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彦吾还是很不爽。
倒不是因为凯尔希丢下她去和丰华亲热——跟朝廷来的人为伴的时候,什么样的怪胎脑残他都见过了。连近卫局厕所里干秘书的神经病亲王他都能忍,凯尔希好歹还是老实地带着丰华回房办事,相较而言是真的不算什么。
她会不爽,单纯是因为在凯尔希中场休息的时候,文月又不知道是如何听到了消息,见缝插针地跑过来给她介绍化妆品了…
…对着她平生最爱的女人兴冲冲地絮絮叨叨的样子,她就算听得无聊到差点睡着而又不敢真的睡着搞得满肚子火气,却又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发火。
好在凯尔希不出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你们…还挺快的?”魏彦吾有些惊讶地望着她们。
然后她就被文月剐了一眼,只好讪讪地低着头点着了雪茄。
…毕竟相较而言,文月昨晚可是足足折腾了她两个小时…
“…我们只是稍微讨论了一下相关事宜。”
用回成年身躯的丰华牵着凯尔希走进会议室,认真严肃地说道:
“如今的科西切,从结论上来说是依托源石存在的生命体,故而能够通过掌控源石,形成之前我们所见到的那些黑衣人——枪械应该也是如此形成,而真正透过军火商处得来并通过空间转移运抵现场的,只有那些蚀刻子弹。”
“这是…”
饶是见多识广如魏彦吾,此时也已经惊讶地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
‘我们…一定要告诉她们吗?’凯尔希透过刚学会没多久的意识传讯弱弱地问道。
‘这是必须的一环,我们需要龙门的信任,此时更胜以往。’丰华斩钉截铁地答道。
而魏局座叼着雪茄呆坐了半晌,直到被口中越来越浓郁的尼古丁烟雾呛得干咳起来,才终于回过神来,一边被文月拍着背顺气,一边问道:
“…这是,咳咳咳…这是哪里得来的结论?”
“ICI。”丰华简短地解释道。
她如今拿着ICI的退休金,自然也算是ICI的一员。
这不是说谎!!
…丰华神情不变,心中却仍旧在努力地说服着自己。
“…哼哼。”凯尔希聆听着她的思绪,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一边努力消化着丰华的话,魏局座一边问道:
“…那么依你之见,我们要如何才能控制住她?”
“我有7个计划,现在先说计划A。”
丰华拉开指挥地图,动手剔除了多余的信息,将新的里雅斯特号的动向通过投影共享展示在了魏彦吾面前:
“如今这艘陆行舰是科西切以源石技艺强行送上天空的,她与此时此刻用来形成这些源石技艺,推动数万吨的钢铁凌空飞行的源石之间的联系,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强。我会利用这一点,将她彻底解决。”
“…‘解决’?”魏彦吾微微蹙眉。
“她已经不再是常人,我们无法以对待常规罪犯的标准来衡量她。毕竟即便是龙门,目前也还没有能够关押住游离源石的牢房,不是吗?”
丰华平静地望着面前的龙门执政者:
“我提议,我们像处理天灾那样处理她,由我亲手将她解决…一了百了。”
“哼…私人恩怨?”魏彦吾轻笑一声,挑了挑眉毛。
丰华点点头:“是的——”
“——不巧,我也一样。”
魏彦吾打断丰华的话,站起身来:
“我会一起去,这样我们的合作协议就仍旧有效。”
“…嗯?”文月发出了带有些许威胁意味的鼻音:“你该不会是——”
“——是时候了,文月。”
魏彦吾回头望着她,原本凝聚着浓厚威严的眉眼间此时充斥着温柔:
“此时因我而起,自然也该由我来画上句号。”
“但这不是——”
文月还想说些什么,可一抬起头却只看见了魏彦吾转过身去之后留给她的那头长发,一时间气得直咬牙,一把恰在了魏局长腰后的软肉上:
“——你就是一定要去,是不是?!好啊,随便你!想去就去吧!”
