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跟罗薇分手了。”
“这么快,你急什么?”
“决定了的事,就不想拖着。长痛不如短痛。”
“嗯,也对。罗薇那边怎么样?”
“哭了,挺伤心的。”
“你跟她说了?”
“只是说我以前的女朋友回来找我,也不算骗她吧。朵朵不让说得太具体。”
“那你是想让我去劝劝?”
“姐!你要是能去看看就太好了!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谢谢你!”
“呸,贫嘴!你不说我也要去的。”
“嘿嘿,姐你真好!你就是我亲姐!”
“不收你!”
“那我就赖着不走,姐!什么时候能见一面?”
“我又没搬家,你来啊!”
“不是,我妈在,我不敢……”
“有啥不敢的,她还能拿着棍子不让你进门儿啊?”
“姐,你懂的……”
“不懂!”
“我天天想你,姐!亲姐!”
“你的朵朵呢?去找她呗!”
“姐你笑话我!”
“我很忙的,没时间!”
“那等你有空,我请你吃饭,姐!”
“嗯,有空吧。”
……
祁婧坐在B超室门前的长椅上,翻看着昨晚跟小毛的聊天记录。
自从那天吃过“早餐”,两人就再没见过面,都是微信联系。
这些天,捧着手机聊天的时间明显变多了。
不仅小毛不消停,还要应付大春所在的那个健身群。
每天海棠都要给她拍张打卡照,在脸上打个笑脸之后发出去。
这也是群里的规矩。
毋庸置疑,新人“彼岸花”的受欢迎程度是爆表的,搞得祁婧对健身的激情一直小马奔腾。
大春的出现频率不是很高。
海棠说的狂蜂浪蝶们也并不像传说中骚情。
反而是“彼岸花”总有事没事的跟他撩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又不敢刺探太深。
许博对祁婧总是响起的QQ提示音有了关注,问过。
祁婧没告诉他真相,只说新加的健身群。
祁婧的心思主要还是应付小毛这边,总觉得经历了赤裸相见的亲密,再回避就格外花心思似的。
被李曼桢骂过之后,不得不避讳,小毛再也没上楼来接过老妈。
而祁婧心里,一方面在李曼桢的注视中还是有些不自在,更重要的,却是对两人的关系如何拿捏,总觉得手足无措,忐忑不安。
见了面会怎样呢?
吃个饭,然后去开房?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直奔主题么?
要不要知会许博一声?
可这话怎么说出口啊?
我去跟小毛约个炮,你认识的哈?
这也太放荡了吧!怎么想怎么别扭。
就算是许博同意了,见了,肏了,爽了,可似乎还是不那么心安理得,长此以往,不是真成了荡妇了?
所以,虽然态度暧昧生涩,祁婧还是拒绝了。
今天,是来做产后复查的日子。
刚好秦老爷子昨天做完手术,便先去了特护病房。
只有程归雁一个人在,放下两盒滋补的营养品,又坐着陪她聊了一会儿天。
秦夫人虽然略显疲惫,但未见丝毫怠惰,并且精神很好,两人相谈甚欢。
祁婧越发觉得,这个赢得许博称赞的姐姐温婉的外表下有种古井无波的沉静,滴水不漏严丝合缝的完美形象,似乎来自一种骨子里根深蒂固的骄傲与倔强。
这种直觉让祁婧开始意识到,许博说的那种轻松真的很难得。
因为,程归雁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轻易对人敞开心扉。
离开病房,祁婧去了趟卫生间。
来到门诊才忽然傻逼似的想起,现在做B超需要憋尿了。
于是,做完其他检查后,只能买了两瓶矿泉水,一边往下灌,一边等着循环系统快点儿运作。
许博发来微信询问情况,祁婧无奈的回了三个字,“憋尿中”。
正在这时,身边坐下了一个人,压得椅子支架“吱嘎”一下痛苦的呻吟。
祁婧扭头先是看见了一只熟悉无比的大手,接着是又宽又厚的肩膀,花胡子和玳瑁眼镜。
“罗翰!”
