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克洛达尼的管家（二）》

　　六百多年后，卡枫国依然强盛，布洛达尼家族也依然经营着其中的酒业，而庄园有时候会修新的房子，家主也已经是换了一代又一代，如今已是第三十代家主

　　 曾经的一切似乎都已面目全非，不论是跟亚诺维琪阁下一起居住过的屋子，还是曾经酿制葡萄酒的车间，亦或是庄园内部的葡萄园，都已不是六百年前喀沃诺娃熟悉的一切

　　 “你是我伺候过的最挑剔的一代家主”喀沃诺娃无奈地抱怨道

　　 “但同时也是最玩得来的一代不是吗？！”辛维·奥瑞坎·布洛达尼阁下说道

　　 “上一次跟我玩得来的家主还在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喀沃诺娃手握着小巧的餐刀，细心地在帮辛维阁下将鱼皮切离鱼肉，但丝毫不记得自己应该用敬称

　　 “是谁？！我倒要看看是谁能这么厉害！居然能比我让你玩得来！”辛维一副惊讶又不服气的语气说道

　　 “亚诺维琪·莎缪·克洛达尼阁下！你知道她是你的谁吗？”喀沃诺娃自然是有点不高兴这个后辈居然如此不服前辈

　　 “嗯…好像是……”辛维阁下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

　　 “她是你的祖祖祖祖祖祖祖祖祖祖奶奶！”

　　 “等等…祖祖…如果按你的说法来说就是…第一代家主？”

　　 “是啊！你可算明白她是谁了！”

　　 “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诶…？”喀沃诺娃突然很奇怪辛维阁下的如此发问，手里切着鱼肉的刀也停了下来

　　 明明刚才还趾高气扬地问人家是谁，难道几乎一辈子无法无天的辛维阁下也被亚诺维琪阁下的名号震住了？

　　 “你还记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辛维阁下一眼好奇地问

　　 不知是刺到了喀沃诺娃心里的哪一处柔软，喀沃诺娃快速地帮辛维阁下切好鱼肉后便端着装满了鱼皮的碟子走出了餐厅

　　 “喀沃诺娃？”只留下辛维阁下一人独自失落

　　 晚餐过后，辛维阁下亲操井臼完便四处寻找喀沃诺娃，因为在那之后便没在见过她

　　 而喀沃诺娃，则是独自将一张对她来说根本不明白如何产生的“照片”抱在怀里，在曾经跟亚诺维琪阁下眺望过的海边悬崖上，海风吹拂着她金色的发丝，静静地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独自一人流着晶莹的泪水

　　 那是想念她而流的泪水

　　 “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在这？”

　　 辛维阁下的声音在喀沃诺娃身后传来

　　 喀沃诺娃被这位年轻家主的声音从思绪万千中拉回现实，也让她惊动了一下，还带着泪水的脸猛地回头，甩出的泪水在夕阳的光照下闪光

　　 “怎么了…？”辛维阁下担心地问

　　 “不…辛维阁下…没什么…是我失态了……”喀沃诺娃将照片放进制服口袋，然后规范地行了个礼

　　 “是吗……”

　　 辛维阁下表面上大大咧咧又任性，但其实她也不曾丢失过从亚诺维琪阁下开始就流传下来的温柔，辛维阁下在跟喀沃诺娃回到庄园时，她一直在想着喀沃诺娃会突然这样的原因，喀沃诺娃作为克洛达尼家族的德高望重老管家，平日里任何事都无法让她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因为她已经为克洛达尼家族服务了六百年了，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感到离奇古怪的了，但这一次却因为一个……

　　 辛维阁下这样推断其实也感觉到第一代家主对喀沃诺娃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了，只是…她还不清楚有多重要…毕竟她未曾见过这位辞世几百年的祖先，未曾见证过第一代家主时的克洛达尼庄园，所以她很想了解了解这位家主的故事，只要喀沃诺娃没有忘记

　　 傍晚，喀沃诺娃在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下，看着手里的照片哭泣着

　　 低泣声早已被门外的辛维阁下尽收耳底，但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所以她悄悄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坐在没睡的喀沃诺娃旁边

　　 “这是什么？”辛维阁下问喀沃诺娃手里拿着的东西

　　 喀沃诺娃从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就知道是辛维阁下，但是她并没有再像傍晚太阳落山时那般隐藏

　　 “这是一种名为‘照片’的东西，里面画着我和亚诺维琪阁下的肖像”喀沃诺娃的声音带着些许抽噎说

　　 “照片？”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能够记录画面的事物还未出现，所以她们自然并不理解这是来自“照相机”的东西，因为这个世界记录画面的认知还停留在油画

