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秋的烟雨笼罩着龙门,整整三天也未曾停歇。移动都市基本上很少出现排水问题,不过淋雨过后变得泥泞的地面也代表着龙门短时间之内失去了快速进入航行状态的能力。丰华倒是不担心,如果真的遇到紧急情况,罗德岛陆行舰完全能够抛弃履带升空。
不过这三天下来龙门与罗德岛一直相安无事,如此看来龙门方面大概确实没什么太过复杂的动机,多半只是想找人签一份协防合同填补一下自身短板罢了。
龙门五区外缘,检疫口。
“各位市民与访客请注意,受近期降水影响,龙门全域短期内将持续处于停航状态。现在是10点整,龙门五区所有出入关口将于2小时内关闭。”
广播中,一道沉稳平静的女声响起,飘扬在检疫口冒雨排队等候的长龙上空:
“请各位市民与访客在入关时请积极配合检疫工作,不要拥挤或推搡。一旦发现未经登记的感染者,请立刻通知附近的警员,谢谢配合。各位市民与访客请注意…”
“阿嚏——咝…”
一名身穿龙门近卫局制服的佩洛警督擤着鼻子叹了口气:
“唉…这破雨,都下了三天了…怎么还不停?”
“天要下雨,你有什么办法。”
一旁的双马尾警司静静地站在她那把透明的雨伞下。她凝视着远处漆黑荒原上那两艘只有航行灯依稀可见的庞大陆行舰,摇了摇头,对负责检疫口的同事说道:
“少说两句吧。”
“是,陈sir。”警督站直身子,郑重地说道。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年轻漂亮的女孩不止位置高他几级,而且耍得一手好剑,是近卫局出了名的凶悍警司。他一个警督是决不敢在对方面前摆谱的,除非活腻了。
“陈sir,你的茶。”
另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女性警督提着两袋奶茶来到伞下,将其中一袋递给陈警司。
“谢谢,阿枫。”陈警司从对方手中接过那杯已经插好吸管的暖和的奶茶,吸了一口。
江枫警督是位今年才从警校毕业的高材生,课程优异。由于是萨科塔人,其武德自然充沛到爆棚,陈曾经见过她身后背着九把形态各异的源石铳大跨步冲进火并现场的样子,那时起就不由得高看了一眼这个平日里戴着大圆框眼镜好像文职警督一眼的女孩。
而且阿枫总是记得她过去说过好吃的芋圆是哪几种。
一旁穿着透明雨披的江枫望着陈低头喝茶的模样,笑了起来:“我做你下属这么久,没天天训我就是万万岁,哪敢叫你谢谢我。”
“你又冇天天犯错,我怎么会天天训你?”
陈警司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继续凝望着远处的罗德岛陆行舰。
突然,一阵引擎轰鸣声划破雨夜,一对明亮的前大灯随即出现在了漆黑的雨幕中。
雪白的光柱直直地照亮地面,形成两块长长的椭圆形光斑。
一辆不知有没有20米高的大型车辆很快在一阵阵轰鸣与震动间来到了检疫口附近,行驶到不远处的泊位上停稳。
“陈sir,是他们。”负责检疫口的警督说道。
“我知道。”陈点了点头,看向身后的江sir:“阿枫,我们走。”
“好。”
江枫点点头,将身上那件透明雨披的定制款超大兜帽挂在了头顶那圈荧光灯管一样的光环上面,跟在打伞的陈身后走进雨中。
“阿枫,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见你打过伞?”陈回头瞥了她一眼。
“打伞要占一只手,少一只手源石铳就打不准,所以我一般不打伞。”
江枫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除了出席葬礼的时候。”
“是在说你那把‘朗基努斯’吗?”陈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我两只手都用上,也不一定打得准。”
“要练的嘛,源石铳和剑一样的。”江枫大剌剌地笑了起来:“练剑还便宜点。”
“唔。”陈抿了抿嘴:“收声,他们来了。”
与此同时,多功能车的后舱门缓缓打开,稳稳地落在地上放稳。
丰华牵着阿米娅的手,在布柏她们的陪同下走下客舱。
罗德岛的众人外加一架悬浮医疗平台,与龙门近卫局的二人在雨夜中对视着。
“罗德岛与近卫局约在10点见面,现在9点58,你们还真准时。”
双马尾的警司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一众罗德岛干员们。
阿米娅和凯尔希这两个人她还比较熟悉。
主要是牵着阿米娅这位罗德岛首席执行人的那女人…穿的一身正装看着是像模像样,看站姿明显也是受过军事化训练的,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陈长官。”
阿米娅冲对方打了个招呼,很快又注意到了对方身后的萨科塔人:
“你身后的那位是?”
