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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半夏倒地,如同断线的人偶。溅起涟漪的积水没过了耳畔,黑色短发化作一捧水藻盛开。
她的眼睛还迷茫的睁着,只是瞳孔没有聚焦。
洞穴入口处,巫女收回握着注射枪的手,枪身顶端的玻璃管里药水刚刚打空。
此刻她已经脱下了那身梨花映雪的巫女服,露出半夏魂牵梦绕的绰约玉体来,赤裸的娇躯闪烁着玉石般清冷的光,一如既往美到不可方物。纤细的脚踝淌过水纹,如丝如弦的黑发比身后的瀑布更加顺畅。
一柄撑开的透明雨伞落在她的身后。没错,巫女是破开瀑布正面走进来的,所以出场时风啸撕凄。很难想象这粉弯雪股的娇躯里会有如此可怖的力量,她擎云伞分开水瀑轻松的仿佛举起一片丝绸,甚至没有一滴水珠沾湿发梢。
「原来,你是有理智的啊。嗯?可真能忍啊你,我的研究思路完全被你带偏了。」
水声如潮,巫女的眉眼被阴影覆盖。
她一脚颜踏在半夏脸上。
「别伤...害她...」
白发泄水的女孩被囚禁在洞穴中心古拙的青石岩上,断断续续低哑无力的声音里写满了虚弱。
巫女不去看她,专心用足底亲密接触着半夏的脸颊,冷如玉砌的脚趾夹住了鼻尖,眼看着女孩脸色因为缺氧一点一点晦暗。
「她....是兼职......假期结束回不去,一定会有人来。」
这句话里的意味比起恳求更不如说是威胁了。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真是的,本来还想说实在是倒霉。居然会有这么个小丫头大夏天来这个最深处的,条件最差的神社。刚才打发她赶紧来后面洗澡,我还在想到底是偷偷把数据藏起来熬过这个暑假还是想办法打发她走。一转头居然就被摸进洞里来了。」
「结果来看反倒是不错嘛。这家伙是你的旧识所以才忍不住开口了吧?这么一想我忽然有点喜欢上这丫头了。你说是吗?川芎。」
山洞里静悄悄的,倩影堵住洞口,仿佛连光都截断了。远离人世的深山中响起了这样的惊天大密,真正的川芎瞪起赤瞳,一语不发。
巫女终于抬起头来。
「什么嘛,没变成痴呆的话就给点反应啊。不会说话吗你这家伙?喂,装疯扮傻整整半年了,偷听去不少东西吧?没有点感想吗?喂!」
川芎依旧不说话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像短短的两句话的功夫,被囚禁依旧的她已然用尽了全部力量,她只有用尽全力瞪着眼睛,天然血色的眸子让人无法分辨出其中的情绪。
那瞳孔盯得巫女心头直扭,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曾几何时她每次来到洞穴里,所见的都是媚眼如丝情欲撩人的霏糜姿态,她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早已经被欲望烧坏了脑子,所以她们从不交流。如今想来她或许才是被观察的那个,有多少个日夜里这个装作渴求蜂蝶的女人就在她转身后露出这样的眼神?坚韧倔强的就好像真正的在与妖魔对抗的巫女那样。
而如今她不在需要用疯癫来融化自己的警惕,于是立刻变得好似身下的青岩一样。连绵软又冗长的喘息听起来都不在是屈辱的挣扎,而是阴魂在耳边吮血磨牙。
巫女丢下半夏走近川芎,在她的面前蹲下,对视。
她突然一巴掌甩在川芎无可反抗的脸上。啪的一声在空中响彻,之后依旧只有沉默的喘息。
「啧,说起来这还是我自己的身体,打起来有点不合算呢。」
巫女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川穹的脸通红通红的,不光是那个清晰的巴掌印,连着另一边脸蛋也迅速涨红了起来。她还是一副金石为坚的样子,可那双瞳孔的聚焦忽然间就开始飘忽,像冒冷气的冰块表面生出融化的水。
巫女一怔,勾起嘴角。
这个表情让她的气质完全改变了,仿佛嗅到腥臊的狐狸撕下假面具,却又有一种坏女人玩味的美。
她眯起眼来,表情意味深长:「嘿诶~不对,也不全是演技吧。整整六个月都在这样演欲求不满的发情痴女,根本就是你喜欢这一口吧?」
冒名顶替的假巫女作势欲摸川芎被抽肿的脸,在皮肤接触的最后刹那又点水般掠过。手指轻盈的跳过头顶,指尖擦掠背脊。月牙白的指甲划过钢琴似的,用只这一个动作川芎的眼神立刻开始发直。
巫女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了。她绕着青石走到后方,一手覆盖住囚女全无遮挡的玲珑臀峰,川芎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自己紧凑的缝隙之间直入心口,全身都开始颤栗。
