意识到这名眼睛飙着血轰然倒地的亲卫队士兵其实是“自杀而死”的。
“尤艾斯人的随身物品都被施加了足以致死的诅咒……?”
这是目击者的解释。还有几把缴获过来的手枪已经送到了营地里了。随军术士埃瓦尔•莫里斯顿正在小心翼翼地检查它们,但听见有关“诅咒”的消息之后,这位不算年轻也不算老的法师大为震惊。
“这不可能……我从这些战利品上面没有探到一丝一毫的术式迹象!”
目击者赌咒发誓说死者本来正小心地检查这个东西,结果一只眼睛突然就随着一声巨响“爆炸”了,但埃瓦尔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摆弄了同样的东西半天却毫发无损。
当这个在下颚上留着短灰胡须的术士开始重新审视那些黑色工艺品的结构时,27近卫军团的总医官抱着一个金属托盘走了进来。
“将军,你必须看看这个!”
他把带血的托盘直接放在了还摊着没制完的地图的桌上,不顾一旁制图吏的大声抗议,用钳子把托盘里一个彻底被血染红的小颗粒夹了出来。
哈克瑞特和他的幕僚都凑过来,但对这种比手指头还小的东西一头雾水,直到那名老医官解释:“这是从受伤的孩子们身上挖出来的!除非是贯穿伤,否则他们每个人都有!”
“这是什么……?”
“某种金属。”
老医官松开钳子让颗粒物虽重力掉回托盘里,托盘底立即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只是声音未落,埃瓦尔就冲过来一把抓起这颗金属,用法术拭去上面的血液,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
“这是铜,”埃瓦尔猛地抬起头,“是纯度极高的铜做成的。”
“难道说……他们就是靠这种东西杀人于无形么?”
“别开玩笑了!”哈克瑞特的副手尖叫起来,“这么小的金属能做什么?靠弹弓发射这种糖果大小的铜块,就能打穿我们的铁甲么?!”
“也许他们给铜加上了一次性的魔术,就像那些该死的高精灵给他们的箭头附加了雷电和火焰伤害一样,所以我们事后才探查不到……”
埃瓦尔一边呢喃着一边回到摆着几把手枪的桌边——
“……我们得搞清楚这是为什么,”
“我不懂法术,也不了解武器制造,”老医官看了看埃瓦尔的后背,又望向哈克瑞特等一票高级军官,“但是我感觉土著用的不是法术!我在军中治伤兵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远距离法术不发光不放火只出声就能伤人的!”
“可能土著的法术体系和我们不一样……嘿,埃瓦尔,你来解释一下……”
尽管只有一人出声,但一种喜忧半参的情绪确实在哈克瑞特的幕僚中蔓延——如果“尤艾斯”和“尼虹”的土著用的不是法术或者“奇迹”,那么他们用的只能是科技了。
这是个可怕又可喜的猜想。
可怕之处在于,假设“尤艾斯”和“尼虹”的土著能远距离杀人靠的是能四处普及,连农夫都能武装的科技而不是法术,那帝国军的麻烦大了。
可喜之处在于,诸神之门这一侧土著先进的科学技术,若是能为帝国人所用,帝国之命运则有扭转之机。
“我们必须尽快拿下北面的那座白色建筑……”
哈克瑞特瞪着眼睛说——
“……我要将它设为我的指挥所。”
在北面孤立的那栋白色建筑对守方有地形上的优势,而若是土著抵抗靠的是科技,以其烈度估算,在那儿就一定囤积了大量武装。哈克瑞特想要立即夺取它们,武装自己的先锋部队和亲卫队。
他望向自己军团里的术士,埃瓦尔,知道研究敌人武器的重任必须交付于他,而且也只能交付于他——第27近卫军团是镇守圣都的帝国直属军队,而圣都是十圣教团的大本营,圣都不欢迎哪怕只在理论上学习魔术的人,为此军团里只有寥寥几名术士,其中只有埃瓦尔是出身于帝都皇家术士团的高阶术士。
而这名高阶术士正绞尽脑汁地想要弄懂一把Glock手枪的运作原理,又尽力避免触发所谓的“诅咒”。
他现在还不可能知道,那名“意外自杀”的亲卫士兵实在是运气不好或者说太好——他捡到的警用手枪的枪膛里还有一颗等待击发的子弹。而多数美国警察开火时都是“清空弹匣”的。帝国军靠数量优势杀死警察后从他们手中捡走的手枪,绝大部分都空空如也,就算误触扳机,也不可能“咒”得死人。
当然,帝国军很快就会面对超大规模的“致死诅咒”。
——————
“敌人的地面部队已经越过了椭圆草坪,正朝南草坪接近!”
