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章（池鱼片场+马卡洛夫片场）

　　【池鱼片场】

　　 老实说，池鱼身为一名连写短短几百字的检讨都觉得头大的退役大头兵，自问是处理不来指挥部的文书工作的。以他自己的话来说，“我是退役军人，不是死人”。要想靠自己一人将G07区积压下来的众多文件尽早作出批复，他得活活累死。

　　 面对这种情况，有个人形副官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兴许是感知到自家指挥官灼热的视线，侍立在侧的少女副官lusa看了过来，目光流转：“一想到稍后就要和军方进行协调，我有点小紧张呢。”

　　 在初次做自我介绍时，池鱼对lusa的印象不能算是特别好，只因lusa那以黑白为主色调的衣装以及雪白的发色总会让他有些不好的联想。然而跟池鱼得出的印象迥然相异，她似乎是一位活力四射的姑娘，结束寒暄后便很有元气地拉着池鱼一起去踢足球。当下的她更是与心神俱疲的新任指挥官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我倒是感觉身体要被掏空。”池鱼苦笑起来，“你感到紧张的话……这样吧，lusa。在接通对方的连线以前，麻烦你把要协商的内容重新念一次。”“不是和军方协调针对铁血的夜间打击计划吗？”lusa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里写着小小的疑惑。

　　 “嗯，还算记得。那就行。”苦涩的笑意并未因lusa的回答而褪去。毕竟他也清楚自己这位副官平日就颇为冒失，刚才帮着处理文件又忙了好半天，能记住主要任务已经很不错了。想到这儿，池鱼浅浅地抿了一口lusa泡的咖啡，随后接通了与军方的通信。

　　 在那位瘦削颀长的老军人出现在通讯屏幕上的那一刻，池鱼飞快地完成了对面部表情的调整。速度之快令lusa都为之乍舌。他这么做不是因为要表现出对军方的恭敬以便协商，而是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和自己对接的竟是这位先生。

　　 “您好，卡特将军。”

　　 即使如此，池鱼的客套亦相当有限：“这里是格里芬G07区的指挥官池鱼，在此对劳驾您出马一事致以歉意。可我想您应该也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闲聊上。”

　　 “确实。不过对接的事稍后会有人负责，”卡特说，“我只是来看看旧部在伯鲁这边工作得怎么样。”“还凑合，感谢您的关心。”池鱼一边说，一边朝lusa使了个眼神。虽说迟疑了片刻，但lusa还是遵从自己指挥官的意见，同他保持一定距离。

　　 直到指挥室大门被锁上的些微声音响起以后，卡特才继续开口：“伯鲁没有亏待你，这很好。”“您待我也不算差，”池鱼说，“至少很少有苍蝇会为了根本不存在的烂香蕉皮而在军队里乱飞。”

　　 卡特静静地凝视着池鱼，没有多说什么。两人皆清楚，方才那番对话并不能让自己的谈话对象感到满意。

　　 “你也明白在服役时没人敢拿你怎么样。”老人提醒道。池鱼点头：“我很明白。因此您是觉得我有对您藏私的理由么？再说了，那次行动后续的处理工作您理当比我更了解。我当时就是个打下手的，这么做的理由您心知肚明。”

　　 卡特沉默了一阵子，道：“克鲁格那边是怎么和你说的？”“将军，这里是格里芬G07区的指挥官池鱼。”针对老上司的这句提问，池鱼将见面时那句寒暄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而被这般回应的卡特不禁愣了一愣。

　　 “……好吧，那还不错。”老人对此报以宽容的态度，起码看起来如此，“五分钟后会有人和你对接。‘时间不等人’，望你把这句话转告给伯鲁。”