她拼命压抑着自己不出声,整个娇躯都变成了一具风箱,斯哈斯哈的呼吸声喷出嘴角琼鼻。
巫女慢条斯理的用挺秀纤细的中指在隐藏后庭口表面抚摸打转。掌心下臀瓣就像活过来一般大块收缩,仿佛要张合的鱼嘴要夹住水面的蜻蜓。她凑然发力伸指头作势欲捅,就在最后一瞬间忽然转手离开,川芎终于按捺不住的发出声来,只有一瞬间,立刻就止住,然而坏女人已经快乐的笑了。
「对了对了。这个丫头好像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啊?就连我这种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能看出来哦。就把她跟你绑在一起怎么样?一会等她醒了,我当她面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随手又在雪股之巅赏了一击巴掌,殷红的五指花在银浪间颤滚,巫女向洞口走去。
川芎死死咬牙,竭尽全力的表情管理,水面下手链脚索绷的咯吱吱作响。在瞪眼吐舌的崩溃感中,刻骨铭心的幻视又一次在她朦胧的意识里闪现。
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最初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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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芎/
半年前,大雪封山的时候。
川芎照例在山林之中游荡,雪花沉甸甸的积压在光秃的枝丫上,融化成水又凝聚出冰棱,仿佛一夜间森林里所有的树都白发茂盛起来。满地落叶上又覆盖上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人类经年累月走出来的些许人径沓然无踪,好在对川芎来说这些小道有和没有都无所谓。她熟悉到只靠周围的树木,石块和地形就能认清方位。既是巫女,本质上也承担着护林员的工作,川芎早已对这里了如指掌。
她在巡山。
正因为是被神明守护的山脉,所以才要巡逻,仰仗庇护肆意妄为的小人自古以来就不少见。
据说最开始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处绝对不会被野兽袭击的原始森林的时候,蜂拥而来的第一批人不是旅行者,而是自诩开拓者与冒险家的盗猎寻宝人。其结果就是很快人类再也无法在森林里看见动物了。
不是被猎光了,而是仿佛真的有神指引,所有生灵都能在数百米外远远避开行人。通过安放的摄像头发觉此事后震惊学界,有相当一批自诩无神论的教育者都改信了神明。他们开始一手科学一手神学,理论辩经两手抓。大有文艺复兴当年宗教出身的最初那批学者们「研究逻辑才能跟人更好的聊上帝,我建议宗教学院都要开一门逻辑课来帮助自己理解圣经」的敬业姿态。
接着又发生了大批量砍伐树木和爆破开采岩石的事情,就是被这些改信的学者们第一时间按死苗头。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类似这种奇葩的事情层出不穷,人类的下限总是低的能震撼深渊,好在山脉的法则也犹如活物般不停改变自己。倘若山中真的寄宿着神明,那位卡密sama一定是个好程序员,几十年如一日不骄不躁的打着各种补丁,时至今日终于达到了常人用尽解数也难以突破的地步了。
不过虽然近些年来没在听到什么搞事新闻,性格让川芎依旧恪尽职守。她觉得在这种雪天,哪怕仅仅迷路的旅人也很危险。所以坚持每天在划分的区域内巡逻。为了防止遇到意外,还带着配发的枪。
然后,川芎看见了足迹。
是交替向前,每个足印前面都有五个深深的小圆洞的脚印。川芎从没有在雪地里见过这样的印记,但这不妨碍她瞬间理解到这种脚印唯有一种可能——是没有穿鞋的,踩在雪地上的,纤秀的人的脚印。
她吃了一惊,急忙顺着足迹追下去。
这里实在太深入腹地了,巫女们和旅客是利用神社当做休憩跳板才能抵达,根本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人不穿鞋出现在这里。
盗猎者早就没人来了,哪怕是绑架可能性也很小。