“这是江sir,我的下属。”陈介绍到。
“你们好。”江枫也冲她们摆了摆手。
而陈则看向了牵着阿米娅的丰华:“你身边的那位,就是博士?”
“是的,博士她是我们的技术与军事顾问。”
“唔。”陈点了点头:“既然人都到齐了,就跟随我去见——”
忽然,不远处的检疫区域传来一阵骚动。
“让我过去!为什么要抓我?!”有人正在检疫区域大叫着:“我们不是怪物!”
“——警司!陈警司!”负责检疫口的警督这会儿也急吼吼地跑到了陈面前。
“发生乜事?”陈皱起眉头。
“突然有人不服从管理,怎么办?”
“公事公办。”
陈指了指正在检疫口大闹的几名感染者:
“暂停入关审查,疏散人群,闹事的全部拘押。检疫口向前推40米,等完成复查流程过后再开放关口。”
“是。”
“阿米娅,博士,凯尔希医生——除了与会的人以外,我需要你们其余的人手在这里协助维持秩序。”
说着,陈又回头看向了她们:
“相信大名鼎鼎的罗德岛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维持秩序啊…”凯尔希深深地看着不远处已经疏散开了人群的近卫局警员们。
“维持秩序啊,明白。”
丰华点点头,按住领口的无线电扳机:
“AGP10035,新高度500,换装低致命性弹药,准备执行对地巡查,立刻执行。”
‘AGP10035收到,正在下降。’
紧接着,她们头顶就传来了一阵航空引擎的轰鸣声。
之间铅黑的云层中,一架侧边开有三面窗口的改装运输机从天而降,极平缓地降低,来到检疫口的上空。紧接着,一道雪亮的泛光灯就照在了被警员们包围的滋事者们之间。
‘AGP10035呼叫CP,请确认目标,完毕。’
“目标确认,听我号令。”丰华仔细观察着现场,一边应答道。
说完,她看向了面前的陈警司:
“陈sir,他们准备好了。”
“低致命性,是吧?”陈从头顶的炮艇上移开目光,瞥了丰华一眼:“让他们动手。”
“动手——打准一点。”
‘收到,50毫米速射炮正在开火。着弹准备。’
轰——轰——轰——轰——
伴随着阵阵响彻原野的炮击声,一道道淡蓝色的烟尘在滋事者头顶纷纷扬扬地炸开。在催泪气的影响下,原本气焰嚣张的他们顿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放弃抵抗四散开来,被守在周遭的龙门警员逮了个正着,扭送进了正在不远处待命的转运车。
“还不错。”陈点点头说道。
“着弹确认,打得好。”丰华回复到。
在空中支援的加持下,场面很快得到控制。
陈瞥了一眼重归寂静的检疫口,又对丰华说道:
“所有人,跟我来——你这飞机就暂时放在这里借我们用用,可以吧?”