说完,文月就一甩和服下摆,气冲冲地离开了会议室。
丰华与凯尔希望着魏局座被掐得直呲牙的模样,一时间面面相觑。
不过,比起看美女龙呲牙,她们此时都有了更重要的事要做。
凯尔希需要回罗德岛帮助阿米娅协调准备对空打击,作为在丰华与魏彦吾失败之后,防止那艘陆行舰继续沿当前航线深入炎国腹地的保险措施。
否则,哥伦比亚现役军舰直接侵入炎国领土?
可不是什么好玩的笑话。
至于魏局座…
“…唔。”
魏彦吾望着眼前明媚阳光下的草地与森林,还有穿梭其间的清澈的溪流,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里就是我的梦境,我所特有的能力。”丰华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虽然是梦境,不过这里的一切同时也是真实的。作为梦的主人,我能控制这里的一切,包括时间流动。因此,我们要在这里进行空降训练。”
“空降训练是指——等等?!”
魏彦吾忽然浑身一阵失重,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原先幼小的模样。
好在那件礼裙确实与丰华说的一样会随着她的身材改变,没有让她难堪。
丰华一把在半空中捞住小只的魏局座,将她放到地面上,一边说道:
“在完成空降,抵达新的里雅斯特号前甲板之前,需要麻烦你维持这样的体型。”
“为了方便空降是吗?知道了。”魏彦吾的脸色稍微有些难看,不过还是点头同意了。
“不用担心,抵达之后我就会让你恢复之前的体型,我还没有带着拖油瓶一起去执行潜入任务的习惯。”
“哼,什么口气。”魏彦吾有些不屑地笑了笑:“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家伙…这才是你的本性,是不是?平时那副模样,只是为了方便与晖洁她们相处而做的伪装吧。”
“说是伪装…也太难听了点。”丰华笑着摇了摇头:“人都是有很多面的,如果让我选,我宁愿不要把布满棱角的这一面展现在她们面前。”
“啧…你也是个笨蛋啊。”
魏彦吾笑着摇了摇头,望向远处的群山:
“别废话了,开始吧。”
然后她就真的见到了那些白雪皑皑的山峰。
“…你需要牢记的事只有一点!”
在12000米高空稀薄的空气和450节航速带来的狂风下,丰华铆足了劲大声说道:
“不要乱动!”
“就这样?!”魏彦吾同样大声问道。
“没错!”
说着,丰华一把将坐在战机后座上的魏彦吾捞了起来,紧紧抱在怀中:
“老魏!相信我!”
“别叫得好像我们很熟一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先民少女的惨叫声之间,丰华纵身跃出机舱,投身天空。
结果慌乱的魏彦吾情急之下一脚踢开丰华,独自一头攒在了山巅上。
片刻后,白之城,客房。
“什——”
魏彦吾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周围高雅的装饰,若有所思。
紧接着,她就想起了之前猛地砸在地上的感触,浑身一个激灵。
“——你刻意要去想,我可是没办法的哦。”
丰华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我已经很努力让你不要回想起那种感觉了。”
“结果,那时我…”
“…是啊,你摔死了。”
丰华点点头:
“不过,有我在的话,你在心甘情愿寿终正寝之前,死几次都不要紧。”
“呵…因为这里是你的梦境?”魏彦吾笑了起来:“这还真是——”
“——不,因为你也是我的梦。”
丰华望着一旁透过薄纱窗帘洒落的阳光,轻声说道:
“老实说,真正的你其实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张床上…而现在依然活着的这个魏彦吾,只不过是我的又一个醒不过来的梦罢了——”
“——闭嘴,说什么胡话。”
魏彦吾洒脱地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就是我,怎么可能会是你这种花心蠢货的梦。”
“是啊…说得对。”
丰华也笑了起来,陪着她离开了房间。
然而事实证明,人对于高空坠落这件事的恐惧,真的没那么容易客服。
结果就是,即便丰华已经进行了时间加速,她们也一直练习到了傍晚7点才总算取得充分的默契,磨合到了能够共同完成一次速降的地步。
同日傍晚7点半,罗德岛陆行舰,飞行甲板。
罗德岛平日里都没什么活干的地勤人员们此时正围在一架蓝孔雀级前线轰炸机前后,匆忙准备着她的起飞事宜。
“…加油哦。”阿米娅垫着脚站在座舱入口旁,温和地笑着:“一定要回来。”
“嗯,我知道。”
丰华点头答应,随后瞥了一眼身后一个人躺在座位上的魏彦吾:
“老魏,你呢?要不要等等文月?”