从两方面考虑,其一川芎所在的神社已经是最深的一栋,就算绑了人,也应该是往山外去,而不是出现在这种更深的地方,这种时候山里一夜间就能冻死人;其二绑人的话势必得回避神社补给。没有公路,天寒地冻,一切交通工具都无法使用,这座山脉的神明即仁慈又平等,没有人会被野兽虫毒所伤的也意味着没有人能在这里荒野求生。点上篝火都引不来一只虫子的地方,特种兵也会被饿死。
循着足迹穿过一片枯萎的灌木丛林,五六米方圆的空地出现在眼前。
空地中央立着巨大的石头,脚印通向石头后方。
川芎握住枪,没有直接往石头旁走,而是绕着空地边缘转大圈。
这是防止被石头后面突然藏着的人扑到。她的警惕性不比责任感差,面对诡异的事情多一分戒备总是好的。
雪团从背后的树枝上簌簌落下,忽然间她瞪大了眼睛。
脚,果然是赤脚。
一双暖玉般的赤足逐渐从岩石后面露出,盛放在月白的雪地上。
看起来还属于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圆润的脚趾在雪地里冻得通红通红,足背白皙的皮肤下隐隐透露出浅淡的青色血管。
川芎握枪的手一点点垂下,她意识到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埋伏在暗处里,雪地上确实只有一行脚印。脚印尽头,此生难忘的景象让她屏住呼吸。
她看见了一个女孩,年纪与自己相仿。
白色的长发,白色的皮肤,白色的雪。
她靠在岩石根下,几乎与这片雪地融为一体,让人联想到雪女或者精灵。唯有肌肤表面露出一点象征生命力的润泽肉色,才让川芎第一时间理解到那里有一个唯美的人形。
不是赤脚,而是赤着全身。女孩精致润泽的皮肤泛着楚楚动人的虚弱红色。她就地蜷成一团,靠着岩石下瑟瑟发抖,也许是体温融化了积雪,身下泥泞一片。四面都是参天大树,冬日的阳光穿过枯枝照亮雪地,大岩石畔似有一道道清爽的彩虹光。女孩抬起头来,瞳孔红的惊心动魄。
「救......救救我。」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种地方?」
川芎大喊,女孩不回答她。她立刻就发现这个女孩已经被冻得发木了,牙齿止不住的打着颤,咔咔作响。
川芎来不及多想,急忙扑上去脱下外套裹在女孩身上。她拉起女孩一只手背过肩头,支撑着体重带往神社方向走去。好半晌,一个气若游丝的回答才在耳边响起:
「蛉。神曲蛉。」
荒无人烟的崇山峻岭间,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向生命的据点。川芎抬眼远方衔山的白阳,没有注意到一朵朵黑色火苗从神曲蛉的脚心坠落,在身后走过的脚印中肃静燃烧,直至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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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曲/
山抹夕阳,霞光漫天。
温暖的色彩打在神社正殿中那尊面容模糊的神像上,眉眼间平添了几分神圣。神曲蛉独坐在门槛边,盘起腿来小口小口的往嘴里灌酒。
从瀑布那边回来后她就一直坐在这里,光着脚底也没穿内衣,只是把巫女服胡乱敞开着披在身上,喝到微醺时能看见红晕从脸颊一直染到胸口,一派温暖风光。
这里也不是完全与世隔绝的,联系到最近其他神社的电话有铺设线路,每周都有联系来确认安全。如果有想要的物品也可以在电话里提出,能送来的会跟着补给物品一块送到,神曲蛉要的最多的就是酒。话虽如此肯定也没法成箱成箱的送进来,平均一瓶酒要珍惜着一周喝完,才能正好坚持到下次补给。
她不是能够豪饮的体质,或者说现在的这个身体不是。不过这样反而正好,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真的很无趣,别管有没有信仰都像是伴着青灯古佛苦修般凄静,喝一小杯酒就能浑浑噩噩的身体帮她消耗掉大量不必要的时间。自从在神社里住下后她逐渐迷恋上喝酒。真不知道那个叫川芎的女人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长待下去。
但今天有些不同以往。新开的酒瓶都快见底了,依然找不到那种朦胧的感觉。于是她又开了第二瓶酒,不在小口慢酌,而是对着瓶口咕嘟咕嘟灌下去。做完这一切后一头栽倒在神像前,四肢大开,手脚失控,任由自己变成一滩肉花花的烂泥。
还是没能昏睡过去,反倒是酗酒的恶心感开始反噬,一口口清水状的液体随着胃部的抗议逆涌出嘴角,都是刚刚喝下的酒液。看这一幕谁能想到仅仅一两年以前神曲蛉还是一个烟酒不沾的女人?