把大本营设在华盛顿纪念碑的帝国军的大部分行动,对密勤局来说都是毫无掩饰的,但他们的未知性和人数是个大问题,为此温特才不让任何密勤局人员离开白宫。
现在看着举着金属盾牌的帝国重步兵掩护着一些攻城器,组成三个方阵朝白宫围墙移动,谁都能明白他们想做什么了。
可是最先遇到麻烦的不是密勤局,相反是帝国军。
保护白宫主体建筑的最后一道障碍是那道全高2.13米的黑色金属栅栏,任何人要从南端沿直线闯进去的话就必须越过这道栅栏。而帝国斥候穿过道路之后立即发现栅栏顶部还装了长近18厘米的尖刺,要安全地翻过去最好使用攻城设备。
“上梯桥车!”
“梯桥车”是帝国军为了越过矮围栏或者被动杀伤性工事而装备的攻城器械。它们远没有用来入侵敌方塔楼的塔车高,也没有撞城车摧毁城门的破坏力,但它们能在敌方矮障碍或者陷坑上搭建通道,显著提高进军的效率,并大幅降低伤亡。
进攻部队本打算把梯桥车推到那道两米高的栅栏下面。这就意味着他们要排除掉栅栏之前那些阻挡梯车前进的金属柱、石头墩之类的东西,可很快帝国军就发现,他们似乎拿这些东西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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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一道低矮的护栏,高不及腰,受过越障训练的帝国士兵很容易就能翻过去,但攻城器不行,而且不论帝国军动用多少人去摇撼它都纹丝不动。
在它之后是每个间距一米排成行的黑色金属柱,这些柱子和它们之间连着的金属链在绊倒马匹方面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这之后又有那个一米多高的混凝土墩加护栏,对于它,不论帝国军是用刀砍、用锤子砸还是试图用人力去搬,甚至用火烧,都无法把这障碍物破坏掉或者移走。
接着又有一排相互之间挂着铁链的立柱,似乎是故意摆出来恶心骑兵的。
“报告将军……”
指挥前锋的军官懊丧地说——
“……我们似乎没办法让攻城器越过这些先期障碍!”
哈克瑞特倒是不怀疑这个,他甚至已经“分析”出敌人这么设计工事的意图——首先那道矮栅栏是用来降低军队冲锋速度的,连同它后面那些挂着铁链的立柱一起可以有效拦截骑兵的进攻,在那之后的三道障碍则是波浪式地阻碍进军,让进攻方的前进速度彻底慢下来。
<你们以为就凭这些无聊的手段就能令我们退缩么?>
当然哈克瑞特还是觉得有些诡异——换做是他,与其弄这些投机取巧的工事,还不如造一座四五米高的石头城墙来得有效。
“不用搭梯车了,前锋直接越过围墙,进攻‘白城堡’!”
于是已经抵达最后栅栏之下的帝国士兵使用梯子,形成了一个宽度30米的翻越区,并把毛皮盖在栅栏的尖刺之上保护自己的膝盖。
“开始翻越——!”
在下达这道命令的时候,哈克瑞特还不知道自己创了一个记录——他让他的士兵们发起了全球最大规模的“翻越白宫栅栏”的行动。
当然,这个壮举的代价是惨重的——几乎是在第一个帝国军士兵把他的脚伸过栅栏顶,打算跳到另一边的时候,一颗5.56mm口径的子弹就在他的侧腰上炸开——
“呯!”
枪声迟了一步才传来,但很快单一的爆鸣就合为震耳欲聋的齐响。
“呯!呯!呯!呯!……”
帝国军估算的从栅栏到“白城堡”的距离是200米左右。这是正确的,正好在他们大多数弓弩的极限射程上,也就是说不用非常小心地去防备,只要在越过栅栏之后立即整队,举着盾牌组成龟甲阵,让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方阵就好了。
可实际上,击中他们的武器,有效射程却在300米以上,而且对人形单位的杀伤效果远超过弓箭。
“别开全自动模式!一人赏一颗子弹(One shot one kill)!谁越过栅栏就打谁——!”
