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再安粗略的筛选了一下,这些照片中展现出来的、与利赛特有接触的人一共是五个:三男两女,但每一次接触看上都很寻常,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这六个人是过去两天里与利赛特接触最频繁的人,”雷子似乎对自己给众人制造的疑惑很是满意,他表现般的为众人缩小范围,“我和哑巴排查过。”
“这个女的是一家名为Prentydell的律师楼的文案员,本身应该没什么问题,”雷子将照片中涉及到一个窈窕女人的照片大部分都摘下来,只留下一张她在咖啡馆内与利赛特喝茶的。
“这个男的,”雷子又去摘三个男人中唯一一个金发中年人的照片,“他的身份我们还没有查清楚,不过利赛特对他很是恭敬,所以关于他的情况我们有必要搞清楚。”
“而剩下的这些,就是需要你们看的了,”手心在剩余的二十几张照片上啪啪一拍,雷子不无自得的说道,“都瞅瞅,都瞅瞅,能不能瞅出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剩下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年轻的白人,一头棕色的头发,看上去很是英俊,另一个却是身材魁梧的印第安种人,面部特征很个性,鼻子大得出奇,几乎要跟嘴巴齐宽了。
而唯一的那个女人,出现在所有照片上的时候都戴着一副墨镜,具体的长相看不清楚,但因为肌肤白的关系,让人咋一看会觉得很性感。
说实话,李再安对这种类似情报分析的事情不在行,反正他从头看到尾,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心里正想着催促雷子把玄机说出来,就听到旁边的陈锦“咦”了一声,而后惊讶的说道:“这两个人……是一个人吧?”
李再安困惑不解的扭头看了她一眼,就见她手指着一张照片中的年轻白人,又点了点那个女人,说道:“这一男一女实际上是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好厉害,答对啦,但是没有奖品,”雷子拍手笑道。
“怎么会是一个人,从哪看出来的。”吴兴国忍不住好奇的插口问道。
“你们看她手的动作,”陈锦上前一步,连续在几张照片上逐一点过去,“就是这个捏手腕的动作。”
听她这么一说,李再安顿时也看出了问题所在。
在这几张照片中,有几张是那个女人出现在利赛特身边,有几张却是那个白人小伙子,不过不管是男是女,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动作,就是右手拇指与食中两指捏成环状,在左手的手腕上转动。
那个女人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的镯子,这个动作显然就是在转动手镯了,而那个白人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这样的旋转只能说明是一个惯性的动作,他不经意间就做出来的。
再有,这一男一女转动手腕的姿势也非常一致,右手的尾指都会很女性化的翘起来,与无名指形成一个将近四十五度的夹角。
“这两个人的身份能够确定吗?”李再安问道。
不管怎么说,一个女人频繁化妆与利赛特接触,这件事本身就存在问题。
“还不能,但这个女人与这个印第安族的壮汉应该是一路的,”雷子摇摇头,又伸手指了指最初专门留下来的那个关于Prentydell律师事务所女文案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在一个咖啡厅里拍的,利赛特正与那个女文案同桌交谈,而在照片的角落里,还有一张桌子,那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正是那个女扮男装的神秘人物与那个印第安壮汉。
因为视角的关系,两个人的影响很模糊,说真的,如果不是刻意去看,还真不容易察觉到。
“咱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还是人手不足,”雷子叹口气,说道,“不可能方方面面的疑点都照顾到。”
“那就先盯住这两个家伙,”李再安迟疑了一下,曲起食指,用指节在那个神秘女人的照片上敲了两下,说道,“把他们的身份搞清楚,我有一种直觉,这两个家伙的身上藏着很重要的秘密。”
“那利赛特怎么办?”雷子反问道。
“我去盯吧,”陈锦插口说道。
“你不行!”几乎是同时,李再安与雷子出言反对,“现在班长需要人照顾,你不能离开。”
