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谈 判”
“罗德岛来使到……”随着一声悠扬而中气十足的长啸,两根漆黑色的皮鞭在空中划过优美而自然的曲线,而后狠狠地鞭笞大地。所发出的清脆鞭声瞬间在庄严肃穆的宫殿内回荡着,不断传来的回音和地面上触目皆是的鞭痕似乎在骄傲地诉说着当今大炎在泰拉大陆上那绵延不断,源远流长的文化底蕴。未等回音散去,一记记堂鼓便响了起来,那堂鼓声似乎不是在敲动人的耳鼓,而是在震动人的心旌!这样悠扬而威严的鼓声,也只有当今的大炎国,才能达到这种几乎不带一点儿市井烟火气的境地。这鼓声明明是眼前数十位击鼓手敲打出来的,却让人感觉到这声音似乎是从偌大的宫殿上方那遥远的天空中传来的一般。
仅仅是大炎治下的一座移动城邦,便能建造出如此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而不失一点庄严威武的宫殿。在那更加神秘的东方,大炎国的京城之内,到底还隐藏着怎样的金碧辉煌呢?
殿内。
“久仰贵司盛名,今日幸得与贵司首揆接洽,共商千秋大事,幸会幸会。”说话的是一位长相奇异的男子,脑后一对橙红色的焰角朝天倒悬,似有冲破云霄,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豪意。深橙色的头发由头顶向两边自然垂落,渐渐淡向两侧。嘴上却一直挂着面具般标准而令人胆寒的似笑非笑。身上也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个精明老练的政治家所特有的老辣。
几乎连平时两个陌生人见面的基本礼仪都不存在,魏彦吾甚至都没有站起来与凯尔希握手。
“幸会。”两个字不紧不慢地从凯尔希口中传出,一双翠绿色的眸子里闪出的寒光和魏彦吾凝神对视。
屋内中央有一尊偌大的三足加盖铜香炉,炉盖上按照古炎国太极八卦图镂着空,铜炉里燃烧着大炎国特产的银碳,不断地在向外氤氲出淡淡的香烟。秋末初冬的屋外早已有了丝丝凉意,屋内却温暖如春。然而气氛却有些尴尬,魏彦吾只是用自己那标志性的似笑非笑盯着罗德岛诸位。凯尔希被盯地有些恼火,却是屏气凝神,眼中的桀骜不驯早已和魏彦吾对视起来,灼灼其华间似乎要蹦出火花来。
最终,还是凯尔希先开了口。“久闻大炎以礼仪闻名天下,立国迄今已四百余年。师承古炎国礼,乐,仪的待客之道,仅是如此吗?”轻佻的语气中带有明显的怒意,回荡在这空荡荡的房间。居然连一把椅子,一杯水都没有。这哪叫合作商谈,简直就是审问。
虽然凯尔希在面对魏彦吾时泰然自若,毫无惧色可言,可是罗德岛毕竟只是一家公司,不可能与整个龙门抗衡,和大炎也仅仅只是表面上的合作关系。虽然罗德岛号上的医疗水平和战术指挥在泰拉早已小有名气,但是妄图和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大型移动城邦分庭抗礼,依旧难于上青天。没有办法,罗德岛毕竟太小了。这也是罗德岛号迄今为止依然低调行事,打着制药公司的名义行走在泰拉大地上的原因。其根本政策还是棋手小姐提出的“至刚则折,至柔则损;韬光养晦,掩其锋芒”。
“虽说是合作,不过也要分清主次关系。龙门的手段你们早就在切尔诺伯格见识过了。难道你们还想再看第二次?”魏彦吾依旧似笑非笑地盯着凯尔希,没有起身,甚至都没有看身旁的桌子,顺手就抄起放在一边的青黑色烟斗,自顾自的吞云吐雾起来。似乎魏彦吾对待来访的“客人”早已轻车熟路一般。
泰拉世界与原来的世界其实并无什么特别的不同,弱肉强食的原始丛林法则在这里依旧大行其道。
凯尔希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要不是棋手小姐这次叮嘱凯尔希一定要谈成合作,她早就无视眼前这个轻浮的男人,摔门而去了。
“尊敬的罗德岛当权者,”魏彦吾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我们还是谈正事儿吧。”
……
10月15日,7:30 P.M 龙门议事厅
“要求其实很简单,只要你们协助我们驱逐隐藏在龙门内的整合运动残余分子即可。”魏彦吾盯着凯尔希道,“至于报酬的事情,你们大可放心,龙门从来说一不二。包你们满意。”
魏彦吾似乎故意把“驱逐”这两个字说的很重,貌似这两个字背后所隐藏的东西见不得光一般,耐人寻味。
“如果只是驱逐整合运动,我想你们的‘黑蓑’完全可以胜任,我们不必出手相助。”凯尔希也故意将“驱逐”这两个字拉得很长,以“回敬”魏彦吾在刚才的种种刁难。“还是说,现在的龙门,仅仅是外强中干而已?”轻蔑的笑容,冰冷的语气,自上而下威严的目光。凯尔希试图从眼前这位龙门最高行政长官的嘴里撬出更多关于大炎的点点滴滴。
