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一、突围]
大金国正隆五年正月,中都。
自天德三年金主完颜亮将都城从上京迁到中都,已经过去十年了,经过近两年的扩建,已颇具当初汴京的规模,城北紫金寺、竹林寺、归义寺、玉虚宫等佛道宫观林立,远远望去犹如座座挺秀峰峦,鳞次栉比。
大风吹过,道路两旁的漫漫树桠簌簌摇晃,覆盖其上的冰雪纷纷扬扬,飞花碎玉般扑面卷舞。一队队金兵此时正高举火把,踏雪奔驰,不断向崇智门附近的会仙坊聚集。
火光噼啪作响,队队火把迤逦成行,犹如火龙一般,将雪夜映照的妖丽难言。
一个金兵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踏着厚厚的积雪,毡靴踏处,吱吱作响。
「他妈的,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也值得咱们出来这么多人,这大冷天,真是活受罪。」
身旁一个与他平时交好的金兵也叹道:「听说这次是要去捉前几天才从南边回来的翰林施宜生的,也他妈的不知道这老东西犯了什么事,让老子大半夜不得休息。」
「犯什么事,还不是得罪了耶律大人,他二人一同去了躺南边,回来这么快就翻脸,耶律大人这回还要亲自带人捉他。哼哼,想来是看这施老头得了不少南蛮的好处,眼馋了呗。」
「噤声。」
之前的金兵拿胳膊捅了他一下,打了个眼色,就听几匹快马从身旁踏雪飞驰而过,二人心中一惊,不再多语。
耶律翼乘在马上,耳听得金兵议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却没有说破。
耶律翼四十余许年纪,面容刚毅,宛若刀削斧砍一般。其祖上原为契丹宗室,早年投靠金国,因作战有功,受世袭猛安,眼下奉旨执掌护卫京师的皇城司。
上个月他作为翰林施宜生的副使出使南宋,此行本为两国礼节性的互祝正旦,但皇帝完颜亮却暗中交给了他一项巡察南朝边防以及朝中动向的任务。
十年前完颜亮弑君夺位,熙宗太子出逃,因皇帝位置得之不正,完颜亮自继位开始,便严酷打压女真宗室,同时厉兵秣马,不断向四方开边,侵扰西夏、蒙古诸部,借由赫赫武功来稳定自身皇位。
自绍兴和议,南宋向金称臣以来,两国已有多年未曾交战,现如今经过十年励精图治,金国国力日强,四方称臣,俨然一派中原上方大国气象。
数月前接到奏报,消失多年的熙宗太子也已被捕杀,眼下兵强马壮,内患已除,兵锋之盛,四海无敌,完颜亮不由便动了彻底消灭南宋,一统宇内以扬名青史的念头。
此番宋金遣使互祝正旦,完颜亮便趁机秘派心腹耶律翼为副使,暗中观察南朝气象,以备随时动兵。
担任正旦使的施宜生,原为宋臣,金兵攻破汴梁城,擒获徽钦二帝后,投奔伪齐,不久又转至金国为官,颇受器重,一路官至翰林。
完颜亮着他为正使,一来是其为文臣,熟通外交礼节,正合其位;二来则是借此向南朝示威,让南人看一看,尔等大臣来降,金国是如何礼遇重用,原本同朝为官,现如今宋朝皇帝却要亲自接待。
却不成想施宜生虽然投降金国多年,备受重用,但依然心怀故国,竟借出使之机将金国筹备南侵之事暗示给了宋臣。
耶律翼得知后当面斥责,施宜生却百般抵赖,耶律翼碍于正副之别,施宜生又是其顶头上司,无可奈何,权且忍耐,一回到中都便速报皇帝完颜亮,果然龙颜震怒,当即传旨拘拿施宜生全家。
「北风甚紧……北风甚紧……呵呵……」
一阵冷风吹过,夹带着四周屋檐、树桠之上的飞雪纷扬卷舞,吹打在脸上冰凉一片,耶律翼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这便是施宜生当时暗示宋臣之语,以北风寓指金兵。他自以为副使耶律翼不在,行事缜密,但却不成想,耶律翼对其汉人身份早有防备,一路起居均有密探暗中监视。
「我倒要看看,这回是北风紧,还是你施老儿的皮紧……驾!」
耶律翼蓦地一扬马鞭,胯下战马昂首嘶鸣一声,口鼻中白气吞吐,登时超过大队金兵,加速向着会仙坊奔驰而去。
会仙坊位于城北,此处多有建有皇家庙宇,朝中不少官员府邸亦在此处。平日里紫袍玉带,梵音袅袅,往来出入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来进香请愿的豪门贵妇。
而此时此夜,街道上却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兵士,杀气凛然,四周雅雀无声,只能听得火苗嘶燃,马蹄铮铮。
耶律翼纵马甫一来至会仙坊施宜生府外,便有中军踏雪飞奔而来,在马前跪报道:「回耶律大人,施逆府院内外已经合围,中都四门均已关闭,派人驻守,众军士集结待命,听候大人调遣!」
「好!」
耶律翼阴鸷的脸上泛起一丝冷意,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翰林府,果然是飞檐斗拱,气象不凡——能在会仙坊居住,自然是非富即贵。然则此时却大门紧闭,灯火俱灭,府内黑压压的一片,杳无人声,气氛颇为紧张诡异。
他抬手一扬马鞭,只听「呛啷」之声一片,众军士纷纷拔刀待命。
