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2030秘密餐厅
一
“好的,焦糖玛奇朵。”
搅拌咖啡,倒上打好的奶泡,顺手在最上面画了个爱心拉花。
将杯子双手端到角落里的一个眼镜女孩面前,我又回到了柜台后面的椅子,
将趴在坐垫上呼呼大睡的吉尔揪著后脖子提了起来,然后用自己的屁股侵占了他
刚才的位置。
被突然惊醒,这家伙一脸不爽的对著我张牙舞爪,然而被我放在腿上摸了两
下后背之后,它打了个哈欠,继续著那个大概满是臭鱼烂虾的梦境。
——哦,我刚才忘了说,吉尔是只虎斑猫。他就是这麽一只厚颜无耻的动物。
这里是我的咖啡馆,名字就叫我的咖啡馆。
六张桌子,二十几把铁艺椅子,用了一点木料的最低限度装修,牆上是手写
著今日推荐的小黑板。听说这种环境某些装腔作势的文艺青年非常喜欢,但我宁
愿相信来喝咖啡的都是因为我的手艺好。
另外,如果他们知道了咖啡馆地下藏著什麽,大概会吓得丢掉所有伪装落荒
而逃。
时钟已经指向了六点整。
咖啡馆从不在晚上营业,这不仅是飢饿营销的策略,也是因为对我而言真正
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我回到库房挪开最里面的一个货架。一扇小门就在那
后面。
推开门,里面又是个不大的电梯间。
电梯只到地下一层,而且上了虹膜锁,除了我和另一位没人能操作的了。当
然,另一位大概这辈子也不想从地下出来。
门开了。
眼中所见是铺著大理石地砖的长廊,乳白的灯光被调整到一个不会看不清也
不会刺眼的亮度。牆上挂著几幅达利杜尚等等人的旧画,当然,都是仿作。
文艺界管那些家伙叫后现代派,所以我才用他们的作品来装饰。毕竟这个地
下室已经非常后现代了。
泡了一整天的咖啡,我现在只想回到办公室集中一下精神,毕竟等一下才是
真正需要手艺的时候。
但是当我推开办公室的门,不适感就从胃一直向上衝击到大脑。
一座差不多两米的大铁架竖在办公桌前,旁边则是两个一米高的金属罐子,
罐子顶端延伸出的铁管尽头则是一台微型泵一样的东西。
但真正的问题不在这里。
一个穿著白大褂的人正蹲在地上,在手中的平板中记录著什麽。
那家伙的面容实在不能说难看,半长黑发,脸庞瘦削,五官精致,面色白皙,
放在男人中著实是上乘容貌。
问题是,这张脸不属于他,根本就是我的脸。
“哦,你回来了。”
那家伙抬起了头。
“再用我的脸跟我说话,我就跟你解除合约。”
走到办公桌后,我慢慢在椅子上坐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
“这麽长时间了,你也该明白这只是个皮囊而已,长相根本就不需要在意。”
我必须承认这家伙说的对,但我就是看著很不爽。这种似我非我的东西让我
想吐。
看著我的眼神,对面的人在脸上抹了一把。
黑发变成了暗红,棕色眼睛也变成了琥珀色,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
得丰满。
十秒钟不到,她就已经变成了鹅蛋脸柳叶眉的美人。
“所以你觉得顶著一张屠宰爱好者的脸好玩麽?”我问道。
“我觉得很有意思。”女人的声音很哑。
“哼。你这是在搞什麽东西?”
“人工血液和换血泵。调料,麻醉剂,镇定剂,还有……”
“麻醉剂?”
“人道主义需要。”
“WOW。”
我没再说话。
因为我想说说不出来。
过了五秒钟,我终于忍不住了,拍著桌子大笑起来。
也不知道笑了多少时间,但我确实有点口干舌燥。
“给我泡杯热茶。你这笑话实在太冷了我扛不住。”
“姐姐我可不是你的女仆。”
嘴上这麽说,但这个女人还是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了祁门红茶的罐子。
“我建议你洗洗手,不然如果手上还有麻药,那就是昏睡红茶了。”我活动
了一下脖子,“真的服了……搞了那麽多变态实验的科学家,竟然在跟我谈人道
主义。”
“我可还记得你上周分割那个新来的女孩的时候因为她害怕过头发生了什麽。
再说了,你别忘了今天这孩子有一部分是要生吃的。”
红茶放在了我面前,还在冒著一丝丝热气。
“不会对肉质有什麽影响吧?”