“不了——要是这次不成,我也没脸再回去见她。”
“一把年纪了,还说什么傻话。”丰华笑着摇了摇头:“成或不成,她都会等你的。”
“蠢货,别说得好像你很懂一样。”魏彦吾闭上眼睛躺在椅背上:“出发吧。”
“好。”
丰华深吸一口气,按下无线电扳机:
“主教一号呼叫勋爵——准备出发。”
“勋爵收到。”凯尔希的声音在无线电中响起:“弹射器已经准备好了,你来控制。”
“收到…我来控制。”
说着,丰华凝视着正一阵小跑退到安全距离外的阿米娅看了一会儿,又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战机平显上面:
“要上了!”
“是啊——上吧!”魏彦吾难得地配合了一回。
…是啊。
这就是她们与科西切做出决断的时刻了。
丰华用力将节流阀推到加力燃烧档位,等到喷嘴出力稳定下来之后,就扣下了绑定到弹射器控制上的节流阀扳机。
这架本就动力充沛的前线轰炸机,在弹射器的加持下飞快加速,飞上天空——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
罗德岛陆行舰,战情中心当中的一众罗德岛干员们听着龙门近卫局现任局长在战机中发出的嘹亮悲鸣,纷纷表示同情。
毕竟那架战机,可是比罗德岛上列装的任何一架都要有着更出色的加速能力。
别说魏彦吾会是这样的反应,罗德岛的任何人坐在上面,恐怕都只会更狼狈。
只花了一个小时不到,超音速飞行的蓝孔雀就抵达了目标载具的上空。
紧接着,按计划就该开始拔除舰载的防空火力了。
“…要我动作快一点吗?”丰华问道。
“行啊。”魏彦吾大口喘着气,点头道:“这种感觉,也差不多该习惯了。”
“习惯了?”
丰华随手解除了加速度限制器,将操纵杆后拉到底:
“还早得很呐!!”
“哇啊啊啊啊!?”
蓝孔雀在半空中划过一个紧凑的圆弧,掉头朝着下方的战舰一头冲了过去。
面对300米长的大战舰释放出的防空火力,丰华娴熟地操作战机依靠近接告警系统所时刻给出的弹道预测躲闪着防空炮弹,在4G过载下打开了机腹下方经过特别高过载投弹强化设计的弹舱,发射出一枚沉重的半穿甲云爆战斗部反舰导弹。
这枚线条流畅的修长大型导弹在极近距离发射模式下几乎刚刚离开机腹就点燃了自身火箭发动机,在弹体周遭姿控喷嘴的强力喷射下高速远离机身,随即加速朝着敌舰飞去。
咻——铛!轰!
庞大而沉重的导弹弹体在4倍音速下接触了战舰甲板,随即在一阵火花飞溅当中猛地击穿450毫米厚的装甲并在舰体核心区域引爆,剧烈的火光窜上天空,照亮了蓝孔雀那并不透明的装甲座舱盖。
几个来回之后,在新的里雅斯特号与周遭的荒原上释放出机载存取器当中超过15吨弹药的蓝孔雀就拔除了上面的每一门防空炮,还连带干掉了那些不知为何从头到尾都没有发挥过作用的防空导弹发射器。
“…老魏?”丰华一边将操纵交给中枢妖精,一边说道:“完事了,准备空降吧。”
“嘶…呼…嘶…”魏彦吾用力呼吸着,艰难地点了点头:“…好,空降…”
“…你这不是完全不在状态吗?”