“没问题。”丰华点点头,下令道:“AGP10032注意,维持当前航线,协助地面人员,维持秩序。注意不要误伤,完毕。”
‘AGP10032收到,维持当前航线。’另一头很快回复:‘龙门的条子都穿得亮闪闪的,应该不会误伤,完毕。’
在空中盘旋的炮艇守望下,丰华带着干员们坐上了龙门准备的专车,进入市区。
而与此同时,刚刚完成检疫进入龙门,被炮声吓得心有余悸的人们之间,正站着一位年轻漂亮的萨卡兹,她留着一头奶白色的微蜷中短发,戴着一副半框眼镜,书卷气十足。
“哎哟,天上怎么突然开炮呢…”她身旁的一位老婆婆颤颤巍巍地叹息一声:“小姑娘,你…你都不害怕的吗?”
年轻的萨卡兹摇了摇头:“我一个星期前还在切尔诺伯格,早都习惯了。”
“哎呦呦,切尔诺伯格…我在新闻里看到过,可太吓人了,你没事吧?”
“运气好,趁早逃出来了。”
眼镜女孩平静地说着,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您保重。”
“好。你也要注意身体啊,小姑娘。”
老婆婆冲她告别,随即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这年头,这么有礼貌的年轻人不多啦…”
离开检疫口之后,眼镜女孩在公交车站等了几分钟,很快看见一辆公交车准时驶来。她在公交车司机有些异样的目光下拖着满身雨水投币入座,站在了后门边上。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全身湿透了,洁白的运动款胸衣裹着其中惹人垂涎的浑圆的柔软,透过濡湿半透明的衬衫布料分毫毕现。过去她没有打伞的习惯,不过现在看来,如今她或许还是打个伞比较好。
等到公交车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她的衣服总算是干了少许。她在车站旁认出她的那位酒店工作人员的热情接待下接过了酒店的雨伞撑开,走向了站前不远处的酒店雨廊。
雨廊上方,正立着黑色金边字体的‘大陆酒店’四个大字。
“特蕾西娅·夏榭尔小姐?您预定的‘地’字号顶层套房已经准备完毕,请随我来。”
说到这里,那位英俊的鲁珀族大堂经理冲她露出微笑,遂娴熟地与身后的同事换班,为戴着眼镜的夏榭尔小姐叫来电梯,又伸手挡开电梯门,以防这些笨笨的自动机械干扰到来客的好心情。
不过在进入电梯之后,大堂经理就立刻收起了原本的小动作,正色说道:
“你来晚了,有什么变动?”
“一点小插曲,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影响我的计划。”
“那就好。”对方明显松了口气:“我可是在明天的日程上花了不少心血,要是这次无法正常进行,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给。”
说着,他拿出一张酒店的烫金通行卡交到‘夏榭尔小姐’手中。
眼镜少女翻看着手中的通行卡。这张大约2毫米厚的通行卡触感温热,主体质地基本类似陶瓷,正面印着大陆酒店的烫金logo,而反面则印着‘特蕾西娅·夏榭尔’这个名字。
“感应式芯片卡,可以在我们的各大门店与安全屋使用。资料上说,你是第一次接触我们的酒店系统?”