“我大炎立国已四百余年,我主政的治下城邦发行的龙门币流通于整个泰拉大陆,尊敬的凯尔希女士,以你认为,龙门的实力应是如何呢?”魏彦吾并没有正面回答凯尔希的问题,甚至都没有看凯尔希一眼,轻佻的语气也从未改变。吞云吐雾间,云雾缭绕的烟尘将他的面孔渐隐在内,似乎又为龙门的这位最高执政长官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你很喜欢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凯尔希的语气冰冷,也不正面回答魏彦吾的问题。不愧是百年的老猞猁,人精。
“我的朋友,现在不应该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魏彦吾大手一挥,眼前的烟雾随着气流的旋转飘散开来,他盯着凯尔希慢慢地说道,“你应该清楚,无论哪个佣兵团都可以独立完成这个任务,按照市场价,他们所需要的报酬甚至不及我们给你们的十分之一。”
沉默半晌,凯尔希终究还是吐出了几个字。
“我们答应你。”
“好,虽然不够爽快,不过还算顺利。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说吧。”
魏彦吾用手指了指站在凯尔希背后的棋手小姐,饶有兴致地说,“久闻罗德岛博士于古炎国诗词上造诣颇高,我想和她切磋切磋。”
名为切磋,实为人质。凯尔希瞬间就想到了这一点。刚刚压下去的怒火瞬间又窜了上来,如一个点燃的煤气罐一般马上就要炸开。
“*乌萨斯粗口*你做梦,不可能!”
“尊敬的凯尔希女士,我大炎素以礼仪闻名天下,身居庙堂之高,还请注意言辞。”魏彦吾依旧似笑非笑,自顾自地吞云吐雾,“退一步讲,我也没强留她,你怎么不问问她同意不同意呢?”
“我愿意。”
凯尔希倏然扭过头,碧玉般的眸子里充满了惊讶,难以理解和不可思议的目光。她没想到身后的棋手小姐居然这么快,几乎不经思考地就答应了魏彦吾,好像她不存在一般。
“很好,博士就是博士,够爽快。祝愿我们的合作一切顺利。”魏彦吾终于站起身来,不过却没有走向凯尔希,连眼神都没有变,同来时一样,一个标志性的握手都没有,自顾自推门而去了。
10月15日 8:00 P.M 龙门议会大厅门口。
刚走出议会大厅的凯尔希余怒未消,一把将棋手小姐按在门前的阗白色大理石龙雕柱上,一双碧玉的眼眸此刻也闪烁着令人胆寒的目光。
“你不应该不经过我同意就答应他。”
“凯尔希……先…放手…听我……解释…”棋手小姐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你想用你那无聊的诗词切磋之类莫名其妙的话语来解释的话,我会直接用mon3tr把你押送回罗德岛。”冰冷的语气中带着威严,不可置疑。凯尔希说到做到,从不食言。
“咳……咳咳……”捂着脖子猛咳了两声,棋手小姐终于缓过气来。
“罗德岛太小了,真的太小了。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来撬动整片大地。如果乌萨斯千年来的帝制压迫不在这一时刻开花结果,把人民流淌在这片苦难的大地上的鲜血凝铸为鲜红的旗帜;如果大炎的新锐们不在见证了几千年的故步自封,见证了盛世之下自驻不前却行将面对各国变革时的忧患前景,从而团结为一个崭新的希望,仅仅我一名棋手,不过是连最普通的一名帝国士兵或者萨卡兹佣兵都能随意凌布的弱小而已。历史并不由某位棋手的技艺书写,棋子才是历史的主人。”
沉默了半晌,凯尔希没有说话,仿佛是默许一般。正欲迈步独自离开时,博士却又叫住了凯尔希。“等等……”
凯尔希并没有转过头,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一双玉手在路灯的照射下反射出惨白的光晕,不停地在微微颤抖着。
“还有什么事……”
“把这个也带上……”棋手小姐把身上唯一的通讯装置轻轻塞进了凯尔希手里。不等凯尔希发话,她又喃喃地说,“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但是我不敢和你说,我知道以你的性格,绝对不会同意。但是,罗德岛需要这笔资金,罗德岛需要这次证明自己的机会,罗德岛需要在乱世中指引光明。魏彦吾不可能给我们占这么大的便宜,他是精明的政治家,一切以自身的利益最大化为前提,他这是在测试我们是否具有倾倒这个时代的能力和意志...”