丰华轻笑起来,打了个响指。
早已在高过载下精疲力尽的魏彦吾望着出现在周遭的温暖的光,一头倒了下去。
片刻后,白之城,客房。
“——唔?!”
魏彦吾猛地从茶几上爬了起来,望着面前的蒸凤爪与蒸排骨等点心,面露迷惘。
“先吃吧。”丰华一边给她斟茶,一边说道:“不然你不在状态,我也很难做事。”
“但是,我们时间紧张——”
“——现在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外面的3000倍,可以好好地喝一顿早茶,来得及。”
“是吗…也罢。”魏彦吾拾起筷子。
那蒸排骨看着实在是诱人的很,而她也有一阵子没好好喝过早茶了。
觥筹交错之间,丰华抽空喝了口茶,一边问道:
“我说,你怎么会想到要跟着一起来的?”
“什么?哦…”
魏彦吾放下了筷中夹着的那块吸饱了汤汁的山芋,轻轻咂了咂嘴:
“…哼。感觉确实不像这年头的我会做出来的事,是吧?”
“可不是。当初和凯尔希谈判的时候,你看着已经是个完全的政客了。”
“但现在的我,或许并不是那样——就好像年轻的时候,我也并不是那样。”
“是吗?不是吧。”
丰华捏着手中的小笼包,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皱起眉头的模样:
“我说过的吧?人有很多面的——你从来都不仅仅是个完全的政客啊。”
“唔,这么说或许也可以。”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男人至死是少年啊。”
“呵,你还有脸对我说这话?”先民少女冷笑一声,狠狠地咬下筷子上的山芋。
不过随着淀粉与肉汁带来的鲜香在嘴中化开,她心头的那一丝不满一下子就消散了。一边拿起一只裹着沉甸甸汤汁的小笼包,先民少女一边微笑了起来。
或许,能再次坐在早茶桌上吃着这些玩意,才是人生的乐趣所在。
片刻后,她放下筷子,喝了一口微凉的茶水,重重地将茶碗拍在桌上:
“好!出发!”
望着她志得意满嘴角米粒的模样,丰华哭笑不得地递出一块纸巾:
“擦擦。”
等魏彦吾擦完嘴放下纸巾时,她们已经回到了蓝孔雀的机舱内。
然后,她就被丰华一把提溜了起来。
“好——是时候了!”
丰华抱着娇小的局长大人站在开启的机舱侧边,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下。
感受着周遭早已万分熟悉的高速气流,先民少女放松身体,那枚沾着几滴汤汁的纸巾也随风从她手中飘走,留在了云端。
在重力的牵引下,她们迅速穿越近千米的高度,笔直向着下方的陆行舰甲板行进。
但就在这时,丰华忽然发现周围飘起了细碎的金屑。
“这是…”魏彦吾蹙眉道。
“…终于换了个干扰模式啊。”丰华笑了起来:“这下静电缓冲没法用了。”
“哈啊?!”魏局座大惊失色:“那我们怎么办——”
忽然出现在周围的巨大机械双翼打断了她的话。
“——这么办!”
丰华大笑一声,翼展超过20米的龙翼完全舒张开来,随即在翼手后方放射出了10道亮蓝色的推进射流,推着她们向下持续加速,直奔甲板。
在好一阵自令人惊心动魄的剧烈加减速之后,魏彦吾惊魂未定地落在了地面上。
魏局座此时已经恢复成熟的身躯,而丰华则在她身后收起了龙翼,打量着这艘军舰。
此时,这艘本不应该飞上天空的陆行舰,正在厚重的雨云间穿行。而丰华她们俩此时正站在新的里雅斯特的前甲板上。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周围的甲板上,也打在她们身上。
周遭那本应平整的甲板上,此时却有几口狰狞的大洞正分布其间,滚滚地冒着浓烟,诉说着舰体之前遭到的非人对待,滚烫的洞口不断蒸发着落在上方的雨水,嘶嘶作响。
丰华拉上兜帽放下面罩,而魏彦吾则只是静静地站在雨中,丝毫不为所动。
“老魏。”
丰华高喊一声,将白练丢给魏彦吾,自己则依然空着手。
“你的刀呢?”魏彦吾眉头微挑。
“这里已经是她的领地了,我的刀暂时没法用。”
丰华摇了摇头,随即胸有成竹地笑了起来:
“不过,谁说我没了刀就不能打了?刀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而且,只要姜夕找到旁通方案,她也就不会再受到影响了。
至于现在…
‘…银朱?’