“是。”
“很方便的,不要浪费。”
“我知道。”眼镜少女点点头。
这时,电梯轿厢停稳,电梯门随即打开。而大堂经理又恢复了之前亲和恭敬的模样,将眼镜少女一路带到了房门口,这才躬身离开。
在她才伸出手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房门就立刻感应到她怀中的钥匙卡,自动解锁。眼镜少女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中的陈设显得简约而大气,黑檀木的墙板围绕着胡桃木的雕花吊顶与拼花地板,地板上又分别在床下,书桌下,会客桌下与沙发茶几下摆着米色的天鹅绒地毯。家具分明用着红木却也没有太多装饰,其中隐约能见到硬化钢制的结构强化件。
总之无论是衣柜,书桌,会客桌,茶几还是沙发当中都暗藏有装甲钢,大约都能挡住中等口径的源石铳子弹。
等她走进房间之后,开门时没有任何阻力的房门又缓缓自动关上锁好。眼睛少女走进浴室,伸手轻轻凌空点了几下。
一阵暗淡的烟尘卷过,塔露拉原本的模样出现在了镜子前。
她之前的身材改动此时已经生效,身上的衣服穿着正合身。
她走进浴室,合衣冲了个澡,又略微释放了几分德拉克的高体温彻底蒸干了身上残留下来的水分,总算是感觉清爽了许多。
她换回了那副伪装用的萨卡兹身躯,脱掉身上干爽的衣物叠好放在一旁,迈动纤长而不失肉感的洁白双腿走回淋浴间中,又一次细细冲了个澡。
洗完澡后,塔露拉有些笨拙地拿着平生此前从未用过的吹风机吹干头发。她看着镜中再次陷入一片混乱的发型,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整理起头发来。
整理干净自己之后,她走到沙发前,打开电视,望着其中正在播报的‘罗德岛协助龙门近卫局维持秩序’的突发新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大概代表丰华和魏彦吾谈拢了吧——她如是想到。
播完突发新闻,重新出现在电视荧幕中的是一则看起来还算可以的美食节目。塔露拉拿起茶几上果盘当中还沾着水珠的新鲜苹果,咬下一口。
苹果入口的口感冰凉爽脆,显然是刚从冰箱里取出没多久。
果糖的甜味在她舌尖绽放,但或许是酸甜的味道激发了食欲,她变得更饿了。
塔露拉叹了口气,走进了套房中的厨房,拉开冰箱门。
其中赫然摆着一整只琥珀色表皮,焦香四溢的龙门烤羽兽。而且已经分门别类片好,每种肉上都细心地标着应该在旁边的烤箱中用多少度热多少分钟;又或是在旁边的微波炉当中需要如何加热,热上多久,才不至于太过掉价。
塔露拉默默地将其中一盘肥美的胸肉拿了出来,揭掉保鲜膜,塞进微波炉。
她又看了一眼冰箱里的京葱,大酱,黄瓜丝和面皮,最终只是取出了黄瓜丝和面皮。
这种关头,她不想吃任何气味太过浓重的食物影响自己发挥。
一大盘烤肉下肚,塔露拉总算是稍微舒坦了一些。这里的食物,条件艰苦的整合运动当中自然是暂时吃不上的,她也只是借机放松一下自己紧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经。
现在想来,她觉得或许是之前她自己表现得太过紧张了,才导致丰华跑掉的。
这么想着,她走进卧室,拿出橱柜中口味温和的夜用款牙膏与牙刷,细细地刷完牙,然后就径直爬到松软的大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自己在一片阳光明媚的林间空地上遇到了丰华,看见了她舒心的微笑。
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她悠悠醒来,伸手抹了抹眼睛,却摸到了泪水。
塔露拉抿起着嘴唇,摇了摇头,试图驱散心头悸动的不安,却在偶然间瞥见了床头柜上摆着的座机上面有一个按钮正在一闪一闪地发着光。
她按下按钮,一道留言自座机扬声器内放了出来,其大致内容基本是早餐已经备好,如果想用餐的话可以在留言结束之后按下1号键,不需要的话可以按下0号键。
塔露拉按下1号键,她不想浪费食物。
一位女性侍者很快就推着餐车按响了塔露拉的门铃。
塔露拉在侍者贴心却不卑不亢的服侍下吃完早餐。其主要内容是一只什锦煎蛋卷以及两块巧克力豆华夫饼,简朴而美味,让她想到了过去丰华给她做过的早餐。
片刻后,塔露拉戴着她那副平光的半框眼镜与其实根本没有实用价值的纤细款手表,坐着大陆酒店提供的加长轿车,来到了龙门警务博物馆的大门口。
她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份简单的奶油可丽饼,坐在警务博物馆门口的喷泉广场上,一边吃一边静静等候自己要等的人。
塔露拉慢吞吞地吃着可丽饼,望着广场上嬉戏着的孩童们,露出微笑——要是让龙门近卫局知道整合运动的领袖就在这里与龙门市民和谐共处,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姐姐姐姐,你吃的是什么呀?”一个丰蹄小女孩好奇地凑了过来。
“是可丽饼。”塔露拉简单地答道。
“好吃吗?”