“你大可放心。”
“换掉全身血液要多少时间?”
“三十分钟。”
“那我喝完茶就进厨房吧。”
说著,我打开一边的电脑,想著检查一下新的预订请求。
除了两条自带食材的请求,其他没有什麽特别的了。
但第一条我偏偏就不能接受。
“莫绯。”我移开了视线。
“怎麽了?”
“第一条我以为你就帮我拒绝了。”
“有什麽不好的?”
“东城区盖亚集团,那个姓卫的二世祖,六月三十日……”
“所以呢?”
“食材才十二岁。”我摇了摇头,“不让孩子上我的操作台,这是底线,我
说了也不止一回了。”
“又不会造成什麽严重后果。”莫绯调试著微型泵,把后背留给我的样子让
我啼笑皆非。
“我知道没什麽后果……又不是战乱飢荒,哪来的恶趣味吃小孩。”
“对我来说十六岁和十二岁没有什麽区别,都是人类而已。”莫绯道,“你
的坚持没什麽意义。”
“所以我讨厌你这种科学家。我还是要坚持。”
“那你大可把我解雇啊。”
“呵,谁跟票子有仇呢?谁又跟梦想有仇呢?”
“那就彼此彼此了。”莫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基本调试完成了……我去
把那孩子带到厨房。”
“进去之前给我洗手。三遍。”
*********
喝完茶,换上厨师套装,我就进了厨房。
厨房跟一般五星酒店的厨房并没有什麽区别,除了牆边放著一台类似妇科检
查椅一类的东西,也就证明了这个地方处理的不是一般食材。
不过今天我并不会在这里烹饪。在包间还有另一套设备,要做的是现场直播。
总有些人有著让人不爽的恶趣味,就比如今天这几位似乎就喜欢看著我把一
个一丝不挂的少女拆成零件。
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现场烹饪的时候就算是气味也可能对已经上桌的菜造
成干扰,只不过……
……我想这些没品的家伙根本吃不出来。
“好了,发什麽呆。”
莫绯已经牵著一个黑发少女走了进来,让我稍微有点惊讶的是,两人都是一
丝不挂的。
女孩来的那一天就做了脱毛,皮肤光洁的像是去了皮的鸡蛋,而莫绯下身却
是杂草丛生。
——没错,我绝不相信这样一个科学疯子会在意身体的这种细枝末节。
“你也想上桌了麽?”
“你想多了。把我做成菜的话后续工作该谁干呢?——这部分我建议你做糟
溜肉片。”
说著,莫绯在旁边少女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吓得她一激灵。
“我不教你怎麽做实验,你也别来教我怎麽做菜。”我摇了摇头,“我完全
没看出你有什麽脱光的必要。”
“我也不确定会不会有什麽出血漏油之类的情况,其他的衣服都洗了,为了
不弄髒就干脆不穿。”莫绯道。
“真的,我永远跟不上你的脑回路。”
我每个星期都起码有这麽两次想把这个女人扔出去,但我很清楚,地球上没
有第二个人更适合当这事儿的共犯。
为了转移话题,我示意一边的少女走过来。
这个一张娃娃脸的十六岁短发女孩叫萱子,起码我们都这麽叫。
从下巴开始,双手一路向下。
肩膀,胸乳,后背,双臂,翘臀,一直到脚尖。
体脂率百分之二十一,可以说是刚好。
招待七个人的话,我心里大概有了一份食谱。
“知道后面要干什麽了吧?”