耶律翼看着身边犹如潮水般的金兵,个个彪悍雄壮,颇为满意,昂首冲着翰林府高声喊道:「犯官施逆听了,皇帝有旨,翰林施宜生里通外邦,谋逆作乱,现下旨捉拿。施逆还不快快自缚出降!」
话音刚落,四周金兵一齐高举火把、刀枪,齐声高呼:「皇上万岁!擒拿施逆!」
喊声震天动地,直震的檐上积雪簌簌而落,鸟雀惊飞,而翰林府中依然寂静无声。
耶律翼召来中军,下令道:「施逆抗旨,不肯就缚,着令军士撞开大门,进府搜查捉拿,勿要走脱一人!」
「是!」
中军应声,便要传令下去。正在此时,只听「嗖嗖」数下破空之声倏然间自翰林府传出,紧接着便是身旁惨声一片,数个金兵痛呼着坠马落地,哀嚎不已。
「施逆伏有刺客,保护耶律大人!」
耶律翼身旁护卫稍稍骚乱,马蹄脚步声交错,瞬间便有十数人将耶律翼护在其中,围的如同铁桶一般。
耶律翼忙翻身下马,打眼瞧了一眼倒在地上哀嚎的金兵,只见其身上鲜血四流,沾染的衣衫尽赤,血光中寒光凛然,赫然是一枚金镖。
「果然有南朝武林中人,此便为施逆通敌谋反罪证!中军传令,点火放箭,反抗者就地格杀!」
众军士哄然应命,搭弓引箭,将火箭射进翰林府中,顿时火光熊熊。
就在此时,忽听府侧骚乱声一片,喊声震动,兵刃撞击声叮当作响,几个黑影从翰林府跳墙而出,似是有武林高手背负着几个人,施展轻功,一路刀光剑影拼杀而出。
「施逆畏罪潜逃,速去截杀!」耶律翼喝道。
「大人,那边……那边也有!」
「什么?」
耶律翼忙回首望去,果见另一侧也是同样几个黑影跳墙突围,一路剑光凛然,只杀的众金兵猝不及防,连连后退。不一刻间,四面八方均有高手拼杀而出,竟似有十数人之多,四面开花,向着不同方向突围。
耶律翼眯起双目,略一细思,已明其中关窍。
这是施宜生的李代桃僵之计,施逆欲突围逃走,令众高手四面出击,分兵逃窜,让他分不清哪边才是真,要追击哪一路。
「哼,区区小计,凭你这几个人,如何能在千军万马中逃匿?」
耶律翼眼中精光一闪,当即下令调兵遣将,分兵四下围堵。
众金兵呼喝厮杀声中,忽然有两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急速向耶律翼方向杀来,左闪右挪,一路上长剑寒茫闪耀,经过之处金兵无不中剑倒地,惨呼连连。
「保护大人!」
众金兵顿时一阵骚乱,纷纷呼喝叱骂,但会仙坊街巷本并不是多宽,金兵众多,人头攒动,一时间拥挤不上前来,反被那两道黑影各个击破,杀的人仰马翻。
「金狗受死!」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瞬间交错来至耶律翼身旁,长剑寒光刺目,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两柄长剑如同电闪雷鸣一般刺向耶律翼。
「当!当!」
电光闪烁之间,只听两声脆响,耶律翼身后忽然闪出两个汉子,将耶律翼往后一拉,抬起手臂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南朝小儿,武功不过如此!」
那两名汉子一瘦一壮,空手挡住长剑,却并未受伤,原来二人小臂上均带有铁护臂,不惧兵刃。
二人哈哈狂笑声中,施展起铁掌,内力灌注,顿如雷声隆隆,伴随着兵刃撞击的叮当之声,与那两道黑影战在一处。
耶律翼后退十几步,身旁早有护卫持刀将其护住,大声喝道:「单青、单和,速速打发了这些人,其余人继续追击逃匪!」
那两个使铁掌的汉子单青、单和大声应命,仍不使用兵刃,只凭借两双铁掌,舞的虎虎生风,竟仍是稳稳占据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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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江北八九月,葭芦伐尽洲渚阔。欲下未下风悠扬,影落寒潭三两行。天涯是处有菰米,如何偏爱来潇湘?」
府外杀声震天,火光冲天吞吐闪耀,施宜生却负手在漆黑的院中缓缓踱步,轻声吟哦,似是显的无比平静。
廊前一个明艳少女手中紧握长剑,神情颇为紧张,皱着眉头看着施宜生来回踱步,轻声叹道:「施大人倒是真能沉得住气,这当口了还有心情吟诗。」
「师妹,施大人身在异邦,心怀故国,冒死千里传兵讯,这份胆略自非常人可比的,好生令人敬佩。」身旁一俊秀英气的青年少侠轻声赞道。
另一个稍年长一些的青年沉声道:「师弟,你这法子是不是过于弄险了,众人分散突围,却易被各个击破,我看还是不如大家一股脑冲出去,多少也能互相帮衬些。」
这三名少年侠客名叫程思道、张如仙、李秋晴,三人师出同门,皆为衡山派弟子。
程思道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为衡山大师兄,出道多年,已是在江湖让打出来不小的名气,师弟张如仙、师妹李秋晴都是刚满二十,亦在江湖上风头正劲。
此番受武林盟主徐盟主之令,三人携手,会同诸多江湖豪杰北上救援忠良。
本以为十几个武林高手,救援一个文官,自是手到擒来,却不曾想整个中都的金兵竟然倾巢而出,将周遭围的如铁桶一般。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一下子陷入了被动。
