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和床铺的舒适感同时挤进了空无一物的意识,棋手小姐的眼睑轻轻颤抖了一下,并没有睁开,而是翻了个身。温暖是她第二个体会到的东西。周围的黑暗似乎黑天鹅绒织成的轻毯,比月光还温柔缱绻地把她护在手心。在夏季薄被在胴体上滑动的的沙沙声和舱室内空调低沉的吟唱声中,她感觉自己的感官一点点启动,神经像是浸在温牛奶中一样慵懒、迷蒙。
昨夜的激情留下的如陈酒般的甘醇并没有褪去,经过一夜的发酵,它在被褥中化作令人流连的温存。博士依然闭着眼睛,凭意识搂上身侧那再熟悉不过的人儿,用胸前残存着暧昧痕迹的两团轻蹭她光裸的脊背。同样一丝不挂的猞猁医生似乎睡得很死,曼妙的身姿掩在薄被下,在黑暗中呈现令人浮想联翩的曲线,对于博士的动作并无更多的表示。博士得寸进尺地蹭得更近,用依稀残存着绳痕的手臂揽住医生纤柔的腰肢,脸埋在医生的后颈,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在平素被银白色发梢和颈环掩映的一块暗色的斑块。
医生轻轻嗯了一声,如睡梦中的猫咪要轻轻拨弄着博士侵犯来的手臂,最后却只是搭在那只作乱的素手上,比起阻止更像是默许。博士自然而然地用身体完全贴上凯尔希的后身,不着片缕的光滑身躯贴合在一起,似乎在求索着共同回忆昨晚的余韵。对于妇妻间敦伦之道的迷醉她虽总是掩藏得很好,但终究会在什么时候表露出来。
轻轻摁住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柔荑,像抓住一条绵软的鱼儿般擒在手心。凯尔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碧绿的眸子在黑暗中睁开,第一眼看的仍是床头夜光的表盘。3:44,离闹铃响起还有一刻钟多一点的时间。她例行做着每日意识清明后的第一件事,在脑中迅速过一遍今日的安排,但身后不安分的柔软躯体不知时宜地贴了上来,诱人犯罪的触感和温度一次次打搅她的思绪。她不由翻过身,轻而易举地把还在作乱的博士压在身下,看着那微闭的美丽眼睑无奈地摇摇头,俯下身,轻而易举地撬开那不设防的甘唇,捉住那条比渴水的猫还迫切的舌头,用自己的唾液浸润,再用毛刷一样带刺的软舌抹匀。这是今天的第一个吻。
博士依然不肯睁开眼睛,但每一分的迎合都做不得假。随着这个吻的进行,她柔软的身体稍稍弓曲,主动揽上凯尔希的肩膀,双腿更是环上身上人的腰肢。那娇憨可爱的神态足以让任何菲林为之深陷其中。一吻毕,凯尔希缓缓离开那薄软的红唇,任凭拉丝断在博士身上。那双惺忪的浅褐色眸子这时候才肯缓缓睁开,慵懒地看了凯尔希一眼后随着一声娇媚的嘤咛再度阖上,身体却缠得更紧,活像刚醒来的树懒在树枝上换了个更安全的姿势而后睡去,凯尔希又气又好笑,伸手在她平坦却不失柔软的胸脯上掐了一把。
“嘶——”身下传来抽气声。吊在凯尔希身上的博士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妇妻二人一时无语。博士的手臂微微加力,猞猁美丽的素体于是俯身整个压了下去。医生对力道的把控即便在梦醒时分也十分到位,在令她感受到压迫感的同时不至于压坏。被压在身下的博士一手轻轻抚摸着凯尔希肩头的结晶,一手试探性地朝下探去。
“不行。”医生的声音很轻,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道。“今天我们都不能休息。”她何尝不想在太阳还未醒来的时候重新回味一番昨晚的氤氲,但这一点从来容不得她们,她们并不仅仅属于彼此。
