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妹妹的最后回忆

　　“她告诉我她很难过.”

　　 平静的水面上，我看着站在面前的自己，犹如一面无形的镜子立在我们中间。

　　 \"她在上初中时候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与其他的女孩不同,”我低着头看着在脚下抖动的水面说道，“周一的早上，在清晨温暖的阳光中，她跑到正在收拾书包的我的身前，她看起来有些心事，小小的脸蛋上泛着微红，还穿着睡衣的她向我稍稍探出身子，小心翼翼的告诉我，她喜欢同班的某个女生。我看得出她有些不安，她的双手在身前紧紧的攥着睡衣的衣角，视线向两边躲闪着。”

　　 “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告诉她加油要好好交朋友。我以为她在告诉我她找到了一个合得来的好朋友，但她的脸稍稍一愣，然后微笑的答应着我的话点了点头。\"

　　 \"直到一年前，她在晚饭时告诉了我们那个女生不只是她的朋友.\"

　　 \"我们一直是一个传统保守的家庭,爸爸非常生气,在试着对她劝说了几句没有结果后把筷子摔在桌子上，伸手差点打了她。她从我身旁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便是房门摔上的声音。”

　　 “妈妈陪着她谈了一整晚，第二天我坐在自己床上，看着门外走廊对面她依旧紧闭的房门。\"

　　 \"这是为她好,为了她未来的生活,妈妈在午饭时候对我说，告诉我她年龄还小,还来得及改正,让我多和她谈谈,因为平时里我们一直都很合的来.

　　 \"她把自己一直关在屋子里,持续了两天都没有出来,无论是我还是妈妈都劝不动她,爸爸差点直接把门砸开.\"

　　 \"第三天临近深夜,恍惚中我被什么声音吵醒，我睁开眼，发现她正站在我的床尾。暗淡的月光照在她长发下半掩着的脸，她看起来是那么难过,苍白的脸上哭了许久的眼眶又黑又肿,平时打理顺滑的黑色长发仿佛枯草一般死气沉沉的垂在灰白色的睡衣前。她忍不住的哭了起来，爬上床和我紧紧的抱在一起,泪水浸湿我的脖子，同时又压着声音不想让隔壁的爸爸妈妈听到.\"

　　 \"她抬着头看着我，咖啡色的眸子在泪水里闪烁，她恳求我劝说妈妈放过她,她告诉我自己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孩,喜欢到难以抗拒.\"

　　 \"我看着她憧憬的眼睛，那一刻我没有意识到我是她最后的希望,这个家里唯一有可能理解她接受她的人.\"

　　 \"这都是为了你好，爸爸妈妈和我都会帮你渡过去的。我安抚的说着，和平时一样伸出手放在她的脑袋上。\"

　　 \"昏暗的冷色月光里，面前她的眸子渐渐颤抖起来,她缩回身子，泪水决堤的脸上满是惊讶与失落，仿佛自己被我被抛弃掉了。她大声哭着，用力挣脱了我的手臂，跑出了我的房间,再次把自己锁起来.\"

　　 \"我敲着她的房门想要继续和她谈谈,但十分钟过去了门内一直没有声音.我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或者决心不想要见我,但这时我伸手下意识转了下门把手,忽然发现房门并没有上锁.我推开房门,但她却已经不在房间中.我在家里转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她.爸爸妈妈被我吵醒,我们意识到她可能一个人跑出去了.\"

　　 \"那时是半夜两点钟,在龙城成年人一般都不敢这个时间一个人走在街头,更何况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穿着睡衣的柔弱女孩.\"

　　 \"我从来没见过爸爸如此疯狂,他大声骂着难听的话,冲到自己房间中翻出了一把手枪,紧接着便拉着我一起出了门,留下妈妈报警并且一人守在家里.\"

　　 \"我从来没有这么晚来到街道上，漆黑的道路边偶尔会有裹得不见脸的行人路过。我们不清楚她会跑到哪里,但我觉得她有可能会去找那名同班的女生.\"

　　 \"我指认着方向，爸爸在驾驶座开着车狂奔着,左顾右盼的看着街道.\"

　　 \"忽然,我听到了她的尖叫声.我刚想探头看过去，但随即爸爸便一脚踩死刹车,没等车停稳便冲了出去.\"

　　 \"嘿!你们他妈找死!我他妈要杀了你们几个狗娘养的!\"