站在窗口之后手持长武器射击的密勤局人员是“秘勤反击部队”,俗称是“猫队(CAT Team)”。这群人不像公众常见到的那些黑衣人样的密勤局便衣特工——“猫队”不穿西装,而是在总统或白宫遇到生死存亡问题时,身披黑色作战服,头戴防盔进行战斗,威慑力和杀伤性都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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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就守在白宫每一扇朝南而且能清楚看到栅栏的窗户边上。大部分人手里握着德国授权美国生产的M416A3突击步枪,握着其舒适的握把,肩膀顶着活动式的枪托底,用精准的单发点射截杀任何敢于越过栅栏的活体。
“糟了!”
哈克瑞特听见那一连串爆鸣和惨叫就意识到灾难又重演了,但甚至在他发出这声惊呼之前,至少十多名试图翻越护栏的部下像是被狂风吹倒一样,身体抽搐着摔在栅栏的两边。没死的人则发出被龙咬了一般的惨叫。
但因为没有收到撤退命令,很多帝国士兵依然在奋不顾身地顺着梯子,甚至直接扒着栅栏往上爬。
最先翻越围墙的那排人都是身着铁甲把盾牌挡在身前翻过去的,但这种程度的防护对突击步枪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不论谁只要敢把脚伸过栅栏,就会被迎面飞来的不知什么东西立即打翻下去,不是变成尸体就是注定变成尸体。
随着伤亡人数的陡然增加,加上敌方攻击时发出的恐怖响声,以及殷红的鲜血开始浸染那道黑色的栅栏……帝国军就像是挨了当头一棒,开始丧失攀爬那道栅栏的勇气。
哈克瑞特不是个傻瓜……他在看出第一波攻势蒙受的伤亡速度之后便立即下令暂停进攻。过了不到一分钟,前锋部队放弃翻越,退到道路的另一侧来组成龟甲阵。
而在帝国军仓皇地后退远离栅栏之后,“白城堡”那边的爆鸣声也骤然止息。
“解开他的盔甲!解开他的盔甲!”
一名肩膀中了一枪的低阶军官咬着牙,忍住军医把钳子伸进他伤口时的剧痛。哈克瑞特很快就亲眼验证了老医官的说法——嵌入伤口的严重变形的铜金属块被夹了出来。
“他们确实是用这种金属来杀我们的……”
一名参谋顿时色变。
“但这只是铜啊!我们都已经很多年不再用铜打造箭头了!而且箭杆和尾羽在哪里?”
而这已经无关紧要了。身居高处的哈克瑞特亲眼目睹了那座白色官邸的防御强度,不过一分钟,帝国军进攻“白城堡”的前锋部队就在栅栏两侧留下了超过40具尸体,这还不算被击伤和正在痛苦死去的人。
“我们可能需要再组织一次翻越……”
“再来一次?刚才撤退命令要是再晚一分钟我们就不用翻了——我们可以踩着那些年轻人的尸体直接迈过去了!”
“先用投石器破坏那道围墙如何?”
“就为了这么矮的一道黑铁墙?你打算浪费多少石弹?我们还能带多少储备去对付真正的坚城要塞?”
士兵们在流血,而近卫团的高级军官们都承受着压力。哈克瑞特没有说话。他知道以刚才目睹的那种伤亡速度,他至少要牺牲掉接近三分之一的兵力才能让部队冲到那座白色建筑的正门前,而这场战役打到那一步就已经算是输了。
他需要援军,越多越好,但除非神明显灵,他不可能有援军。更糟的是,除了镇守在华盛顿纪念碑附近的这些人,第27近卫军团的兵力已经分成三路扩大占领区去了,叫他们回来可能会造成混乱。
他看了一眼龙骑兵斥候和制图员还在不断更新的地区地图,凝视着本该出现城墙的地方一块又一块地被象征着“民用建筑物”的图标占据,突然有种恐怖的寒意——那是一个人身处一叶无帆的孤舟中,又漂流在茫茫大海上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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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克瑞特的敌人的心情则正好相反——美国总统罗杰斯•洛根在紧急指挥中心灰色墙壁的包围下,有种死刑犯被关起来坐牢的感觉。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用到这里……至少,除了想和中国人或俄国人打一场世界大战的疯子,应该没有哪位美国总统会希望在自己任期内真的进到这个房间里来……哦对,其实我们都已经打过一次了,尽管没人愿意承认那是世界大战……
另一个世界的敌军兵临城下……他除了担忧自己的物理生命外,还要考虑自己的政治生命——已经有多少人在白宫外的街上丧命了?他们当中有多少是自己的选民?就算这一切能很快结束,善后工作又要持续多久呢?