“那陪我一会,好么?”博士浅棕色的眸子扫了一眼挂钟,朝暧昧处伸出的青葱没有坚持。两人默契地换了个卧姿,彼此侧对着坦诚相见。博士的目光在医生胸前的两抹雪白上流连了一会,看了看自己的胸膛,残存着些许水光的眸子暗淡了一瞬。她把留有殷红绳痕的手举到两人枕间。凯尔希默默地伸出手,十指相扣,玉般温润。妇妻俩都不再说话,默默在相拥中品味这新的一天开始之前小小的温存。
博士的思绪又翻飞了起来,昨天回舰后的经历走马灯一样浮现在面前。
博士是中午时分驶上交通舱回到本舰的。扬州之行的结果尚属圆满。虽然今后一段时间内失却了一名得力佣兵的帮手,却在获取了稳定的合作承诺的同时翦除了一心腹之患。博士从自己的小轿车上下来时已经盘了头发并戴上了兜帽面罩。她拎着一塑料袋摞在一起的餐盒,那是李伯明为她摆的送行酒的剩余。节度使府正宗淮扬菜师父的手艺可比罗德岛食堂美味不知几何,她急匆匆地想赶在午饭点前把它交到凯尔希手中——虽然现在已经是中午,但是没关系,依照她对凯尔希的理解,医生极少有准时吃午饭的时日。
“凯尔希!中午一起吃个饭怎么样,扬州的鲈鱼,配老鹅肉,还有炒饭和清炖蟹粉狮子头,你绝对没吃过!”其实可口吃的几道珍馐在桌上就被师徒俩下了肚,不过终究只有两人,有几道菜完全没动过。博士带着献宝一样的心思敲了敲凯尔希办公室的门,但里边却不应。用最高权限的门卡刷进去,但见桌子上还有未批阅的一沓盖着机密印戳的文件,钢笔的笔帽没插上。转椅侧对着办公桌,似乎被匆匆推开了。
博士是何等机敏,忙把饭盒放在桌上一手摸到腰间枪套。这样子像是匆匆离开,不知道有什么意外情况?
“我是博士,告诉我凯尔希医生的位置。”她急匆匆地出了办公室拐了个弯,朝医疗部的方向走去,一手按在面具的内置耳麦里接通了内部频道。
“医疗部E7手术室。”在中枢值班的人员回复道。
“阿米娅在哪里?”博士的脚步加快了。
“最高领袖办公室。”
博士一路跑到医疗部,却见手术室外一如既往站着亚叶,门窗紧锁着。她忙把脸贴在玻璃窗内向内望,凯尔希和华法琳正围着手术床忙碌,白大褂和塑胶手套上满是血迹。
“师母,您不能进去。”亚叶轻轻伸手拦住博士,自打上一次事件后,她同师母的关系居然匪夷所思地拉近了。
“这是怎么了?”看到凯尔希在病床旁而不是床上,博士终于松了口气。
“分部今天上午送回来的一个,据说是被源石爆破物袭击了,伤得很重。”棕黄色的美丽眸子带些黯然,或许这类的遭遇令她想起了安托吧。
“凶手查到了没有?”博士变声器下的声线稳定得很,亚叶也不知道师母究竟有没有生气。她就见过师母生过一次气,却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还...还没有。”蛇獴姑娘低下头去,博士看到那棕色发丝间的白色小花型发卡微微颤动,不知这朵花是从废墟中找回来的,还是新置办的?“师母,您如果有事找师父,告诉我就行了。”
“也没什么,告诉凯尔希,我有东西放在她的办公室。”
踏着整洁的钢铁舱壁走到阿米娅的办公室门前,博士已经有了些明悟:她出差扬州亲自面见李伯明是临时定的,也就是说,出差这两天属于她的工作必须要由凯尔希和阿米娅分担。她狠狠捶了下脑袋,暗骂自己笨蛋。走之前把精力全花在研究李伯明和扬州城的近况和应对W上,把自己身上事务忘了个一干二净。
推门进去,果然看不到阿米娅那孩子的身影,只有案头厚厚的文件堆上伸出两只长长的耳朵,已经有些耷拉了。博士小心地绕到办公桌后,看着伏案奋笔疾书的阿米娅,不免有些心痛。这个年纪的孩子即使是奋笔疾书,理应也是在为自己理想的人生而努力,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早早投身到一个公司的俗务中去。
“呀!欢迎回家,博士。”兔耳女孩这才发现博士已经站在了身边。博士摘下面具,微笑着如平常一般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这些都是要做的工作?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什么特别的事没有?”
