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毁灭

　　红色。

　　 我的身前被血液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我闭上眼睛，血液还在流失，一并带走的还有我的体温，但我的身体却感觉越来越热。

　　 “呜..呼.呜呜”，我松了最后的一口气。

　　 “你这家伙，是在笑吗？”，伯爵已经往回走了好几米，听到我的笑声回过头来。

　　 没错，我确实是在笑，不过他竟然能分辨出我的笑声。

　　 “好热”，身后架住我的那个人察觉到不对劲，连忙放开了我，只是迟了点，我的魔力已经开始向外泄露，离我较近的他身体突然燃烧了起来，惨叫了一声之后被烧成了焦炭。

　　 “这是怎么回事”，伯爵发出惊慌失措的声音。

　　 是啊，怎么回事呢，我睁开了双眼，我的身体散发出了极高的温度，如同熔炉一样把周围几米之内的一切烧熔。我尝试活动一下双手，坚固的铐镣早已因为高温开始变形液化，稍微一用力就拆散成零件，碎片融化成液体滴落到地上直接气化，身上的绳子也早已烧得一干二净。我的身上终于都摆脱了束缚，伸展了一下手脚，长期的拘束让我不太能用上力气，真是好久，没能这样自由的活动身体了。

　　 伯爵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他本来要杀了我根除我这个后患，反而会变成我摆脱束缚的契机。

　　 这...就是我最后的王牌，我的身体受到了致命伤时，魔力会自动开始扩散，将周边的一切烧尽，最后我会在烈焰中重生。这是理论上不可能实现的，逆转生命的大禁咒，我的天之恩赐。这也是为什么我作为一个魔法使，敢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一个人前来对付这个犯罪组织。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使用这个禁咒，但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

　　 我的天之恩惠不是那种万能到随意使用的东西，每次重生之后，我的魔力的容量都会成倍的膨胀，因为这个原因，我的魔力量已经达到了魔法史上从未有人到达过的高度，根据老师的推测，人能够承受的魔力是有限的，再这样无休止的膨胀下去总有一天我的灵魂会变得支离破碎。这一点其实还好，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极限在那里，目前哪怕再死个十次八次都应该不会有问题。

　　 麻烦的是另外一个副作用，着实是让我苦恼不已，每一次重生的时候，都会让我的胸部获得成长！

　　 虽然有着这样奇怪的副作用，但换来的效果是绝对的强大，只要我还留有一丝魔力，就绝对不会死，无论是诅咒还是暗杀还是下毒，都不可能杀死我，虽然说这次因为大意被绑了。不，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实际上就是我自己犯蠢，为了嗜酒把一直维持着的魔法解除了，才会着了迷药。

　　 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遭了这次的劫难，以及遇见了奇迹，这一定是一个奇迹。

　　 我摸了一下喉咙的位置，被划开的伤口已经愈合。幸好他们判断不能让我活下去，我最担心的就是，被严密的拘束起来后扔到暗无天日的地下牢房，然后一点点的折磨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呸..咳咳..呸呸...”，塞在我嘴里的东西不是金属，现在被高温所碳化，产生了难闻的气味，虽然我吐出来了大部分，但始终都有点残渣留在嘴里，很不舒服。算了，现在终于能正常说话，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一个巨大的火球飞了过来，但还没接近就被我身边的高温吞没。

　　 “没...咳咳，用..咳”，我想说‘没用的’，但是张开口却很艰难的才说出两个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时间无法说话，似乎得了轻微的失语症。

　　 修伯特伯爵明显没能理解现状，惊恐的看着我，但还是命令手下攻击，一时之间各种魔法招呼过来，全都撞在魔力的护盾上，几个手下拿着长剑向我冲了过来，但一靠近就被高温直接融化。

　　 不过，没用的。我的天之恩赐，会自动形成一层魔力障壁，按老师的比喻就是蛋壳，这层蛋壳会保护我的重生不受影响，直到我主动打破这层壳。老师说过，我的天之恩赐和传说中的神话生物不死凤凰简直如出一辙，甚至她觉得比起她，也许我更适合朝凤大魔女这个称号。

　　 我缓缓的站起来，这段时间一直被束缚着，现在重获自由后，反而觉得不太自在，身体有种违和的感觉。身上的睡裙也早已经烧没，胸前的两坨赘肉果然变大了一点，不过这次的成长似乎不太明显，让我稍微松了口气。我的身体正毫无掩饰的展示给伯爵和他的手下们，不过我也没心思去遮挡了，心里意外的感觉没所谓。反正，都得死！