不过虽然有这系列糟糕的感觉,他的理性却在用职业本能的推动下继续运作——他是这个国家的最高元首,必须在危机来临之时挺身而出……尽管是躲在一个固若金汤的地下室里……也要调度自己所能调度的力量消灭敌人。
“国民警卫队第9师已经在路上了,但是‘陆战1号’没办法过来。”
这不是好消息,但也在洛根的意料之中。
这个国家为了限制官方权力而拟定的法律,导致“在本土动用军事力量”的难度好比“把一个已经打开的安全气囊完整地塞进冰箱”。
洛根自己作为美国总统,和参谋长联席会成员一干人等,全都挤在一间不到70平米的地下室里,高官当中没有伤亡,没有人需要顶替,却连正规军力一兵一卒的派遣都寸步难行,做什么都要先走个“宣布紧急状态”的程序,然后还要考虑限制交战烈度……
说到底,目前没有任何一条成文法律说明在异界军队直接入侵美国本土的时候到底该由谁来坐镇大局。就算洛根提高了全球警戒等级,五角大楼也早就拟定了针对“外星人进攻”的预案,可这些对手持刀剑骑着魔兽突然出现在华盛顿的古代军队也显然没什么用。这就导致地方民兵性质的国民警卫队,反而成了最先上场的军事力量。
另外,“陆战1号”作为紧急情况下总统专属撤离直升机,却无法抵达白宫,也是情有可原——市区的空中到处都是飞龙型的不明生物,上面还骑着敌军士兵,要想让“陆战1号”安全把人接走就得把制空权先夺回来,不过幸好这个国家自从二战以来就基本没缺过夺取制空权的力量。
还在白宫空中指挥部的泰丽尔得知了“‘陆战1号’不来了”的消息,皱了皱眉,接着问了管军械库的专员:“马丁,弹药如何?”
“弹药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的杀伤效率……虽然已经让弟兄们一枪一个了,但毕竟是要拦截在栅栏以外,那个距离……”
“你们对阵的是连前膛枪都没有的古代军队,会挡不住?!”
“你想听实话么?要我说,如果他们不要命地全军压上来,加上那些还没动的飞龙,要是他们真的想办法把我们的门撞开,那我们可能要放弃第1层。”
这是并非绝对,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很大程度上,战争打得就是士气。某一方的人再多,装备再精良,只要用某种办法严重得伤到其士气,庞大的军队规模反而会成为拖累。可若是对方有某种办法避开这个问题,玩命地往白宫草坪上填人,那会出士气问题的一方就颠倒过来了。
M416A3发射的5.56mm弹在这个距离弹道几乎是笔直的,而且弹药管够;白宫所有通向外侧的门和窗户都是特别加固过的,有的能扛一次火箭弹的直击;现在五分之四的保卫人员已经从武器库分配到了比手枪强力得多的武器……这些因素都在说明白宫不可能陷于敌人之手,而且较为理智的选择是龟缩不出,让那些身披盔甲的古代人慢慢琢磨强化玻璃窗和钢铁门去吧。
然而泰丽尔不能这么做——她经受的训练告诉她永远也别往乐观的方向想,哪怕那些入侵者手里突然抱着一颗核弹走过来,她也要当真。
同时,她还有另一原因拒绝将南草坪拱手让给敌人,她再三考虑后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温特和总统。
“亚瑟,”洛根听完后皱起了眉头,“你,想把那些人拖在这里?”
“是的,总统先生。”
她故意没有说明这个想法的缘由,让洛根和温特自己去思考,最好由温特说出来。不过在那之前,白宫的幕僚长凑到电话旁边喊道:“你是想拿美国三军统帅的生命冒险么,亚瑟专员!?”
