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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北风记】六、郡主

作者:西海鹿妖 字数:17067 更新:2024-11-05 14:11:50

  [chapter:六、郡主]

  

   海东青对着龙雪如含笑点头,哑声笑道:「仙子过谦了,谁不知苗疆五毒仙子易容、御虫、毒术天下无双无对,谅那张程老儿如何能与仙子相比?」

  

   口中寒暄奉承,身体却稍稍离龙雪如站的远了一些,好像生怕碰到她身上的什么毒物。

  

   龙雪如仿佛浑不知情,媚眼如丝,缓缓扫过众人。被她似水秋波扫过,众人都觉心中一荡,不由得绮念丛生,心旌摇荡。

  

   忽瞧见那边持剑站立的李秋晴,龙雪如心中一动,从头到脚将她上下来回打量,掩口笑道:「这位想必就是衡山派的『玉女剑』李秋晴女侠啦,果然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哼哼,怪不得他……」住口不言,只是看着她吃吃娇笑。

  

   李秋晴莫名其妙,被她瞧的浑身不自在,冷冷道:「怪不得什么?」

  

   龙雪如秋波横斜,嫣然道:「……怪不得咱们小王爷这么急着想要来捉你。妹子长得如此可人,换做我也忍不住要将你捉来亲热一番啦!」

  

   李秋晴双靥瞬间晕红,耳根烧烫,心中羞愤恼怒,呸道:「妖女!胡言乱语,好不要脸!」

  

   不知为何,听了龙雪如这轻浮挑逗之语,一股暖流竟蓦地自小腹涌出,如同一团烈火熊熊升腾,旖旎欲念好似电流一般流转全身,让她面颊如烧,呼吸渐紧。

  

   李秋晴一惊,强运真气抵御,凝神静意。所幸这股欲念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多时便被压制下去。轻舒一口气,不由又是羞愧,又是疑惑不解:难道说这妖女竟能隔空施展妖法吗?

  

   见龙雪如仍是笑吟吟地瞧着自己,心中鄙夷万分,当下冷哼一声。

  

   却听一旁的海东青嘿嘿怪笑道:「怎么胡言乱语啦?五马山已被团团围困,山寨的机关哨卡以及地形地势咱们早已了如指掌,眼下只怕是已将你们这一干逆贼尽数擒获啦!」

  

   戴啸川一震,骇然道:「难道……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山寨……真有内奸?」

  

   海东青面有得色,眉飞色舞道:「嘿嘿,尔等米粒之珠,如何能与日月争辉?小王爷神机妙算,对付你们这些逆贼,自然是手到擒来!」

  

   戴啸川心中凄恍难言,实不愿相信同甘共苦十数年的义军兄弟中,竟会有人见利忘义,甘为女真奸细出卖同胞。

  

   胸前伤处阵阵刺痛,直欲穿透五脏,面色凝重,贴在李秋晴耳后悄声道:「你快回主峰大寨,这里我来挡着……」

  

   李秋晴柳眉一蹙,虽然她对这个阳阳怪气的戴啸川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好感,甚至烦恶还要更多一些。但眼下要她弃之而去,不管不顾,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妙目紧盯着面前敌人,皱眉道:「你不要说废话了好不好?」

  

   戴啸川叹气道:「果然是一个糊涂的女人,脑筋也不灵光……孰轻孰重都分不清楚……咳咳……」

  

   肌肉颤动,牵动着伤口,喉头一阵腥甜,强自忍住,仍是悄声道:「赵王府和皇城司两家出动这么多人,千辛万苦的来回奔波,难道真就为了捉拿施家那两个小毛头么……嘿嘿,我可不信……」

  

   江山社稷图事关重大,为求稳妥安全,张如仙上山时并没有明说。李秋晴闻言大惊,不可思议地望向他,惊道:「你……」

  

   戴啸川额上豆大汗珠涔涔,面色煞白,但嘴角仍是噙着那标志性的不阴不阳怪笑,嘿然道:「……这其中必有重大缘故,你自己倒是不怕死,但却忘了,到现在又有多少人为了保你们而赴死了?你……你如此不顾大局,岂……岂非是……咳咳……对不起他们……」