“听说你来复查,就知道肯定卡在这儿,过来看看!”罗翰的笑容“憨态”如故。
“切,憋尿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怎么,祁婧见了这人就不想好好说话,驳斥脱口而出。
又觉得用词有些不雅,不禁白了他一眼。
罗翰伸手把矿泉水瓶接了过去,关心备至的说:“你现在喝多了凉水不好,我办公室就在楼上,走,给你弄点儿热的。”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祁婧盯着那瓶水,想要回来,却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跟着他进了电梯。
高大的身躯立在身旁,似乎习惯了,不再那么有压迫感,反而觉得格外熟悉安全似的,不自觉的想靠近一点。
这里才是他日常工作的地方。这些天,他在做什么?
哦,他老师生病了,应该挺忙的吧?
既然忙着,干嘛来看人憋尿,还专门带着去喝热水?
祁婧的脑袋里像装着一群好奇的小学生,不停的发问,却并不急着寻找答案。
一路上都闭着嘴,一个问题也没真的问出来。
顶楼的走廊里不再喧闹。
祁婧亦步亦趋的跟着拐了几个弯儿,来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
门上的把手是铜的,开门的声音颇具质感。
一只大手轻推她的后背,便进入了一个宽敞而私密的空间。
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除了一个超大的办公桌之外,满屋子都是书。
空气中有股说不出的香味儿,安静得让人心跳。
“孤男寡女”四个字一下子跳了出来,祁婧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一阵发慌。
刚刚转身,已经撞进罗翰怀里。
腰身一紧,双脚便离了地,两片厚重的嘴唇热切的不由分说的吻上来。
相接的刹那,祁婧被一股浓烈的野兽气息包围,身子一下就软了。
男人的吻是霸道的,也是温厚的,是体贴的,也是饥渴的。
祁婧觉得自己的胸腔就快爆炸了,拼命的呼吸也无法缓解丝毫,身子轻飘飘的一阵眩晕,已经被安放在了一个宽大的平台上,一点一点的向下倒去。
随着身体有了支撑,跟罗翰之间刚腾出一点空间,一只大手已然顺顺当当的摸进来,轻而易举的掌握了半个奶子。
虽然隔着衣服,依然让祁婧“嗯”的酥吟出声。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早就等不及了,忍不住了!
他不想再玩儿“不推先倒”的游戏了,他要强推?
祁婧慌慌的想着,问着,每一个念头都让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敏感,被强横的力道,粗重的呼吸,坚硬的下体一下接一下的撞击着脆弱的神经。
所幸,为了方便体检,她穿了一条西裤,即便被大大的分开,一条腿堪堪撑在地面,也不怕要害失陷。
可是,那里已然湿透的事实,骗不了自己。
难道,就要在这里慌里慌张的给他,被他“推到”?
阳光倒是蛮好,地方也足够私密,心里也曾做好了准备,不是么?
那天跟许博提起,那些偶尔扰乱心神的情思,不期而遇的梦境,许博也问过,是不是喜欢一个人才愿意跟他上床。
许博提问时的眼神让她心口砰砰的跳,直往他怀里钻,但问题,她真的回答不出。
跟陈京玉,并不是从喜欢开始的,那应该是某种叫做诱惑的东西,能勾动最狂热的心跳,能填平最深邃的空虚,是不是毒药,会不会上瘾都顾不上,但现在的自己不会再想。
跟小毛呢?
喜欢吗?
喜欢,但不是那种喜欢。
如果不是那么凑巧,不是老公陪着,根本没他什么事儿。
可既然误打误撞的干上了,放开了,那客厅沙发上的小半夜,也真是畅快淋漓,彻彻底底的享受。
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或者不应该。
虽然被李姐逮到了,也不后悔。
至于这个大猩猩,喜欢,是自己亲口说了的。
这个人身上集中焕发着女人对男人几乎所有的幻想。
被他“推到”简直是一种求之不得。
可是,越是如此,就越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是放不下的。
那晚偷听到武梅的话,给发烧的自己设置了一道栅栏。
“不推就倒”的游戏,其实只是在心里跟自己玩儿的,你不推,休想我自己倒。
说白了,那就是个借口。
背后的逻辑是,我绝不是一个跟她们一样的女人!