“谢谢博士关心,这里是我们一个分部遇袭的报告,以及您下令新整编的海神小队最近的训练也出了一些问题...”
“知道了,阿米娅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我处理。”遇袭的事情之前已经知道了,博士拿起海神小队训练的事故报告,立刻皱起了眉头。
“不,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还不能休息!当然博士如果愿意一起帮忙就太好了...”博士打断阿米娅的话。“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工作,让你处理到现在本来就是我的失职!”
“可是博士您也是为了罗德岛的大家在奔波啊!这不是博士的失职,再说帮助博士处理日常事务,本来也是我的职责之一。”兔耳少女蓝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博士,人小鬼大的样子让博士的心再度泛起针刺般的感觉。她轻叹一声,拉过椅子坐在阿米娅身旁。“那就一起把工作做完吧,阿米娅。”
“嗯!”小兔子开心地笑了。
这一坐下就坐到了日薄西山。手上的文件一点点少了起来,博士用办公室里的微波炉给阿米娅和自己热了抽屉里的速热盒饭。两人的话题也从公务一点点转移到了私事。博士关切地问了阿米娅最近生活上的问题,往往她问过的问题凯尔希也问过,弄得小兔子把长长的耳朵折起来直摇头。对于阿米娅来说,她总得接受自己同时有两个母亲的事实。虽然在博士的坚持下她倾向于把以男性形象公开示人的博士认做父亲,但无疑,在博士和凯尔希谁是严父、谁是慈母的选择上,任何人都会再明确不过地反向对号入座。
“对了,博士,您和凯尔希医生...”阿米娅蓝色的眸子里溢着好奇,小心地提问道,不得不说八卦是任何年纪的女孩子都逃不脱的话题。阿米娅记得在利刃行动之后,博士把自己关在病房里不见人足有一周,弄得凯尔希医生大发脾气。那之后两人就一直若有若无地在冷战,这是两人间第不知道多少次如此,但每一次都弄得夹在中间的阿米娅胆战心惊。
“啊?我和凯尔希医生?没问题,我们间的关系和罗德岛一样牢固。我和医生...”博士看着桌上空掉的饭盒,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居然一时语塞了。她起身面对着窗外的夕阳,火橙色的艳影映红了她的脸庞。
“对...对不起,博士!”阿米娅还以为撞到了博士的伤心处。她不愿意对亲近的人读心,此时只能同样站起身,泪汪汪地拽住博士包裹在制服下的手臂。“博士,医生真的很在乎你...”
“......”博士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阿米娅如此作为,便也顺遂着不发言了。她自顾戴上面具,转身把娇小的阿米娅搂在怀里,声线平和。“没关系的,阿米娅,你要记住,无论我和凯尔希之间发生了什么,博士永远是你的博士,医生永远是你的医生。”
“......嗯。”棕色的小脑袋点了点头。博士拾掇好了已经处理完的文件,朝凯尔希的办公室走去。
一进办公室就感觉一股冰凉的气息。桌子上的文件连同饭盒已经清空了,桌面上有张字条。博士将它拾起,素雅的字体棱角分明,带着一股冰怒。
“来我的房间。”
凯尔希的房间对博士来说再熟悉不过了,熟悉到可以从表面拜访整洁的一切下轻轻松松翻出所有这位罗德岛最高实权者暗藏的各种“小玩意”。房间里没开灯,博士也没有要开灯的意思,踩着黑暗走到端坐床头的凯尔希的面前。医生穿着平常穿的那件绿大褂,博士以为会稳到消毒水和血迹的味道,但没有。除却美丽面容上浅浅的疲惫,医生很好地把曾发生的那个血腥的故事掩藏起来。
“吃过了吗,凯尔希?”博士故作轻松地笑道,甩掉大衣和枪套,贴着凯尔希坐下。
“站着。”
声音不大,但毋庸置疑。博士讪讪地垂手站立在床前,努力回忆自己又办了什么惹怒这只老猞猁的事。扬州的事情的具体内幕面前人应该还不知道——如果她忙于手术,那就没来得及知道。但她的疑惑很快被打消了。凯尔希从绿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起来的文件,递到了她手上。
“什么嘛...采购报表?”博士把文件打开,看到题头立刻松了口气。这种文件虽然也在机密范畴,但绝非紧要,只是一整页的数字核对起来很麻烦而已。但当她把整页文件完全打开时,她深感那口气松早了。
本来整整齐齐用娟秀的字体一行行核对完毕并盖章的文件,在中间的位置整整齐齐印上了一个油印,同蓝黑色的墨水晕开了一片,已经看不清了。更糟糕的是文件反面油印的地方呈现半透明,同样晕着模糊的字迹,很明显,糟蹋的文件不只这一张...
