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着,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当你判断敌人进入你的攻击范围,你就动手,明白了吗?”
博士的叮嘱犹在耳边,雪雉握紧了手中的钩枪。
对面,那个一无所知的整合运动小兵一步一步自认谨慎的挪过来。
“就是现在!”
雪雉在这一刻清除了所有思考,毫不犹豫的一扣扳机。
钩爪迅速地弹射出去,但不知为何跟她所想的轨迹有些许偏差,没能抓在那个小兵身上,而是从他脑袋边擦过然后顺着惯性在他的脖子上绕了几圈。
随后,当实战经验不足的雪雉反应过来要发生什么的时候,背着的钩索枪已经触发了自动收回功能。
那个家伙徒劳的撕扯着钢丝扭成的绳索,然后被巨大的力量拖拽着翻出走廊的护栏,画出一个圆圆的曲线朝着雪雉这边荡过来。
当他到达雪雉下方时,少女清楚的听到“啪叽”一声脆响。
那顺着钢索传来的绝望的振动停止了。
一并停止的还有雪雉的思考。
本应被钩爪枪拖到建筑中央的空洞,再被底下铺好的软垫接住的近卫局协助训练志愿者,被她失手杀掉了。
“啊……我……我……这……”
只知道醉心研究的小家伙一下子被恐慌和罪恶压垮,无力的跌坐在地。
在底楼欣赏到了同事凄惨死相的近卫局干员们冲上来,带走了一动不动面如死灰的雪雉。
经过一番讨论,最后决定判处龙门近卫局预备干员雪雉死刑,但是由于特殊情况,执行方式将略做修改。
“为什么!为什么啊!”
雪雉拼命的想要挣脱两位膀大腰圆的瓦伊凡干员的钳制。
“人明明是我杀的啊,为什么要博士来替我受罪!”
在她面前的,是那个亲切熟悉的,给她自信、给她资源、给她机会,如今,将要给她生命的博士。
一个将死的男人。
“雪雉,我很看好你啊,你虽然自卑,又有点贪财,这些都不是你掩盖自己天赋的借口啊。”
“我一介指挥人员可有可无,但是科研工作者,可是未来啊。”
“我只希望你今后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就好。”
说罢,他不再欣赏雪雉凄厉的哭喊,扭头走上刑场。
他优雅的好像一位正在更衣的帝王,踮起脚配合地让绞索套在自己脖子上。
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博士——”中,绞索被高高的拉起。
那一根普普通通的圈套,吊死了那个懦弱但善良的“雪雉”。
从那以后,在博士担保下被破格录取的雪雉变得沉默,变得冷漠。
所有研究,所有训练她都会以让人胆寒的效率迅速完成,一切也都成为了她成长的食粮。
这只原本一无是处的小鸡仔,在这次变故中突变成了一只嗜杀的猎鹰。
因为她了解到,那次事故不仅仅是一次事故,是有人见不得博士左右逢源。
一个计谋罩住了他,罩子是雪雉,盖下罩子的是那个同样不知情的可怜志愿者。
雪雉在知道了真相后默默下定决心,为博士报仇。
仅以此,作为此生唯一的任务。
务尽,则命终。
……
似乎是神明在眷顾她,雪雉靠着自己研发的装备与暗地里不知死活的训练成为了一名堪比影卫的刺客,并且仍然在表面上维持着研究员的身份。
她已经悄无声息甚至瞒过了魏彦吾的耳目除掉了参与这个计划的绝大多数人。
只留下了一个,被几个软骨头招供出来的整个计划的策划者。
今夜,就是她的最后一次猎杀。
在一艘陆行舰内,她如阴影般穿梭在早已刻在脑海里的走廊中,沿途所有进入视野的人都被她无声处决。
在走廊尽头,一扇很符合气氛的木质房门正静静的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雪雉握紧手上的热振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颤抖着推开房门。
在这扇门打开的短暂时间里,雪雉已经想好了要用怎样残忍的手段折磨那个可憎的家伙,要让他发出怎样的痛悔,怎样的求饶,怎样的惨叫。
在杀掉他之后,自己就会用与博士相同的方式了却此生。
但是,办公桌后端坐的人击碎了她对一切的规划。
“杀的开心吗,我的小雪雉?”
就像看到隔壁老乡的女儿放学归来一样,熟悉面罩下传出熟悉的温声话语。
熟悉,太熟悉了。
这……这不是博士吗?
对不起,博士。
我,我会为你报仇的。
我要杀掉那个该死的家伙!
只要杀掉他,就结束了。
博士,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对不起,博士,都是我的错……
……
“呵……呵呵……”
龙门暗地里的传说,可怕的杀手“黑鹰”,雪雉发出两声干涸的笑声。
她饱经锻炼的大脑瞬间就判断出了一切的真相,但支撑她活到今天的情感以同样的速度否定了这个真相。
雪雉,只是看到博士就患上了精神分裂。
只不过,她的精神分裂止于脑内,止于“黑鹰”和“雪雉”的斗争,无暇来控制这具僵在门口的身体。
“站在那干什么,过来坐吧。”
曾经与博士相处的那一部分本能被唤起,她瞳孔涣散,步伐诡异的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犹如最听话的人偶。
博士站起身,来到她面前,拍拍脸蛋,摸摸大腿,揉揉脑袋,她全都毫无反应。
“不错,食材已经炮制完毕,接下来就是该烹饪的时候了。”
博士转身拍拍她的肩膀,雪雉明明没有意识的样子,但却听懂了似的站起身来,跟着博士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刚刚被雪雉割喉而死的干员们全都完好无损的站在血泊中朝着博士微笑致意。
看到这一幕的雪雉脚步微微顿了一顿。
来到厨房,博士笑着跟正在搅拌一口两米见方大锅的古米打了个招呼,她抬起头,脸上是不知为何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博士带着雪雉来到锅边,她涣散的瞳孔没有丝毫变化。
“下去吧,雪雉。”
中性的,分不清男女的呢喃回响在雪雉脑海内。
似是叮咛,似是催促,似是命令,似是恳求。
在雪雉眼中,这口冒着泡泡的滚烫汤锅慢慢与记忆中两年前那个建筑间的巨大空洞重叠。
她的眼神慢慢凝聚,变得不再锐利冰冷,而是带着怯懦和惶恐。
她一点点脱掉了黑色的作战服,露出已经发育的亭亭玉立的白皙胴体。
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博士兜帽下深渊般的阴影。
她往前一步,落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