……
沉默,可怕的沉默。
凯尔希紧紧地握着棋手小姐刚刚交给她的通讯装置,用力之大,竟然使其发出了几乎变形的吱呀声…
“你…不要太过分了…”声音竟有些呜咽。
“就算我自己留着这个,也会被他们收走,不如就交给你……”
棋手小姐将她的一双手轻轻地搭在凯尔希肩上,稍稍用力。凯尔希木讷地随着棋手小姐着力的方向,缓缓转过身来。
眼前的医生脑袋低垂,一对银耳此时也已经毫无生气地耷拉在头顶,平时干练的银白色短发此时也杂乱无章地挂在脸颊两侧。翠玉般的双眼中竟然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和呼之欲出的泪迹。相较于一直以威严,强势出镜的凯尔希,平时再熟悉不过的她,此时在灯影下竟显得如此无助,孤独。
棋手小姐也是第一次看到医生如此黯然神伤的情景,顿觉一股慌乱感冲上心头,竟也手足无措起来,茶棕色的美眸中不由自主地闪过点点怜爱。不过仅一秒后,她的双手便有力地握住了凯尔希。她知道,平时医生总是一副扑克脸,一直强势地“控制”着自己,掌控者在阴影下瞒珊前行的罗德岛号,身为罗德岛的首揆,也是前巴别塔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她清晰地记得特雷西娅赍志以没时那哀殇幽怨的目光。她必须隐藏自己,特雷西娅的遗愿,那个美好的乌托邦,必须由她和棋手小姐辅佐年幼的魔王建立。为了使这片大地上不再有任何苦难,为了乌萨斯工人们用鲜血凝铸的红旗,为了大炎内部革新派人人平等的希冀。她无时无刻不殚精竭虑,日日夜夜不宵衣旰食。可是,即使是再强势的人,当负面情绪积累至冲破自身可承受阈值范围时,一定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崩溃。她也是女性,她也有自己的情感,她也会落泪。现在,她最需要的早已不言自明。可棋手小姐忍住了自己平生最希望想要紧紧地抱住她的那份冲动。现在还在龙门的地盘,周围眼线极多,二人之间的关系容不得外界一点猜测,如果过早曝光,对于罗德岛绝不是什么好事。她用着平生自己最诚恳而温柔的语气,说道:“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的。”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长叹,一生为一人。
Part 2“软 禁”
10月25日 16:30 湖心小岛 棋手小姐下塌处
凯尔希说的一点没错,名为切磋,实为人质。
棋手小姐在龙门的住处,被安排在了一个湖中心的小岛上。魏彦吾也特别“贴心”地安排了两个女侍来照顾棋手小姐。
房子并不大,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华美装潢。一只淡黄色的吊灯从天花板垂立下来,和周围泛黄的墙壁互相印衬,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一排古朴的木质书柜整齐地沿墙矗立,一张松软的大床卧在房间正中央,一把椅子静静地依偎在桌边。桌椅的表面有一层淡淡的灰尘,夕阳的余光透过淡蓝色的丝质窗帘,渐变成一缕缕金丝,映出空气中点点灰尘纤维,而后慵懒随意地洒在床上,整个房间犹如世外桃源一般宁静祥和。
泡一杯咖啡,多放一点白糖,甜甜的滋味和咖啡那沁人心脾的芳香似乎可以让棋手小姐暂时忘记自己现在的孤寂。以前的棋手小姐,总是喜欢独自品尝苦涩的黑咖啡,那种即使都不用喝,光是闻一闻就让人望而却步的苦涩。按照她的说法,苦咖啡,就好像自己的前半生,集合了香,甘,醇,酸,苦五味。她喜欢就着午后温暖和煦的阳光,轻轻地抿一口,回忆着巴别塔时代的点点滴滴,回忆着自己和医生的丝丝缕缕…
今天为什么要泡一杯甜咖啡呢?或许是希望这丝丝香甜可以冲淡自己的思念之情吧。甜味,本来是人世间最美好,最纯粹的味觉享受,却被棋手小姐用来冲淡苦涩,只是…口中的苦涩可以被轻易覆盖,心中的苦涩,是否也会随着那香甜甘醇的慢慢下肚一起洗蚀而去呢?