二师弟张如仙素来机敏,智计百出,当即定计众人四面开花,分头出兵突围,定下各自路线迷惑金兵,以施展李代桃僵之计,同保施宜生全家安全逃出险境。
听了大师兄这话,张如仙轻声叹道:「事在人为,敌众我寡,也无法可想。金贼势大,凭咱们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只有死路一条,我细细思量,此法应该是最可行的了。」
程思道听得远处杀声震天,兵刃撞击之声不断,知刚刚出去袭杀耶律翼的两名武林同道已经和金兵交上了手,喟然道:「只可惜这么多英雄……」
张如仙见李秋晴面有忧色,安慰道:「师妹放心,咱们必能护住施大人一家安全。」冲她眨眨眼,低声道:「我也会保护师妹安全。」
李秋晴双靥倏的飞红,轻轻呸了一声,并不答话,心中却是一股暖流涌动。
程思道见状,稍稍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走开几步。
他入门最早,是他们这一辈的大师兄,年纪也比师弟师妹们大了几岁,虽然自己对这个明艳动人的小师妹也颇有好感,但天性不擅吐露心声,与之相处,总是不自觉端起大师兄的架子。
而二师弟张如仙却伶牙俐齿,跟小师妹最为投趣,总能说些笑话哄得她笑语嫣然。
他们师兄妹几人同在一个师门下习武十数年,早已亲如家人,见二人情意表露,自己心中既觉有些酸楚,又替他们高兴,心里常常感到矛盾。
府外火光耀目,忽然传来一声暴喝,紧接着「叮叮当当」数声脆响,似是兵刃折断的声音,随即两声惨叫,众金兵齐呼万岁,震耳欲聋。
院中的施宜生暗叹一声,心知方才出去的两名侠客应该是已经遇难了。
自当时向南宋传递兵讯,被耶律翼看破质问之时起,他便自知会有如此下场。
少年时他春闱高中,圣上钦点状元郎,在朝中风光无限。靖康元年,金兵南侵,他力主抗敌,却遭奸人嫉恨罢官。
不久之后汴京城破,二帝被俘,施宜生加入地方义军转战各地,但不成想,义军不仅要抵抗南侵的金兵,连宋军亦是各自为战,互相攻击,不仅不给予义军扶持,反而四处围追剿杀。
义军在宋金两军联合打击之下兵败,施宜生对赵宋彻底失去信心,一时间悲愤交加,怒发如狂,誓不回南朝,于是在金国扶持的儿皇帝刘豫手下做了官,不久之后因得罪刘豫之子,转而投奔金国,凭借其过人才华,一路官运亨通。
而今三十年余过去,虽仍对当初赵宋无情庸懦愤然,但心中却对有关南朝的讯息格外留心。
此番奉旨出使南宋,这是他时隔三十年来第一次重新踏回故土,去时少年郎,归来鬓已霜。
当年志得意满的少年状元郎,如今已然是年过半百。耳听得故国乡音,目睹得江南风物,往事历历。
更兼陪同的宋臣有很多都是当年同僚,忆昔当时大家俱青春年少,朝堂意气相争,激扬文字,而现如今却对自己唯唯诺诺,奉为上国天使,心中喟然,思念故国之情油然而生。
宋臣敏锐的发觉他有了思乡之情,不断暗中示好,以同乡、同袍之情感之,施宜生经过激烈的内心挣扎,最终决定将金主欲撕毁盟约,准备南侵的兵讯暗示宋臣,令其早做准备,以免这汉人仅存的半壁江山就此沦陷。
瞧见眼前这几名衡山派的青年少侠低声交谈,虽然面有忧色,但大敌当前,他们却毫不畏惧。想起今夜不断冲杀突围出去的诸多武林高手,施宜生心中无比感激感动。
此番自己返回中都,本已抱了必死之心,却不成想江南武林盟的徐盟主派遣了十几名高手北上来救援自己妻小,看来大宋也并非都是畏金如虎的庸懦之辈,忠义血性之人处处皆在,只可惜皇帝不能慧眼识人罢了。
「爹爹,我们准备好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施宜生恍然回神,眼前站着的,正是自己的妻子还有一双儿女,此时都已经卸下平日里的锦缎貂裘,换上了普通百姓的粗布棉衣,但仍是难掩丽色。
施宜生前妻早已在当年义军兵败时亡故,现在这个妻子陈茹比他小十几岁,是来到金国后续娶的,亦是故宋来不及南逃的诗书世家。
陈茹给他育有一子一女,长女施芸,年方十八,独子施越,才刚满十五岁,刚刚说话的便是儿子施越。
「芸儿,越儿,来。」施宜生微微一笑,向儿子招了招手。
这一双儿女自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翰林府千金、少爷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此番南逃,前程不知如何,柔抚着儿子细嫩皮肤,心中颇有些心疼不舍。
抬眼与夫人陈茹对视,却见夫人虽然有慌乱之态,眼神中却是无比坚毅,冲自己点了点头,夫妻心意相通,都露出微笑。
「施大人,可以出发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施宜生听得程思道发问,轻轻推开了儿子施越,向程思道抱拳笑道:「多谢诸位大侠仗义相助,老夫感激不尽。」
李秋晴连连顿足,急道:「施大人快别多说客气话啦,外面挡不了多久,咱们还是先撤再说。」