　　 “嗯…这是在我和亚诺维琪阁下尚还年轻时一个奇怪的白发魔女赠予我的”

　　 “诶，我以前从没听你说过这种事诶，你能说说‘白发魔女’是什么吗？”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一直带着一个奇异面具，曾经衣衫褴褛地饿晕在庄园的门前，我之前试图将她驱赶，但亚诺维琪阁下将我拦了下来并给予了她一顿食物，在这之后她变出了一个东西，说是记录我和喀沃诺娃阁下的画面的魔法工具”

　　 “然后这就是那魔法工具所记录下的产物吗？”

　　 喀沃诺娃点了点头，将这张老旧、但被她保存完好的照片给辛维阁下看

　　 “原来她长这样…我和她长得真像……”辛维阁下搓着下巴说“但你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啊”

　　 照片里的是六百年前的喀沃诺娃，六百年后，她依然是那副二十岁少女的模样，也许这就是纳丽人令人羡慕的地方，永远保持着青春，不会老去，但除了同类，没人能理解其中所蕴含的痛苦代价

　　 “您和她长得很像是当然的，因为你们都是克洛达尼家族的后代”

　　 “诶？话说这照片里的背景，是不是老屋子？”

　　 “没错，这是曾经亚诺维琪阁下居住的旧房，虽然说旧房已被搁置许久，但我每一天都回去打扫，所以其实并没有您的母亲说的那般脏乱恐怖”

　　 “我就说嘛！明明你每天都会去打扫怎么可能会脏！妈妈果然就是旧房子鬼故事看多了才这么害怕！”辛维阁下丝毫不掩饰地说着她母亲的坏话

　　 “奥瑞坎阁下其实这么做没错，因为她小时候经常会被古灵精怪的希琳娜阁下，也就是您的奶奶，她经常编一些鬼故事去吓唬奥瑞坎阁下，为的就是不要去一些破旧不堪又阴森的地方，所以对于一些阴森之地，奥瑞坎阁下内心有阴影是自然的”

　　 “但那可是祖先居住过的老房子！就算母亲有多么地害怕，也不该如此认为吧！就算真有鬼怪，先祖们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守护我们的！”

　　 “确实如此…吧……”

　　 在辛维阁下的陪伴下，夜晚与睡意都褪去、黎明曙光升起之时，喀沃诺娃领着一队仆人驾着马车进城采购，将普通的物品清单交给其他仆人去采购后，喀沃诺娃则自己去采购其他特殊的东西

　　 驾着马车在人群中驶过，卡枫国的城市总是那么地喧闹，这是往常在庄园里看不见的景色，所以每一次喀沃诺娃出来都会好好地欣赏，但当她仔细观察着人群时……一个令人熟悉又惊愕的身影出现在人群里

　　 熟悉的高瘦身材、黑色的长袍、戴着兜帽、白色的长发……是她！

　　 喀沃诺娃跳下马车上前去追赶那个人，一旁的群众看到急匆匆的克洛达尼大管家都纷纷让开一条直通那个白发女人的路

　　 喀沃诺娃一把抓住她时，却发现自己的判断错误了，这个人只不过是某些地方跟六百年前的那个白发魔女很相像而已，并不是同一个人

　　 “请问…？有什么事吗？”被认错的那个女人说

　　 “不…没事，是我认错人了，抱歉，小姐”喀沃诺娃尴尬又失落地松开了手回到马车上

　　 她心里一直在想，如果能再一次碰到那个白发魔女，她有好多的问题想要问她，也希望那个人能帮助自己做一些事……但她找了许多年依然没找到，她有时也会觉得那个魔女是不是已经去世了，但是一般来说魔女都不会如此短命，除非是遭遇什么不测了

　　 打散心里的胡思乱想，继续前往今天要去的地方

　　 来到一家工匠厂，里面正“铛、铛、铛”地响着，工匠厂的主管出来迎接喀沃诺娃，并带着许多工人抬着一箱箱的东西

　　 “欢迎！女士，您的订单已经完成了，这几箱东西都是您的货物”主管拍着那几个木箱子

　　 “打开让我看看”喀沃诺娃说

　　 “没问题”