“咯咯咯……你的身体已经这么诚实了,难道,还非得坚持着那点儿无聊的骄傲吗?他不推,你可以不倒。现在他推了……推了……推了呀……咯咯咯……”一个轻佻的声音在气喘吁吁,隔衣肉搏的空间里回荡。
罗翰终于放过了那两片香唇,喘着气蹭过祁婧的脸颊,叼住了嫩嫩的耳垂儿,搂得更紧了。
祁婧脑子里热得几乎无法思考。
“你喜欢他,你自己承认了的,这么好的机会,正好借坡下驴,两情相悦!还等什么?顺从他,尝尝他的大鸡巴干起来有多爽!来吧……来吧……来吧……”
皮肤被胡茬刮过的刺痒让祁婧的喘息更加剧烈了。
胸乳上的大手迅速下移,掀起了毛衣的边缘。
起伏不停的小腹被贴肉按住,抚摸上移,被入侵的惊悚瞬间让身体紧绷起来。
“不要……”
祁婧不敢相信自己终于努力说出了这两个字,喘息依然无法停止,可按住他的力道和语气中的坚定意味是明确的。
罗翰的动作停了下来。
身体被松开了,祁婧却不敢看男人的眼睛,故意撒娇似的嘟哝:“人家憋……憋尿呢,讨厌……胡闹什么?”许太太找的借口还是那么蹩脚。
整理着衣服从办公桌上下来,抬头看去,那镜片后边的目光正不见喜怒的盯着她。
祁婧没来由的心虚,可仍咬着嘴唇回望着他,没有回避,也没有退缩。
突然,野兽打了个喷嚏,无声的山崩一样笑了。
祁婧一愣,也跟着“噗嗤”一下笑出来,狠推了一掌野兽的腹肌,“看什么看,说好的热水呢?”
热水递到手上,祁婧已经坐进办公桌前的椅子,视线仍逼着罗翰,直到他在桌子对面坐下。
心中有一丝歉意,却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
想告诉他被徐薇朵摆了一道,害的自己狼狈不堪,太没脸,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捧着杯子乖乖喝水。
“徐助理的手法还不错吧?”罗翰发问了。
“你教的?”
祁婧问了句废话,却立时想到了本该是裸体的按摩,心中微动。
又想到徐薇朵拒绝吐口的两个人上没上过床等等困扰着她的细节。
此时此刻,这些明显都是限制级话题,不由暗骂自己“满脑子的男盗女娼”。
“算是我的关门弟子吧!现在越来越忙,没时间带徒弟咯!哦对了,听说你跟她去健身啦,还不拜见大师兄!”
祁婧心说,你什么都打探的明明白白的,忙个屁,忙着居心不良。
不客气的回怼:“个头儿大,就大师兄啊?那沙和尚怎么排行第三呢?”
罗翰像看高一学妹似的望过来,哭笑不得,“不光块头大,本事还大呢!”
“我看你是心大,不仅大,还花花!”怎么说着说着就不着调了呢,祁婧一阵颠三倒四的懊恼。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罗翰搭茬,抬头望去,见他正微笑着端详自己,心又是一慌,低头喝水。
好在罗翰没再有什么动作,只是正常聊天。
祁婧连喝了四五杯水,直到头上都见了汗,总算有了隐隐的尿意,便一起下了楼。
到了B超室,罗翰直接领她进去,跟医生交流后,又嘱咐祁婧两句便离开了。
祁婧望着巨大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忽然想到,他既然是徐薇朵的学生,自然也是要去健身房的吧?
看来这大师兄还有的叫呢!