“我无意拿在座的任何人冒险,实际上诸位现在地下非常安全。现在是密勤局在楼上抵挡入侵者……”
温特匆匆说道,表示对自己部下的支持:“只要密勤局把敌人主力牵制在这里,等国民警卫队的增援来了,就能在最大限度减少平民伤亡的情况下歼灭他们。”
泰丽尔笑了:“正是,长官。”
“我授权密勤局如此行动。”洛根斩钉截铁地说,“但还是请不要在围栏里面留下太多尸体。打扫起来太难看了。”
“我尽力而为。谢谢你,总统先生。”
泰丽尔身边的一名年轻特勤干员则嘟哝道:“咱这吾王还挺懂人心呢……”
注意到这句话的泰丽尔瞪了他一眼,但因为不确定对方具体说了什么也不好发作。她在一名特工的陪同下来到白宫二楼的东厅,去查看在此避难的那两个平民的情况。
她一开始觉得那个女孩的样子眼熟,但等见到他俩,发现自己的第一印象没错。
布莱特和雅婷也看到了她。雅婷立即伸出手:“嘿!嘿!这里!泰丽!”
泰丽尔的父亲跟雅婷的父亲是表兄弟,虽说关系不近,但这个源自英国的家族似乎中了伪装成荣耀的诅咒——后代不论在美洲还是欧洲都给官方办事,不是被派往俄国潜伏的MI6间谍就是给FBI工作的警探,或者泰丽尔这样的密勤局干员。
“又是你!”和布莱特吵了半天的密勤局特工走上前,“如果你再……”
“住手,福克斯。”泰丽尔制止道,“让他俩过来。”
“呃,遵命……女士……”
这名特工原本以为这两名和泰丽尔确实有关系的游客,这下肯定会趾高气昂地对自己撒气,但那两个青年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一样,急匆匆地朝泰丽尔走过去。
“你们怎么在这儿?”
泰丽尔把两人带到一边低声问道。
“问她。”布莱特朝雅婷一撇嘴,“我不知道具体的,只知道她是被请过来的,结果我们到门口才发现今天你们的预约似乎全取消了。”
但雅婷摇摇手说:“我的事先放一边……泰丽,你们能搞定么?”
所以她是在担心安全。泰丽尔想到。这名密勤局的副女头目微笑着点头说:“目前为止没有人活着翻过我看管的围栏,至于那些人可能射箭什么的,别忘了,我们的窗户都是防弹的。”
“好吧,但他们要是顺着开着的窗户飞进来呢?”
“!”
泰丽尔愣了会儿,然后猛地一拍脑袋。
<见鬼……该死的职业训练!>
她懊恼地想到——她又在某个地方犯圞下了教圞条式错误。
密勤局的训练是针对意外事故、自然灾害、敌国杀手、恐怖分子、刺杀狂人而设计的……没人告诉温特和泰丽尔面对骑着会飞怪物的敌人该怎么办,所以她是在训练成果上自己创新进行应对,结果就留下了漏洞。
目前白宫的窗子有些是可以远程控制,全自动开合的,但这些绝不是多数。被秘勤反击部队占据的窗户大部分都是开着的,尽管敞开的幅度不大,但窗子本身很大——要是有条飞龙抓住机会冲进来……
“谢谢你提醒,雅婷。我马上……”
但雅婷又拉住她的手说:“告诉我,你们的‘弹弓’系统没拆吧?”
泰丽尔听后脸色一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这种时候就别打哑谜了!”雅婷摊开双手,“那东西还在不在?”
泰丽尔犹豫了一下说:“它在,但是你打算现在……?”
“为什么今天它没有运作?你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龙在外面飞来飞去?!”
