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神殇（10）最后的晚宴

　　向辉光天堂的祈福仪式一直进行到夕阳西垂，阳光从水晶穹顶投下，沐浴在天使长三位一体的石像之上，荡漾出微微的圣光涟漪。虽然兰瑟尔与菲妮娅知道唯有善者才可皈返天国，除此之外再多的祈祷也不会有什么实际效果。但经历了无数世界的她们仍然配合的吟唱圣歌，点燃圣火，完成了宏大庄严的繁杂仪式。

　　 直到此时仪式结束，两位久经战阵的天使副官也不禁感到一些疲劳，这是精神层面上的无聊导致的。接下来的是与国王贵族，以及主教们的晚宴。理了理白色的祭司长袍，一阵柔光浮过，白色的精致露背礼服出现在了天使副官们的身上。她们踩着高跟鞋向着大教堂内的圣餐厅走去，国王贵族们常在此举行聚会，并不需要着装什么教职服饰。

　　 宴会上诸位大臣与国王斯塔夫三世，王后萨弗拉，以及教皇尼赛尔都在场。如果是平时，一众权贵定然早已以三人为中心，围成了各种充满着试探与吹捧的圈子。但今天，两位如同明月坠世的圣洁天使，夺走了所有的关注与目光，众人也不再有平时聚会时的热闹言辞，只是肃立在四米宽的石质圆桌旁，微微颌首。

　　 按照以往的惯例，众人在神祇的带领下吟诵着圣书中的字句，场面神圣而庄严。但这不过是人与神的隔阂导致的妥协产物，面对善念化身的神圣存在，凡世的人们反而没有了倾诉和交流的愿望。仿佛表达出自己的思想就已是亵渎。所以每年的聚会前，大家都会吟诵圣书的章句，以此作为开场。

　　 之后便是教皇与国王汇报式的讲话，大致内容是圣庭与王国的发展，以及今年对于残留邪术及地狱势力的打击行动。高贵典雅的天使副官们这才打起了精神，撑着一只匀称白皙的手臂，星光收敛的双眸盯着面前的人儿，倾听着他们的言语。这些与地狱相关的信息，才是天使副官们真正要获取的内容。

　　 只是神灵的垂视难免让人紧张，那双仿佛湖泊般宁静，倒映着光芒的美眸。仅仅是注视就让两个人间的顶级权者显得有些慌张，聚精会神倾听的菲妮娅在兰瑟尔的轻微拉扯下，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低垂眼帘收敛住了金色双瞳。如释重负的两名汇报者这才像倒豆子一样，急促的陈述完了今日的报告。

　　 消化完了今年的信息，两位天使副官细长的秀眉都蹙了起来，仅仅是圣恩骑士团与魔物勾结意欲袭击王族的消息，就已经让她们的胃口全无。当即质询起了事件的经过。众人也是早有准备，不一时，两名戴着镣铐的圣恩骑士团成员就被拖了上来。顾不上桌上的丰盛的晚餐，天使副官们迈开长腿分别走向一名浑身血污的骑士团成员，将白皙的手掌贴上了他们的额头，每一位圣恩骑士的圣印都在此处，那是他们曾经立誓守护圣光的痕迹，也会储存他们的思想，以便死后经历审判前往天国。

　　 但就在一阵柔和的光芒覆盖住囚犯的前额时，异变陡生！满是邪气的黑灰纹路突然出现在了两个囚徒的额头上，随后顺着天使们洁白的手掌攀附向上，如同一道道迅速生长的爬藤一般。兰瑟尔与菲妮娅都发出吃痛的闷哼，面露痛苦之色。国王与教皇也在第一时间惊叫着冲了过来，想要救护。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天使副官们虽然遭遇重袭，但身为神祇的她们反应迅速，圣光从体表溢出，迅速地向着攀附而上的诅咒倾泻而下，同时形成了一道光弧，将身上已经布满灰黑纹路的两名囚犯笼罩其中。随后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两名囚徒在光罩中膨胀炸裂，灰色的毒雾翻涌不止，又被光罩收拢其中，无法蔓延开来，最终与薄薄的金色光层一起消散。

　　 这威力巨大的爆炸几乎不逊色于法师可以施展的禁咒法术，但在神灵面前也无法造成庭中一丝一毫的损失。可猝不及防被诅咒缠绕手臂的两位天使副官在仓促抗下这一击后，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随后传来了两声刀刃入肉的声音。圣光再次猛然爆发，将厅中的一切轰开，桌椅与灯具餐盘都碎裂开来。

　　 光芒过后，兰瑟尔与菲妮娅矗立在碎裂边角的石质圆桌旁，白皙健美的背肌上插着两把拴着锁链的锋利短刃，而做出这一切的国王与教皇早已退到了一边。两名天使副官咬紧银牙扫视着周围，这才发现刚才局促不安各有表情的大臣们现在已如人偶一般，只剩下冰冷的审视，观察着这两位被背叛的神灵是否被重创。