莞尔一笑,一时间觉得窗口的阳光格外的明亮温暖。
做完了检查,三点刚过。祁婧直奔那栋不算难找的宿舍楼。
那天的“直播门”事件,秦爷周一一早就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汇报了感想。
当然免不了一番声情并茂的赞叹折服。
祁婧早就被她锤炼得水火不侵,一边对着镜子补妆,一边不退反进的提起岳寒。
两个人的眉来眼去瞒得了别人,可逃不过“婧主子”的法眼。
从岳寒有意无意躲闪的目光判断,他们的进展一定是具有突破性的。
有了这一层的了解,祁婧斗嘴的气势绝对不能输。
既然确定了恋爱关系,祁婧告诉自己,以后跟岳寒接触需要注意分寸。
听着可依悦耳跳动的快乐,备受感染,也似松了口气。
不过与此同时,竟然生出偶尔逗弄一下那小子的莫名冲动了。
话题从“直播”聊起,自然不能忽略了罗薇。
那晚电话里聊的,也是男女感情中的敏感话题。
提起这个,可依叹着气直摇头。
“唉,我是天天拎着耳朵教育,可她实在是个榆木脑袋,开不了窍。”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天生的恋爱达人,百无禁忌啊?要想成长,靠的是经历……”
这话是从自己那儿说起来的,成长两个字,是她跟许博的互动中最大的体悟。
自然,这句话里也包含了早就压在心里的内幕消息。
小毛既然已经决定了,这一关,罗薇躲不过去。
今早只是装作随意的问起,可依便把祁婧拉进了会客室:“姐,你看我这黑眼圈儿,昨晚那丫头哭了一宿啊,怎么劝都不成……”
祁婧按照可依的指引来到宿舍门前,敲了好几次门也没有动静,只好给罗薇打电话。
听筒另一端的声音沙哑而微弱,来开门的小女鬼更是长发披散,面容憔悴,干涸的泪痕斑驳,让人看了心疼。
“姐!”
罗薇的呼唤压着无限委屈,红肿的大眼睛再次涌出泪水。
祁婧搂住扑进怀里的身子,心中的感慨透着酸楚。
这个不曾有过多少交往的姑娘,怎么跟自己这么亲,而自己也是发自内心的时时牵挂着她的。
“不哭了,眼睛都哭肿了,不漂亮了。”
抚摸着罗薇浓密的头发,祁婧柔声安慰着,“姐知道你伤心,委屈,舍不得他,姐都知道,小可怜儿……”
罗薇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抱着祁婧抽噎片刻,举起袖子一抹眼泪,“姐,你进来坐。”说着亲昵的拉住了她的手。
祁婧跟着走进屋子,故作轻松的摸了摸罗薇的脸,“看看你,哭得跟个花栗鼠似的,去洗洗吧!”
罗薇低头抿着嘴,脸上一红,先给祁婧倒了杯水,“姐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着,端着洗漱用品出门。
祁婧刚刚灌水放水折腾了一遭,一点儿也不渴,放下水杯,欣赏起秦爷的家居品味。
除了床上稍显凌乱,其他地方无不干净整洁。
整间房子的色调素雅而不失厚重,简洁而有质感,根本不像女孩子的闺阁,更像个爱读书的男人给自己开辟的静室。
外间的书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简单的读写文具和几本书。
其中就有自己送她的传媒学专著,旁边还放着词典。
这丫头还是很好学的。
整间屋子,除了床头柜上的书本手机和衣帽架上的外套,基本上看不见罗薇的痕迹。
可依不是那种事多的女孩,只能判断为罗薇很注意收敛自己,这跟祁婧对她的印象完全契合。
这样乖巧懂事的姑娘,应该人见人爱啊,偏偏运气不好,碰上了谁也无可奈何的事。
失恋嘛,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哭哭闹闹过后,伤心失落一阵子,一切都将沉淀为年轻的经历。
时过境迁,回头看时,才知道自己如何成长了。
祁婧自问没怎么体验过失恋的滋味,可那段日子经历的,要刻骨铭心得多。
回想过去,越发觉得如今的一切值得珍惜,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没过多久,罗薇端着脸盆儿湿漉漉的回来了。
翻着床头柜上的专业英语教材,祁婧问:“还没吃东西吧,打扮一下,我们出去吃。”
道理已经在电话里翻来覆去的说烂了。
如果能凭着一张嘴去灾消难,谁还去上香祈愿呢?
比起姐妹间的促膝谈心,这种时候,或许一起吃吃喝喝,休闲购物更能转移注意力。
这段时间除了奶孩子就是做训练,祁婧也已经好久没痛痛快快的逛过街了。
一动念头,身上就充满了力量,心痒难耐起来。
罗薇坐在妆台前梳理着长发,被祁婧一说,真觉得饿了。
早上可依买来的包子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
“姐,不用了,那儿还有包子。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说着话,手中一松,梳子已经被祁婧抽了出去。
“不光吃饭,你还得陪姐逛街呢!哇,你的头发可真好,又黑又密的,不过应该没打理过吧,太厚了,不衬你的脸型,先盘起来吧!”
