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破镜（三）

　　场面混乱，我边揍这个自作孽不可活的胖子，边向思雨解释这一切，却还没揍完说完就被姐妹俩不客气地轰出门外。

　　也不知她们将如何处理这件事，我担心会闹出危险，便一直待在门口没有离去，仔细听里面不断传出的乱糟糟声音。

　　半个多小时过去，胖子家的大门才终于打开，姐妹俩一前一后拉着行李箱出来，表情都气呼呼地。

　　这是要回自己家住吗？还好她们没有再顽固下去。我略松了一口气。

　　发现我还没走，思雨脸上闪过一丝娇羞，然后立即变为难堪，一言不发地，径直从我身旁掠过。

　　又是一阵香风，思云也掠过我身旁，还摆摆空着的左手，默默拒绝我要帮忙拉箱子的好意。

　　算了，就由她们自己来吧，反正这里只是一楼，而且两个行李箱似乎都不沉。

　　我没有坚持帮忙，而是选择慢慢跟在后面——好歹，她们算是暂时脱离了胖子的魔掌，我怎么说也得把她们平安送回家才行。

　　一路上，姐妹俩都保持着尴尬的沉默，直到进入自己家那栋楼的电梯，都没有回首抬头看我。

　　我识趣地没继续跟进去，而是原路折返，再去胖子家继续算账。

　　不料，狡猾的胖子已躲到不知哪去，让我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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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以前姐妹俩突然消失的经验，这回我可不敢再离开。

　　飞快地去小卖部买来面包和水，我返回车里，时刻观察着她们的楼门口，不敢分神地守到天明。

　　接下来，整个白天都没见她们出门，我继续待在楼下，困了就抽根烟提提神——尽管辛苦，可相比起前些天寻思雨不着的那种苦闷，现在的情况对我来说已是大有好转了。

　　入夜后，我感受着迎面拂来的凉凉微风，抬头看看正亮着灯的思雨家窗口，心想，时隔一天，或许她们已冷静一些了吧。

　　我等不及要上去了，一方面是挨不住月余以来的想念之情，一方面也想尝试居中调解，帮她们姐妹修复关系。

　　没有了胖子从中作梗，我对自己死缠烂打改变局面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当然，前提是她们愿意放我进家，听我说话。

　　于是，我灭掉手里的烟，理了理头发，厚着脸皮上楼，敲门。

　　门内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有女人悦耳的嗓音响起：“谁啊？”

　　我回应道：“是我，陈昊。”

　　脚步声明显停了。我心叫不妙，赶紧酝酿语言：“我今天来是要……”

　　“嘎！”门突然打开。思云站在里面，睁大眼睛盯着我，仿佛我脸上沾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发现她美丽的双眼里开始雾气翻涌，我不禁脱口而出：“云儿……额……思云，你别哭啊，有什么话，先让我进去再说？”

　　留意到我中途纠正了称谓，她抬手抹抹眼角，带着复杂的神色，自嘲般笑笑：“我没事，你不用在意。进来吧，你要找的人在家。”

　　我答应一声，不用她再招呼，就径直走进她家的客厅。

　　刚才那几句还是她四个多月来头一次和我对话，现在挨着我坐上沙发，除了“你等会，小雨在洗澡。”

　　“你吃过晚饭了吗？”

　　“哦，我们吃过外卖了。”

　　之外，她似乎想不出该如何再开口了。

　　来都来了，总不能像这样比陌生人间更尴尬，我开始寻找话题：“那个……对不起，我前天不是故意的，如果我没有突然闯进去，小雨也不会当场见到你和胖子……”

　　“没关系，反正我这人脸皮非常厚。”

　　思云自嘲地摇摇头，“其实，我反而该感谢你，要不是见到你后一时冲动，我还没机会克服懦弱，脱离和妹妹一起被那个人欺辱的处境。”

　　我打量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问：“可是这样一来，对小雨冲击太大……她还在生你的气吗？”

　　“呵。”她苦笑一声，“不生气才怪呢，她躺床上闷了一整天后，才愿意搭理我几句。”