　　 “感...知..”，我有点费劲的念出两个字，虽然我念得有点缓慢，也有点断续，但似乎只要我发音够标准，魔法就能正常的发动，周围的信息不断的浮现在大脑中，一瞬间就把周围的现状全部掌握，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安娜还有呼吸。

　　 “结..界”，我先把安娜以及被拐卖的少女们保护好起来，然后就是，“重力！”

　　 无论是伯爵和他的手下，还是被卷入安娜的魔法和爆炸侥幸没死的客人，或是已悄悄离开逃到地上的商人，在这附近被我感知捕捉到的所有人，都被我突然施加的重力压倒在地上。

　　 “怎么可能”，伯爵失声道，似乎对现在发生的事情难以置信，只有他一个承受着我的重力没有立即倒下，但也只是在苦苦支撑，坚持站立着也已经是极限了。

　　 我也不是无法理解他的困惑，因为刚才我使用的都是需要十几节的咒语催动的大魔法，但对我却能把咒语精简到只剩两三个字。不过，即使只有两三个字，安娜也成功的让我一直无法清晰的念出来。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可能会慢慢的解释，让他死得明明白白，但是现在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速战速决吧。

　　 双手向前，手指合拢做出一个三角形的手势，我把魔力汇聚在手心。

　　 “新..星..”，我抬起手，将汇聚的魔力向上释放，伯爵凝视着我的动作，但过了好几秒钟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恶，这一世终于获得了力量和地位，能够为所欲为的满足我的欲望，我可是被这个世界所选中所邀请的人，怎么能被区区一个魔女阻拦”，伯爵的魔力一瞬间膨胀了起来，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金黄色的光，他撑起了身体，一只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另一只手反握着匕首。

　　 这家伙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伯爵的胡言乱语，不过他正在抵抗着我的魔法，而且准备反击。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适应了我的重力魔法，伯爵也算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了。但是没有什么意义，在伯爵动起来的一瞬间，一颗流星发着闪耀的光亮从天而降，穿透了天花板砸落到他的头上，伯爵被巨大的冲击命中，连遗言都没有机会说直接粉身碎骨，流星和地面碰撞产生了剧烈的爆炸，巨大的能量将附近的人和物卷入灰飞烟灭，掀起的冲击波将把墙壁和天花板通通吹飞，大地在震动，天空在倒塌，一时之间一副天地异变的末日景象。

　　 待周围再次稳定下来的时候，充满罪恶和兽性的地下黑市已经不复存在，金钱和强权搭建起来的金碧辉煌此刻也只剩下断恒残壁。我的魔法将附近几公里的范围都夷为平地，准确来说是砸出一个巨大的大坑。

　　 结束了，幸好他们为了避人耳目，把这个地下黑市建在了偏僻的海角，我可以放心使用这种毁灭性的大魔法，发生这么大的动静，估计不用多久有人前来探查。我能感知到这个偏远的海角距离最近的城镇至少有十公里以上，到达这里起码需要小半天的时间，大概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我确定性的看了一眼，被我保护的少女们安然无恙，我的结界魔法将她们包裹起来，无法从结界中出来，但也能让她们免受伤害。少女们明显被我的魔法的威力吓得不轻，但确信了自己能够得救之后，原本无神的眼睛变得明亮了起来。

　　 但是，抱歉，请别用这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再稍微等等，等会我就帮你们松绑，现在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对我来说比一切都重要。

　　 我紧张的向前迈去，跪坐在安娜的身旁，把她抱入我的怀里，一触碰到她的身体，我马上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失。

　　 为什么？怎么办！我一下子慌张了起来，总之先试一下，“治愈！”

　　 “魔女大人，是你吗？”，也许是我的魔法起了作用，安娜微微的睁开眼，费力的举起手，摸向我的脸。

　　 “是...是我”，我马上回答道。

　　 “魔女大人，你实在太厉害了，连海角都被你削掉了一大半，将这一带的地形都改变了”，安娜露出苦笑一样的表情，“如果我能有你这般强大，我也不至于沦为命运的囚徒。不过最后的最后，我还是稍微反抗了一下，超努力的。”

　　 我握着安娜的手，张开了口，有太多话语想说，反而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魔女大人，你是在为我感到难过吗？真好啊，明明早已经一无所有，到最后却还能有人为我难过，为我哭泣”，安娜抽回手，缓缓的放在她的腹部，掀开衣服露出了那个魔纹，“最后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安娜身上的那个诅咒，现在已经变成了血红的颜色，而且隐约在发着光，我记得她说过，被刻上这个诅咒，只要敢反抗，就会死。

　　 “请你杀死我吧，我想要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作为一个奴隶死去，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不...”