  

   李秋晴惊骇之余,心如刀绞。脑海中闪电般浮现过施宜生、程思道以及中都城中的诸多英雄等身影,他们全都是为了自己一行人甘愿牺牲。念及此处,眼眶不禁有些发酸,心乱如麻。

  

   戴啸川连咳声中,鲜血顺着嘴角溢出,又道:「……你当我们都是傻子,瞧不出来么?其实不光是我,季大哥、张夫子也都心里跟明镜一般。嘿嘿,他们明知后果,还让你们这群灾星上山,可真是……真是昏了头啦……」

  

   眼神中飘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深吸一口气,面容一正道:「李女侠,先前出言不逊,请你不要怪罪。我这个人就是一张破嘴,为此得罪了不少人……其实……其实我心底里是很佩服你的……」

  

   李秋晴心中酸楚,眼中噙泪,低声道:「我……我不怪你……」

  

   戴啸川轻声一笑,此刻心中已是一片从未有过的平静。顿了顿,轻声道:「……若是以后能查明奸细是谁,请一定替我们报仇。」

  

   不待李秋晴多言,蓦然一把将其向后推开。内力瞬时汹汹倒灌,不顾经脉刺痛钻心,倏然间将真气提至最大。双目充血,丝丝碎发发随风鼓舞飘荡,朗声大笑道:「女真金狗,犹自狂犬吠日,还不速速给老子纳命来!」

  

   长刀如雪,夹带着滔滔怒潮,轰然朝着海东青挥斫而去!

  

   先前二人嘀嘀咕咕,海东青只是笑吟吟地瞧着,此刻胜券在握,越是瞧见对方痛苦煎熬越是开心。

  

   见长刀袭来,早有防备,当下哈哈一笑道:「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干涸皲裂如树皮的手臂猛然一抖,两个锋利的钢爪激射而出,正卡在手腕处,双臂一震,「当」的一声惊天巨响,堪堪挡住这狂霸一击。二人都是身形一晃,各退数步。

  

   戴啸川见李秋晴仍呆立原地,心中大急,一面挥舞长刀,一面高声叫道:「傻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快走!」

  

   刀锋电光大作,携风雷之势,在海东青身侧不住卷舞,「叮叮叮叮」数声脆响,如同爆豆一般。此刻他已是只攻不守,舍身狂攻,虽然身受重伤,功力也远逊海东青,但一时间竟也将其逼迫的连连后退。

  

   李秋晴泪珠夺眶,深深凝视了一眼戴啸川,跺了跺脚,飞身向着主峰飞掠而去。

  

   海东青尖声叫道:「拦住她!」

  

   众黑衣蒙面大汉轰然应诺,纷纷拔刀向李秋晴追去。

  

   戴啸川哈哈大笑道:「诸位兄弟,咱们也别让金狗小瞧了!让金狗好好看看咱们五马寨的威风!」

  

   群雄个个高声嘶吼,人人悲愤如狂。

  

   自金国南侵、中原沦陷以来,他们在五马寨种田打猎,苦哈哈地活了十余年,从不曾享受,为的就是心中那股民族傲然不屈之气。这么多年来,早已将山寨当成了自己的家,寨中众多兄弟更如亲人一般。

  

   此刻眼见得家园被毁,异族嚣狂,尽皆怒发冲冠,纷纷上前,拼死拦住玄武堂的黑衣武士,一时打的难解难分。

  

   场面胶着,五马寨人数虽少,但却悍勇无比,殊不畏死,个个以一当十,玄武堂众多黑衣武士竟奈何不得,海东青心中不禁有些焦躁。

  

   见龙雪如仍是笑吟吟地站在一旁,把玩着手中蛮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行人相斗,并不上前相帮。蛇群没有主人命令,都只盘旋雪地,嘶嘶吐信,踌躇不前。

  

   见她袖手旁观,海东青眉头一皱,大为不满,高声叫道:「仙子,劳请你去将她截住!」

  