“因为白宫空中指挥部已经移除了它的操作软件……哦天呐雅婷,别告诉我你想……”
“没错我就是想……”
在雅婷说出她的想法并让泰丽尔面色发白的时候,先前被哈克瑞特派出去扩大占领区的帝圞国部圞队,无一例外地遭遇了麻烦。
首先是走东路的一部。这些帝国人出了椭圆草坪,就朝着国会山过去,但因为担心正面的开阔地形是陷阱,所以他们宁愿沿着宾夕法尼亚大道和宪法大道一路走一路杀。
于是,北面宾夕法尼亚大道由西起的第一家巴西烧烤餐馆连客人都来不及疏散,就遭到异界军队的洗劫——就冲那关上门也能闻到的烤肉香味,不被洗劫才怪了。
实话实说,这家做自助烧烤的连锁店在美国并不算顶尖的。其肉普遍上佐料上得太咸,自助沙拉选择较少,每餐赠送的土豆泥更是有种工业化食品颗粒口味,也就可随时补充的奶酪面包很有特色。但是,对于蛋白质大多只能靠啃咸肉摄取,经常喝稀饭菜汤,而且在降临异界之前已经有十个多小时没吃饭的帝国军来说,这些食物却是宛若天赐的美餐。
本来只有一个小队冲进餐馆看情况,结果他们陷在里面再也没出来。外面的人也闻到香味走不动道。很快烧烤店里就挤满了人,到处都是帝国士兵伸手从沙拉台上抓取蔬菜水果,从侍者手里抢走串烤肉的铁签,一边发出不知是老虎还是野猪般的声音一边狼吞虎咽……惊慌失措的侍者和食客们都被帝国士兵赶到墙角,似乎是摄取食物降低了人的杀心,加上不少人逼迫厨师为他们继续做烤肉,目前为止在餐馆里的“人质”还没有生命危险。
被帝国士兵挤爆了的烧烤店自然是容不下更多人,于是下一个遭殃的就成了隔壁的快餐店。里面的店员也知道汉堡薯条这类东西在美国都是中下层民众才吃的垃圾食品,也受流浪汉的青睐,经常就有人在地铁里低声下气地求过路人给几个美元买点快餐吃,但是,像现在这样手持盾牌刀剑“武装乞讨”的流浪汉……这还是头一次见。
店长倒是反应快,看出对方来者不善但只是想要吃的,尤其是在想起在美国,精神病人就算杀人也多半不用偿命之后,立即放弃了任何抵抗的打算。这个曾在耶鲁大学学语言毕业的瘦高男人,对着这些叽里呱啦乱叫的帝国士兵连比划带喊,居然愣是稍微稳住了对方,并同时让自己的店员别管盈收了,开始满负荷工作,下薯条、叠汉堡……装满一个纸袋就往柜台上扔,任那些武装流浪汉自己去争抢,打算靠喂饱这群疯子让他们别砸了这家店,也最好别伤人。
本来,率领这支帝国部队的指挥官还气得七窍生烟,打算鞭策部下继续前进,但在一个亲信递给他一串有一条羊羔腿那么大的烤肉之后,他也挤进了那家烧烤店,并开始奋力寻找做出这种美食的厨子。
这名军官并不知道,在他和他的人“就地补给”的时候,所谓“尤艾斯”的治安部队已经在宾夕法尼亚大道东面匆匆集结起来了。
国会山有专门的国会警察镇守,但是负责整个华盛顿安全的大都会\\特区警察队伍的总部就在国会山和白宫之间。当27近卫军团开始在白宫院门口大砍大杀的时候,警察部队还以为是恐怖分子又趁着CIA削减经费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起行动了,但等到“‘恐怖分子’是手持冷兵器的罗马人!”这样的报告发回来后,在昨晚值夜班的都会警察猛然反应过来在日本的超自然现象重演了。
最初,都会警察们完全是被各种报警电话吸着走。等警方的负责人们理清头绪并发现这样下去只是白白损失人手甚至有可能把己方的先进武器拱手送人之后,有人提出应该立即集中警力朝白宫突击,为其解围,但最后拍板定调的警察总部里的老头子冒着丢警徽的风险说了句大实话——
“反正白宫已经被围了,咱们的总统八成已经进了防核掩体……就让密勤局的黑衣人去对付草坪上的那帮疯子吧!我们得把恐怖分子挡住!围住!……就在‘这儿’!”
所谓“这儿”指的是他在特区地图上以白宫为中心划出的半径1公里左右的一个圈。由于此时洛根还没有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也就是尚未把近乎全国的治安、救援和军事力量划归同一指挥系统之下,所以特区警察们的这个“擅自决定”也不算不合法。
他们收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保卫身后的建筑,国会山。且不谈丢掉这座建筑的政治损害,单单是里面为特区警察拉经费的某些人,就值得条子们去拼命。
但谁都没想到,在27近卫军团的东路部队和这帮美国警察撞上之前,是帝国的西路军先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他们遇上了货真价实的恐怖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