博士嘴角微微抽动,她想起来了,当时看到凯尔希办公室有紧急离开的痕迹,她顿时有些慌了神,随手就把饭盒放在桌子上就跑出去找凯尔希。哪想到饭盒的质量不过关,再加上一路颠簸,袋子里积存的油汤往下渗,生生把签发好的文件给毁掉了。“这个...凯尔希,还有新的报表吗?我来把缺的补上...”
“我已经补完了。”医生的声音冷冰冰的,博士咽了口唾沫,她此时有点后悔自己没被W抓走了。
“那个...对不起,凯尔希...”其实博士也知道道歉没用。简单的换位思考,你刚结束一台复杂的大手术,急匆匆地赶回办公室,然后发现之前辛辛苦苦赶的一叠文件全毁了?换做以前的博士,找出始作俑者来安上妨碍公务的罪名,直接毙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因为你那蹩脚的礼物,我白白花费了一个下午时间,而这些时间如果用于处理其他事务,你和阿米娅也不至于在办公室里忙到现在。或者我可以去补上因为手术搁置的本来定在今天的新药研究,又或者帮助重症病人配好阿司匹林和塞来昔布胶囊,不至于让他们在疼痛难耐下用手扣挖体表源石导致情况进一步恶化。”
医生银白色的发丝在黑暗的房间中那样耀眼,但这块碧玉蕴染的凉意让人望而却步。博士已经恢复了镇定。她自顾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很抱歉,凯尔希。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进行必要的工作汇报,关于我在扬州的一系列行动。”
“如果你想用什么意料之中的好消息逃脱惩罚,那收回你那可笑的努力好了。”医生冷冷地看着博士,这眼神博士不是第一次消受了,每次她都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头只会哼歌的小鲸鱼,在翠绿的海滩里搁浅,享受同样翠绿的阳光无情地注视。
“相反,凯尔希。我正要上报我犯下的另一个错误。”博士从白大褂贴身的内袋里掏出一个军绿色的硬封笔记本。凯尔希认出这是博士特意交代工程部生产的一批,理由是“以前曾经用过。”她刷刷刷地翻着写满了字的笔记,事无巨细地汇报着自己在扬州的行程。
博士对整件事情的总结细致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甚至连自己和W“斗智斗勇”的详细经过也和盘托出。在黑暗的房间中,她以耸人听闻的平静讲述着扬州城内发生的一切,又经由自己的判断重新梳理,对于W、李伯明、大炎军队、双方合作都进行了自己的判断,并总结了本次的得失。她自己也是一颗棋子,要分析棋局,便不能隐瞒任何最细微的细节。
凯尔希默默地听着,猞猁那双敏锐的尖耳在黑暗中微微颤抖,翠绿的眸子随着博士的讲述危险地收缩,但始终没有出言打断。她是无所不知的,这种绝对的信心不仅来自她一个人的智慧。她的身后是罗德岛和SWEEP的情报网,以及博士无时无刻不进行的信息共享和通过危机合约重新链接起来的庞大的天灾信使网络。这种无所不知不属于一个个体,而属于一个群体。她只是巨网所汇聚起来的一个节点,一个总摄。