   龙雪如微微一笑,斜乜了他一眼,将巴乌抵到樱唇之前,如兰气息呵送,呜咽妖娆之声顿起。蛇群听闻笛声,簌簌团聚,宛如千军万马,行军列阵井然有序,一时腥风大作,朝着李秋晴掠走方向迤逦游去。

  

   龙雪如格格笑道:「海堂主,那这里就交给你啦!」

  

   玉足连点,身姿曼妙,也跟随蛇群向着黑暗的远方飘然而去,对身后的玄武堂诸武士竟似毫不关心在意。

  

   海东青冷哼一声,心中暗恨,却也不好发作。

  

   五毒仙子近年来颇得王爷重用欢喜,在赵王府中隐隐已是地位超然,而自己只不过执掌最弱的玄武一堂,无法与之抗衡。虽有不满,也只能强自忍耐。

  

   心中暗暗发誓:他妈的骚狐狸,且由得你此刻张狂。总有一天,老子要将你彻底踩在脚下,把你的骚洞干翻操烂!

  

   *********

  

   刀兵撞击之声、蛇群嘶嘶吐信之声、呜咽婉转的笛声在身后飘飘然越来越远,片刻后便已然弱不可闻。前方一片漆黑宁静,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李秋晴真气流转,施展轻功提气踏雪狂奔,两旁树影倒掠如飞,惊鸟四起。

  

   她重伤之下内力只不过刚刚恢复六成,速度远不如平时迅捷。饶是如此,那五毒妖女龙雪如却仍是未能追上,身侧连一条毒蛇都没有发现,不免感觉有些奇怪。

  

   或许是她眼见胜券在握,要学猫捉老鼠,尽情玩弄?亦或许是前方早已设有凶险埋伏,只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但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尽快找到施家姐弟,同季峰、张程等人会合,一同杀出险地。

  

   玉皇峰距离五马山主峰不过十数里之遥,一路穿行,不多时便来至主峰大寨。

  

   放眼望去,但见寨中火起,映照的半天皆红。呼喝之声大作,到处都是「乒乒乓乓」的兵刃撞击之声,无数黑衣武士正与五马寨群雄搏杀,血腥肃杀气息扑鼻而来,让人闻之直欲作呕。

  

   看来海东青说的竟是真的,山寨果然被敌人攻破!

  

   李秋晴大急,妙目通红,心头怒火瞬时腾地蹿起,杀意肆虐,直冲脑际。银牙一咬,娇喝声中内力灌注,长剑嗡然作响。脚踏衡山天罡步法,剑尖如一点寒星,怒然刺向前方一名黑衣武士!

  

   那黑衣武士刚刚砍翻一名五马寨汉子,忽觉身后寒芒大作,连忙转身挥刀格挡。但李秋晴剑光抖动,直如蛟龙出海,刹那间周身诸穴便尽皆中剑。骇然之下,极速转身欲退。

  

   李秋晴长剑翻飞,不给他逃蹿机会,蓦然间剑光激放四迸,一瞬间竟好似天罗地网,漫天都是剑影,令人眼花缭乱。

  

   紧接着便听「啊」的一声凄声惨叫,那赵王府的黑衣武士登时化作一具尸体,鲜血顺着脖颈伤口汩汩而出,双目惊恐骇惧,转瞬便失去生气。

  

   一剑击杀一名敌人,李秋晴心中那股积压抑郁的狂怒之情这才稍稍平息。妙目四扫,只见到处都是人影,遍地都是杀声,熊熊火光升腾吞吐,漫天浓雾缭绕,哪里还能寻到施家姐弟?

  

   心中茫然无措,又急又慌。只好一路刀光剑影,向着山巅云凌寺方向杀去,暗暗祈祷,只盼季峰等人还在那里。

  

   「秋晴姐!秋晴姐!」

  

   忽然一声清啸破空,刀兵大作,继而听到有人在高声呼叫自己,好像正是施越那略显稚嫩的声音。

  

   李秋晴又惊又喜,忙循声望去,果见不远处一群黑衣武士浪潮两分,鲜血飚溅,纷纷惨呼倒地。

  

   随着尸体倒下,紧接着从人群中露出一个青衫长须、面容清癯身影,正清吟长啸,手中长剑电光激射,倏然翻舞,众黑衣武士当者立毙。那人将身后几名一脸惊恐的少年男女死死护住,正朝着自己这边冲杀而来。

  

   赫然正是张程同施芸、施越姐弟以及常乐四人!