“嗯,就是太厚了,洗起来都费事儿,上班儿更得盘着。小毛不让剪,他喜欢长的……”说到后来,声音骤然低落,泪水又在眼睛里打转。
“正好,姐带你去做个新发型,我认识一个特别牛的发型师!”祁婧连忙接过话头,“你看姐的怎么样?要是不喜欢长的,也可以剪短,我觉得剪短了更好看!”
盘好了头发,祁婧扫了一眼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你平时都用什么化妆品?”
罗薇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懂化妆,平时就面霜眼霜随便抹抹。上次去你家,还是可依姐帮我化的。”
“没关系,交给我好了。”
祁婧把妆台清点一遍,又拿来自己的手包,稍作准备,拉把椅子坐在了罗薇对面,“时代不同了,纯自然风的素面朝天吃不开啦,女孩子要懂得修饰自己,回头我慢慢教你!”
“我也想修饰,可是有时候忙得觉都不够睡,而且要花很多钱吧?”
“没钱自然有便宜又好用的修饰法,可不是你偷懒,放任的理由哦!”祁婧细致又利落的压着粉底,“让自己漂亮起来,会更加自信,可不是只为了给别人看的。”
“姐,你说,小毛他……是不是因为嫌我土?才……”说着,罗薇的嘴角一撇,又要哭。
“傻丫头,别瞎想了。我知道,他其实也不想伤害你……”
“你还知道什么?”罗薇一听话音,连忙追问。
祁婧差点儿咬了舌头,“我哪知道什么?不过是跟他做了这么久的同事,知道他人品不坏罢了。只能说,你们俩没这个缘分。对,把眼睛闭上,别哭了啊,再哭就花了……”
二十分钟之后,祁婧忙碌完毕,垫起罗薇的下巴左右打量一番,“好了,照照镜子吧!”
罗薇扭头朝镜子里望去,立时愣住了,只见镜子里的小花娘峨眉微蹙,楚目含情,桃腮杏靥,樱唇吐艳,简直从一只芦花鸡变身成了金孔雀。
“姐,这是我么?”
“怎么,爱上自己啦?”
“姐你真神了,要是让小……”说到一半,罗薇自知失言,眼波幽怨的看了下镜中的祁婧,不好意思的低头。
不过很快,就转过身来,拉住女神的手,“姐,你一定教我!”
“没问题,这有什么?时候不早了,快换衣服,我们去吃饭!”
“不吃饭了,我要先去做头发!”罗薇起身拉开了衣柜。
“也好啊,晚上跟我一起回家吃!”
罗薇挑选衣服的动作停了,“去……你家?”显然,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李阿姨。
祁婧起身走到她身后,“怎么,做不成儿媳妇,认个干妈也好嘛!难道老死不相往来么?放心,她是长辈,不会小气的。”
“那……好吧。”罗薇本不是性格倔强的丫头,况且,李阿姨待她一直极好。
“哇,罗薇,你可真白!”随着罗薇脱掉睡衣,祁婧由衷的赞叹,眼前的女孩身量虽然不高,但婀娜耸翘,雪玉玲珑,透着逼人的青春气息。
“哪有啊,婧姐,你可别笑话我!”罗薇被看得不自在起来,加快了找衣服的动作。
“咦,这是怎么了?”
祁婧发现,在女孩的左腰上方的脊背上,有个形状不规则的伤疤,比硬币还大,像是缺了块肉,很是显眼。
没等祁婧看仔细,罗薇的毛衣已经套上了,“小时候,我爸打的……”
“啊?你爸打你这么狠?”
“不是,他是打我妈,我扑在我妈身上……当时没让我妈知道,后来感染了,就这样了。”罗薇一边穿衣,一边语气平淡的说着。
“他为什么打你妈妈?”
“其实,我也不是太明白,我妈从来不说,就是总嘱咐我,说女孩子在外面要自重。”
听了这话,祁婧彻底明白可依嘴里的“费劲”是为什么了。
两只小白羊,一只是放养的山羊,一只是圈养的绵羊,她们生存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沟通起来怎么可能没有障碍呢?