“韩哥,我……我有点怕。”
萱子的声音很小。
当然,这是因为半个小时之后她就会被我肢解了。
“有什麽可怕的,相信你莫姨吧。”
——算了,谁信呢。我暗自吐槽道。
把萱子扶到椅子上,固定了手脚,莫绯就把那台大型设备拖了过来,两根管
子分别接进了动脉和静脉。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感觉,也不想知道。但是看起来被不明液体注入实在不是
什麽好的体验。萱子整张脸一下变得煞白,又很快转为一种不太正常的红色。
小嘴微微张开,但什麽都没喊出来。
我还没说什麽,莫绯先把微型泵降了一档,接著整个人压到了萱子身上,一
下吻住了她的嘴。
双手也不闲著,同时轻轻挑逗著乳头和阴蒂。
萱子的身体绷的不那麽紧了。
莫绯挑起眼角斜瞥著我。
“你没兴趣吗?”
“别把她弄伤了。”
如果我说不想把这两个女人就地正法,那一定是骗人。毕竟我不是看见男人
才会一柱擎天的同性恋。
但是,如果说地点在厨房就得另当别论。烹饪是门艺术,它是跟性欲绝缘的。
很重要的一点是,我根本不想在食材身上留下我的味道。
女人是水做的,在她变成大餐之前沾染了污浊可不是什麽好主意。
——但我为什麽会对莫绯有性欲这件事惊讶呢。
大概是我绝大多数时候根本没把她当人类看过。
不再关注另一边假凤虚凰的女人,我开始整理配菜的水果。
虽然那些孩子的饮食和体质被我严格控制著,不会出现过于油腻的成菜效果,
但总有口味更清淡的人存在。两片苹果,或者几颗树莓葡萄等等就足够平衡口感。
每次的菜单都不一样,内容完全由我自己定夺。酒也是我来决定,今天选的
是CremedeTeteCuveeMadame。当然不会让任何人喝醉,
否则我可能会把他们直接请出去。
——纯粹的卖方市场。如果对这里的规矩感到不满,我完全不在乎。
能把人肉料理到这种地步,我敢打赌起码这个国家没有第二个。
检查了一下库存之后,下一步是配制酱汁。
黄油用小火慢慢化开,然后放入树莓,红加仑,波特酒和白糖,再加上一点
保温措施。
虽然说以我个人的喜好,最新鲜的肉无需任何调料就能保证鲜甜,但从始至
终只有一种口感味道的话,那就绝对不是料理。
这也是我非常看不起某些喜欢把一整个人穿在穿刺杆上慢慢炙烤的做法。不
仅油腻而且毫无品位。每个部位适合不同的手法,像那种粗糙的东西根本不符合
食物的定义。一片片切下来的肉堆在一起,对我而言那不是吃饭,是在喂猪。
正把酱汁从锅里倒出来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混著舒爽和解脱的尖叫。
不用说,萱子的换血过程已经结束。同时她也在莫绯的挑逗下到达了高潮。
转头一看,两人都是满面潮红,汗珠正从萱子的发梢一点一点往下滴。而莫
绯的右手已经向自己股间探去。
“别在厨房自慰!”