　　 “是吗，真是可惜啊”，安娜听到我的答复，接受一样的闭上眼睛，“不过这样...也好，我确实也没有获得救赎的资格。”

　　 “不...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会，让...你死”，我把手按在安娜的腹上，注入我的魔力，“净化！”

　　 我对魔纹学不甚了解，越是精密的诅咒，解除的方法就越复杂，而我连解析这个诅咒都做不到。但是，我知道一种方法，只有我能够实现的方法，那就是用比这个诅咒多上千百倍的魔力，强行把诅咒覆盖掉，只是...这种暴力的做法，会带来非常剧烈的疼痛。

　　 安娜因为突然的剧痛，在我怀里拼命抽搐，大声叫喊起来，同时腹部的魔纹在我的魔力影响下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咦...我还活着吗”，安娜微微的睁开眼，由于诅咒已经被抹掉，她的神色似乎也恢复了点。安娜先是看了看我，然后低头看了自己的腹部以及下面，突然猛的坐起来，用手压着她的裙子，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裙子湿了一大片，身下也是一滩水迹。毕竟，刚才安娜意识中断了好几次，经历了一次濒死的体验，失禁也是很正常的事。

　　 安娜脸上一片通红，忸怩的看着我，思索了好一会才问道，“魔女大人，为什么要救我。”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为了这一刻，我到底等了多久。

　　 “莉莉娅”，我呼唤了一直珍藏在我心底的名字。

　　 “咦？等等..”，安娜似乎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伸手抱着自己的头，“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

　　 “小娅”，我改用小名呼唤她。

　　 “为什么...明明..”，安娜坐在地上瞪大着眼睛，挪动着往后退，似乎想要从我这里逃开，应该说是想要从眼前的现实中逃开，“会这样叫我的只有...姐姐？”

　　 “小娅，是我”，我用手支撑起身体，向她靠近了一步。

　　 “我竟然，给姐姐做了这种事情，让姐姐遭受了这种经历”，安娜抱着头，似乎想起了她对我做的事情，眼泪开始涌出来。

　　 “小娅..冷静点”，我的话语越来顺畅了。

　　 “不，我竟然...”，如果不是身体有点虚弱，我估计安娜会在我面前逃跑，但是我怎么可能会让你跑掉。

　　 我向前抱住安娜。

　　 “对不起，姐姐”，安娜被我抱住，眼泪直接奔溃，大哭了起来，“姐姐，对不起，我没资格做回你的妹妹了，现在的我，是你最憎恨的坏孩子。”

　　 “小娅，姐姐我啊，一直热衷..摧毁犯罪集团，不只是..为了宣泄..我的憎恨，最重要的是...”，我用力抱紧安娜，“想要找到我唯一的妹妹啊。自从和你分开，我一直都想要找到你，哪怕我心里明白，你很可能早就不在人世，就算还活着，我也不曾看过你的容貌，认不出你的样子。”

　　 我一次次去破坏黑市的交易，想要找到哪怕一丝的线索，然后一次次的失望，失望逐渐累积成绝望。到了最后，我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够放弃。

　　 “姐姐，我也没认出你来”，安娜放弃了抵抗，任由我抱着她，“对不起，我一直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安娜记忆里的她的姐姐，是个双目失明的少女，而且我们分开之后，安娜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我却还停留在十来岁时候的样子，我甚至换了名字有了姓氏。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她眼中所映入的比她要娇小得多的小女孩，是她以为早已经离世的姐姐。

　　 “我是死了，你被带走之后，我哭喊着要去找你，教会为了让我安分下来，失手把我杀死了。那个时候，我的天之恩惠第一次爆发，大火将教会烧成废墟”，重生之后的我，第一次睁开双眼看见了这个世界，“我的老师从废墟中找到了我，把我带走。”