起身来到书架前,目光在满排的书脊上一扫而过,倏然停留在了一本淡黄色封面的书前。轻轻抽出这本书,磨砂的封皮给了棋手小姐最真实的触感,让她安心了不少。随手拨开扉页,依着夕阳的余光,开始慢慢翻读起来。
不知为何,心总是静不下来。很显然,无论是独自一人慢慢品尝这浓醇甘甜,还是坐在书房细细品读那古人留下的温文尔雅,亦或是站在湖滨看着大自然显现的云卷云舒,她都不能轻易地放下心中的那份感情泰然处之。似有一种烦闷感一直在大脑中不断冲击着自己的思维。与心上人分别已经日有余,思念之情也愈发炽烈。平日里二位几乎随时都能见到对方,早已习惯共处,如今却突然分开,心里也似乎堵住了一块,思念之情呼之欲出却无人可诉,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心烦意乱之间,她合上书本,起身出门而去。屋外的景色似乎给了她一丝慰藉,深黄色的夕阳此时半铺在水中,最后几丝余光透过云层折射出朦胧的光晕,幻化为绚丽的晚霞,均匀地洒在微绿色的湖面上。微风吹过,将倒映在水中的半壁残阳连同天空中的晚霞,化作一片碎镜般的朱红色涟漪。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Part 3 “重 逢”
“小姐,屋外有客人求见。”侍女轻轻地敲了一下房门,毕恭毕敬地轻声说道。
客人?这个时候有客人求见?不会是……
棋手小姐将书倒扣在桌上,起身往门前走去,心中似乎多了一些期待,难道是罗德岛的信使?是莫斯提马,还是安洁莉娜?无论是谁,只要是罗德岛的人,她都准备以最隆重的欢迎仪式迎接对方的“光临”。除了……
嗯,当然,除了她以外……
门扉慢慢打开,迎接她的是一双让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睛,脖子上围着一条单薄的淡绿色丝巾,一双银耳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如同在警戒一般。可能是由于走的过快的缘故,银白色的发丝上还有几滴汗液,顺着洁白的面庞轻轻划下…身上却没有穿平常那身标志性的半透明淡绿色露肩衣,只是将一件灰色大衣随意地罩在身上,大衣里面则是一件质朴的白色衣服,似乎一个龙门的平民女性一般。
棋手小姐有些兴奋,“医生…”
凯尔希瞪了她一眼,博士知趣地闭上了嘴,红着脸低下头,好像在为自己的失态致歉一般,人也站在了门口,兀自傻笑着。
“龙门一别已十天有余,你对于龙门的礼仪学地好像很快。”凯尔希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啊……快请进……”棋手小姐慌忙让开身位,将凯尔希拉了进来。
“房间很简朴,很适合你。”凯尔希在屋内转了一圈,随手翻了一下倒扣在桌上的书本,“告诉我,十多天的时间,除了看这些小人书以外,你在这里还做了些什么?”