施宜生向李秋晴歉然一笑,却并不挪动脚步,顿了半晌,方才反问道:「三位大侠可曾想过,仅仅为了捉拿老夫一人而已,耶律翼为何要出动如此多的金兵?」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紧要当口提这个是何用意,但心中也是早有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张如仙疑道:「那耶律翼可是别有所图?」
施宜生缓缓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方紫檀木匣,嘿然道:「其实老夫一人何足道哉,他们应该就是为了这个而来。」
那方木匣不过数寸长短,紫檀雕就,却并无纹饰,朴素异常,匣口挂着一个小小的金锁。
李秋晴问道:「这是什么?」
施宜生缓缓道:「这匣中所装的,便是江山社稷图了。」
「江山社稷图?」衡山派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满脸疑惑,不明所以。
施宜生轻轻把玩着木匣,嘿然道:「正是。当年金兵攻破汴梁城,占了中原花花世界,但自己也终究觉得赢得太过于轻巧。汉人百倍于女真,若是齐心协力,一百个打他一个,女真人万难抵挡,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听了均是默认不语。
汉人当然百倍于女真人,但无奈其心不齐,各自为己谋划,终日勾心斗角,即便有岳飞元帅北上抗金,朱仙镇大破金兵,却仍是连遭奸臣排挤,最终在奸相秦桧构陷之下惨死风波亭,北伐大业功亏一篑。
皇帝懦弱无能,大臣贪生怕死,自然不能打败如狼似虎的女真人了。
而他们这些江湖中人,虽然亦有心为国,人人想要诛杀金狗,但平日里仍然是互相江湖仇杀,若非徐盟主天纵英才,一柄长剑压服四方,一统江湖,还不知道各门各派要打到什么时候去。
想到此处,三人心中既觉羞惭,又佩服徐盟主的雄才大略。
就听施宜生续道:「汴梁城破后,完颜宗弼等宗室与金太宗商议,一面扶持刘豫作为儿皇帝统治中原,一面大肆搜刮财宝,汴梁自五代以来积蓄的珍宝尽数被洗劫一空,将其秘密埋藏,以便将来汉人反扑,女真人被赶回辽东时启用。
」谁成想宋主君臣频频示好,主动称臣纳贡,女真人的江山越坐越稳,这批财宝也就长埋地下了。十年前完颜亮弑君夺位,熙宗太子携宝图逃出,本欲借图中财富复国,但终功亏一篑,被人截杀,这宝图亦机缘巧合落到了老夫的手里。
「此番出使,耶律翼对老夫生疑,暗中调查,想必也探知了这一消息。金主南侵在即,急需兵马钱粮,对图中财宝必然觊觎,故而此番耶律翼引兵前来,寻这江山社稷图的任务,嘿嘿,倒是比捉拿我这个老朽更为重要了。」
张如仙心中震撼无比,难怪中都金兵倾巢而出,原来当中有如此天大的财富。忙道:「此物如此重要,施大人快快收好,随我们一同携之南下。」
施宜生却摇摇头,忽然抬手将木匣丢给了程思道,程思道探手接过,不明所以,一时间怔在原地。
施宜生向程思道三人深施一礼,正色道:「老夫的妻儿,以及这江山社稷图,现在就全交给三位大侠了,盼诸位能顺利南下,一路之上还望费心照料我这双不成器的儿女。」
衡山派三人一惊,李秋晴忙问道:「怎么,施大人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施宜生摇了摇头,惨然一笑道:「老夫初为宋臣,后奔金齐,一人而事三主,朝秦暮楚,现今迷途知返,悔之晚矣,实无颜再见江南父老。此图三位大侠携之而去,呈于天子及徐盟主,期盼天兵收复故土,复我大宋河山,也算将功赎罪了。」
施芸、施越闻言放声大哭,施越一把扑到施宜生怀中,泣道:「爹爹,你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越儿不要爹爹留下。」
施宜生眼圈一红,伸手轻轻抚摸着施越的头发,柔声道:「好孩子,路上要听三位大侠的话,以后你就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人了,要照顾好你娘和姐姐,记住要做个忠义男子汉,以后切莫学我一般。」
施越泪如泉涌,抽抽噎噎,只是摇头。
门外喧声如沸,呼喝叱骂之声越来越近,张如仙、李秋晴互望一眼,知金兵即将杀至,张如仙一把将施越扯过来,对着施宜生一抱拳道:「施大人,多多保重。」
施宜生缓缓点了点头,在施芸、施越的哭喊声中,看着妻子、儿女随着衡山派三人消失的背影,心中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火光冲天闪耀,刀兵撞击之声、呼喝之声嘈杂,但在他听来,却仿佛一瞬间回到了数十年前。
那一年他风华正茂,春光明媚,正是汴京金榜题名之时,道路两旁锣鼓喧天,他骑着高头大马得意洋洋,人人高呼状元公的名字,那时似也如此时这般喧闹。
他抬起头,星夜无云,点点星辰在火光浓雾的映照下迷离闪烁,他忽然想起了少年时的某一夜,他独自登上了家乡的山顶,一抬头便是漫天璀璨星斗,如同瀑布一般流淌,好像一伸手便可以摘到。
而如今妻离子散,故土沦陷,功名荣华镜花水月,人生五十年犹如幻梦。