博士拥有自己的情报网络,但这和凯尔希并不矛盾,恰恰相反,博士的情报系统和SWEEP互为帮衬。她们要对抗的不是彼此,她们携手对抗所有与罗德岛为敌者。本应如此,也本当如此。一个人的智慧终究有限,对于夹缝生存的罗德岛来说,团结一切能够发动的力量才是生存的不二法门。凯尔希是他们的脊梁,博士是他们的大脑。她们都不是高高在上的个体,而是一个整体的两个关键之钉。
正因如此,脊梁和大脑又怎么能互相隐瞒和猜忌呢?脊梁的伤疤和痛苦,大脑最清楚不过;大脑所有的想法,也无法欺瞒脊梁而行。只有彼此赤诚相对,罗德岛才能生存下去。
“所以,你想用一样错误来掩盖另一样错误?”猞猁医生听罢了报告,翠绿的眸子少有地显露出两人独处时才会有的那种猎食者的婪意。她揪着白大褂的衣领把博士从椅子上抓了起来,素手高举,似乎下一秒就要扇下。但棋手小姐带着那招牌式的微笑,坦然地看着她。她一把把博士推到床上,身体顺势压了上去,撕扯着白大褂的衣襟。她发了疯地想让那张自作聪明的脸在自己身下崩坏掉,让那具身体重新印满只属于她的印记。
“要来么,凯尔希?”博士没有抵抗,驯顺地任凭凯尔希粗暴地扯开白大褂的扣子,打开包裹在里面的曼妙,让医生因为愤怒而变得滚烫的气息喷在自己的锁骨。“明天还有积压的事宜,你我都是。如果你让我直到明天中午都起不来床,阿米娅会忙成什么样子?”
她又赢了。凯尔希喘着粗气,一咬牙从博士身上离开。
“我从未隐瞒过。”博士慢条斯理地起身,把被甩到地上的本子捡起,强塞到医生攥紧的拳头里。“看看吧,凯尔希...”
凯尔希的手指摸上笔记本军绿色皮革手感的封皮,她看到金黄色五星下不易察觉的凹痕,里面的金粉已经剥落,想必用了许久。黑暗中依稀能辨认那是古炎国语,下面还有一行古乌萨斯语,她本能地察觉两种语言正用一个声音唱诵着一个古老的番号。翻开封皮,下方无字的扉页是淡绿色的,似乎被封皮上字体的凹陷留下了同样两行浅浅的印记。同凯尔希最喜欢的颜色一样。她想到她和博士就是这本书的扉页和封皮,日日夜夜相互贴合、磨砺。
再往下是博士的字迹,和她的书法一样不敢恭维,小而紧,笔弯处方折未折,绵软而无力,让人不由想到体检报告上那些让人担忧的数字。亚叶时常背着她发脾气,说师母把身体看做棉花,自认用铁锤随意敲都不会碎。是啊,一个乌萨斯式的蹩脚幽默。但接下来凯尔希就无法分心了,她想过博士逃脱罪责的方式,从把她写给自己的那些蹩脚情书按从乌萨斯语到炎国语的顺序汇总起来,到一封长达几千字的带着棋手式狡黠,不知不觉把自己绕进去的道歉信。哪一种都打消不了她让她明天躺着办公的念头。但她一如既往没有想到棋手小姐的下一步棋,即使这步棋事后看来明明早有预兆。
这是一本账簿。
“五月十九日,今天翻出了笔墨,本来准备送她一张书法,她却提前找来了。看来她并不喜欢我把空闲时间用在这种事情上。我在扬州问题上质疑了她的决定,她看起来很生气。如果我能更深入调查一些,或许能避免决策上不必要的讨论?”