“还是看小人书。”棋手小姐对于医生的情绪拿捏地恰到好处。换作旁人,即使是亲密无间的阿米娅,也绝对不敢对医生如此放肆。
凯尔希慢慢转过头来,眼神里多了一丝冰冷,“这十天发生了很多事情,阿米娅这孩子为了完成你不在时的任务已经黑白颠倒了好几天,而你应该知道你在像她这么大时,在做什么。我希望你在离开的时间里做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把你离开的理由寄托在这宽敞的房间,无聊的景色或者消磨本该有意义的时间用来看这些枯燥的小人书。”
“我也不知道我该做什么,这十天,脑子里除了想你以外还是想你,全部都是你。”这句话惹得医生一阵白眼。
“哦?那你在想我什么?”凯尔希放下书本,半靠在书桌边,眼神也渐渐温柔了下来。
“想你是不是为了完成数不清的罗德岛公务,又在对自己注射过量的理智液;是不是又因为连续几台手术而不按时吃饭;会不会因为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让你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其实…我害怕在这段时间突然见到你,我又害怕在这段时间一直见不到你,可是最终,哪怕是一面也好,我还是希望…能见到你…”棋手小姐慢慢地说完这番话,心里的酸楚突然涌上心头,声音也越来越细微…
“如果你想用你的甜言蜜语为你在这十天里的偷懒摸鱼做出辩解,我会让你的脑袋在合适的时候好好想一想如何编造更加合理的理由。”
棋手小姐红着眼睛,慢慢地靠近了医生,一双柔荑轻轻地挽住凯尔希的腰间,“凯尔希,你千里迢迢长途跋涉,难道只是为了见我一面,看看我在干什么吗?”
轻柔到让人陶醉的声音,伴随着丝丝热气,似乎不断地姻诱着医生体内那压抑许久的荷尔蒙。身前的美人早已含情脉脉地凝睇着一旬不见的挚爱,身体也慢慢的贴向那熟悉的风韵,那渐渐加快的心跳声似乎急不可耐地想要叩开医生尘封许久的心扉,也仿佛在殷勤地期待着小别胜新婚般狂野的邂逅。
“吻我……”
突然然感到一阵凉意,熟悉的触感攀上了自己粉红的脸颊,那是凯尔希的一抹樱红,而后伴随着鼻息间缓缓喷出的热气,迫不及待地扑打在棋手小姐的脸上,而医生似乎在渴求着什么一般,轻吻后却久久不肯离去。
二人之间对于彼此的熟悉早已无需多言。似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一般,棋手小姐忽然转头,自己的一对绯红与那抹樱红贴合的瞬间,身体也被用力地束缚进了医生的温暖的怀抱之中,一个180°的转身,将她压在身下,医生的十只素指与棋手小姐的一双柔荑十指相扣,而后一根略微带刺的香滑伴随着丝丝药香,轻车熟路地叩开了那道熟悉无比的玉门关。医生身上的大衣早已不知什么时候瘫软在了椅子的靠背上,似乎也在凝神欣赏这春江花月夜一般令人痴醉的春色。小别胜新欢,重逢的浪漫邂逅让二人的情欲如火山般爆发,对于彼此的各种甜言蜜语此刻完全淹没在满是情意的湿吻里。医生微冷而略微带刺的香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这只属于她的甜美气息,那香滑好似一个将军般在棋手小姐的阵地内来回驰骋,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之后,便是温柔地舔舐那令人沉醉的氤氲之息,淡淡的药香也不顾一切地洒向关内。这一瞬间的悸动,使二人几乎忘却了周围的一切,连时间也仿佛为之凝固一般。
医生对身下人的熟悉程度甚至远超她自己,每次都在棋手小姐将要窒息时便恰到好处地将自己的丝滑抽离那令人流连忘返的温柔乡,从舌尖自上而下地拉出一缕银白色的凝丝,而后慢慢地滑入棋手小姐的檀唇之间。身下的丽人双目微闭,面色潮红,一对红殷如在细细回味着琼浆玉液般微微翕合……
一吻毕,凯尔希轻轻扶起博士,后者早已进入状态,茶棕色的美眸中迸发出渴求的欲火,两条温润白皙的美腿如游龙般缠上了凯尔希的后背,似乎在盛情地邀请医生一般……
“我要走了”,医生轻轻按下那两条游龙般的温润,随手拿起那件大衣套在身上。
“诶?凯尔希?”棋手小姐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医生已经转身推门而去……
“没事的,凯尔希,看到你没事,真好…”
晚秋的天黯得非常早,伴随着黑色的夜幕渐渐笼罩大地,一阵肃杀的秋风吹来,扬起一阵落叶,在空中划过几个优美的曲线,随后慢慢飘落在地。被枯萎的落叶压在泥土之下的草种正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下一个春天的到来。在湖面相近的地高处有几棵枯树,一只乌鸦在树上站立,却没有叫出声来,好似在害怕什么一般。这里是突出湖岸的岩峭,从这里离湖面尚有三米左右的落差。如果不走到近前蹲下身,绝难看见岩峭下的小船。凯尔希踏上船,一抹红色的魅影正在这里等着她。
“凯尔希,走?”