大队人马脚步声越来越近,施宜生深吸一口气,深深凝望了一眼湛蓝夜空,缓缓闭上双目,嘴角流露出一丝坦然的微笑。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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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
数声兵刃撞击之声之后,便是一地痛呼惨叫的金兵,鲜血喷溅,在雪地上扭曲挣扎,嚎叫连连。
先前有十数名武林同道拼死突围以做掩护,分去了不少金兵,眼下衡山派三人压力骤减,一路施展衡山剑法,护持着施家母子朝着城南突杀而出。
会仙坊位于城北,临近崇智门,金兵主力均在北面集结,防备其就近突围而出。而自会仙坊向南,则是金国皇宫所在地,平时护卫森严,众人想当然的认为南门不易突破,但此时追击围捕,重兵集结北门之时,南面却反倒是空虚了不少。
程思道持剑一马当先,张如仙、李秋晴二人殿后尾随,呈三角排阵,将施家母子护在当中,不断向南突袭,这便是衡山派赫赫有名的天地人三才阵。
南岳衡山位于湖南,自古以来便为道教圣地,衡山派虽然不属道门,但深受道教文化影响,除了衡山剑法独步武林,更以阵法扬名于世。
三人结成三才阵,一人有难,二人即可自旁解围,攻敌之时,更是二人使剑互补,一人守御敌人还招,循环往复,变化自如,威力非凡。
除了三才阵,还有衡山五行阵,以衡山五峰剑法使之,五套剑招变换组合更为繁复,更复杂的尚有七绝阵,甚至廿八人组成的北斗大阵。故而衡山派虽然在剑招上与其他名门大派互有长短,但单论团结一致,师兄弟之间的团结友爱,则在武林中独树一帜。
行近金国皇宫附近,一队金国骑兵迎面奔驰而来,马上众骑手没想到还有人能突袭至此,不禁一怔,但见其不过几个女子少年,也不以为意,随即抽刀策马冲杀而来。
程思道不惊反喜,喝道:「师弟师妹,夺马!」
足下用力,飞跃而起,在空中连挥数剑,一环套一环,剑光缭绕,撩人耳目,精妙非凡,是为衡山绝招「千剑幻影式」。
金国骑兵只懂战阵蛮力厮杀,哪里见过如此精妙剑法,登时手忙脚乱,只顾挥刀乱砍,只一招便有一金兵中剑坠马,被程思道夺去马匹。
旁边的金兵大惊失色,见程思道翻身上马,持缰无暇应敌之际,纷纷抽刀对着程思道没头没脑的砍去,却不防张如仙、李秋晴从两个方向挥剑刺至,寒光耀目,只听得「叮叮叮」数声,又有两匹马被夺走。
趁着其余金兵胆寒之时,衡山三侠回马冲杀,一人抄起一个施家妻女,纵马朝南奔驰而去。
其余众金兵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三匹马呼啸而去,留下了一地痛苦哀嚎的同伴,人人心惊,实想不到世间尚有如此神技,竟忘了要去追赶。
三匹马纵横如飞,奔驰如疾电,雪地轰然震动,层层雪块被马蹄掀起,滚滚奔腾,仿佛一道道银色波浪在几人身后汹涌翻舞,不多时以近城南景风门。
城门前混战一团,先一步至此的几名武林同道正奋力摇开城门锁链,将紧闭的城门打开一道狭窄缝隙,周侧金兵源源不断的杀至,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
群雄中一人满面虬髯,身材魁梧,身中数刀,满身鲜血,却依然毫不在乎,对着衡山三侠哈哈大笑道:「几位先行,我等在此拦截金狗!」
挥起一刀,将一靠近的金兵砍翻在地,城门之前早已血流如海。
程思道等人面容一正,冲着那大汉点了点头,来不及多语,三匹马飞驰着穿门而过,随即那大汉又将城门紧闭,以阻挡金兵出城追捕。
李秋晴在马上回首望去,就在城门即将闭笼那一瞬间,众金兵已然杀至,透过缝隙,遥遥望见刚才那汉子被数名金兵持枪戳入,宛若刺猬一般,跪倒在地。
他惨然望向城外,目光正与李秋晴撞在一起,见衡山三侠顺利出城,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光芒消散黯淡,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李秋晴心中一酸,眼泪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适才那汉子依稀记得以前在江湖上好像见过,但却又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来,甚至哪门哪派都记不得了,眨眼间他就这么牺牲在茫茫雪夜中。
而她怀抱中的少年施越早已泣不成声,若非她紧紧抱住,便要坠下马去。
这三匹快马原为金国皇城司所有,俱为千里良骑,奔驰半个多时辰,身后的金兵呼喊声已经越来越远,想来暂时已经甩开追兵了,身后的中都城内喊声也渐渐消失,似乎战斗已经结束。
李秋晴勒马回望,心中酸楚难耐,心知众多英雄好汉八成已经遇难,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原以为只是十几个人突袭救人,轻而易举,却不曾想横生枝节,千军万马来夺取宝图,这十几名豪杰殊不畏死,甘愿以自身生命做掩护,保自己这一路顺利出城。
程思道、张如仙亦是心中暗叹,在马上默然不语。
施夫人陈茹坐于程思道马后,心如刀剜,哭泣道:「众位大侠为了我们娘几个,葬身异域,我……我们心里实在是……」