“六月二日,新的危机合约开始了,我已经勘定了这次前敌指挥部的位置,递交的大量资源申请被她否决了。她一再警告我不要再穷兵黩武,我同她顶了嘴,这次出征并不愉快。”
“六月十七日,付出重大伤亡和资源投入后,我们终于圆满完成了该次合约。她再度指责我的过激战略,或许她是对的。但这件事上我不能避让——如果局势需要我错,我就必须错下去。”
“六月二十日,今天才正式离开住院区恢复工作,她看起来又疲惫了不少。她惩罚我,其实又何尝不是惩罚自己?我在这方面上依然欠缺了太多考虑。”
“七月十日,亚叶前往沃伦姆德有一阵子了,在派遣增援的事情上同她吵架了。我该死,该死!她说的没错,为什么一遇到这类事情,我就总是会向危险的方向滑坡?”
“七月二十二日,沃伦姆德事件宣告终结,她这几天太忙了,为她泡了一杯咖啡,权当为我这段时间和她不间断吵架的赔罪。但是她似乎依然不喜欢。”
“.....你的精力不应该用在记录我对你的看法上。”凯尔希狠狠合上笔记本,她脸上的肌肉有些酸楚,但她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把笔记本放回桌面,按在上面的素手微微颤抖。她看向坐在黑暗中的博士,博士也在看着她。白大褂下的曲线隐隐可见,似乎漆黑夜晚里白色的鬼魅。
“还有更多,凯尔希。从我们认识的时候起。”博士转过头去,在自己的终端上按了按。“自从我们登上罗德岛号,我就把它保存在舰内系统层层迷宫的底部,只有我的账号才能识别它。在长久的时间之内一直在那里,这样即便是我失忆了它都不会消失。你看——有1.5MB呢。”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指望我继续忍耐你,忍耐你的每一次出格举动?”医生平素冷静的音色此时高了一个八度。“我一直认为恢复性治疗是在害你和害所有人,现在也没有变。”
“但它对罗德岛有利。这是必然的,无论你是否愿意承认。我罪无可赦,凯尔希。无论是对你的感情还是对这片大地,我的过错可以将我浸到猪笼里,乱刃分尸,剁成肉泥。但是现在不行。在比我的时代更早几百年的时候,当一个臣子犯下杀头的罪过,皇上不会立刻要他的命,而是令他戴着镣铐,办完积压在手的事务,这才让他领死。对此,臣子们感恩戴德...”
在医生的目光下,她站起身,散乱的白大褂随意地披在身上,锁骨下斑驳的伤疤若隐若现。“对不起,凯尔希,我知道你不会接受,但现当下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我在一次又一次主动或者被迫的遗忘中记下这不会被遗忘的账簿,就是为了待到一切结束时,一次算清。”
窗外的月不知何时探出了脑袋,博士沐浴着银色的冷光,宛若一尊镀银的雕像。因为那不被世界所容的美丽而砍去了双手、断去了双臂。她背过身去,避过彼此眼中的泪光,听着凯尔希的脚步声轻轻停在她的身后。
“等到一切结束,等到卡兹戴尔和维多利亚迎来他们真正的君主,等到乌萨斯帝国在内乱和革命中崩塌,等到整片大地的梦魇消逝,等到我们用漫长的寿命守望到世界人民下一个春天的来临。”她哭着说。“那时候,我把这本账簿连同这个残破的我交给你,一次结清。你要我的命也好,无限期监禁也好,都随你的心愿。”
对着月亮,这个誓言似乎更显不可企及,连天空中散发着冷光的圆盘都比它更加真实。但凯尔希知道这就是博士现在能给出的全部。如果换位思考,这也是她能给博士的全部了。她们不仅属于彼此。无法被河水融化的砂砾只有在长河的风浪平息后才有安家的权力。
冰凉的手带着熟悉的温度从后面抚上她的面庞,粗暴地拭去泪水。另一只手则熟稔地伸入白大褂下,从腰肢向内侵略。
“你...和你的...眼泪...让我觉得可笑。”医生的声音有些沙哑。博士的身体软了下去,任凭医生从后面搂抱着。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感。她被医生扔到床上,脸朝下放置着,白大褂被甩脱了,接着文胸和下装也被以再熟练不过的动作剥去。她感到双手被粗糙的绳子束缚起来,间或有液滴打在她光裸的脊背上,漾起一阵冰凉。
她把头埋在床褥间,嘴角微翘,知道医生认可了她的誓言。至于兑现之前必要的利息——就任凭医生收去吧,她知道她会有度的。
她被捆在医生的床上,后手缚的双臂妥帖地背在身后,贫瘠的两团尖端上被用胶布黏上了两个嗡鸣的小东西。在凯尔希面前,一切的伪装和故作从容都显得没有必要。博士顺从地呻吟着,如凯尔希所喜爱的那样象征性地挣扎。医生俯卧在她身上,玉手就像每一次身体检查时那样一寸寸赏玩着博士的肌肤,比炎国摆弄陶瓷的收藏家更加细致。
“这里。”她抚摸着肩头一处新鲜的咬痕。“这里。”紧接着是胸口的刀伤,血痂横亘在那里,最是惹眼,对这里的触碰引得博士一阵战栗。“还有这里。”轻轻舔舐粉白的脖颈,那里本来没有伤痕,如今也多处了一个小小的创口,如果W当时再用力一点,后果将不堪设想。翡翠一般的眼睛审视着博士的身体,把一切不该有的痕迹尽收眼底,似乎想要用眼睛将它们剜去。“最后为什么松开她?你有别的方法耗尽她的体力,为什么拿自己冒险!”