　　 “为什么？”兰瑟尔皱起眉头问道，随后身上的圣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周围的尘埃被陡然推开，缠绕手臂如毒蛇般的诅咒也发出悲鸣，寸寸断裂开，消散在空气中。但背后的利刃仍然让她露出痛容，这把拴着锁链的匕首竟然没有被圣力弹开。这并不是其上的倒钩刃口可以做到的，而是因为它特殊的材质——魂金。

　　 可以吸收狱火铸就孽器的金属，同样可以吸收圣力，是以天使副官们并不能挣脱它的伤害。看着周围冷漠的大臣和不断鱼贯而入的金甲侍卫，以及露出阴谋得逞表情的国王斯塔夫与教皇尼赛尔。只有瘫坐在地上的王后萨弗拉一脸被吓呆的不知所措的表情，这个容颜堪比天使的贵族之女，不过是一个可悲的花瓶。

　　 两名天使副官毫不犹豫撕开典雅雍容的露背长裙，那裸露出的挺拔健美的白皙肉体上一道道金色纹路浮现，化作英武闪耀的天使铠甲，与背后蓦然张开的洁白双翼，挡住了四面八方刺来的锋锐长枪。但这场狩猎神祇的盛宴早已准备了许久，随着国王的呼喊，圣餐厅周围的墙壁上突然浮现出道道淡蓝色的法术阵纹，一阵恐怖的重力压制猛然从水晶穹顶之上砸下，轰在了负伤神灵的身上。

　　 身经百战的天使副官在这一击下也是身体踉跄，但随着天使真形的展露，更为磅礴的圣力从她们头顶浮现的光圈中传来，健壮有力的圣躯顶住了这当头的重压，只是一脚重重踏在地上，如白瓷般的高跟鞋支离破碎，露出白皙的脚掌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绽出一道道裂痕。“法师！你们也要背叛圣光吗！”菲妮娅低吼着，抗住了这足以将巨象化作肉泥的压力，猛地催发圣力，想要破坏庭院中的法阵。

　　 但一声痛呼打断了她的动作，几名金甲侍卫拽住了她背后刺刃上的锁链，用力拖拽着她的肉体。同时几道蕴含着巨大威力的射线击打在了她们的铠甲与羽翼上，那是国王与教皇的攻击，他们手中持着的孽器戒指与短杖让天使们的怒意沸腾起来。“勾结地狱的堕落者！”菲妮娅怒吼着，但却被几名侍卫死死拉住锁链。剧痛让她呻吟着，这圣力也无法驱逐的入肉刺刃，使她的行动遭到了极大的牵制。只能承受着孽器的不断轰击。

　　 就在这布局缜密的毒辣围攻下，艰难抵挡着的天使们忽然感到遭受的打击停止了一瞬，兰瑟尔抬眼看去，只见往后萨弗拉已经冲到了国王的面前，厮打着试图阻止他对神灵的弑杀。可只是几下就被推倒在地。但这一瞬就已经足够战斗经验惊人的天使副官们把握时机。

　　 她们的羽翼上附着了一层诡异的灰黑色气息，但这也无法阻止她们矫健的身形猛然向上，张开双翼将手掌伸向天空。忽然间，已经昏暗的高空中骤然绽开一道金色的灼光，随后猛然落下，那是天使的圣剑，斩断一切罪恶的兵刃！

　　 “不要让她们拿到圣剑！”斯塔夫三世声嘶力竭的发出咆哮，一众金甲侍卫顶着炽烈的圣光冲了上去，身上的厚重的铠甲也被天使身上爆发出的圣光融作铁水，浇在皮肉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但是没有任何一声痛呼，融化的头盔下是一张张扭曲怪异的面庞，三分像人七分似兽，正是一具具面目狰狞的缝合尸。

　　 菲妮娅的动作比兰瑟尔慢了一瞬，立刻就被尸鬼侍卫们用魂器锁刃拉回了地面，落下的圣光也被一道燃烧着狱火的锁链缠绕住，现出颤鸣不止的金色剑身。而兰瑟尔的动作更快，炽烈的圣剑已经在锁链飞来前，落入了她修长白皙的手中，瞬间就绽出一朵金色的剑花，斩断了背后的锁链。

　　 兰瑟尔身形矫健如奔袭的雌豹，合身冲向被拉扯在地面上的菲妮娅，但几道强大的元素法术轰击在了她的身上，加上教皇手中短杖的不断轰击，虽然羽翼与铠甲足以抵挡一段时间，但身受重伤的她已经不足以救出菲妮娅。她能感觉到，虽然锁链已经被斩断，但刺入背后的诡异短刃上附着的诅咒，已经开始在她的体内伸展锋刺，切割开她结实坚韧的圣躯血肉，让她浑身肌肉都在微微的颤抖。