“让她去吧,”吴兴国搭住李再安的肩膀,在他肩头上轻轻一捏,笑道,“我可不想真的变成累赘。而且我也有个想法,这次安子过来正好商量一下。”
“班长,你现在什么想法都不要有,”李再安摇头说道,“就老老实实的养……”
“你听我把话说完,”吴兴国推了他一把,打断他的话头,“我是这么考虑的,正好趁着养伤的这段时间,我想回去一趟。”
“回去?回哪儿?”陈锦愕然问道。
“回国,准确的说,是去一趟香港,”吴兴国笑笑,说道。
“去香港干什么?”雷子皱着眉头,他们几个人当初倒是想偷渡去香港来着,可惜偷渡去香港的难度,要远大于偷渡到老挝。
“你们还记得马坤龙吗?就是十四军的那个假回回,”吴兴国摸着口袋,掏出来一包烟,可还没等抽出一支来,就被陈锦连盒抢了过去,“当初我的打算,就是想偷渡到香港找他的。”
李再安前身遗留下来的记忆中依稀有马坤龙的印象,这家伙是山西平定县人,入伍参军的时间比他们几个都早,但是和他们不是同一个部队的。
马坤龙虽然是个回民,可他这个回民很不讲究,抽烟喝酒就不用说了,肥腻的猪肉膘子他都照吃不误,而且发脾气的时候还最得意骂别人死猪,所以就捞了假回回这么个绰号。
不过不管回回是真是假,马坤龙那一手自幼苦练的查拳却是一点都不假,很是要的,曾经在全军大比武拿过名次。
“当初安子想做事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顾虑,”吴兴国转会到沙发边上,从刚才披在身上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拿过来一边看着一边说道,“如今看来,这条路是对的,至少咱们都不用为吃穿发愁了。”
中越战争的最后几年里,中央军委把这一场战事当成了练兵场,全国各大军区的精锐部队是轮番上场,一个野战医院里的伤员几乎都能把各个军区的战士搜罗齐了。
吴兴国在住院养伤期间,认识了很多其它部队的人。
照片是吴兴国当年在前线野战医院拍摄的,里面都是同期复原转业的伤兵,四五十个人站成三排留的这么一个合影,里面就有马坤龙。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咱们现在有钱了,安子给我的账户上前后存了将近两百万了,这些钱对咱们来说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吴兴国说道,“目前咱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欠缺人手,很多事情做起来不方便。所以我就想着回去一趟,看能不能招募一些人手过来。”
“的确,咱们干的是玩命的勾当,说不准哪天就得把命搭进去,可对于咱们这样的人来说,除了打打杀杀的还有什么别的本事?要说玩命,当年在老山不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那时候我一个月的津贴才不到八十块,你们还不如我呢,大家伙的不还是那么一路流血的拼下来了。因此呢,咱们只要出高价,肯定能回国招到一些好手。”
李再安沉默不语,吴兴国的这种说法他不是很认同,能用钱招到的人都不可信任,这是一定的。
他们几个兄弟是生死之交,这当然没得说,马坤龙应该也是可以信任的,毕竟大家旧时相熟。
可是别人呢?吴兴国回去可是想招募一群退伍兵,人心难测啊。
“安子,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是怕咱们找回来的人不太可靠,至少不像咱们自己这么知根知底,”吴兴国看出了他的心思,很有耐心的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考虑到了。咱们这么办:我回去之后,只会去接触两个人,一个是马坤龙,一个是陈安章……”
“我操,你是想把咱们连副也招来啊!我当年还吃过他的棍子呢……”听到陈安章这个名字,雷子被吓的吐吐舌头,说道。
陈安章是当年他们这个连队的副连长,在老山战场上踩了地雷,左腿整条小腿被齐根炸断。
“我托人打听过连副的情况,他这些年过得很不如意,转业时分配的单位倒闭了,现在就靠开个小卖部维持生计,没婆娘没孩子的,也没人照应,”吴兴国叹口气,说道,“我这次回去只和马坤龙、陈安章两个人联系,让他们各自联系自己的两三个战友,然后再由他们的战友去联系第三批人……就这么一层层的推下去,相隔两层的人互不相识,如此一来,就能将危险性降到最低了。”
“哎,这个办法不错,”陈锦带着几分欣喜道。
的确,吴兴国想的这种组织方式实际上与传销类似,金字塔型的组织结构,组织内的上下级成员之间以单线联系,一旦有哪个层级出现问题,组织都能及时作出调整,避免整条关系链彻底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