程思道沉声道:「施大人心系故国,甘冒奇险,千里传书,此亦为旷古英雄。我等江湖草莽最敬忠义之士,能救得忠义之后,本为份内之事。」
转头望向中都方向,喟然叹道:「等南下回去之后,我等必报知徐盟主,赡养诸位英豪家室,传扬诸位忠义事迹,好叫天下人都知道,你们都是响当当的好汉子。」
施越抹了一把眼泪,大声哭道:「以后我也要学本事,等我学好了武功,给诸位英雄和爹爹报仇,杀光金狗!」
陈茹、施芸闻言泣不成声。
李秋晴轻轻抚了一下施越头发,感受着眼前这个少年柔弱瘦小的躯体轻轻颤抖,心中怜惜不已,柔声劝慰道:「施公子聪慧,必能报仇雪恨。」
几人休息片刻,程思道一拉缰绳,道:「走吧,趁天还没亮,速离险境。」
张如仙、李秋晴均点头。
夜空湛蓝,漫天都是璀璨繁星,只有北方红云缭绕,三匹马在夜色掩护下向南一路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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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奔驰一夜,不敢经过城镇,只挑山道小径向南狂奔,直至天光放亮,刚行至易县附近,仍距宋金边境尚远。
身侧河水滔滔,虽正月隆冬时节,也未曾上冻,依然向东奔流,这便是当年战国时燕太子丹送别荆轲,所吟诵「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易水河了。
马匹在山道雪地中奔驰一夜,就算是千里良驹,亦难以为继,只累得口吐白沫,口鼻中白气喷吐,呼呼喘气。
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放慢脚步,给马喂水,却不敢下马,只是缓缓而行。
所幸马匹行囊中储备有水囊以及一些糕饼干粮,勉强可以补充体力。
就在此时,「嗖」「嗖」几声破空之声传来,似是有暗器自身后袭来,紧接着只听得施夫人陈茹闷哼一声,顿时斜斜地坠于马下。
「施夫人!」
「娘!」
众人大惊,程思道回身一看,只见陈茹委顿卧倒在地,口吐鲜血,身上却看不见有什么伤口,四下一扫,却见几块碎石散落在旁,竟是有人以石头为暗器,击中了施夫人!
程思道忙翻身下马,扶起来陈茹,探手一搭脉门,知其受伤甚重,不由得心急如焚。
「娘,你怎么样了?」
母子连心,施芸、施越见母亲受伤,心惊不已,连声哭喊询问。
张如仙连声道:「敌人追至,先上马再说。」
正待将陈茹扶起,忽听身后高高低低的传来几声长啸声,连绵不绝,一浪高过一浪,只震的群鸟惊飞,几个呼吸之间,啸声便由远及近。
敌人来的好快!
程思道听得啸声,只觉心神一震,暗惊道:若非内力深厚,焉能做此长啸?适才飞石必为此高手所为,如此修为,我等万万不及。
连忙想要扶起陈茹,但陈茹已然四肢无力,面色惨白,一时竟然坐立不起,更不要说乘马了。
几人大急,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阵长笑声,哈哈大笑道:「南朝小儿,速速留下施家犯妇逆子,乖乖投降!」
身后远远望去,已能看见两个身影快速向这里奔来,几个起落便近了数丈,竟比快马也慢不了多少。
张如仙、李秋晴大急,促道:「师兄,快上马!」
施芸、施越也哭道:「娘,快起来呀!」
陈茹面色灰白,口中鲜血淋漓,知自己在此必拖后腿,惨然一笑道:「程大侠,不……不用管我,你们……你们快走……」
程思道远远看着那两道身影长笑着飞驰而来,心中慌乱如麻,眼前忽的闪过无数适才城中英雄身影,当即下定决心,探手掏出装有《江山社稷图》的木匣,飞掷给师弟张如仙,沉声道:「师弟师妹,你们先走,我留下来保护夫人。」
「不!」李秋晴在马上拔出长剑,急道:「我们也留下来,跟他们拼了!」
程思道喝道:「来人武功如何,你是听不出来还是看不出来?凭你的本事,留下来又有何用,还不快走!」
「不错,既知如此,何不早降?」
那长啸声由远及近,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已经就要到了眼前,甚至连他们面容也能勉强瞧的清楚。
这二人看模样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一个瘦如麻杆,一个壮如蛮牛,二人双手均带了铁制护臂,与体型不相称的是轻功高卓,行动迅捷异常。
程思道知再晚便无机会,忙捡起地上碎石,飞掷出去,正砸到张如仙与李秋晴坐骑后臀之上,马匹受惊,登时飞奔出去。
「娘!」
「师兄!」
马蹄如潮,越来越远,程思道一阵失落,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不详预感,挥之不去:此时此夜,似乎将是他们师兄妹之间的永诀了。
程思道暗叹一声,道:「夫人,还能站起吗?」
陈茹怔怔的看着远去的儿女,心如刀剜,柔肠似绞,想着他们幼时童稚点滴往事,眼泪忍不住簇簇而下,又想起丈夫临行前那诀别的眼神,忽然心意相通,体会到了丈夫当时的心情。
他坚持留下来,何尝不是为了掩护自己一行顺利逃出?