“你要吃吃看吗?”塔露拉微笑起来。
“好呀好呀——”
“——小芳!”
一旁的年轻母亲见势不对,立刻严厉地出声制止:
“你不是才吃过早饭吗?不可以对陌生人这么任性!听到没有?”
“哎呀,坏了…”小朋友尴尬地笑了笑,又跑开了:“…姐姐再见。”
这时,近卫局的车沿街不紧不慢地驶来,停在了广场前。塔露拉都美费什么功夫就在车厢中看见了丰华那头漆黑的长发,三两口吃掉了手中剩下的可丽饼,走进了博物馆。
与此同时,丰华正在陈sir的‘押送’下走出近卫局的车。
摆她昨天跟魏彦吾瞎套近乎所赐,在其他干员们能够进入正常工作协防龙门的时候,她得来这里‘好好感受龙门警队历史’了。
在博物馆门口,丰华望着陈sir在检票口处刷警徽带她入场的模样,苦笑起来:
“不是吧阿sir…你也要一起进去参观吗?”
“这件事怪谁你自己心里有数。”陈晖洁冷冷地说道。
“我…那时候真的只是骑虎难下…”
“…呵,看见你这种人在博物馆面前吃瘪,倒是也别有一番风味。”陈笑着摇了摇头:“反正我每年近卫局团建的时候都要来一次,可以给你带带路。”
“我,我自己逛逛就行了,不打紧,真的…”
丰华是真的打心底里不想再和这条坏脾气的粉肠龙待在一起了。于是两人刚一进馆,她就发挥浑身解数甩开了陈sir,混进人群中溜号去也。
陈晖洁倒也不生气,只是在入口附近的区域静静等候——反正这间博物馆就这么一个主出入口,你跑归你跑,难道就住在里面不出来了不成?
“哎?陈警司?好巧,好巧。”一位生意人打扮的丰蹄突然凑了上来,冲陈露出微笑:“我是郑国伟啊,国伟矿业的。去年多谢你帮我们抓住那群扑街…”
“啊?哦…不用,去年的诈骗案里很多人都受到牵连,我只是…”
在应付热心市民的时候,陈突然感觉好像有张熟悉的面孔在一旁路过。只是当她回头去看的时候,却只看见了一道陌生的背影。
“…陈警官?”郑先生有些困惑地望着她。
“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看见了熟人…”
…几米开外,塔露拉一言不发地听着背后的对话,面无表情地静静走开。
现在,她有别的事要做。
丰华正在欣赏一尊陌生男人的青铜塑像的时候,突然发觉有人站到了自己身旁。
“只是一具无害的塑像罢了,也不知道你怎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这个熟悉的声音,听得丰华头皮发麻。
她强作镇定,回头看去。
一名身材姣好,肤白貌美的萨卡兹正站在她身边…但若是细细去看,那头整洁的奶白秀发与半框眼镜下所遮盖着的,分明就是塔露拉的脸。
“你…真是神通广大。”丰华干巴巴地说道。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塔露拉冲她微笑起来。
那笑容意外地很温柔,看得丰华一时间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看了这么久,你知道他是谁吗?”塔露拉回过头去,望着身旁的雕像。
“唔,下面的铭牌上头写着爱德华·亚特利亚斯这个名字,说他是协助魏彦吾建立了现如今龙门的一名光荣而伟大的绅士…”
“…错了。他并不光荣,只是个因为手段过于软弱而最终导致自己死在可耻的政治斗争当中的失败的野心家罢了。”塔露拉摇了摇头:“他也不伟大,他只是我的父亲。”
丰华紧紧闭着嘴巴,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插嘴说出什么烂话来。
“我不会像他那样软弱,更不会接受那种可耻的失败。”
说到这里,塔露拉转过身来,望向丰华,眼中充满了平静的炙热:
“知道为什么吗?”