“你真是的。”莫绯白了我一眼。
“你没有卧室的麽?浴室也行……趁著麻药还没生效把她洗干淨。我去招呼
那帮家伙了。”
*********
商务宴请这种事总是大同小异。
某个集团的某某某为了利益请了省政府的某某某,大概是一般的东西打动不
了对方,才想出了到我这个地下室来找刺激的馊主意。虽然想嘲讽一下他们的欲
壑难填,但思前想后我好像也跟他们没什麽不同。又是谁规定说精神追求一定比
物质追求高尚呢。
那七个人进来的时候,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长什麽样子,叫什麽,我
完全不在乎。
很有趣的一点是他们一直称呼我韩大师。不得不说口腹之欲这一点上永远是
众生平等。
当然就算被捧到天上我也一样没把这帮家伙太当回事。不管是一脸褶子还是
脑满肠肥还是看起来的精明强干,对我来说不过只是肉,还是质量低到看见就想
扔去喂狗或者塞进绞肉机那种。
菜单已经打印完成放在每个席位旁边,桌上已经放了一篮现烤的提子面包。
萱子已经被彻底洗了个干淨,她像个睡美人一样坐在吧台旁边的椅子上,脸
上还残留著被莫绯玩弄的潮红。
那个疯女人想必正在房间里看著自己的一堆创造享受高潮吧,我心想著。
但是没什麽可以发呆的时间了。如果是睡美人的话,把她叫醒只需要一种方
式。
俯下身子,抬起她白嫩圆润的左脚,在脚背上轻轻一吻。
“别睡了,小姑娘。”
什麽?我当然不可能吻脸的,这辈子不可能的。这麽可爱的一双脚难道不应
该比脸更受到关注麽。
“嗯……”
萱子慢慢醒转了过来。但是因为麻药,她还是说不出话,只是微笑著向桌上
几人眨了眨眼。
我以最快的速度从材料箱里取出两条竹筴鱼,几刀下去就将它肉和骨头分了
家,随后淋上醋和姜末,盘子里摆出原来的鱼形就端上了桌。
“竹筴鱼活造。大家先慢用点面包和开胃菜。耐心等待和欣赏今晚的味觉体
验。”
说著,我在萱子那张椅子侧面按了一下,椅背一下就倒了下去。再从坐垫下
抽出加长脚垫,现在她已经是俎上之肉了。
我第一个目标是她一双小腿。
这并不是接下来要上的菜,但不先取下这一部分,后面的操作就十分麻烦。
而且在这一步我不会用电锯那种粗暴的东西,保持骨头完整也是一门学问。
从骨骼缝隙中下刀并切断韧带,这样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卸掉双腿。
我不确定这些人中是不是有慕残者,但如果有的话,那他肯定快像只猩猩一
样发情了。
小腿切除之后,就开始从大腿拆肉。
这些需要做两道菜。
细嫩的部分切薄片,混入芝麻,香葱,带子,鳕鱼,鲑鱼卵,倒入油醋汁作
为冷盘沙拉。
略粗的部分就覆盖以黑松露略微炙烤,佐以青苹果丝,用酸味中和莫绯人工
血液的咸味。
这个时候,她的大腿已经基本只剩骨头了。
连著吃了三道清淡的菜,也是时候换换口味了。
这种时候,我们要做的应该是不让他们的嘴闲著太久。
刀子在指间转了两圈,接著没有多少阻碍,萱子一双乳房就到了盘子里。加
入高汤,上锅清蒸。
再然后,就是一刀划开了腹腔。
肝髒取出,切片嫩煎,佐以芦笋和核桃仁,淋上刚才做好的树莓酱汁,必不
至于油腻。这道菜结束的时候,蒸锅还有十五分钟倒计时。
——足够了。
又是两刀,取走了萱子的肾髒。去腥,打上花刀,开始煮最后一道腰花汤。
而她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闭上了眼睛。
眼看不会再用到什麽,我把萱子残缺不全的上半身推出了房间,莫绯正在外
面等著。
来不及跟她说什麽,我又回到房间,将用剩下的青苹果和冰块一起丢进搅拌
机打成沙冰盛出七份,旁边配上无花果和草莓,做出了最后一道甜点。
我根本没去看他们吃的怎麽样。
这是因为如果有一个不好的吃相进入我的视野,我可能会忍不住把菜刀衝著
那家伙的脑门砍下去。不会体会美味的人来这儿吃饭简直是暴殄天物。
把所有菜上齐,我也就带上萱子一双小腿离开了房间。
——这种东西我才不会给他们糟蹋,那是我和莫绯的晚餐。
*********
晚餐当然不在办公室,而是另一个隐秘的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直径五米的大玻璃罐,而萱子的残躯就被扔在里
面。
莫绯只穿一件浴袍坐在我对面,享用著香煎小腿骨和脚掌汤,饶有兴趣的看
著罐子里的半个人。
“你知道麽……我一直在想怎麽把再生速率调得再快一些。”
“真的。我觉得你这种研究绝对会彻底颠覆人类伦理。”我咬了一小口面包,
用舌头拨弄著里面的葡萄干。
“可是你能说这个没有用吗?”