“等。”无需太多的言辞,那一抹红色的魅影便依偎着火光自顾自地蜷缩了起来。古朴船舱里东西并不多,一盏煤油灯静静地矗立在案几上,外加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和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行李,这就是全部了。凯尔希点燃了灯烛,从大衣中口袋中拿出那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入的书,中间夹着一页简报,她细细阅罢了,便放在那火光之上,让它随风飘散……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医生借着微弱的烛光,慢慢品味着大炎古国的风情万种,那温文尔雅,那轻柔婉约,那楚楚动人…豪放与婉约似乎是一组对立的词风,然而当婉约之情臻于极致之时,那些读起来声泪俱下的诗词,又如何不让人思索这是否是另一种更为豪放的意境呢?
那是在怎样的一个凄清的夜晚,那是怎样的一个缠绵悱恻,凄婉动人的分别,那又是在怎样的怅惘和失意下,才能写出如此的凄苦,悲惨和愁恨?
是啊,只有最伟大的诗人,才能用寥寥数语,谱写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声情双绘,描绘出内心最剧烈的跌宕起伏;也只有最源远流长的文化传承和文学功底,才能将内心最悲伤的痛苦转化为登峰造极境般的文学史诗,传唱千古…
“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凯尔希敏锐的耳朵微微地凝听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一般。然而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声音。黯黑的夜幕早已完全笼罩大地,寂静是此时存在的唯一。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红色的魅影似乎察觉到了水下的异动,手中瞬间显现出一抹寒光,没等凯尔希的命令,她迅速跳到船弦,当那个黑影在水中探出头时,匕首的刺尖距离喉咙不过0.1公分。
“红,是我,快拉我上来。”棋手小姐在水中扑棱着,头顶还顶着两片枯萎的水草,模样着实狼狈不堪。
“凯尔希…红…博士…红…应该…怎么做…”
“拉她上来。”
“是。”
红一只手握住博士扒拉在船边的手,稍稍用力便将博士提了起来。
“让她过来。”
“红…遵命。”
“医生...”棋手小姐躺在船舱内的床板上,浑身湿透的她冷地瑟瑟发抖,如一只刚落水的小猫一般无助地呢喃着...
“你应该知道在这种天气下,游泳过来的危险性,”医生责备的语气中略带着一丝温柔,“生病了怎么办。”
“你不是医生嘛,生病了有你啊。”博士坏坏地笑着,似乎在调戏眼前的可人儿一般。
“舱内有为你准备的衣服和毛巾,先去换一身吧。”
棋手小姐急忙起身,但是还没来得及脱下身上的湿漉,一条柔软的毛巾早已顺着身体慢慢地扭了上来,那柔软之下熟悉触感令博士微微一颤。是啊,狡猾的老猞猁,活了几百年的人精,怎么会放过如此难得的机会不将棋手小姐就地吃干抹净呢?
毛巾隔着湿透的衣服,慢慢往上轻揉,在达到两座丘陵之间后便向左滑去,轻轻地搓揉着那一点樱桃,左手也不安分地顺着平滑的腹曲线,滑向那耻丘之间。手中的力道掌握地恰到好处,让棋手小姐那曼妙的酮体顿时微微弓了起来,身上的内衣浸湿了湖水却还没有来得及脱掉,借着飘忽不定的烛光,胸前那两点春光也若隐若现,此时的她似乎别有一番风韵。
“凯尔希...哈…等一下...”