‘在在在!’舞台少女兴冲冲地叫了起来:‘轮到我上场了?’
‘算是吧。’丰华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借我把刀。’
‘哦哦!马上来!’
紧接着,丰华就在面前看到了一支纤长的物件。
说它是刀,好像也不完全错——只不过是把手术刀。
“柳叶刀啊…”丰华握住那支手术刀,轻轻挥动了两下:“…也行。”
魏彦吾瞥了一眼丰华手中细小的手术刀,又回头看了看周围逐渐成形的一众黑衣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说,你拿着那东西打算做什么?现场解剖吗?”
“某人就在这周围虎视眈眈,我可不敢分心做那种事。”
说着,丰华手持柳叶,奋力劈斩而下。
刺啦——
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暗紫色圆弧突破甲板冲天而起,吞噬了行进道路上的所有人。
“——这…”
“…别发呆了!快走!”
丰华拉住魏彦吾的衣袖,带着她沿着自己清空的道路朝舰桥的方向跑去:
“抓紧——我们要找这里源石浓度最高的地方!现在科西切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可没时间继续浪费下去了!”
“我知道——嗯?!”
紧接着,她就看见周围的黑衣人忽然消散,化作漫天飞舞的金粉,逆风漂流到她们正前方不远处的地方,再次汇聚成人形。
望着那张令她内心一紧的脸庞,魏彦吾的脸庞一时因愤怒而扭曲:
“…科西切!!”
“哦哦,这还真是好久不见…”
白发的德拉克望着面前的先民丽人,冷笑起来:
“…变化真大啊,连性别都换掉了?不愧是近卫局局长。”
“住口!今天,我就要把你——”
“——打住打住。我没有事情找你。”
科西切摇了摇头,冷冷地望着丰华:
“但我还是要感谢你啊,魏彦吾——感谢你把这个女人带到我面前。”
“…呵。”
魏彦吾轻笑一声,左手按住了剑柄:
“横竖都是要下阴曹地府去的人了,就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哦?”科西切讶异地望着魏彦吾——或者说,望着她手中的剑。
那柄白色的剑。
“谢谢?等你到了阎王殿门口再和我说吧!”
裹挟着魏彦吾全力的苍白锋刃击碎沿途的风雨,劈斩而下。
“——啧!”
短暂进入源石状态猛地撤向侧边躲开这凌厉一击之余,科西切响亮地啧了一声。
紧接着,她就望见了面前那道宛如实质的苍白剑影,她惊愕地睁大眼睛: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源石技艺啊。”
魏彦吾有些好笑地望着她略显狼狈地躲到一旁的模样:
“别人我不好说,你还没见过赤霄出鞘的样子吗?”
“住口!你这什么都不懂的——这怎么可能是源石技艺?!”
科西切的表情瞬间陷入扭曲,歇斯底里地大叫道:
“在我的领域内,没有别人能用得出源石技艺!!那是什么东西!?”
“…呵,什么东西?”
魏彦吾望着科西切失态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挥剑欺身而进:
“杀你的东西!!”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伴随着科西切狰狞的咆哮,几道热能射流从天而降。虽然魏彦吾抽身将其从容闪过,却也在闪转腾挪之间失去了继续追击的站位。
“你这…什么都不懂的…蝼蚁!”