我无言以对。只能干笑了两声,给莫绯倒了一杯白葡萄酒。
[newpage]
二
触手所及,软玉温香。
对面的小丫头看来是十七八岁,一头淡褐色大波浪卷下面是被银灰色美瞳放大的略微有点惊悚的眼睛,不仅如此,粉红的闪亮唇彩对我来说有点刺眼。
白色的无袖上衣被掀起到锁骨,她并没戴胸罩,两片乳贴就是上身的唯一防护。
而她现在站在咖啡店柜台前,抓著我的左手按在了自己右胸。
如果卸了妆再把衣服穿好,那她也是个非常吸人眼球的美少女。
不得不说,现在的中学生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万幸就是现在店里没有人,否则那就是名副其实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过说实话,如果在黄河里洗一圈,怕是还不如不洗。
“嗯——大叔,怎麽样?”
我得说我不喜欢她这种挑逗我的口气,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麽。
“A。”
“哇!我的肉质吗?”
“你的罩杯。”
“哼。我明明是33B。”
小女孩抿著嘴,丢抹布一样的放开了我的手。
窗下的吉尔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盯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继续享用特制猫粮。
从吉尔身上收回目光的时候,透过窗户我看到一辆深蓝宝马停在了店门前。
“好了,有人要进来了,你先把衣服整理好。——欢迎光临。”
我得说我不想看见进来的这个男人。
皮肤黝黑,二十七八岁年纪,不到一米七的个子,穿的是破洞牛仔裤和白T恤,戴了顶棒球帽,圆脸上架了副半框眼镜,镜片后面那双眼睛里我只读到了三个字,那就是不情愿。
“来杯速溶的耶加雪啡,加五块糖。”
“你这不是喝咖啡,是来找麻烦的。”我在少女肩膀上轻轻一推,“你先走吧,打烊了。那事儿下回再说。”
小女孩噘著嘴扫了我一眼,转身错过那个矮子就出了门。
“怎麽,你的新猎物?”矮子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我还没答应呢,财神爷。”我倒满了一杯冰牛奶,走出柜台放在那家伙面前。
“我的咖啡呢?”
“本店没这货。”
“话说回来,资金又不是给你的,韩瑛你别叫我财神爷。”矮子喝了口牛奶。
“都不是什麽好东西,我跟莫绯有必要分得那麽清麽。苏梦天苏少爷。”
“知道我来找谁的你还愣著干嘛?”
“那就走吧——当然我不保证现在那个疯女人在干什麽就是了。”
没错,那个韩瑛就是我。我跟莫绯还有这个叫苏梦天的是老相识了。
权贵的钱虽说好赚,但支撑莫绯这种黑研究仍然杯水车薪。不过我们都知道商人的本性,这种基因层面的再生技术一旦正式投入运用,只怕会把如今的医学圈彻底颠覆。——也就是不可预计的恐怖利益。
所以就算十年前莫绯和她导师因为反人道实验被科学界除名,还是有那麽一家跨国药企偷偷的给她抛了橄榄枝,把这家秘密餐厅做了实验基地。而这个苏梦天就是那地方的少当家。
不过话说回来,资助莫绯的是他父亲,这家伙似乎更喜欢当个医生,当然,我们做的事情他一清二楚,至于态度如何,看他眼神就知道了。
我讨厌像我一样讲原则的人,但有这种医生在就是我目前没觉得狗比人强的原因。
电梯里的日光灯在苏梦天的眼镜上反著光,我暂时看不见他的眼神了。
“我说,你把人大卸八块的时候心就不会痛麽?”苏梦天并没有看我。
“你动手术的时候拆掉人一个肾髒几条肋骨心痛了吗?”
“你别偷换概念,那是在救人。”
“我也没杀人啊?”
“没错——不管法律还是伦理,对复活这种事儿还是空白。”
“按照现有法律,可以给她们办出生证。”
“那可不归我管。”
“事实已然如此,我觉得你应该坦然接受。”
“我不接受。”
“那你就不接受吧……一个人的幸运通常是他兄弟的不幸。”
“你想表达什麽?”