　　 五分钟之后，军方指定的对接人员准时出现。

　　 而对接的军官在线上与池鱼就初步的合作事宜扯皮了将近五十分钟。

　　 “我还以为是您的话，军方能少摆点架子呢。”趴在沙发上的lusa说。在池鱼和卡特将军密谈时，她其实一直都在指挥室内待机。

　　 池鱼将凉透的咖啡一饮而尽。

　　 “不少人是只认钱和长官的，前长官可不好使。”他笑了笑，“你最好庆幸对面只跟我们软磨硬泡了不到一小时。”“可那位卡特将军话就很少呀。”lusa甚是不解。退役军人舔了舔嘴唇沾上的咖啡：“话少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麻烦。比起卡特老爷子，我对那群贪钱讨生活的人反倒更亲近些。”

　　 lusa用双手支起身躯，做俯卧撑状：“这就是指挥官特意要我留下的原因？”

　　 “原因之一罢了。最主要的理由是你若在场的话，会谈结束后我叫你泡咖啡也方便。”正说之间，池鱼手中的空杯被递了出去。脸上挂着的笑容让lusa几近看不出他是能集市侩小民、战斗英雄等立场于一身的格里芬新任指挥官。

　　 “和总部的联络以及对我们这边战斗员的安抚该怎么办？”白发少女改变姿势，坐了下来，“军方这回指定总部派精英人形协同行动，明显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分区的成员嘛。”池鱼耸了耸肩：“军队能瞧得上PMC那才有问题。而且，我是指挥官，不是政委。lusa你如今也是晓得我的风格的。”

　　 “把人形当作人形对待，我没记错吧？”

　　 听得lusa反问的池鱼眯起了眼：“…………我个人建议你们尽量不要在战场上受损，不然我只能将你们损坏的素体倒卖给人形贩子了。”

　　 【马卡洛夫片场】

　　 小小假期的告吹未尝使S13区的老人们心情变坏。相反，她们对举办迎新宴会相当感兴趣。在seaside专门找马卡洛夫商量此事的时候，她不假思索地应承了下来。

　　 于是，往昔冷冷清清的咖啡馆在今晚终于迎来了新的客人。

　　 蓝衣少女先是望向已经落座的指挥官，稍后瞅了瞅手中握着的易拉罐。

　　 那是纳甘左轮以前存下来的啤酒，或者说是和她们喝的蜂蜜酒一样的、名为“酒”的化工饮料。这年头用粮食酿的酒可是个稀罕玩意儿，绝不可能出现在缺乏酒水配给的S13区基地。至于S13区为何还能有啤酒、蜂蜜酒这个问题，没有一位参与宴会的成员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这样做未免太不识趣。

　　 吉姆和52号笑着朝PPK送过去的啤酒罐摆了摆手，他们好像不喝酒。指挥官seaside倒是很爽快地拉开拉环，陪纳甘左轮喝了起来，时不时同对面的M950A说上几句话。雷电则安静地坐在M950A的右手边，小口小口地吸着酒水。

　　 “不喝么？”转了几圈回来的PPK一看见门口的娇小副官，便踩着小碎步靠了过来。马卡洛夫没有直接回应：“桌上的菜是谁做的？”“那肯定是我呀，”PPK含笑以对，“我好歹也是个女仆人形。”“你个煮鸡蛋都煮不好的屑女仆就甭骗我了。要真是你做的，你老实交代在料理中下了多少毒。”马卡洛夫说完，长吁一口气。

　　 PPK瞬间切换成了泫然欲泣的表情：“你这么说，我好伤心。菜里下的又不是电子病毒。”马卡洛夫嘴角抽搐起来，伸手捏住了PPK的小脸：“合着你真下毒了！？”对马卡洛夫略显粗暴的举动，PPK貌似很是受用：“骗你的啦。菜是吉姆做的，明明是没用的吉姆呢。”

　　 “真没用的家伙可没法通过格里芬的测试。”马卡洛夫没好气地说。“那么，”PPK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绰号呢？”S13区的副官扶了扶帽子：“总部的说法是身体素质差，战斗相关的技能如射击能力不行，操作机械方面也称不上精通。”