“萨卡兹雇佣兵生于黑夜,对欺骗和误导的警觉镌刻在他们的髓血里无法分离,只有仇恨才能将她的头脑彻底冲昏。”博士辩解着,下场是乳尖的玩具又高了一档,她轻叫一声,乳头不由自主地挺立,医生轻轻把玩着这对柔软,凌厉的目光让博士不敢对视。或许,现在不是据理力争的好时候。
“你是怎么让她入神到没发现体力异常的?还是说你早就准备好了?”医生放过了那娇小可爱的两团,手指拨开花瓣,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滑进了花蕊。里面的包裹还是如以前一样紧实,医生并没有一开始就如以前那样刺激那团深处的软肉,而是四处“寻寻觅觅”,似乎非要把W在博士体内留下的一切找出并销毁不可。另一只手轻轻插入那娇声连连的嘴巴,轻轻挑逗着舌头,像是在玩弄一条黏滑的鱼。博士也轻咬着医生的指尖作为回应。
或许是这次少有的幼兽般的乖巧温顺让医生格外满意,医生难得没折磨博士。把两朵上的玩具开到最大,手指也在那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刺激,直接把她送上了第一次绝顶。温暖的花蜜随着四周花壁的挤压冲刷着医生的手指,医生坏心眼地继续缓慢抽送着,发出淫靡羞人的水声。博士轻声的呻吟被玩具的嗡鸣声和这水声淹没,她阖上眸子,主动昂起下巴,如往常一样邀请医生攫取口唇。但医生没有赴约,她把玩具的档位调低,在床上站起了身,快速把自己的衣服也一并脱去,连脚上的短袜都没放过。
在博士疑惑中带着些艳羡的目光下,医生伸出一只光裸的足,青葱般的足尖轻轻绕着博士的椒乳打转,时而用足趾挑逗着粘着玩具的乳尖,时而轻轻踩踏乳肉,在柔软中按下一个浅浅的凹坑。博士被医生的脚玩弄还是第一次,刚刚高潮后的身体在绑绳下连扭动的气力都无,只能在医生力道适中的践踏下发出阵阵呻吟。与其说是受罚,更像是享受这种新奇的游戏。
“连这样都会有感觉么?怪不得在那魔族身下都能高潮...”凯尔希故作嫌恶的语气,把足尖伸到博士面前。博士一开始有些抵触,但还是伸出小舌轻轻舔舐。亲吻足尖代表隶属,而后一点点舔吻上线条优美修长的足弓。虽然凯尔希知道那楚楚可怜的目光多半有几分装样,却还是不忍口干舌燥。她不得不承认棋手小姐的魅力,这种魅力足以令她都难以自持,更别提那放荡的魔族雇佣兵了。
她调整着角度,在博士脸上蹲下身,强迫棋手小姐亲吻她的花瓣,给予她同等的抚慰。同时有些粗暴地把乳尖上还在工作的玩具撕下,让身下人一阵战栗。两个玩具被她放在口中润滑一番,又直接塞入了棋手小姐的下身,前后正好一处一个。
“这里也被她碰过了?”轻而易举地分开博士的双腿,医生索性跪趴在博士身上,以69的方式重新开战。博士的舔吻有几分无力,她不耐烦地把玩具开到更大,身下人的战栗从相亲的肌肤直接传递给她,述说着棋手小姐的欢愉。无物插入的双穴如渴水的小嘴般翕合着,似乎在诱惑。医生的青葱抚上那看起来依然粉嫩的菊瓣,玩具并没有深入太多,依然有半个圆弧露在外面。只消轻轻一按,前面的花穴就在间接的挤压下皱缩,如孩童玩具般的把戏却让医生乐此不疲。在博士那无力的口舌服务将她送上顶峰之前,她就成功让博士再度缴械。