“你说。”
“因为你给了我这副身躯…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塔露拉张开双臂,轻柔地,小心地将丰华拥入怀中:
“你还给了我云海,教会了我真正的大是大非…丰华,可蕾,无论你现在叫什么名字,这些都不会改变。”
“…塔露拉?”丰华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少女。
这…真的是她所知的那个游戏反派吗?
“我有你,所以我绝不会输。”她搂着丰华,轻声说道。
这基本都相当于直接告白了,丰华要是连这时候都不选择抓住机会,就只是纯纯地在浪费塔露拉的一片真心。
于是,她们在爱德华那座无人问津的塑像前相拥良久。
不过,塔露拉刚松开丰华的腰,就轻笑着说道:
“你早已忘了我,我看得出。所以别叫我塔露拉了,这个名字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那我叫你什么?”
“我现在的名字叫做特蕾西娅·夏榭尔,一名维多利亚的大学生。”塔露拉轻声说道:“我住在城西的大陆酒店,你要来找我。嗯…就叫我特蕾茜吧。”
丰华点点头,随即意识到塔露拉小姐没说什么‘你一定要来’之类的话——而是直接说‘你要来’…看来她心里根本就没给自己留下‘不来’这个选项…
“是的。你要来找我。”塔露拉轻笑起来:“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
“我一定去!”丰华用力点头。
开玩笑,塔露拉也不知道从哪儿搞到她的性癖的,未免也搞得太合她胃口了…不去?傻子才不去。要不是碍于对方整合运动领袖的身份,她能直接把塔露拉薅回罗德岛去。
“嗯。”塔露拉微笑起来,伸手拂过她脑后的黑发:“走吧——趁那位严厉的警司不在的时候多放松放松。”
“…陈?你怎么知道她在跟着我?”
“我看见你和她一起下车,但我知道你们肯定合不来。”
“原来如此…”
丰华深深呼出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是个人都看得出我们合不来,也不知道魏彦吾怎么想的——”
“——张丰华!”
“陈…陈sir!”
丰华心虚地回过头去,果然看见粉肠龙…不对,是美丽的陈警司急匆匆走来的模样,尴尬地陪着笑说道:
“你怎么来了…我说了我自己逛逛就好的…”
“省省吧,有急事——局长找你。”
陈一把将手中的无线电塞给丰华,又看向旁边与丰华牵着手的眼镜少女:
“这位小姐,我以前见过你吗?”
“我刚刚在门口看见过你,陈警官。”塔露拉淡然地望着陈晖洁,平静地开口解释道:“我记得,那时候似乎正有人在向你道谢。你一定是位好警官。”
“…不。不敢当。”陈慢慢地从塔露拉脸上收回视线,眉头紧蹙。
“陈sir,这个还你。”说着,丰华将无线电塞进陈晖洁怀里:“我走了。”
“再见,陈警官。”塔露拉轻飘飘地摆了摆手,就要跟着丰华一起离开。
“等等!”
陈一把抓住塔露拉的手腕,又伸手揪住丰华的后领,皱眉对塔露拉说道:
“你是个萨卡兹,却用着维多利亚护照?”
“维多利亚的萨卡兹人不多,这我知道。”塔露拉坦然地搬出了天璇为她准备的故事:“我的祖父是名工程师,他曾经在维多利亚服役,取得了公民权,自那之后我们一家一直都居住在维多利亚。我在维多利亚出生。”
“我记得萨卡兹人是源石病易感人群,你不是感染者?”
“我不是。我在伦蒂尼姆政治经济学院学习文学,因此接触源石的机会一直非常少,我想或许是因为这一点吧。”在云海数据库中受过专业训练的塔露拉继续说着故事。
“那你们俩,又是怎么认识的?”陈看了看丰华。
“刚才偶然相遇,只是一见钟情。”塔露拉温和地微笑起来。
…看着她的目光,陈不知为何突然莫名其妙地感到十分恼火。她松开塔露拉的手腕和丰华的后领,烦闷地摆了摆手:
“知道了…你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