　　 工人们把木箱的盖子打开，里面有许多支躺在干草上的燧发枪，燧发枪还标着克洛达尼家族的标志

　　 喀沃诺娃拿起一支装上了弹药，往一旁的空地试射了一下，火药的爆炸声与枪口喷出的火焰，证明这批货没问题了

　　 然后喀沃诺娃放在一旁待枪口的余热散去，然后转身进了马车，她再出来时她拿着一个小箱子，然后她打开了箱子给主管看，里面的金光闪了那位主管一下

　　 这里面全都是金条

　　 “很高兴为克洛达尼家族服务！”主管看见箱子里的金条都瞪直了眼

　　 喀沃诺娃把试射的那支枪放回箱子里，然后把小箱子给了他

　　 “既然钱拿到了，那就帮我把东西抬到车上？”

　　 “那是当然！女士！”

　　 工人们纷纷将马车的底部车厢打开，把装着燧发枪和弹药的木箱放进了里面

　　 之后喀沃诺娃便回去再采购一些发酵用的土豆，今天的日程就算是完成了

　　 她正在多处摊位挑选着优质土豆，她看好了其中一个摊位时，停下了马车从上面下来，向摊主扔了一袋金币，然后别人便自动帮她把所有的土豆都抬上了马车

　　 等待装货期间，喀沃诺娃在一旁来回渡步思索着下午要安排的工作，然后与一个路人撞了一下，正当喀沃诺娃想询问其是否有事时，她一瞬间什么话都被堵住了

　　 这一次她不会认错，因为那诡异的挂在那个“路人”脖子上的面具，以及那张可以说是绝美的脸，都在告诉喀沃诺娃，她就是六百年前的那个魔女

　　 “你是不是…当初那个魔女？”喀沃诺娃问

　　 “嘘…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不是正常人吗？”那个魔女伸出泛着淡蓝色光纹路的手抓着喀沃诺娃拉到一个角落说

　　 “咳咳…是我失态了，不知您是否愿意到克洛达尼庄园作客”

　　 “哦？不知女士您有何贵干？”

　　 “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倒也不是不可以，但希望您能尽快”

　　 “没问题，请到马车上等我”

　　 那位魔女缓缓走上马车的后室，然后喀沃诺娃也完成了早上的行程，便出发与其他同行的仆人汇合返程

　　 将那位魔女带回庄园时，辛维阁下也见到了这位奇异的客人，便询问喀沃诺娃

　　 “这是？”

　　 “当初将所谓‘照片’之物，赠予我的那位魔女”喀沃诺娃介绍到

　　 “初次见面，辛维·奥瑞坎·克洛达尼阁下”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辛维阁下一副惊奇的样子

　　 “阁下，我知道每一个人的名字，因为这都不是什么秘密”然后那个魔女抬起那只充满了淡蓝色纹路的左手打了个响指，响指处迸发出点点闪光

　　 “呃…算了…喀沃诺娃，你跟我来一下”

　　 辛维阁下将喀沃诺娃拉到一旁说着些悄悄话

　　 “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在今早去采购酿酒用材料的中途遇见的”

　　 “那又为何将她带回来？”

　　 “阁下，请允许我以我自己的私人名义邀请她帮助我一些事情”

　　 “啊…？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不可以吗？”

　　 “抱歉，阁下，此事我恐怕您实在无能为力”

　　 辛维吞了吞口水，无奈地扁了扁嘴道

　　 “好吧，别弄出什么问题”

　　 “感谢您”

　　 喀沃诺娃弯腰敬了礼便回头带着白发魔女先行了一步

　　 喀沃诺娃带着她去到了亚诺维琪阁下的坟墓前，询问了魔女

　　 “我请求您要做的事情是…您既然能将时间记录在一张纸上，不知道您可不可以让我去见她一面……报酬的话…我能给予的都可以给你！”

　　 魔女抿着嘴把玩了脖子上挂着的面具，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但同时表情也显露出她实在难以抉择

　　 “只是单纯的再见一次亚诺维琪阁下？”

　　 “是的！您可以实现吗？！”喀沃诺娃激动地问

　　 魔女摘下兜帽叹了口气，白色的长发披挂而下

　　 “你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请您说”

　　 “如果你真的很想念她，我建议你放弃自己的生命，但如果只是一时想见她一面，我可以帮你，但之后，我就不会再帮助你了，因为这种事无论是多少次，都是违背了生与死的规则，所以，你如果选择现在放弃生命去见她，我可以在你死后引导你，但如果选择是后者，只有一次机会，最好把要说的都说完”

　　 魔女的这番话引起了喀沃诺娃的沉思，虽然说前者可以再一次跟亚诺维琪阁下生活在一起很诱人，但后者才应是六百年前的承诺该选的

　　 面前的这位魔女此时对于喀沃诺娃来说就是生与死的大门，而是否跨过，则需要慎重的考虑

　　 过了许久，魔女问她

　　 “你选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