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唯安就像被烫到了一样，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尖叫，下意识地抬腿就踢了盛浩一脚。

　　盛浩根本没想到周唯安还会反抗——毕竟他平时看起来就是那么软弱好欺，猝不及防就被踢中了肩膀，当他吃痛捂住被踢的地方的时候，周唯安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把裤子提了回去。

　　盛浩放下手，呵呵冷笑着，他突然又不急于抓住周唯安了，反正他根本无处可逃，这样一点一点接近猎物，看他恐惧到绝望的表情，才是捕猎者的兴趣所在。

　　何淞扬看他们这些蝼蚁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感觉？看着他们在他手里挣扎，痛苦地求生……

　　周唯安面露一丝恐惧，他哀求道：“浩哥，我、我真的和何先生没有什么关系……连朋友、朋友都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盛浩笑道：“你们当然不是朋友，你有什么资格当他的朋友？他会拿你当朋友？他不过是看着你屁股长得好罢了！”

　　周唯安的脸色一下子又白了，他的视线有些飘忽，似乎是在疑惑盛浩的这句话。

　　他明明想说盛浩说的不对，何先生是个很好的人，给他工作，借他钱……

　　可是心底深处，他又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他想起了那个人……

　　之前在西山遇见的那个大美人，后来周唯安知道他是个明星，还小有名气。

　　许多人猜测他空降为某个电视剧的男主角，继而走红，是有了个大腿粗的金主做后台。

　　周唯安一开始并没把这句话往心里去，可是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想起那天，何淞扬搂着路云锡进房间时，路云锡对他露出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盛浩已经走到了周唯安的面前。

　　周唯安被他吓了一大跳，转头就跑。

　　休息室窄得很，一边是床铺，另一边堆满了货物，周唯安无处可逃，只能在盛浩追过来的时候，推倒了面前的纸箱，尚未开封的矿泉水瓶子掉了出来，砸在盛浩身上，盛浩发出一声愤怒的狂吼。

　　周唯安用力地捶着休息室的门，正在值班的那个员工疑惑地把门用钥匙从外面打开了。

　　那是个中年妇女，她一脸困惑：“怎么把门锁了？盛浩这是怎么了？”

　　周唯安吓得脸色苍白，上下牙齿打颤，他匆匆地撒了个谎：“他、不小心弄倒了纸箱，砸在自己身上……”

　　盛浩猛地吼了起来：“周唯安！你给我站住！”

　　周唯安都来不及解释了，泥鳅一样从那个员工与门的缝隙间滑了出去，在盛浩追出来之前，风一样地跑走了。

　　盛浩气得咆哮，却被不识颜色的妇女拉住了：“你被砸到了？没哪儿受伤吧？”

　　“滚开！”盛浩愤怒地甩开妇女的手，差点把对方甩到地上去。妇女一脸莫名其妙：“你干什么这么大脾气哟？”

　　盛浩没理她，跑出便利店，大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周唯安早就连影子都没了。

　　周唯安一路不敢停歇地狂奔着，口鼻之间喘着粗气，胸腔紧得快要炸开了，他不敢停下，他怕盛浩会追上来。

　　他从盛浩的愤怒中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就是盛浩不仅仅是想摸他羞辱他，他眼中还有藏不住的杀意——他想杀了周唯安。

　　为什么？为什么盛浩会突然这么恨他？

　　周唯安虽然迟钝，可是他并不傻，他知道盛浩不喜欢他，处处针对他。可是这种小打小闹还远远不到杀人的程度。

　　盛浩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切……会和何淞扬有关系吗？

　　周唯安脑子里一片浆糊，他发现自从何淞扬出现之后，他的生活就被改变了……

　　他欠何淞扬一屁股债，越还就越欠越多，他拼了命去还也还不上。

　　他的确感受到了何淞扬对自己的不同，掩盖在冷漠和凶恶的下面，是一种十分难以发现的温柔——除了妈妈，从来没有人对周唯安这么好过。

　　可是这种好是何淞扬真心的，还是只是想路云锡那样，是一种靠山和交易呢？

　　周唯安的心里有一个小小的苗头，他隐隐地期望着……

　　他不希望这种好是交易。

　　他感谢何淞扬对他的好，他也想对何淞扬好，所以他绞尽脑汁想着今天晚上的菜谱，他要对得起何淞扬替他还上的钱。

　　可是，何淞扬真的需要他的好么？

　　周唯安越想越茫然，跑着跑着脚步慢慢缓了下来，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来了。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周唯安开始着急起来，才发现手机在口袋里疯狂地震动，周唯安一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何淞扬的声音：“你在哪儿？”

　　“我、我迷路了。”周唯安小声说。

　　“哈？”何淞扬的声调上扬，“你是白痴吗？在市里都能迷路？你现在在哪？”

　　周唯安茫然地左右张望着，旁边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不起眼的小建筑，他也不知道这里是哪。

　　“手机开定位啊，哦我忘了你的是个破手机了，问问路人啊！”何淞扬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笨啊。”

　　“对、对不起。”周唯安捏着手机小声说。

　　何淞扬愣了一下，突然有点不舒服，他的声音一下子缓了下去：“算了，我和你计较什么……快去问吧，白痴。”