　　 和seaside、池鱼那可能受过处理的档案不同，吉姆的档案信息一目了然。马卡洛夫能在格里芬的信息库中轻易地查阅到他迄今为止所有的人生轨迹。

　　 亏他能一脚踏进这样的世界，马卡洛夫心想。

　　 待到PPK和马卡洛夫就座时，纳甘左轮已经跟seaside谈起了将来的作战事宜。对于纳甘左轮的疑问，seaside一一给出了解答。虽然人形们不清楚这名新人在S13区能干几年，但他看上去起码有个指挥官该有的样子了。而一旁的吉姆捧着装有果味汽水的杯子，向刚坐下的马卡洛夫和PPK淡淡地笑着。

　　 “在IOP的订单完成以前，我不会进行正面作战。”seaside说，“不过辅助性的委托或支援我会在S13区被容许的范围内接受一些，相应的风险我也会考虑。我知道纯由手枪人形组成的梯队难以发挥各位的价值，你们会感到委屈是在所难免，只能希望你们忍耐些时日。”

　　 马卡洛夫望着吉姆：“我们的大姐头又在考较新人了吗？”替吉姆回话的是52号：“来的是新兵，纳甘左轮小姐感到不放心也很正常。”“我说，”大约是听见了马卡洛夫和52号的对话，纳甘左轮的小脸微微一红，“刚才只不过是在给新兵亲切地讲解他们不懂的东西而已，你们在想啥呢。”

　　 “听不见！没有劲！重来重来！”吉姆趁机吆喝起来，“这么小声还想带新兵？老兵得给新人做示范，精气神都拿出来！”话音未落，坐在吉姆身边的52号便揪了一把他的耳朵。新任后勤官立时蔫了下来。

　　 M950A问道：“那么指挥官觉得S13区可以接受何等程度的支援任务？”她在seaside与纳甘左轮交谈时插过几句话，想来是全程旁听了对话的内容。如此想着的马卡洛夫亦转向她的长官，副官对自己新长官的计划终究是有点好奇的。

　　 “我和S09、G07这两个辖区的新指挥官都有点交情。G07区暂且不提，S09区离S13区不远，位置比较安全，铁血的影响力也相对薄弱。新上任的指挥官有能力，然而人手不足。执行支援任务的话，那边最合适。”

　　 Seaside边说边把喝完的啤酒罐轻轻放在桌上：“说归这么说，我们假如要出正面作战任务，怕不是和S09区有着同样的立场。这方面我们可能要向G07区求援。我来之前曾在总部打听过，总部不会对辖区互通有太大异议，是故问题在于不同辖区的梯队如何配合。我会提供意见，必要时会亲临现场，诸位到时候有意见也可以提出来。”

　　 “……我现在没什么值得参考的建议能提供了。”M950A摇了摇头。

　　 马卡洛夫一声不吭。她没想到这位指挥官人在总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调查格里芬明里暗里的各种规矩了。他的方针亦相当保守，既不向IOP下大量订单，也不会由于自身的业绩问题凭手头拥有的战力贪求冒进。一想到先前以防万一而特意存下的资源，她心头顿时五味杂陈。

　　 或许是和马卡洛夫一样联想到了场外因素，在seaside面前保持寡言态度的雷电居然开口了：“您不在乎总部的看法吗？”seaside再度拉开了一罐酒：“在乎又有什么用。不知道是谁曰，不做不错。欠缺才干如我还想躺着领工资呢，可能吗？不如把业绩之类的无聊玩意儿从脑袋里踢出去，少犯点错。至少这能保证我不会被开除。不要对来S13区的人类有太大期待啊，各位小姐。”

　　 “他说的对。不开除就是胜利。”吉姆笑嘻嘻地接下话茬，“还有啊，迎新会上就不要聊这么让人没兴致的事。碰碰啤酒罐，互相祝愿大家都长命百岁什么的不是更好么？”

　　 “什么叫‘不开除就是胜利’，这也太丧了吧……”

　　 “吉姆先生，人形可没有‘长命百岁’这一说哦。”

　　 紧接着，他的话就被M950A和PPK给先后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