“谁知道呢?”
“嗯……对不起,又让你看笑话了。”
等进到办公室,我就捂住了脸。
沙发上躺著个一丝不挂的少女,而莫绯指甲修剪整齐的双手正在她身上肆意乱摸。
女孩扎了个短马尾,五官精致,一双桃花眼被莫绯挑逗的死死闭著,牙关紧咬轻轻喘著气。
我感觉空气中飘著不可名状的尴尬。
“……你干嘛呢?”
“她刚刚修复完成,我检查检查身体。”莫绯转过头,“……唉?梦天?你怎麽来了?”
“让开,你这不叫检查身体。”
苏梦天快步走过去,把莫绯推到一边,单腿蹲下右手捏住了少女手腕。
“唉?”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人,少女一下睁开了眼睛。
“别紧张,潇湘,他是我们的合伙人,是个医生。”我叹了口气。
苏梦天紧皱著眉头,像是要打人。
“脉搏正常。”
他的手按上了少女左胸。
“心率正常。瞳孔正常……血压之类的数据呢?”
“在这儿呢。”莫绯从办公桌上拿起几张钉在一起的纸。
苏梦天一页页看著,脸色比刚才更黑了。
“跟正常人毫无区别……正常到我想在你身上切几个口子出来,莫绯。”
“好了……我可是你师姐,有必要一见面就要对我动刀子麽。”
“你和杨老师已经被开除了。”苏梦天站了起来,“我理解我爸为什麽给你投资……但我觉得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所以你还能被称为人,我们两个已经不是了。”我看著苏梦天的眼镜,“消消火吧……潇湘,去泡点茶,要狮峰龙井,你知道在哪儿。”
“知道了,韩瑛哥哥。”
从沙发上坐起来,胡乱擦拭了一下双腿间的水渍,潇湘就赤裸著走到了架子边开始找茶叶。
而我也不再看她。
“坐下吧,大少爷。近期数据都打印好了,我待一会儿就给你。”
“行吧,我知道了。韩瑛哥哥……她叫的还真是亲。”苏梦天一屁股坐在了沙发扶手上。
“不然呢?你不会想知道她经历了什麽的。”莫绯道,“那种人……在我看来都是个人渣。”
“怎麽?你把人监禁在这儿不够还把人强奸了?”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潇湘。
“你从不做仗势欺人的事,你喜欢被动。”苏梦天道,“又不是麻匪。”
“我都备好材料了,一会儿边吃边说。”我活动了一下手腕。
“打住,我知道那是什麽,你做的东西我一口都不会吃的。”苏梦天道,“就算你去市场现买一块肉来,一想到你那套家伙处理过人肉我就想吐。”
“晚上吃素。”
“一样。我再说一次,你做的菜我不会吃的。”
“好的好的,饿死,死外面,从这里跳下去,不会吃我一口东西,是吧。”
“我可不是小孩子,你还想让我说真香麽?”苏梦天眯起了眼,“我也可是有底线的……真吃了你一口饭,我就感觉自己不配做人了。动物都没有同类相食这一说。”
“小弟,我得提醒你一句,母螳螂交配之后可是会吃丈夫的。你小时候该看过黑猫警长吧?”莫绯托著腮促狭地笑著。
这时候,潇湘把茶端了上来。苏梦天拿了一杯,对她温柔的笑了笑。
等他转过头来,又是一脸严肃。
“也就是说我们花了几千万年进化成人现在反倒得学习昆虫了?”