　　 老师那天会出现在我身前，是顺着犯罪组织的线索追查过来，但当她到达的时候只剩一片废墟，为此她至今仍在内疚，她觉得如果能再早点到，本应该能挽救我们这对可怜的姐妹。

　　 “老师她作为大魔女，曾经为了保护这个国家，站到了战争的最前线。在残酷的战争中，她的爱人壮烈的牺牲，她也受过濒死的重伤，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但她却靠着对女儿的思念，艰难的在那地狱中爬了回来。当战争终于结束她回到家的时候，等待她的却是爱女被拐走的消息”，老师和我一样，唯一的亲人被拐走，不知所踪，“也许是同病相怜吧，老师收养了我，把我当作亲女儿一样抚养我长大。”

　　 老师憎恨这个她曾守护过的国家，憎恨这个腐败的上层，当她战死的消息误传回王都时，王都的权贵们一边宣扬她是英雄，一边瓜分她的领地和遗产，放任犯罪组织拐走她的女儿，甚至没有做任何的追查。因为战争的功绩，老师坐上了王都魔法公会公会长的位置，她利用魔法公会联合骑士团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扑杀地下组织，同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的女儿以及我的妹妹。我学会了魔法之后，想要帮上她的忙，但因为老师太过珍重我，一开始并不肯让我去涉险，无奈之下我为了证明自己获得了大魔女的称号，才终于让她拗不过我，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自那之后，我走遍了全国，一度成为了犯罪组织的噩梦。

　　 “朝凤的大魔女吗”，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安娜也明白我口中的老师是谁。

　　 老师不单单只是对我有养育之恩，我现在的名字，原本也是属于老师的亲生女儿的，老师让我使用这个名字，向外宣称我是她的亲女儿，让我在贵族社会中获得立足之地。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出生在大魔女的家庭，流着高贵的血统，是继承了母亲魔法才能并且青出于蓝的天才。

　　 “小娅，和我一起回去吧，老师她...”，我犹豫了一下，改口道，“我会努力让妈妈接受你的。”

　　 老师从不让我称她作母亲，她始终都无法放下内心的愧疚，觉得在我找到妹妹之前，她没有这个资格。但在我心里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母亲，而且我也知道，她肯定会接受安娜。

　　 “不行的，姐姐，我身上背负了这么多的罪业。”

　　 “有罪的不是你，你只是被逼的。”

　　 “不，不是的。虽然是被指使的，但做了这些事情的，确实是我。我杀过人，也拐卖过少女，我的双手早已经沾满了污迹”，安娜否认道，“我的罪业已多到偿还不清。”

　　 “因为偿还不了，就什么都不做吗”，我松开安娜的怀抱，然后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我也是其中一个受害者，我要求你补偿我，在偿还清之前，我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逃走。”

　　 “姐姐，你这是歪理。”

　　 “小娅，你杀过多少人？”，我没理会安娜的话，继续说下去。

　　 “数不清了”，安娜苦笑道，“刚才我引爆的那个魔法，还有那些炸弹，到底多少人因此丧生，怎么数得清。”

　　 “那些不算，完全无辜的人呢”，如果说安娜有罪，那些坐在台上把少女看作商品进行买卖的禽兽更加有罪，再说那里面被我杀死的人占得更多。

　　 “只有一个，那个船工”，安娜犹豫了一下，说道。

　　 “那个也不算，他可是想要强奸我”，安娜也许是做得有点过，但我才不管。

　　 “可是，我也侵犯过很多女孩子啊”，安娜说出的话让我呆滞了一下。

　　 “有多少”，我停了好一会，才问出口。

　　 “四十八个，算上姐姐就是四十九”，安娜说出一个惊人的数字。

　　 “那你拐卖过的...”

　　 “也是，四十九。”

　　 我的妹妹啊，你的性欲怎么这么强。

　　 “那，你要救回九十六个人”，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但至少你可以去尝试弥补，在你救回九十六个人之前，我都不会放你走。”

　　 这也是歪理，就算救助了其他人，也无法安抚被她伤害过的受害者们。但是，只要能说动安娜就行，其他的我才不管，我可不是什么正义和道德的化身，我只是她的姐姐。

　　 “姐姐，我真的可以吗？”，安娜有点不安的确定道，“这样子的我，真的有资格留在你身边吗？”

　　 “我就是这样说的，别再离开我，好吗？”

　　 安娜在我的注视下，终于，点了点头。

　　 我再一次抱上去，这样子，我终于找回了我的宝物，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