神像悲怜,俯瞰这个在自己祠堂前醉酒的裸女,神曲蛉也泛起白眼,蠕着胴体对虚假的神明打了个酒嗝,咧开嘴角发出傻傻的笑声。
神曲蛉从小就是所谓「别人家的孩子」,美丽,智慧,坚韧,果断,洁身自好......各种溢美之词都能放在这个出身平凡的女孩身上。学习,分析与理解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而她也同样热衷与发挥自己的这份能力。于是理所应当的,她的前半生学业一帆风顺,生活自信而荣光。
整个世界都像是对她敞开着怀抱,这样长大的人理所应当会充满了梦想。神曲蛉的梦想就是解释这片山脉的秘密。
早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在幼儿园里比赛朗诵力压群雄,拿下那一届诗朗诵第一名的桂冠。那年的奖励是一套科普小人书,晚上她回家翻开其中一本,妈妈对着注音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她讲述了某个神秘山脉的小故事。故事的结尾作者用子供向照例哄孩子的烂俗语气写到「虽然至今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这里会如此神奇,可是相信小朋友们未来一定能成为大科学家揭开温柔山脉的面纱」。
这句套话却像生了根似的扎进神曲蛉的心底,具体表现就是她开始在小学和补习班新同学的自我介绍上认真的说自己长大了要当科学家,揭开温柔山脉的奥秘。
可是当她真正步入学界后,才发现居然如此艰难。
因为早期调查从无结果,大批投入没有回报,再加上几次经费欺骗事件揭露,山脉科研早就从炙手可热的项目跌下神坛,没有人想继续接手这个泡沫似的笑话,偶有愣头青也因为拉不到经费与赞助只得作罢。
神曲蛉没有放弃,才华横溢的她大学时就成果申请到专利,这给她带来了不菲的收入来源,她准备自己支持自己研究。但随之而来更多莫名其妙的阻挠让她根本无法理解。
学界对山脉研究的排斥居然形成了一种风气。原因种种复杂,相当程度上来源于那群改信神明的学者。虽然他们表面上看似并没有发表过禁止研究山脉的声明,然而这群人都是曾经的大咖,身居要位手握资源,他们仅仅是态度就会给后来者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神曲蛉的导师也是其中一员。
亏这帮人还以搞科学的自居,简直不可理喻。神曲跟导师据理力争。
当然导师这种生物毕竟还关系着自己未来的前途,神曲蛉也不想闹得太僵,她忍着直接冲进办公室吵架的冲动,订了一顿饭局想跟导师好好聊聊。
然而情况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恶劣。因为沉迷与研究与追梦,她很长时间一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美人。导师垂涎她身子已久,请吃饭这个行为里传递出了错误的信号。包间里神曲还没来得及张开,那个男人竟然率先笑嘻嘻的提出了让她用自己做交换。那一刻神曲感受到了被践踏的暴怒,她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愤然,不仅夺门而去,还毫不犹豫揭露了这个肮脏的老男人,不惜放弃前途揭露想鱼死网破大闹一场。
最终的结局是,这场事被导师用人脉压下。
事后神曲拒绝了一切协商与和解,一个人缩在出租屋里整整三天没有出门。满地都是喝光的酒瓶,这三天里她流干了眼泪,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哭声。
但神曲不是会这样低头的人,执念与怒火压抑在心底发酵,酝酿出暴风雨般的疯狂。三天后她破门而出的时候,心中决然抛弃了整个学界。然后在不久后的凛冬时节里,蛉孤身一人步入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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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是这俩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