　　好不容易得知了周唯安的所在地，何淞扬气汹汹地说一句“原地站着等我”就挂了电话，他调转车头，在这之前他已经在周唯安的校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本来还以为能直接接那个笨蛋回西山的。

　　天色越来越黑，他竟然还惶惶地担心起来对方是不是忘了约定好的事情，心里又气又急，给周唯安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何淞扬简直想把人抓过来好好揉捏一番，让他懂点规矩。

　　不过得知周唯安并没有忘记这件事情，他心里又隐隐地十分愉悦。

　　周唯安等了没多久，何淞扬的车就出现了。

　　他的车一出现在这条街上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何淞扬停在路边，降下车窗对周唯安说：“上车。”

　　周唯安抱着书包，在路人们艳羡的眼神中上了车。

　　他坐在副驾驶，笨拙地系好了安全带，何淞扬问：“你放学怎么到处乱跑，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我、我去了便利店。”周唯安说。

　　何淞扬果不其然表情恶劣：“你又去做什么？说了多少遍让你别再去了！”

　　“我、我只是去还钱。”周唯安说。

　　何淞扬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但是他很快又问道：“那你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周唯安不会说谎，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何淞扬显然不会让他沉默下去：“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周唯安紧紧地抓着自己的书包，指节泛白，他好不容易有了点勇气，开口道：“何先生、你、你是不是对浩哥……”

　　他发现自己说不下去，很快换了个说法：“浩哥受伤是不是、你、你弄的？”

　　何淞扬脸一下就黑了：“他和你说了什么？”

　　周唯安突然也不怕何淞扬发脾气了，他声音大了些：“他说他会变成那样，都、都是你干的，还、还说是我策划的……”

　　何淞扬冷笑一声，他放低声音问周唯安：“你信他？”

　　周唯安愣了一下，被他这个问题问懵了，他本来以为何淞扬会承认或者否认，却没想到何淞扬这样说。

　　信盛浩？他当然是不太信的，毕竟盛浩之前可是个谎话连篇的人，可是信何淞扬？周唯安心里也十分犹豫了。

　　何淞扬一看见他低头沉默着，心里顿时就不爽了，他抬高声音：“你好好想想，盛浩怎么对你，我怎么对你？他随便说几句话，你就来怀疑我？”

　　周唯安愣了一下，他抬头看何淞扬，何淞扬抿着唇，下巴的线条都紧绷着，显得十分生气。

　　周唯安小心翼翼地说：“我、我不是怀疑……何先生，对、对不起。”

　　何淞扬一点也没有骗了人的自觉，他哼了一声：“一句对不起就打算糊弄过去了？”

　　周唯安愣了：“那、那要怎么办？”

　　何淞扬脑子里立刻涌上来好多好多办法……他当然不可能和周唯安说，他清了清嗓子道：“先回去再说。”

　　周唯安默认了，他心里也挺高兴的，这件事情不是何淞扬做的，太好了。

　　那肯定是盛浩想栽赃嫁祸……

　　可是盛浩和何淞扬有什么过节？

　　只是仅仅看不惯他是个同性恋吗？

　　那他的伤是怎么弄的？

　　按照章戊的说法，他可能是遭到了侵犯……

　　之前在医院里也有听到江医生和何淞扬迷迷糊糊的说话声……

　　周唯安越想头越大，索性不想了。

　　何淞扬正开着车，满脑子浮想联翩，周唯安突然轻轻地叫他：“何先生。”

　　何淞扬挑眉：“今天早上说好的，不能再这么叫了。”

　　周唯安愣了一下，脸红了，白皙的面孔下透着粉嫩的红，一直从脖子延伸到领口，他小小声地叫：“哥。”

　　何淞扬心里像被猫挠了一下，痒痒的，让他很有一种冲动，把周唯安按在车上给办了。

　　何淞扬于是说：“听不清，大声点。”

　　周唯安乖乖地：“哥。”

　　何淞扬特别想把车停下来，把人抓进怀里，亲他，捏他的小屁股，把欲望埋在他体内干他，听他在他耳边哭。

　　何淞扬咬牙切齿地踩着油门，周唯安没听到他的反应，只好自顾自地说：“我、我很开心不、不是你做的。”

　　何淞扬简直被他倒了胃口，怎么还在提那事儿？

　　周唯安笑着说：“因为、因为何先……哥、是很好的人，对我很好，肯定不会做那些事的。”

　　何淞扬听了之后，一时心里有些复杂，对他很好？

　　不见得吧……

　　他对路云锡要比对周唯安温柔多了，他对路云锡从来不发火，可是对着周唯安就忍不住。

　　他还想把对方忽悠上床……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好人吧。

　　周唯安的脸红透了，他看着何淞扬，认认真真地说：“哥是除了妈妈，对我、最好的人，然后是盛先生……”

　　何淞扬愣了一下， 低声道：“你……”连我都能排第二，你的人生里就没什么人对你好了吧？

　　他感到心里有一点刺痛，不舒服，甚至一瞬间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可是很快又被丢到脑后。

　　这么纯的，说真的他从来没有玩过，周唯安要是认清了他的真面目，还会露出现在这种表情么？

　　他无比恶劣地想着，心里竟然隐隐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