自己这边也一样,光是站在一边宣讲道理,必定是徒劳的。
要想帮她走出失恋的阴影,有必要带着小绵羊多见见世面,认识几个新朋友,去做些有挑战的事。
想到这,祁婧打定了主意,拿出手机……
很快,罗薇换好了衣服。
不得不说,小护士穿搭上的品位还是不错的,走的是娇俏可爱的清纯路线,即使外套是一件羽绒服,也毫不臃肿拖沓。
临出门时,罗薇停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弱弱的问:“姐,你说,小毛会不会是嫌我太……太保守了?”
祁婧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傻丫头,你不愿意的事,没人有权利勉强你,小毛他,肯定不会的。”
“其实……其实后来我是愿意的,可每次……每次都心慌得不行,像……生病了一样,浑身是汗,喘不过气来……”
“哦,这样……”祁婧愣了一下,尽量轻松的笑了笑,“可能是你太紧张了,别想那么多了,等你找到新男朋友再说吧!”
“姐你又笑话我……”
两人出了门,手拉着手去做头发。
据说,每个高档发廊都有个娘里娘气的托尼老师。
祁婧经常光顾的这家也不例外,而且,她们找的就是托尼。
托尼老师虽然阴柔过剩,一把剪刀却跟他的嘴巴一样爽快。
“咔嚓咔嚓”不到半个小时,罗薇的头上已经改天换地,从纯天然的黑长直变成了漫画里才有的回头杀风格。
“姐,我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
只见罗薇站起身来,眼睛被镜子勾住了似的,小手摸上自己的脸蛋儿和头发,眼睛里尽扫阴霾,“谢谢你,托尼老师!”
说完,又眉开眼笑的过来拉祁婧的手,“姐,也谢谢你!”
祁婧打量着旧貌换新颜的小美女,心里暗暗念叨,这就对了,失恋而已嘛,哪有漂亮治不好的疑难杂症?
如果有,那就再漂亮一点!
这时候,发廊的门被人撞开了,一团火焰似的红色闯了进来,“哇,罗小姐,你变身美羊羊啦!”
来人正是秦爷可依,围着罗薇足足转了三圈儿,最后用手勾起她的下巴,瞥了一眼祁婧,“婧姐,挺下功夫啊!”
“功夫不重要,是我们罗薇底子好!本来就是美羊羊。”
罗薇被夸得不住忸怩,一把打掉可依的爪子,“姐!你们就知道笑话我。”眼神儿却忍不住偷偷往镜子里面瞟。
正笑着,旁边的托尼抱着胳膊,摆弄着梳子靠了过来,捏着嗓子招呼:“呦——祁姐,这位姐妹也是第一次来吧,怎么称呼啊?”
“哦,托尼啊,这是……”
没等祁婧介绍,秦爷早上步抱拳,“在下秦可依,这位好汉,敢报身份证上的名字么?”
托尼被突如其来的江湖套路唬得一愣,不自觉的放下胳膊小退了半步,“呃,牛……牛二虎……”
“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牛二虎么?”
“嗯嗯,没错,就是那三个字……”此时的托尼中气不足,却被逼成了个纯爷们儿,再也不拿腔作调了。
祁婧见惯可依的做派,还能勉强忍住,旁边的罗薇早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这时,秦爷却一下从百炼钢变成了绕指柔,娇滴滴的指着罗薇跟托尼说:“二虎哥,那个是你做的?”
“啊?哦……嗯嗯!”托尼点着头,脑门子都见了汗了。
“我也想做一个跟她一样拉风的,行吗?”
托尼差点儿跟着眼前的百变妖姬摇晃起身子,连话也不敢多说,恭恭敬敬的往座位上比了个手势。
可依脱了围巾外套,连同手包一起递给托尼,跟旁边的大小美女眨了眨眼。
祁婧跟罗薇相视一笑,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这疯丫头最近有没有领男人回来啊?”祁婧望着可依的背影想起了岳寒。
“领没领不知道。不过……这个礼拜,床单换过好几回了,背地里不知怎么疯呢。”
这妮子不声不响,观察到还挺细的。
祁婧暗自嘀咕,竟不敢脑补两人快活的画面,调侃着说:“怪不得心情这么好,跟谁都敢逗闷子。”
见罗薇低着头,也能有兴趣评论别人的私密事了,心情明显在好转,心里一宽,“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吧?”