“想太多了……谢谢你,潇湘。回去休息吧。”
我也接过了一杯茶。
潇湘微笑了一下,放下茶盘,转身轻轻打开了门,走出去后又轻手轻脚的把门关上。
“你也不让人孩子穿件衣服。”苏梦天斜眼看著我。
“我又没拦著。自从第一次上桌之后她就放弃人类的身份了。”我喝了口茶。
水温,衝泡时间,对于茶来说潇湘的手艺恰到好处。
“是啊,她本来可不叫潇湘。她放弃了人类身份,不再用原来的名字了。”莫绯道,“不过……反正就是个代号。”
“行了,人也不在了,跟我说说怎麽回事。”苏梦天道。
“你没见过她情有可原……毕竟她之前只是个初三学生。”我站起来打开了电脑,“但是我这儿有照片……她父亲你应该认识。”
照片上有五个人。
潇湘,四十多岁的小胡子,一高一矮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还有我。
——天知道那天我是怎麽会同意跟他们合影的。
那几个家伙西装革履,我穿的是我最常用的厨师服,而潇湘是穿著衣服的,一身天蓝色的泡泡裙,赤脚穿著凉鞋。
——如果把她放回学校,会有多少男生精虫上脑这是个问题。
当然前提也是他们没看见下一张照片。
刚要翻页的时候,苏梦天按住了我的手。
“你等等……这两个老头子我见过。”
“你认识?”
“都是这圈子的,什麽叫认识?什麽叫不认识?”苏梦天道,“就是没想到……这俩禽兽还有这种爱好。”
“那潇湘旁边那个男的呢?”
“没见过。是她父亲吧?”
“现在不是了。他吃得很开心,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可以复活。”
“那我就不做评价了……我大概明白了。这种人我在医院见多了。”
“明明是血亲,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被拿来当筹码……”我翻到了下一张照片,“我知道你什麽意思……那群在医院撕逼的家伙,我也想把他们一个个切成肉排。”
“你等会儿。”苏梦天盯著电脑屏幕,“你想给我看的就是清汤丸子?等等……”
“三成肥七成瘦,混一点马蹄之类的东西平衡口感,取得是腿肉和腹肉,汤是大腿骨……”
“闭嘴。”苏梦天又切了一张照片,“这个是……撑得有些变形,但我还能看出是子宫,你在里面……”
“他们起了个名字叫乳燕投林。七星期嫩母鸡,时令蔬菜为填料,然后整个缝入处女子宫,入烤箱文火,调味是……”
“你有必要把这些全告诉我吗?”苏梦天咬著牙。
脑袋上突然传来猛烈的撞击感,我整个脑子成了一片空白。
等我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是苏梦天抓著我的头发往桌子上猛撞。
“你小子!”
双手齐出,一下子扣住了他的手臂,我顶著跳著疼的脑袋抬起了头。
他已经看到了第四张照片。
一桌特制大餐,转盘中间则是一个支架,上面是潇湘满脸安详微闭双眼的头颅。
——难怪这家伙突然爆发了。
“莫绯你也没点反应,这家伙可是练过的,真不怕我被他打死。”我揉著额头。
“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你不会就这麽杀人的吧,小师弟?”
“你俩都自己承认不算人了,我要是把你们杀了恐怕也没什麽负罪感。”
说是这麽说,苏梦天还是松开了手。
“行了,你跟我发火有什麽用?她以前可是千金小姐,结果抵不过走投无路发了疯的父亲……起码我们这里还算衣食无忧,也绝对没有生命危险。搞清楚,她现在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莫绯道。
“妈的……真是该死。”苏梦天揉著手腕,“你说的太有道理了……真他妈的有道理。”
“行了,你看看这个。”我打开了另一个文件夹。
那是另一张照片。
那是一座别墅。
看四周树木青葱,明显是在山里。
“如果我不接手,你说她父亲会不会联系这儿?他们可没有一个莫绯。”我死盯著苏梦天的双眼。
“你什麽意思?”
“冤家,同行。”我关闭了照片,“你应该知道最近失踪事件有点多吧?”
“原来你想说的是这个。好一出借刀杀人。我可不想做你那把刀。”苏梦天道。
“但是既然你知道了,你会置之不理麽?”
“你真让我恶心。”苏梦天道,“我和我的朋友……”
“解决了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再收拾几个坏人,我也少了个竞争对手,这可是多赢。”
“哼……我考虑考虑吧。如果我那位朋友要动手,那地方八成就不留活口了。”
“……长得恰好像人的东西,多几个少几个有什麽关系呢?”
我仍然直视著苏梦天。
苏梦天也直视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