  

   「张夫子!」

  

   见施家姐弟与常乐无恙,李秋晴心头巨石方才落地,忙挥舞剑花,奔去与之会合。

  

   张程内力澎湃如潮,气浪翻涌,长剑迅雷般刺出,将身边最后一名黑衣武士刺穿倒地,对着李秋晴焦声道:「李女侠,山寨已破,快快随我下山!」

  

   见只有张程等四人,李秋晴一怔,大声道:「季寨主他们呢?」

  

   张程一脸悲愤,沉声道:「山寨老幼已尽数撤离,季大哥……季大哥他们不愿下山,誓要同山寨共存亡……」

  

   他眼眶充血,紧握着剑柄的手指捏的格格作响,悲声道:「季大哥嘱咐我,让我送你们下山!」

  

   见张程从山颠冲杀而出,呼啦啦又有好几名五马寨汉子围聚过来,其中有不少人午间在云凌寺会议中都曾见过。此刻人人鲜血遍身,满面愤怒悲然之色,高声道:「张夫子,李女侠,你们快走,我们断后!」

  

   李秋晴凄恍难言,想到季峰那坚毅、苍老、落寞的身影,回想起他明知后果却仗义收留自己一行的豪情,心中蓦然一阵绞痛,泪眼迷蒙中抬首向山巅云凌寺方向望去。

  

   只见山巅红光闪耀,热浪滚滚翻涌,如同一条火龙冲天吞吐,将湛蓝夜空映照的直如白昼。

  

   火光浓雾之中,云凌寺前高高的旗杆上,却缓缓扬起了一面月白大旗,旗上那斗大猩红的「岳」字在凛冽寒风与熊熊火焰中猎猎招展,极为惊心耀目。

  

   这正是当年那面曾经叱咤风云、百战百胜的岳家军的大旗!正是那面让金兵闻风丧胆、望之披靡的岳家军的大旗!

  

   寒风凛冽呼啸,星火哔啵作响,在一片喊杀声中,那面残破的大旗却昂然高耸,如同山岳一般矗立,傲然雄视四方。

  

   十几名冲杀过来的黑衣武士见了那面旗帜,都仿佛足下生根,气势大馁,人人神色复杂惊异,面面相觑。心中霎时间都闪过了一句几乎忘却的话语:「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随着岳家军的大旗扬起,五马寨群雄都个个神情激奋,仿佛生出了无穷新力,人人挺枪持刀,向着黑衣武士呼喝冲杀而去。

  

   他们这群人有的年过半百、白发苍苍,有的少壮羸弱、一脸稚嫩,但无一不是当年那支忠义常胜军的后裔,十数年来他们在五马寨种田打猎,清苦贫寒,却依然不改南朝衣冠,坚决不向异族低头。

  

   此时此刻,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壮志豪情仿佛重现,纷纷高声怒吼,不顾性命地杀向敌人。

  

   气势如虹,登时将一众黑衣武士冲的人仰马翻。

  

   张程望着那山巅的旗帜,眼神中莫名之色一闪而过,似是无比悲愤凄凉,又似乎充满绝然。深吸一口气,对李秋晴大声喝道:「快走!」

  

   李秋晴泪珠夺眶,点了点头,随着张程向着山下飞身掠去。

  

   身后冲杀声渐渐变小,战斗似乎已到尾声,但依然不时传来兵刃之响,显然仍有人在坚持抵抗。

  

   忽听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在身后遥遥响起:「他妈的都是废物,连这几个人都解决不了!快去把那破旗子给老子砍了!」

  

   正是赵王府玄武堂的堂主海东青!