惨然一笑,柔声道:「程大侠无需管我,若有机会,务必逃生,我……我留下只能耽……耽搁大侠……」
「夫人无需多言,只管静坐休息。」
程思道将陈茹扶稳坐起,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昂然站于道口,眼神冰冷如霜,死死地望着飞奔而来的两名敌人。
敌人来的好快,眨眼之间便已至身前。
那二人看到程思道挡在身前,轻「咦」一声,却并不停步,随手挥掌击向程思道,二人身法错落,却是想要分头绕过他继续追赶。
程思道冷哼一声,长剑轻震,内力灌注,登时嗡然作响,剑尖划过一个优美剑弧,脚踏天罡步法,不仅躲过了那一掌,反倒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连刺两剑,分别刺向二人周身要穴。
「呀,好俊的功夫!」
那两二人赞叹一声,在如此极速奔驰之下,竟然说停就停,一个翻身便落到了程思道身前。
就这么一阻,张如仙、李秋晴等人的快马已经奔驰远去,再难追上了。
程思道面色如霜,但心中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震惊不已。
适才他这一剑是衡山绝学「烟云锁身」,剑招千变万化,攻敌周身要穴,虚中有实,虚实变幻,万难防备,却不想眼前这两个人在疾驰之中依然能轻巧避过,似是毫不费力。
程思道站在陈茹身前,持剑护于前胸,冷声道:「在下衡山派程思道,二位武功高强,在下佩服,请教尊姓大名。」
那壮汉冷笑一声,哼道:「衡山派算什么东西,也配问我们姓名?」
程思道见其侮辱师门,眉头一皱,便要发作。
那瘦子麻杆一样的手随意一抱拳,面色如水,毫无表情,淡然道:「在下单青,这个是吾弟单和,我们兄弟在皇城司应一个小小的差事,本事微末,不值一提。」
「姓单……又使铁掌……」程思道心中一动,疑道:「黄河铁掌帮单帮主与二位如何称呼?」
那壮汉单和笑道:「铁掌帮主就是我们老头,不过铁掌帮都是以前的事啦,老头没了以后,现今我兄弟二人都在耶律大人帐下听差,铁掌帮也打散了划归皇城司管了,现在早没了这个帮派啦!」
程思道眼神一眯,心念电转,暗道果然是他们!
铁掌帮前任单帮主一套铁掌功夫威震中原,罕有敌手,但行事却和侠义道毫无关系,终日只是做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当年金兵南侵之时,江湖上不论黑白两道,过往有何恩怨,均是人人出力,齐保大宋江山。但铁掌帮空有偌大势力,傲人神功,却自甘堕落,投靠金国,以为鹰犬,欺压同胞,死在他们手上的江湖豪杰不知有多少。
二十年前初出茅庐的徐盟主一人一剑北上锄奸,斩杀投敌的鹰犬败类,于铁掌帮总舵大战单帮主,一剑将其击杀,铁掌帮这才凶焰大减。
铁掌帮虽作恶多端,但终究是横行江湖百年大帮派,历任帮主艰辛创业,方在中原立足,打下威名,现在却在单和轻飘飘的一句话中解散,似乎毫不在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程思道虽然瞧不起铁掌帮助纣为虐,甘为异族鹰犬,但听闻百年大帮就此消亡,不免还是有些兔死狐悲,略觉伤感,见二人没心没肺的模样,更是从心底里鄙视厌恶。
单和忽然打了个口哨,瞧着程思道身后的陈茹,兴奋道:「大哥,你瞧那不是施老儿的媳妇儿吗?想不到施老儿白胡子都一大把了,老婆倒还是标志的紧。」
陈茹今年刚满四十,虽然已是中年,生育过两个孩子,但出身富贵,平素养尊处优,瞧起来倒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的多。
此刻虽换下平日里的绫罗绸缎,穿上了寻常山野村妇的旧衣衫,但仍然难掩其丽色。听了单和出言调戏,顿时面满羞红,轻呸一声,心中暗恨,低头不语。
想到丈夫此时多半已经落入敌手,生死难料,又不禁悲从心来,呜咽出声,只盼着现在能多拖一阵是一阵,好让儿女们逃的远一些。
单和似乎对眼前的程思道毫不放在心上,只拿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上下打量陈茹,口中啧啧连声,不断赞道:「不错,这屁股浑圆,胸脯饱满,一看便知是极品熟妇,也只有生育过的女人才有如此味道,施老儿现在是无福享受了,倒是便宜了我老单。」
满口污言秽语,说着说着,竟双目紧闭,满面淫荡笑容,似是在幻想如何与施夫人陈茹颠鸾倒凤。
程思道闻言大怒,心知必须速战速决,否则金兵大队人马赶到,那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当下长剑一震,嗡然作响,大喝一声:「贼子满口胡言,速来受死!」
寒芒闪烁,如同迅雷疾电,向着单和轰然刺去。
单和冷声一笑,铁掌直愣愣的迎上,内力灌注之下,涛声大作。
「当」的一声巨响,二人各后退一步,只是单和仍然笑嘻嘻的,程思道却面色惨白,胸中如同怒潮翻涌。
单和晃了晃被震的有些酸麻的手臂,笑道:「大哥,这小子功夫凑合,麻烦你来料理一下他,我去擒拿犯妇。」