　　 \"我推开车门，看着爸爸怒吼着冲着不远处街道上的几个青年人开了三枪,清脆的枪声响彻整条街道，激活了路边停放汽车的警报器。我跑下车,看到四个青年踉跄着正在拼命的逃掉远去。而在道边的人行道上，在汽车黄白相见的闪烁的警示灯中,爸爸正紧紧的抱着蜷缩成一团的她大哭着，我飞快的跑到他们身前,看到她并没有受到伤害,只是埋头在和爸爸一起大声的哭着.\"

　　 \"那天过后,她便不再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她开始照常的上学,虽然看起来还是阴郁的样子,也不太愿意和我们说话,但按照妈妈的话说情况已经了很大的进步.\"

　　 \"而正如妈妈说的,一个月后她便仿佛已经恢复成了那个我所熟悉的女孩。她开始照常每天和我一起离开家去学校,在公交上一路和我谈论着各种电影音乐之类的日常,她看着我，似乎比之前更爱笑起来.\"

　　 \"一切仿佛都过去了.\"

　　 \"寒假,妈妈答应了她想来狮城旅游几天的要求,她兴奋的抱住我，看起来非常高兴.\"

　　 \"我们在狮城待了一星期,转遍了这座海滨城市，她一路上都是如此的开心，那是我们一家人最快乐的时光。”

　　 “时间很快就到了临走前的最后一天，她和我两个人一起坐在狮城沙滩边海崖上的一座公寓楼顶边,看着大海远处天边的夕阳渐渐落下.\"

　　 \"天空的云彩被染成血红的颜色，她对我说自己明天临走前还想在这里最后看一次日出,我答应了她，不过也告诉她预报说明天天气可能不是很好.\"

　　 \"她把脑袋伸过来靠在我的肩膀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我的手上。远处的夕阳渐渐消失，而她忽然在我耳边对我说那个和以前她同班的女孩在半年前搬家来到了狮城.\"

　　 \"我有些吃惊,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沉默着.\"

　　 \"她说自己仿佛只是别人的灵魂.\"

　　 \"她告诉我她很难过，而我则依旧说着同样的话语。\"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我听到她轻笑了一声,红色的夕阳在她的脸上渐渐消退，她依旧靠着我，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我知道，她轻声说，声音飘散在海风中。\"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晚,睡觉前我故意看了看她的房间,在敞开的房门里，我看到她安静的躺在床上，灰白色的睡衣领口中熟悉的面庞随着呼吸起伏着，看起来已睡了过去.\"

　　 \"我从来没有想到，她会在那个深夜再次一个人跑出去,不顾一切的跑去那个曾经让她沉迷的女生的家.\"

　　 \"这一次我们都没有察觉到,而她也没有再遇到心怀不轨的路人,她找到了女生的家,在犹豫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按下了门铃.开门的正是那个女孩,那个这么久以来心底一直呼唤的人.\"

　　 \"她说想要和她一起跑掉,私奔,但对方却只是惊讶的看着她,带着歉意的说自己那时候还不懂事,以前的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都只是小孩子闹着玩的罢了.\"

　　 \"清晨，我醒来时,发现她已经不在房间,我有些担心,但又想她可能只是和昨天对自己说的那样跑去看日出.\"

　　 \"我自己离开酒店,远处天空中乌云密布，但新生的太阳依旧能将温暖的阳光洒在这片沙滩上。\"

　　 \"我再次爬上那座公寓，推公寓屋顶的楼梯间房门,随着眼睛适应了光线，逐渐清晰的视野中她穿着睡衣站在屋檐边缘.\"

　　 \"我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转过身,海风吹动的长发飘散开分割倾斜的阳光，飘舞的黑色发丝间那张熟悉的面庞上满是泪痕,她无神的看着我，咖啡色的眸子颤动着.\"

　　 \"那一刻,从她的眼睛中我终于意识到了她从来就没有放下那个女孩，这么久的时间中，她只是在假装着微笑。\"

　　 \"我拼命的冲过去,大声叫着,但她只是默默看着我,微微举起双臂，轻轻的向后迈了一步.\"

　　 \"蔚蓝的海面扑面而来,随即海水灌满全身，我和她一起从七层楼高的公寓顶落下，沙滩边不远的浅海中,浮出水面的我在远处涌动的海浪里看到了她。\"

　　 “我拉住她红色睡衣中的小臂，不顾一切的拼命将她拖上沙滩，最终，我跪在了她的身边。”

　　 平静的水面上，我看着面前自己的眼睛,记忆的画面在绝望的话语中重现.

　　 \"她的脸被岩石撞碎.\"

　　 \"她的血染红了睡衣.\"

　　 \"她告诉我她很难过.\"

　　 \"而我说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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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就是这俩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