“嗯,在你家见过。”罗薇点点头,犹豫片刻,压低了声音说:“好几个月以前他们就……在一起了,还被我撞见来着。没看见正脸儿,但肯定错不了。”
“是吗?嘻嘻……叫岳寒,我们都是一个公司的。”祁婧猜罗薇不会主动打听这些,便说出了岳寒的名字,同时也明确了许多心里的八卦猜想。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是不是说我呢?”估计可依听见了熟悉的名字,说话了。
被可依打断,祁婧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对这些事这么上心呢?
人家俊男靓女谈朋友,瞎打听什么?
就那么好奇那个帅哥都干了什么缺德事儿么?
正想着,海棠推门进来了。
祁婧赶紧招了招手,给两人介绍:“海棠,这是罗薇,还有可依,你们见过的。”
“哎呀记得记得!两个大美女。”海棠接过祁婧的话头,“呦!真是的,越来越漂亮了!”
“海棠姐!”可依隔空高喊。罗薇也乖巧的问了句“海棠姐好!”
美女一扎堆儿,几乎引来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
可依热情开朗,罗薇文静可爱,海棠俏丽精干,再加上仪态万方的祁婧,可谓风景这边独好。
海棠和可依都是祁婧约来的,念头起于带着失恋的罗薇散散心。
后来觉得自己相熟的姐妹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聚在一起聊聊了,便打电话给李姐,让准备一下,晚上聚个餐。
其实,除了这些,祁婧还有个不很着调的想头,那就是带着装扮一新的罗薇去会会徐薇朵。
小毛多半跟她交代过罗薇的情况,但罗薇肯定不知道抢了自己男朋友的是何方神圣。
俗话说,死也要死个明白。
她是个性格温和,善良又单纯的好姑娘,面对感情上的挫败时,一直在不停的发问,渴望弄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祁婧当然知道,她完全是无辜的,并没有做错任何事,然而,弄清对错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并不能减轻女孩的伤痛。
与其让她在一团迷雾里自我怀疑,彷徨不前,不如带她看看事情的真实面目。
徐薇朵是个独具魅力的女人。
见到她,罗薇会有怎样的感受和反应?
祁婧不知道。
不过,就像她鼓励罗薇不要回避李姐一样,勇敢面对总归是积极的态度。
是得到激励还是遭到打击,全凭她看待整件事情跟自己的态度,不是祁婧该操心的。
当然,为了确保她怀着平常心,祁婧不会事先告诉她,徐薇朵是谁。
大约五点钟,姐妹四人走进了许家大门。
奥巴马兴冲冲的跑到门口迎接女主人,却被一群莺莺燕燕吓得往后直缩。
可依欢叫着扑过去一把捉住,将小狼狗抱了起来,当听到祁婧喊狗的名字,三个女孩儿一下炸了锅,“奥巴马奥巴马”的又叫又笑。
李曼桢从厨房迎出来,女孩门异口同声的喊了声“阿姨好!”