  

   海东青既已来到,想必玉皇峰中替自己断后的戴啸川已经遭逢不幸了。

  

   李秋晴心如刀绞,数日前中都城中诸位江湖豪侠搏杀金兵的身影,此刻已同眼前五马寨群雄昂然激斗的雄姿混然在一起。这些人性格各异,脾性不同,但却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戴啸川说的不错,自己的性命被他们救了无数次,早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眼下只有将江山社稷图与施家姐弟安全送回江南,这才能对得起这些舍身取义的英雄。

  

   泪眼迷蒙中,心潮浪涌,一只手紧紧抓住施越,另一只手长剑翻飞,口中娇声凄呼,似是要将这压抑怒火尽数宣泄到敌人身上。

  

   几人一路杀至半山腰的信王庙门前,向山下遥遥望去,前方金兵如潮,黑压压一片,已是越来越多。

  

   身后的信王庙中供奉着五马寨最初的首领信王赵榛神像。当年马扩在此结寨举兵,推举残留中原的宋朝宗亲信王为首领,以此号召中原义士,共同抵御金兵。

  

   马扩兵败后,信王也在乱军中牺牲。到后来季峰等岳家军残部重新上山后,才在此建造了一座庙宇,以纪念供奉当年的义军首领。

  

   殿中信王高大的神像威严庄重,凝视远方,神威凛然,似乎要活将过来同金兵大战一场一般。

  

   不远处火把团聚,红彤彤一片,一群黑衣武士正簇拥着一名华服少年向这边移动而来。

  

   那女真少年锦帽貂裘,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长身玉立,面容颇为俊秀,傲然昂首,气质不凡。但眉眼神色间却充满了桀骜戾气,目光迥然,嘴角正噙着一丝冷笑。

  

   此人正是完颜雍之幼子,大金国赵王府的小王爷完颜允济。

  

   张程细眼一眯,心念急转,忖道: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住了那小子,那便一切好说。只不过这厮身旁定然有高手护卫,要如何行动才好?

  

   正思忖间,忽听一阵悠扬婉转的巴乌笛声骤然响起,周侧登时嘶嘶之声大作,腥风恶臭飘来。脚下不知何时竟涌现出无数蛇群,蜿蜒扭动,昂首吐信,阴恻恻的蛇眼中绿光爆绽。

  

   施芸与常乐两个女孩骤见遍地毒蛇,惊的花容失色,连连娇呼,不住跳脚踢打。施越与李秋晴亦是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张程冷哼一声,绵掌挥出,一股黄色浓烟倏然从袖口激射迸散,药气随风弥漫鼓荡。蛇群瞬间大乱,纷纷哧哧怪叫着后退游走,扭曲缠绕,四散躲避那团黄色烟雾。

  

   呜咽的笛声倏然停滞,继而一阵妖媚沙哑的娇笑声幽幽传来——

  

   「啊呦,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张夫子,果然本事大的紧,可比我厉害的多啦!当真是叫人又佩服,又喜欢。」

  

   蛇群两分,浓香扑鼻。龙雪如一身雪白狐裘,身姿曼妙,在夜色密林中耀眼夺目,宛若九天仙子一般飘飘然飞至。秀眉轻挑,眉花眼笑地看着众人。

  

   秋波似水,瞥向李秋晴,格格笑道:「小妹子,咱们又见面啦!这回你还要往哪儿逃?」

  

   李秋晴两靥飞红,心头火起。她对这个风骚冶荡的苗女又是鄙夷又是恼恨,只是「呸」了一声,并不理睬。

  

   被蛇群这么一阻的功夫,大队金兵已然涌至,将信王庙围的水泄不通。李秋晴、张程等人无奈,只好退至信王庙中,背靠着信王赵榛神像持剑对峙。

  

   众持刀挺枪的金国士兵、黑衣武士倏然两分让开,将那一身锦服华裘的小王爷完颜允济簇拥其中。火苗嘶燃灼烧,明灭不定,他那略有些稚嫩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更显飞扬跋扈,桀骜不驯。

  

   这完颜允济乃是赵王完颜雍最小的一个儿子,他的母亲李氏与完颜雍为表兄妹,其父为南阳郡公李石,家世显赫。自从赵王妃乌林答氏去世后,李氏便尤为受宠。

  

   因此完颜允济虽然年纪比几个哥哥小了不少,但论及王府中的地位,除了大哥完颜允恭之外,最受赵王重用疼爱。不少行动均交由他做,以为历练。只不过年纪毕竟尚幼,经验上略有些不足罢了。