科西切伸手捂住了原本是右臂,此时却因为吃了魏彦吾一剑而变得飘忽不定的部位,咬牙切齿地瞪视着面前的宿敌: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是不是?你本该…你本该…”
“…是啊,我本该被你那些销售端弄死在自己床上的,我知道。”
魏彦吾用腋窝夹着白练,掏出上次没抽完的那支雪茄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但现在我就站在这里,而且还会砍死你,这才是重点啊。”
“住口!蝼蚁…你只不过是把自己变成了那女人的傀儡罢了!!”
科西切出离愤怒地瞪视着她,指着丰华的鼻子大叫到:
“你现在应该立刻扭断她的脖子,而不是在这里与我作这些无谓的争斗——”
“——无谓?”
魏彦吾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你才是什么都不懂啊…你说,什么对我来说才最重要?”
“哼…对你?”
科西切不屑地望着她:
“你是个好懂的人,魏彦吾。二十年前,爱德华对你很重要,如今,那姓陈的小姑娘成了你唯一的弱点…不过,你还是很在乎龙门,是不是?在乎我这次即将毁灭的——”
“——错!”
魏彦吾一声断喝,拦腰打断了科西切的话:
“大错特错!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随着她的吼声一同落地的,还有一道空前凛冽的斩击。
“你这——”
铺天盖地的剑影伴着暴雨落地,硬生生地连同甲板一同削去了半根16寸炮的炮管。
但剑影消失过后,科西切的身影就重新出现在了几乎化作废墟的甲板上。
“——你这…冥顽不灵的…”
科西切变得模糊的身影随着周围的源石流淌而逐渐恢复着形体:
“…我是…不灭的…你,杀不了我!”
“啧…开什么玩笑?”
魏彦吾眉头紧蹙,回头望着丰华:
“老张!你的剑太钝了!”
“我的剑不钝。”
丰华摇了摇头,来到不知何时起悬停在了不远处的蓝孔雀前:
“但确实不够锋利,斩不了这个大妖。”
“你…不是要临阵脱逃吧?”魏彦吾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打开蓝孔雀座舱盖的样子。
“当然不是。”
说着,丰华伸手轻轻拍在她的肩头。
紧接着,魏彦吾就感觉脚下一轻——
“——住手!你在做什么?!”
被丰华兜住腰塞回蓝孔雀座舱里的娇小局长暴怒地娇声叱道。
“我会替你斩了这妖。”丰华平静地望着她,微微一笑:“照顾好晖洁。”
“喂——不是!你到底是什么打算?”魏彦吾挣扎着想从座位上爬起来。
“不关你的事。”
丰华转过身去。
“——放你娘的屁!不关我的事?张丰华你——”
魏彦吾的声音被关闭的机舱锁死在了其中。
望着加速飞离的蓝孔雀,不远处仍在恢复形体的科西切冷笑一声:
“哈。这么个牵线木偶,有专程送走的必要吗?”
丰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你还真是喜欢你可爱的玩具们啊…现在已经有多少了?陈晖洁,魏彦吾,那个布柏,那个阿米娅…连凯尔希都着了你的道了,真是不可思议!”
科西切大声说到这里,不由得冷笑起来,凝视着丰华的双眼:
“把别人变成藏品,就是那么快乐的事吗?你是比我更加扭曲的邪道啊,博士。”
“我不否认。”丰华耸了耸肩:“我确实有操纵别人的能力。”
“没错,这话你也该去对你的小人偶们说一说,看看她们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不过…嘛,虽然你这种玩意大概是根本就不会懂的,不过我姑且还是告诉你一下吧…我不会把那种能力,用在我在乎的人身上。”
丰华淡然地望着她:
“而你,我一点也不在乎。”
呼——
刹那间,噼里啪啦的雨声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了呼呼作响的风声。
科西切回头看去,只看见了雨云间无尽的灰暗。
不对。少了些什么。
…战舰呢?新的里雅斯特号呢,到哪里去了?
源石呢?
我…呢?
那是什么?龙?
开什么玩笑…
望着眼前的苍白巨物,形体逐渐在翻涌的白砂流间溶解的科西切,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