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幕 剧本四 『枪手与猎杀者、私奔』

　　「嘻嘻嘻～然而妳必须接受，不是吗？」

　　 「为什么要必须接受。」

　　 「就像这个已经无法停止的世界，妳我都无法改变它。」

　　 「唔……似乎是这样。」

　　 自称“希尔薇”的少女陷入了沉思。

　　 而我直视著对方，自己已经成为对方的盘中餐口中食。

　　 但死亡于我们来说，本来就不是一个新鲜的东西，说是解脱到也不错，所以恐惧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而且，我笃定对方不会“杀”了我。

　　 就像如果身份互换，最终我也不会“杀”对方一样。

　　 「……马上就要摧毁这么美丽的事物，还真是于心不忍呢。」

　　 「那不如换我来摧毁另一个美丽的事物，如何？」

　　 我轻抿著舌头，一种热望在内心中被点燃。

　　 「能做到的话，妳现在就来吧。」

　　 希尔薇耸耸肩，略微伸出手，触碰到我的脖颈。

　　 这倒是让我感到意外，判断失误？

　　 不过也无所谓，如果对方是“认真”的，我就也要尝试回应一下，我心想，无论后果如何，我都会让她感受到真挚的「爱」。

　　 「所以我要如何处置妳呢？要为他们的命令负责，还是无事发生呢。」

　　 「看来妳意外的不是个叛逆的孩子？我倒是喜欢乖巧的呢～」

　　 我才不会表现出来什么“俘虏的自觉”。

　　 「我不喜欢妳的语气，妳……对了，我该怎么称呼妳呢？」

　　 「称呼？嘻嘻嘻～还是很少有人问这个问题呢。叫我薇尔康姆。」

　　 「薇尔康姆……」

　　 「所以妳最终的决定呢？」

　　 「果然还是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呢？

　　 两人的想法大概差不多。

　　 「这样啊～那说不定以后会再见面的。」

　　 我知道最后我的猜测是对的。

　　 「另外，再见面的时候，妳可别成为我的猎物哦？不过如果把小希尔薇欺负哭了，说不定到时候也会考虑放过妳哦？」

　　 「……所以说我讨厌妳的语气，别忘了——」

　　 「嗯？！」

　　 希尔薇用她修长的手指，上下左右地熟练拨动著属于我的“宝石”。

　　 什么嘛……明明是死人，这种讨厌的触感却……

　　 我才意识到一件事：现在的自己，竟然是有「感觉」的。

　　 「等一下——」

　　 喘著混乱的气息，我瞪大眼睛盯视著对方的面孔，没有什么能描述我此时的惊讶。

　　 而希尔薇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而对方眼瞳里的惊讶也是掩藏不住的，所以对方应该也是有「感觉」的。

　　 「对、对不起？」

　　 看起来也被惊吓到连念力也消散了。

　　 我怀疑地看著那个有些稚嫩的脸颊，如果不是对方表现得足够自然，我甚至怀疑对方是刻意动用了某些ESP能力才达到拥有「感觉」这一效果的。

　　 死人怎么会有感觉呢？

　　 我不理解。希尔薇也不理解。

　　 不过很快我就将其抛之脑后。

　　 在念力控制失效的一瞬间，身体本能地行动起来，钳制住希尔薇。

　　 然后一种报复的想法出现在心中……凝视著对方的眼睛。

　　 最后还是有些意兴阑珊，大概还是受到这份疑惑的影响。

　　 「今天的事，让妳占便宜了呢，小可爱～不过之后，我会加倍拿回来的哦～」

　　 恶趣味地对她的左耳轻轻用牙齿刮蹭著，随后便松开了希尔薇。

　　 一种莫名的冲动——我看著她。

　　 她也在看著我。

　　 「「妳……」」

　　 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我一向不喜欢沉浸在缄默中浪费时间。

　　 明明刚刚还是生死的“敌对”关系，而现在却像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于是我再次向她伸出手。

　　 「小可爱～小希尔薇～不知道妳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逃跑”呢？」

　　 「我们能逃去哪里，所有的地方……已经没有能容纳我们的地方了吧？」

　　 她没有直接拒绝，亦或是否定，而是表达了疑问。

　　 因为我们的心境与遭遇是一样的。

　　 「逃去哪里很重要吗？」

　　 「……什么意思？」

　　 希尔薇歪著头，她凌乱的银白发丝间沾满了尘土与血污，挑染成了灰白，却依然显得莫名干净。

　　 她像是从污泥中蜕变，又是洁白无瑕的莲。尽管身体上有著骇人的伤疤，但那并非瑕疵，而是小巧精致的花纹。

　　 「妳不是很清楚吗？我们完全有著脱逃的能力，但是——」

　　 「当再次步入我们早已迷失的那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更多的彷徨与虚无感便会来到内心中。所以……」

　　 「所以？」

　　 看著完全不理解的她，我不禁有些诧异。

　　 「小希尔薇，妳可还真是个……小笨蛋呢～」

　　 她倒也不恼，只是静静地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等待著一个解答。

　　 「妳渴望……自由吗？」

　　 “自由”——多么奢侈而遥远的词汇，因为那并不只是简单的逃离战争工具的命运。

　　 还有找回我们存在的意义。即使是忘却了过去，即使是被剥夺了属于人的情感，即使是被改造成武器——我也仍然想去寻找我自身真正的意义。

　　 因为我的灵魂，存在于我的『自我』中，我一直相信我是个特别之人。

　　 是的，我，薇尔康姆，一定是个特别的存在。

　　 为此，我不惜一切在追求。就像现在，一个逃跑计划的诞生，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谋。

　　 「自由啊……那种东西……」

　　 希尔薇似乎在观察著我，我不知道我身上被点燃起的热烈是有能感染到她。事实上，不死者早已经失去那种东西。

　　 那么她的选择是……？

　　 「或许妳说的是对的。」

　　 「哦？能被小希尔薇认同可是很高兴呢～」

　　 「我确实是个笨蛋呢，一直以来根本从未想过会逃跑、反抗。」

　　 「不是的哦，小希尔薇～」

　　 「嗯？」

　　 我打断掉对方的自我否定，因为导致这一切的不是对方的缘故。

　　 「是我们在成为现在这个状态，自那一刻起，真正意义上的思考，我们就已经失去那种东西了哦～」

　　 「这么说来……武器确实是不需要思想的，只要听从命令就好了。但是……那妳为什么会？」

　　 「因为我是特别之人。」

　　 「特别之人……吗？」

　　 希尔薇在细品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特别之人“唤醒”了我的『自我』。」

　　 「那小希尔薇想要怎么感谢呢？」

　　 我戏谑地笑了笑。

　　 其实没有人能去唤醒别人的『自我』，毕竟装睡的人——就如同这个世界的趋势一样，根本不在乎他们之外“所谓清醒之人”的呼喊声。

　　 仅仅是每个人，本能中都有著属于自己的力量罢了。

　　 「那我就……和妳一起跑吧。」

　　 「嘻嘻嘻，小希尔薇这是答应了和我一起私奔吗～」

　　 「……所以说我真的讨厌妳的语气。」

　　 【但是并不厌恶。】

　　 枪手在心中默默补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