凯尔希眼疾手快,突然用毛巾轻捂住博士的嘴唇,而后轻轻地在博士耳边低语道:“你不会辛辛苦苦游泳过来,只是为了来看看我吧?”无比挑逗的语气,裹挟着丝丝热气呼在耳垂边,好似鲜艳的罂粟花所散发出的那令人迷醉的熏香,妄图掌控棋手小姐的中枢神经。
一阵微风吹过,船内的蜡烛仿佛也知趣地熄了。棋手小姐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秋末初冬,在寒冷的夜色中,不顾一切地顺水而下,冰冷刺骨的湖水,水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都不能阻止二人相见,甚至连生命都可以为之舍弃。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在心上人临行之前再一次感受那熟悉的心跳…再一次体验那二人之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般的忠贞爱情。如果说此时的棋手小姐最需要的是温暖,那医生一定会给他人世间最长情的拥抱。如果可以,医生甚至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一辈子,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而此刻的凯尔希也早已停下手中的那不安分的动作,熟练地将心上人那湿透的衣物脱下,细细地擦干抹净后换上为她精心准备的温暖织衣。
一只柔荑慢慢地环在医生的腰部,五指踅然轻抚背后的那团可爱的小尾,另一只则在黑暗中轻车熟路地攀上了胸前的一团酥柔,几根玉指犹如“轻拢慢捻抹复挑”般把玩着胸前的玉珠。医生哪里容得博士先发起进攻,她将自己的左手揽住美人儿的腰间,右手依偎在后脑勺后,整个身体前压了上去,二人也顺势伏在了木板床上。整个小舟随之前后轻摇起来,在月下的湖面激荡出阵阵涟漪。她随手将被子盖在二人身上,即使在最狭小的空间内,黑暗中的老猞猁依旧灵敏,空气中愈发浓烈的情欲和期待让她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突如起来的吻让棋手小姐措手不及,上下牙关却不由自主地瞬间被“攻破”。医生那略微带刺的香滑在自己的口腔间缦回,摩挲,似乎要将自己嘴中的琼浆玉液吸干取尽一般。棋手小姐那两条玉腿不知何时也绕上了医生腰间,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满意地的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应当,她本能地用整个身体缠住了医生,抱紧些,再紧些。
医生的双手也早已按奈不住,两根手指顺着耻丘慢慢探入了那早已湿润的桃花源中,轻轻抚摸着那熟悉的褶皱,感受着醉人的温暖。
“嗯...凯尔希...用力...”身下的可人儿传来一阵呻吟,几根按在医生背上的玉指也深深地陷入了皮肤内,雪白的皮肤瞬间被勾勒出几丝朱红,与肩背上那黑色的裂帛互相映衬,远远看去,似是漆黑的夜色中一颗略带瑕疵的夜明珠一般,同些许撒入船舱内的月光互相辉映,构成一幅天上人间般的绝美画卷。
紫玉钗斜月影背,红棉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手指渐渐从那桃花源中抽出,带着一丝淫靡,轻轻地按在了棋手小姐的一抹红唇之间。身下的可人儿双眼迷离,红唇轻勾,如婴儿般沉醉地吮吸着...
忽然,医生的五指覆盖住了棋手小姐的玉扃,轻抚缓按,如故意在寻找洞口一般,几次略过那熟悉的桃花源,却又未曾进入。引得棋手小姐下身一阵阵的酥麻,差点无法自持...
“啊...我想要...快...”
“想要...什么?”凯尔希一阵坏笑,指背也轻轻抵在洞口,上下摩擦,似乎在等待身下人的回应一般。
“我想要...主人...进来...”莺声燕语般,甚是轻柔妩媚。
朦胧中,几根玉指再度顺着湿滑温暖的花径滑入,这次不再廊腰缦回,不再轻揉慢捻,而是顺着褶皱直接触在了那团熟悉无比的敏感上,似乎是医生对棋手小姐刚刚下意识地喊出那两个字的奖励一般。难以自控的娇喘和心跳也渐渐加快,随着几根玉指的来回肆玩而逐渐攀上了顶峰...
高潮的余韵后,医生半倚在博士身边,伸出那湿滑的舌头慢慢地舔舐着那萤白小巧的耳垂,感受着二人之间的点点温存…
“凯尔希,这一切...是梦吗?”
“嗯,是的吧。”
次日清晨,船内。
一觉醒来,身边人早已不知所踪,被窝里的余温让医生还在回忆昨晚温存之时的点点滴滴,
转过头去,枕上却多了一串红豆,似是刚刚串成,依旧带着红豆特有的点点清香…医生想了想,兀自笑了起来…
床前案几之上,灯下留有一封锦书。字体很熟悉,婉若银钩,飘若惊鸾。
鹊桥仙·纤云弄巧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