祁婧注意到李曼桢微微一愣神儿,明白她已经知道了分手的事,再看罗薇借着逗狗,躲过了与李曼桢的正面对视,未见什么异常。
回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喂奶。
忽然之间多了三个漂亮的催乳师,淘淘的眼睛明显不够用了,叼着奶头看了这个看那个。
观摩团里最淡定的要数罗薇了,毕竟产科护士,这样的场面天天见。
看入了迷的是海棠,嘟着嘴巴,好像在替淘淘使劲儿。
坐得最远的可依充分搞笑,她代入的明显不是自己的干儿子,而是奶妈。
张着嘴巴,拧着身子,忘情的看着淘淘一口口吮吸吞咽,不自觉的把手搭在自个儿胸口。
眉头还不时皱起,好像哪里痒痒。
淘淘吃饱了,祁婧又把剩下的转移到奶瓶里。
海棠和可依每人手里捧着一瓶,举起来研究着送去厨房。
等祁婧收拾利落了走出卧室,发现罗薇居然在厨房帮忙。
客厅里的姐妹俩正窃窃私语。
很快,丰盛的晚餐摆满了一桌子,罗薇和李姐最后入座。
祁婧注意到罗薇微红的眼圈儿,又看了神色略显失落的李姐一眼,大概放了心。
今天做的,都是李姐的拿手菜,姐妹几个吃得赞不绝口。
祁婧提出一起去爱都逛逛时,可依激烈响应,罗薇也附和点头。
祁婧夹了一颗龙井虾仁放进嘴里,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徐薇朵的表情了。
徐薇朵给祁婧的印象一直很模糊或者说是矛盾,出入豪门,又是孩子的妈妈,却兼着三份工,要说是个工作狂吧,不管是在医院还是爱都,都优哉游哉,不紧不慢的。
不论是工作,还是兼职,她都料理得有条不紊,却绝不是个按部就班的老实角色,在罗翰背后捣捣鬼在她只是小玩闹而已。
小毛讲述的那些耸人听闻的经历和举动,一直扎在祁婧的记忆里。
还有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恋情,私生的儿子,对未来的筹划,都透着危险的气息。
然而,这些神秘和危险的感觉,在祁婧每次面对着她的时候,又全都消失不见了。
那就是个素雅而低调的女人而已,塑形完美的身材和那两片诱人的红唇除外。
四姐妹进门的时候,徐薇朵正在准备今晚用的精油。
可依和海棠都不用介绍。
祁婧说出罗薇的名字的同时,紧紧盯着徐薇朵的眼睛,只见那双丹凤眼先是一亮,迅速的上下一打量,笑眯眯的握住了罗薇的手。
可真能装!
祁婧正自腹诽,冷不防那双温情脉脉的眸子微微一眯,探照灯一样扫过自己的脸。
幸亏早有心理准备,祁婧维持着还算正常的神色,只听徐薇朵称赞着,“婧姐的闺蜜们可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啊!”
这话头,祁婧还真不知道怎么接好,索性一笑,望向罗薇。
罗薇被拉着一只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哪有,徐姐婧姐你们才叫漂亮呢!”
“哇,这沙发可真舒服啊,真皮的哈!”
一听就是可依在大呼小叫,祁婧立马意识到自己还是算漏了一招。
这个房间曾经上演过“三娘教子”。
如今“三娘”故地重游,自然成为又一个窥破玄机的知情人。
罗翰那斯不在,花的心思却足够让祁婧害臊。
没办法,毕竟“三娘”只是在说沙发,没有道破,已经有好生之德了。
祁婧厚着脸皮去更衣室做准备。
从更衣室出来,房间里只剩下徐薇朵跟罗薇了。
两个人正坐在沙发里聊的热乎,一点儿也不像第一次见面的生人。
祁婧正纳罕,徐薇朵回头说:“可依她们已经先去健身房了,我正动员罗薇也来健身呢!”
“哦?”祁婧看了下罗薇,见她一脸的心动,更加佩服徐薇朵的神奇,“那可得给我妹妹打个折哈!”
“不用,我们姐妹这么投缘,先送她三个月免费课程好了,如果能坚持下来,再说收费的事也不迟。”
祁婧一下生出满肚子的问号,也只有点头祝贺她收了新徒弟。
整个按摩过程中,基本都是徐薇朵跟罗薇在说话,这个文静的小姑娘,平时话并不多,跟新拜的师傅居然有问必答,有时还自由发挥,兴味盎然,听得祁婧困意全无。
转战到楼下的健身房之后,徐薇朵又送了罗薇两套运动服,催着她换了,那亲热劲儿,让祁师姐暗骂师傅太偏心。
可依和海棠从跑步机上下来,一顿鼓噪之后,又继续挥汗如雨去了,祁婧也按照计划开始了热身。
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因为歉疚收买人心么?
还是控制住情敌,防止死灰复燃?
一边做着平板支撑,祁婧的脑细胞跑起了马拉松。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最后一个环节是打卡拍照。
海棠的拍照水平也一天天见长。
只是当祁婧问起大春时,神色才一黯,“至少不逼着我离婚了……”
祁婧正想劝她要有信心,有耐心,却听她“咦”了一声,“姐你看!”
顺着海棠的目光望去,休闲区的一个座位上,两个人正相对而坐边聊天边喝饮料。
迎面那个是忍笑含羞的小罗薇,另一个虽然只是背影,也能一眼认出那一头招牌似的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