　　 随着厮打的王后萨弗拉被狠狠的踹倒在地，被几个缝合尸按住，国王也举起了那闪耀着狱火光泽的戒指，加入了围攻的行列。被几把魂金长枪刺入修长匀称的四肢后，菲妮娅体内的圣力正被一点点抽取。但性格火爆的她并没有屈服，看着战友被不断围攻，口中咳出灰黑血液的菲妮娅猛然挣开身上的牵制，浑身肌肉绷紧如同雕塑般，黯淡的的双瞳再次迸发出强烈的金色光芒，她低吼着将体内的圣光猛地爆发出来，形成一场圣光的狂澜。

　　 但防护得当的一众背叛者并没有被击伤，从属性上就注定无法挣脱的短刃锁链仍然牢牢地被抓在尸鬼侍卫们的手中，只待光芒散去就将这位虚弱的神灵再次拖拽在地，进行屠戮。但随着一声微小却清晰的“碎！”传入耳中，半空中被锁链束缚的菲妮娅佩剑剧烈抖动着，化作一轮烈阳爆裂开来，大量的剑刃碎片带着炽烈的圣力飞向四面八方。

　　 所有人都眼瞳紧缩，想尽一切办法抵挡躲避着迸裂的剑刃碎片，围攻的势头为之一滞。只有缝合尸们仍然面无表情的向前，不少被剑刃穿透后开始倒地燃烧。整个圣餐厅也开始燃起了白金色的火焰。爆发过后的菲妮娅跪倒在地，她透支了几乎所有的力量，甚至已经无法压制体内的诅咒短刃，健美结实的肉体苍白的如同石像。

　　 但她为更为经验老道的兰瑟尔创造出了最好的机会，这名天使副官毫不犹豫的飞入侍卫群中，圣剑挥出金色的剑芒，将数名尸鬼化作火炬，随后一把拉起被按压在地的王后萨弗拉，双翼振动着向着后方退去。而就在手持孽器的国王与教皇要再次进行攻击时，菲妮娅猛地动了起来。

　　 她强健坚实的圣躯顶着所有的刺枪向着高处缓缓升起，头顶的光圈散发出一阵阵淡淡的金色光芒，笼罩住她伤痕累累的肉体，这是天使们进入圣茧之眠的仪式，在圣茧之中她们会拥有来自辉光天堂的庇护。而一众背叛者当然不可能允许这个已经虚弱到几点的神祇，进入到这种状态中。大量的孽力射线与元素轰击汹涌而来，将这个正在缓慢飞起的天使身上的光芒打散，怪物侍卫们猛地拖拽锁链，将不屈的天使堕下凡间。

　　 兰瑟尔咬碎银牙的最后看了一眼金色血泊中抽搐着的菲妮娅满是伤痕的身躯。收拢双翼将王后萨弗拉护在身后，随后光圈垂下耀眼的光芒，将其下的一切晕染成圣洁的金色。化作金色光焰的兰瑟尔带着笼罩其中的往后萨弗拉飞向穹顶。伪装成大臣的一众控制法阵的法师们慌忙上前，但此时才发现，构成重力法阵的符文已经被菲妮娅圣剑碎片燃起的火焰抹去，只能看着磅礴的光焰撞碎穹顶冲天而去。

　　 国王斯塔夫三世却仍然不慌不忙，嘴角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丝毫不为一位强大神祇的逃脱，以及可能接踵而来的报复而心忧。他高举着手中的孽火戒指，强大的法能在其中凝聚，甚至扭曲了空气。就在这恐怖的气势达到顶峰时，一道残破的圣光猛然从穹顶之上坠落。

　　 兰瑟尔的双翼都脱离了圣光，露出洁白的本质，她高挑健美的身形如同折断翅膀的天鹅一般，重重落向圣餐厅中央的破碎地面，还未坠地，一道蕴含着恐怖能量的灼热射线就穿心而过，国王手中酝酿已久的孽器攻击一闪而过。

　　 在法师们惊诧的目光中，带着神经质笑容的王后萨弗拉，浑身洁白的宫廷华服上沾满了天使金色的血液，正站在兰瑟尔的背后。她一只手提着兰瑟尔已经无力垂落的头颅，强迫着她抬起天鹅般的颀长白颈，一只手仍然按在天使副官背上挺入大半的灰黑色匕首上，锋利的刀尖甚至从前胸挺出。随着她伸出舌头舔舐着兰瑟尔绝美脸颊上的金色血液，半空中的狱火锁链彷如灵蛇般舞动着飞了过来，缠绕在天使副官白皙健美的身躯之上，狱火与天使的圣躯相触，立刻灼烧出黑色的焦痕。

　　 兰瑟尔跪在地上的健壮肉体不由得颤抖了几下，随后被捂嘴吃吃笑着的王后萨弗拉一把掼在了龟裂的大理石地板上，用一只赤裸的白皙脚掌踩住背上的匕首踏在脚上。“比老娘还美，还这么冷傲，真是没有教养的小丫头呢。”

　　 此时已是深夜，但城中的居民们并无睡意，他们看着大教堂中不断涌现的祥和圣光，满怀欣喜。却无人知道至圣的殿堂里，慈悲而英勇的绝美神灵们，已在最后的晚宴中被堕落者们背叛。她们的血与肉，正是弑神者们贪婪以求的慈悲与圣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