  

   而他自小得千恩万宠,更是养成了嚣张狂傲、好大喜功的性格,这一点倒是与他父亲隐忍稳重、处事谨慎的性子相去甚远。

  

   海东青、龙雪如尽皆赶至,笑吟吟站在完颜允济身侧。其余诸人也都太阳穴高高鼓起,精壮身躯上虬筋结绕,显然都是高手,将小王爷团团护卫。

  

   此刻的信王庙已如铁桶一般,插翅难飞。

  

   李秋晴额上冷汗涔涔,秀眉紧蹙,手中紧握长剑,不断思索脱身之策,但千头万绪,一时竟无法可想。身旁的施芸、施越等人也是小脸煞白,身躯发颤。

  

   完颜允济昂首冷冷道:「五马寨已被攻破,逆贼尽数伏诛,你们几个不速速授首就缚,还要顽抗到几时?」

  

   张程持剑微笑而立,衣衫鼓舞,长须飘飘,微笑道:「小王爷劳师动众,盛情如斯,五马寨愧不敢当。只不过咱们虽然本事不济,倒也识得忠义二字为何物,更加不会出卖好朋友。」

  

   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微微一笑,温言道:「张夫子,咱们都是很佩服你的本事的,何苦跟着这一干逆贼玉石俱焚?你若弃暗投明,我在王爷面前一力保举,富贵指日可图。只需将施家逆贼留下,我们绝不难为你。」

  

   话音刚落,众金兵纷纷高举火把、刀枪,齐声喝道:「逆贼速降!」

  

   声震如雷,杂以刀兵碰撞之声,在这个凛冽阴冷的雪夜中甚为惊心。

  

   李秋晴妙目凝视,见那中年文士四十余岁年纪,面容温雅如玉,说不出的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苦苦思索,一时间也想不起来。银牙一咬,只是恨声道:「女真鞑子,痴心妄想!」

  

   这人张程却是识得,他便是赵王府朱雀堂的堂主仆散忠。此人真气武功极为强悍,是当世有数的顶尖高手,在赵王府中除了完颜雍本人以及那神秘莫测的青龙堂外,便以他为尊。与自己比起来,虽未曾交过手,但武功想来也应该在伯仲之间。

  

   有仆散忠这等高手在侧,更兼一旁玄武堂的海东青、苗疆的五毒妖女龙雪如,以及一众黑衣武士、遍地嘶嘶吐信的蛇群,脱身似乎难如登天、毫无希望。

  

   海东青桀桀怪笑道:「瓮中之鳖,犹自狂言!小王爷瞧好,看老海我将他们拿下!」

  

   话音刚落,狂风鼓动,海东青油光后脑上的须发尽皆猎猎飞舞,钢爪如霹雳闪电一般,劈空破气,狠狠地突刺而来!

  

   他却是存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

  

   眼下朱雀堂的仆散忠、王府红人龙雪如都在,只有他的地位在王府中不上不下,平日里见面略感尴尬。此时小王爷在旁坐镇,他立功心切,誓要在主子面前好好露一回脸,是以一出手便是最为凌厉的杀招。

  

   李秋晴正待举剑相战,却听旁边的张程清啸一声,长剑抖动,挟风雷海浪之势,挥剑将钢爪格开,左掌内力激涌,猛然挥出,正与海东青手掌对在一起!

  

   「轰!」

  

   一声爆响,气浪轰然迸散鼓荡,张程面沉如水,而海东青却觉气血翻涌,呼吸阻窒,一连倒退三步这才稳住身形。心中又惊又怒:人言这五马寨的张程老儿武功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子这回可是过分托大了。

  

   气势稍懈,略有踌躇。但眼角余光瞧见小王爷完颜允济正细眼眯缝,昂首观战,旁边的仆散忠、龙雪如也笑吟吟瞧着自己。登时老脸一红,心中一片羞愤狂怒。

  

   当下内力激生,大喝一声,重又冲杀而上,与张程乒乒乓乓的斗做一处。

  

