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救美,横刀夺爱……
瞧这俩词用的,多精髓啊,连在一起,解读方法既简单又丰富,可以理解为英雄救美是为了横刀夺爱或者避免被人家英雄救美夺我所爱,也可以理解为横刀夺爱仅仅是为了英雄救美,前者可能是顾于尊严或者忠于爱情,后者,则可能是单纯的义于友情。
仅仅一句话,两个关键词,邢思喆就用上了他可以想到的所有可能煽动我去正面怒怼苏逐流的理由,明明就是在利用,偏偏又完全没有点破我心里存在着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幻想或者野心,便最大程度上的抵消掉了我因为尴尬自卑而缩手缩脚,或因恼羞成怒而矢口否认,抑或是以前二者作为借口,拒绝他让我这枚鸡蛋去碰苏逐流那块硬石头的无理请求的可能性,余下我若还有什么顾虑的话,找些什么借口的话,显而易见,就只能是对苏逐流的恐惧与忌惮了,所以,丫嘴上说是请求,姿态摆的也够低,但一句一句的剥开琢磨透,其实仍是最俗的套路——激将法罢了。
可气就气在,你越是琢磨的透彻,你就越是没法不当回事,因为再怎么反感他的算计,也不得不承认,他话里的每一层意思,不是搔在你最痒的位置,就是捅在你最敏感处,让你或喜或怒,或受用或不受用,再或各种心情和情绪皆而有之,复杂交错、此起彼伏,反正,是惟独难以保持一颗绝对淡定的平常心了。
邢思喆多半以为我是个被舆论绑架的人,既然楚南是人尽皆知的大英雄,那他肯定不愿意认怂吧?
殊不知,至少在得罪苏逐流这件事情上,哥们还真不介意当个怂包,前提是,我认怂,他肯放过我,放过许小佑,但他肯吗?
哥们没胆子,却有脑子,不然也干不出那么多在旁人看来跟活腻了找死一般无二的疯狂事儿,难道我不知道苏逐流撇撇嘴就能让我从人间蒸发掉?
正因为知道,我才更不可以认怂,才会威胁若不放过天佑,就切掉他的小丁丁,继而将他得罪的更彻底!
我越是不怕他,不鸟他,在我这小屌丝身上吃过亏的他,才越不可能仗势复仇,否则忒得对不起他“狂爷”之名了,尤其是在我俩还是情敌的前提之下,那般手段,只会被解读为他对我的忌惮,既抬举了我,又埋汰了他自己;反之,我若胆小怕事,畏避退缩,被他不屑一顾了,就算他懒得动手碾死我和小佑子这两只蝼蚁,也会有多到数都数不过来的人为了巴结他好讨他,蜂拥而至来炮制我们的——成为了专属于他苏大少的猎物,不管任何人出于任何目的,想动我们,也不得不掂量掂量的,所以我其实是很想告诉张明杰的,幸好我大难不死,否则苏大少非但不会感谢他除掉了我这个情敌,依着那位爷高傲、自私、狡猾的性格,恐怕冉亦白的迁怒报复还未到,躺在病床上的他就抢先一步遥控指挥让你张家家破人亡了。
合作谈判,说难很难,说简单,却也简单——不是藏着底牌诈唬人,就是亮出底牌吓唬人,看的无非是谁先绷不住、谁先动摇,然后谁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碰上个善于攻心又深通为人处事之道的对手,能抢足十分便宜却只占七分,还让给你三分的,结果明明还是远远低于你的预期,你也依然会感恩妥协,哪怕你心里有再多的不甘心、不服气、不满意,可脸上终是不能再表现出来了,因为人家好歹还是给你留了余地啊,没有将能沾走的便宜全占去不是吗?