“啊!凯尔希,啊~”本来想出口的“我爱你”被呻吟声压入喉咙,汹涌的潮水几乎让玩具脱离身体,却被医生缓慢而坚定地重新推入,继续让博士在天堂附近来回逡巡。感受到博士的力气已经用光,医生翻过身来,让彼此的花瓣吻合,动着腰,在斯磨和依然在工作的玩具刺激下把自己的液体喷入博士的花径。两人的爱液混做一处,在彼此的股间流淌,让接触更加顺畅光滑。凯尔希意犹未尽地擦了把汗,博士娇喘着摊在绑绳中,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爱你,Doctor。”
凯尔希喘息已定,缓缓坐起身,彼此股间分离时拉出条条淫丝。她从博士体内拉出还在工作的玩具,这又惹得博士一阵娇呼,积存的爱液打湿了医生的手,在床单上滴滴晕染出一个个深色的印记。医生满意地吮了一口湿淋淋的手指,看着摊在床上的博士,意犹未尽地再度压了上去...
深吻,拥抱,姌和。博士如同一个被绑住的布娃娃般驯顺,这不作假的驯顺是医生的专属。绿眼眸凝视着棕眼眸,那里面的水光宛若一口疲倦了的泉,让凯尔希不由沉浸其中。挑起博士的下巴再度深吻,博士的舌头已经疏于动作,但这不妨碍医生熟稔地牵引着共舞。医生的手再度伸向了博士的下身,玩具被抛在了一边。果然,两人间的感情还是只能用彼此的肉身来表达,一切它物都显得冗余。夜色朦朦,水声和呻吟声盖过了世间的所有,连长河此时都为她们而停滞。这是惩罚还是奖励,谁又说得清呢?
“对了,你带回来的炎国菜很美味,谢谢。”在失去意识的前一个瞬间,这句话悄然落入博士耳中。她微笑着阖上了眸子。医生并没有告诉博士,虽然淮扬菜在炎国菜种尚属清淡,但医生饱受不规律饮食摧残的肠胃吃不下任何油烟。她松开博士的绑绳,为自己和博士盖好被子,一开始是相拥枕藉,不知不觉就因为有些过高的温度自然而然变成了背侧而眠。
医生做了一个梦,梦中是一个春天,那时候她不再是大地上唯一的碧叶,不再是罗德岛无数希望的寄托和脊梁。她从母舰下到复苏的地面,清澈的天空笼罩下的大地,阳光普照,新芽从龟裂的岩盘中长出来。博士摘下面具,扑到她的怀里,笑得比每一次都自然。她们像小孩子一样一同奔跑,摔倒在新生的绿色绒毯上,看着太阳和月亮的光芒照穿了凝而不散的天灾云,长大的阿米娅在皇座上为她们祝贺。
她跪在花丛中,博士枕在她的膝盖上,摸着她的脸。医生看到她的嘴在动,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没所谓了,她们可以说上一整天,一个月,甚至很多年。博士把口袋里破旧的账簿和早已过时的短铳献给她,她把它们扔得远远的,扶住爱人的脸颊,深深地吻下去。
黑暗中,背后传来微微的痒感,两团温暖贴了上来,一只手臂轻轻环上她的腰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