　　我安慰道：“嗯，慢慢来吧……我等会劝劝她，她有你这么个好姐姐，不知是多大的福气。”

　　听我这么一说，她反而更起劲了：“可是……我又让她失望了！现在在她心里，我还有好姐姐的形象吗？不，应该说是，我还有正经女人的形象吗？唉，跟你说这些，我也真是脸皮够厚的。”

　　我尽量把语气放温和：“我没法说你的选择是对的，但我知道，你一个弱女子没有男人照顾，当时慌乱下做出这些事来都不是出于本意。你比我更了解小雨，她只是暂时赌气，心里其实很清楚，你一直在为了保护她而牺牲自己。”

　　听我这么一说，思云看着我的眼睛发问：“是吗？你真是这么想的？哪怕，分手前我做了些很对不起你的事？”

　　话题来到这里，我索性把话说开：“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你受了太多委屈，还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分手时我不知事情原委误会了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后来听小雨说，那些日子你哭了好多次。对不起，我……”

　　她摆摆手打断我的话：“没事的，你后来不是让小雨转达道歉了吗？你明明知道更该道歉的其实是我啊，不管怎么说都是错在我这个坏女人先隐瞒过往，后绿了你……虽然我们的爱情已经没法挽回，可是能得到你不计前嫌的体贴谅解，我挺感动，真的。”

　　坦诚至此，我不知该做什么动作合适，只好也学她摆摆手：“转达始终只是转达啊。其实，我三个多月前就准备和你当面聊聊的，可临时发现你已经交了新男友，所以……”

　　她神色变得困惑起来：“我没有交新男友啊，没那个心情。啊，你该不会……”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如实交代比较好：“当时，我去了你公司门口，一个自称五哥的人跟我打过招呼后，接你离开……”

　　她一听便紧张地追问：“然后你看见什么了？”

　　罢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吐不快：“我看见，他开车带你进一个偏僻的城中村，还看见，你们在一间平房里待了很久，什么都做了。”

　　思云尴尬地沉默半晌，然后轻轻开口：“是啊，你亲眼看见了我难堪的样子。好吧，我不想再对你隐瞒什么，其实，那时候我是假装配合他的。”

　　我不能理解了：“既然他不是你男朋友，你为什么要那样配合他？”

　　她一字一句地解释道：“因为，他不光参加了对我的轮奸，还继续用视频来威胁我长期顺从。我那么淫荡地和他做……只是为了麻痹他，交换到他手里的视频证据，好去报案。”

　　原来是这样吗！我脑袋一炸，顿时联想到一个相关的名字：“那，小毅也？”

　　果然，思云点点头：“嗯，他也是当时轮奸我的人之一，而且更过分地想要染指小雨。我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后，报警把这群人都抓了，让整件事终于作出彻底的了结。”

　　短短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冲击得我的脑袋嗡嗡直响。

　　尽管她只是轻描淡写，但不用细想都知道，这过程中的凶险有多大、她遭受的屈辱又有多深。

　　顾不得考虑这样做合不合适了，我一把抱住面前的女人，为明明很纤细的她一次又一次付出巨大的代价感到心疼惋惜：“你这个大笨蛋！为什么总是有事自己扛，掩盖不住了才肯告诉关心你的人？为什么那时不通知我，让我来想办法解决这些混蛋？”

　　感受到我轻轻拍打她的背做安慰，思云的声音有点哽塞：“我就是大笨蛋啊！而且，我哪还有脸面找你帮忙？昊，我知道你和小雨现在相互喜欢，有些话我本想保留在心底的，但……我还是憋不住了！和你恋爱时我隐瞒了过去的经历，对不起！可除了那些，我在你面前没有做过任何伪装，没有玩弄过你的感情！我知道这样说会显得脸皮很厚……虽然不能和你在一起了，可我现在心里还有你，我永远心里都会装着你。”

　　我还没想出该怎样回话，她就赶紧补充：“哦，你不要误会，这不是要和你复合，我知道我没那个资格。只是，全说出口，我就感觉轻松多了。”

　　没想到她会这样又深情又卑微，我尴尬得难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