邢思喆现在就是这么对付我的:丫表面恳求,暗里激将,就是自以为揣摩到了我的底线,看清楚了我的底牌,而我呢,哪怕为了守着面子被迫答应他的,他的婉转至少给我留足了面子,甚至还帮我找好了借口,我也不好跟他翻脸,更何况有关我花心好色不要命的事迹一直是近来北天茶余饭后最热的谈资之一,经此重伤一事后,抛开浪漫主义者和阴谋论者,怕是再客观的人也不禁开始怀疑了,我的勇气来源,究竟是大胆子硬骨头,还是脑袋里灌满了精虫,将恐惧连同智商一起给吃干净了,故而在邢思喆的理解和判断中,即使他不来求我,即使没有“处心积虑倒追”我的三小姐精心的布局引导,我只要知了情,就有极大可能用我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去破坏苏逐流的好事,所以他才会不等我答复,便忙不迭弯下了他金贵的腰,鞠躬向我致谢。
邢思喆没那么幼稚,以为表面功夫做足了,我就不好意思拒绝他了,那毕竟是和京城大少苏狂爷叫板啊,哥们伤的虽重,但站起来还鞠他三个躬,不管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没啥困难可言,因此,他只是在用言行强调一个事实而已,即,是他求我。
既然是求我,条件当然是由我开了,这就是他咄咄逼人之后,还让我的三分——不单单是暗示我可以漫天要价,他绝不坐地还钱,更能“打动”我的地方是,在他没有明言挑破这一点之前我若就答应了帮他出这个头,那无论是出于对他的义气、对苏逐流的义愤,还是对冉亦白的爱意或者友谊,都会显得光明而又纯粹,就算我自己早就说了,我只会将这件事情当做一笔交易来看待,但条件尚未谈妥甚至还尚未谈呢,就先答应了“交易”,孰主孰次,岂非一目了然?
便说“次”是“主”的借口,怕也不是没人相信吧?
尤其是被爱情砸的智商抛锚的花痴小白……
总结邢思喆在京城获得成功的最关键因素,眼光、魄力皆在其次——任你眼光再是长远独到,魄力再怎么惊世骇俗,作为一个毫无背景根基的外来户,没有开广的门路途径和丰富的人脉资源支持,也很难在近乎饱和的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而这些需要门槛和台阶的东西,从无到有,再到邢氏帝国的崛起,邢思喆一共才用了几年时间?
他凭的是什么?
只是眼光与魄力,外加舍得砸钱经营吗?
那丫恐怕早就被当成一只萌蠢萌蠢的大肥羊,你咬一口我撕一块,啃得渣都剩不下了,哪里还会赚得盆满钵满,以至于他这么有眼力劲儿的一个大马屁精,竟然也有膨胀到打了眼的时候,无意中得罪了名头与排场、气场都极端不符,长相更是忒不起眼的京城第一大少苏狂爷啊……
邢思喆膨胀,是因为他自以为有所倚仗,故而这种倚仗,就绝不会仅仅只是利益上的捆绑,他这一张嘴巴在建立和发展交情的过程中,起到了多大比重的作用,可见一斑。
讽刺吧?
成也是那一张嘴,栽也是那一张嘴,想到这里,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但丝毫不影响我对老邢语言组织的逻辑能力和表达能力之敬佩更上一级台阶,如果我没有必须要坚持的立场,此刻多半已经按耐不住五体投地的冲动,以十二分的虔诚拜他为师了,可不要以为这话言不由衷,我很认真的,且不说磨练出他那样一张嘴皮子,对于即将失业再就业的我,绝对比任何名牌大学的学位毕业证书来的更加实用有效,只说接下来便要代表风畅与冉亦白就合作项目展开的谈判,我也并不似表面上这般从容淡定、胸有成竹,心里还是非常紧张忐忑的,毕竟,那将是我第一次代表公司,代表风畅上上下下所有人坐到谈判桌前,而我面对的,也并不是冉亦白个人,乃是她所代表的月之谷集团——私是私,公是公,说错了话,丢的是楚南一个人的脸,损的是楚南一个人的利益,我无所谓,可丢的若是全体风畅人的脸,损的是每一个风常人的利益,我就罪无可恕,亦无地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