说罢冲着陈茹色眯眯地看了一眼,如同饿狼一般,只吓的陈茹周身颤抖,花容失色。
单青冷哼一声,心知自己兄弟好色如狂,嗜女成瘾,并不多语,趁着程思道调整内息的空隙,欺身上前,铁掌交错,劈头盖脸地攻来。
程思道本欲阻挡单和,但眼前的单青武功更再单和之上,铁掌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将他笼罩,一时间难以脱身,只能持剑左支右挡,堪堪战在一处。
单和在旁瞧了几招,已知程思道并非自己兄长的对手,但衡山派毕竟是江湖名门大派,绝非浪得虚名。
程思道作为年轻一辈的大师兄,自有过人之处,眼下虽然处于下风,左支右拙,但攻守严密,一招一式皆是名家气度,师法严谨,单青一时间也不能迅速将他击败。
当下嘿嘿淫笑一声,不再管他们,看着委顿在地的陈茹,双目中流露出贪婪淫荡的神色,两只手掌来回揉搓,一步一步缓缓逼近陈茹。
单青一边铁掌不断进攻,一边沉声喝道:「先搜身,寻找宝图!」
单和淫笑道:「搜身我最是擅长。」
探手一把边抓过陈茹,搂在怀中大加抚弄,只惊的陈茹连声惊呼,娇躯扭动不止。
程思道挥剑抵挡着单青铁掌威压,怒声喝道:「单和,快放开夫人!」
单和哈哈一笑,并不搭理,只是没头没脑的在陈茹脖颈间直嗅,熟妇特有的醉人气息以及淡淡微酸的汗液味道直冲脑际,仿佛令他周身毛孔都要张开一般,心中一荡,淫声笑道:「好香!好香!」
陈茹双靥潮红,泪眼婆娑,涕泪气流,抽抽噎噎地泣道:「你杀了我吧……快杀了我吧……」
单和两只铁掌上下不断摸索,嘿嘿笑道:「夫人是朝廷要犯,我怎么敢擅杀,咱们还是先搜身要紧……」
扯松领口,探手伸进施夫人衣衫之中,一把紧握住豪乳,触感柔软滑腻,淫声笑道:「宝图在这里吗?」
「啊……你……不要……」
陈茹只觉胸膛一片冰凉,粗糙的手掌将自己雪乳揉捏成各种形状,布满老茧的指肚搓弄着乳尖软肉,浑身鸡皮丛生,羞愤欲死。
她本为豪门千金,诗书传家,自幼勤修女德,家教甚严,自嫁给施宜生之后,更是举止端庄,此时遭到这粗鲁壮汉的淫亵,心中煎熬痛楚难耐,只一心求死。
单和淫声连连,铁掌顺着硕大雪乳继续往下抚摸,手掌划过之处,陈茹娇躯也随之颤动。
程思道眼见得施夫人在自己面前受辱,惊怒交集,口中不断大声喝骂,只想回身去救援,但剑招却被眼前这精瘦如麻杆的单青死死压制,抽身不得。
「啊……啊……」
蓦地只听陈茹惊叫一声,脸上红云翻滚,却是单和的铁掌已然抚弄到了其蜜穴私处。
「看来这里也没有藏着宝图,不知是不是让夫人塞到里面去了,嘿嘿,让老单来检查一番……」
手指穿过浓密的毛发,轻轻抠弄着蛤口,揉捏着蜜核,一下一下的朝更深处挤入,只玩弄的怀中成熟美妇人娇声不断,周身不住扭动,不多时已有潺潺汁液渗出。
「找到没有?快别磨蹭了!」
单青颇为不耐,自己这个兄弟贪花好色,胆大妄为之极,以前就有很多次为此耽搁大事,还要他这个做兄长的来摆平,实在令其头痛。
单和应声笑道:「这就好!搜身最简单的,当然还是脱光检查啦!」
程思道和陈茹俱是一惊,痛声喝骂。
单和冲着程思道淫笑道:「衡山派的程小子,你倒是有福了,这妇人虽说做你娘的年纪也有了,但白白嫩嫩,给你瞧了,也算是艳福不浅。」
铁掌灌注内力,手指用力一捻,陈茹身上的棉衣登时如同腐草碎纸一般簌簌滑落,三两下便被剥了个精光,肌肤洁白滑嫩,与茫茫雪地交相辉映,也不知是哪边更耀眼一些。
「啊……!」
陈茹羞愤不已,只觉周身一凉,雪白身躯登时全部裸露,想要抬手遮挡,双臂却被单和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自己数十年来即便是在丈夫面前也从未如此,眼下却暴露在三个男子面前,只羞的紧闭双目,面颊如烧,泪水涔涔而下。
单和美色当前,肉棒登时昂然挺立,周身血液似乎全部瞬间汇集到阳具之中,只涨的酸痛难耐,当下再也不愿再多费时间,手忙脚乱的脱下裤腰带,滚烫龟头便顶在了美妇蛤口之上。
「不要!」
陈茹悲吟一声,不住扭动挣扎,但以她之力,如何敌得过身后壮汉?豪乳肥臀波翻浪涌,随着身躯不住扭动,却好似在给单和助兴一般,令他更为兴奋。
「单和!贼子!」
程思道双目充血,不敢望向那边,但听声音也知道那壮汉想要做什么,口中不住狂呼,心中悔恨不已:施宜生蒙难,他如此信任自己一行人,然而他的夫人却仅仅隔了一夜,便要在自己面前受辱,这全都是自己过错……
脑中胡思乱想,羞惭、悔恨、愤怒、悲凉……诸多神情犹如怒潮般将他卷溺,神志逐渐模糊不清,手中剑法也随之而错乱,失误频出。
单青依然毫无表情,但眼神中却似乎是透露出一丝冷笑,铁掌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如同天罗地网一般,不断向程思道铺天盖地袭来。
单和哈哈一笑,用力舔了一口陈茹耳垂,芳香沁鼻,腰身猛然用力,火热肉棒直直顶入,硕大龟头穿过层层叠叠肉壁,登时整根没入!
「啊——」
施夫人和程思道同时悲鸣出声,不同的是,陈茹是因失身而痛呼,而程思道,则被单青铁掌重重击中,口喷鲜血,直直地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