   李秋晴本欲助战,但眼瞧见这干瘪丑恶的老头海东青不是张夫子的对手,也就持剑立于一旁,将身后几个少年护住,妙目凝霜,死死观察战况。

  

   龙雪如格格娇笑道:「海堂主神功果然精妙,当真令人大开眼界,让人打心眼儿里佩服。仆散先生,我看再过几年咱们都要被比下去啦!」

  

   脸上虽然笑靥如花,但言语中却夹杂着讥嘲,似是在幸灾乐祸,只听得海东青心肺炸裂,气往上涌。

  

   仆散忠负手而立,微微一笑道:「老海这几年功夫确实大有长进,属实难得。不过恐怕还不是张夫子的对手。」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笑语晏晏,却都不上前相助。完颜允济依然面带冷笑,一言不发,只是昂首观瞧,略显稚嫩的脸上狂傲无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海东青久战不下,只觉自己每一招、每一式攻出都如同泥牛入海,被张程绵掌带动下毫无施展之处,不过数招间便险象环生,只能堪堪招架。

  

   心中焦躁恼怒,既羞且愧:这回可是想要露脸却把屁股给撅了起来。

  

   钢爪挥舞,耳听得龙雪如讥嘲之声不住传来,再也忍耐不住,怒喝道:「他妈的,你们……你们还不快来帮手!」

  

   龙雪如秋波横斜,嫣然道:「鬼叫什么,小王爷神机妙算,要拿下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娇叱,李秋晴突觉内力鼓噪,竟是一股劲风向着自己身后袭来!

  

   身后怎会有敌人?

  

   芳心大震之余,连忙回身相格。但明明感受到劲风袭处乃是攻向自己上路,不料出手时却是格了一个空。小腹蓦然一阵钻心刺痛,莲步急忙错移,这才堪堪后退一步,将对方踢向自己的这一脚的力道卸去。

  

   李秋晴花容色变,不可思议地抬眼望去,却正瞧见一张如花笑靥,漆黑浑圆的双眸中如含春水,俏脸娇艳无双,双颊红彤彤如同苹果一般,正笑吟吟瞧着自己。

  

   竟然是常乐!

  

   不待她震撼心惊细想明白,常乐又是一声娇叱,纤手翻舞,向自己周身穴道连点,一瞬间漫天幻影迷离,四面八方均是掌迹,一时竟分不清要如何抵挡。

  

   张程余光扫过,亦觉心惊诧异。当下一声大喝,挥掌迫退海东青,长剑一震,朝着常乐电光激射而去。这一剑如同蛟龙出海,尖啸破空之声凄厉刺耳,势如迅雷。

  

   常乐嫣然一笑,不慌不忙,翩然而退躲过这一剑。适才漫天花雨般的攻势原来尽皆都是虚招,白嫩的纤指倏然一点,正点到身旁惊骇万分的施芸前胸穴道之上!

  

   探手再要去点施越时,李秋晴长剑已然追至,常乐不做停留,玉足轻踩,提气拔地而起,一把揽住施芸纤柔腰肢,在施芸惊呼声中,飘然飞至完颜允济身畔。

  

   「施姑娘!」

  

   李秋晴、张程皆是大骇,忙长剑翻舞,想要上前。但蓦地只听海东青桀桀怪笑,仆散忠长声清吟,竟双双飞跃而至!二人杀招叠出,一瞬间兵刃撞击如同爆豆,气浪激涌如同海潮,片刻间十余招对击之下,势均力敌,双方各自后退。

  

   「常乐,你……你做什么?」

  

   施越不可思议地望着常乐,心中震撼凄楚,心如刀绞。

  

   自从昨夜在残庙中遇到这个娇俏可人的小女孩,他便少年情动,心生好感;更兼二人同处一室,月夜畅谈,在她柔声细语与清脆娇笑声中,那股青春涌动的情意更如春江化冻,不能自已。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纯真俏丽、与自己拌嘴吵闹的可爱少女竟会此时劫掠自己的姐姐,更要出手来攻击自己!

  

   张程眉头一蹙,心念电转,将前因后果略作思索,瞬间明了。冷笑道:「我说怎么赵王府的人这么快就能找到五马寨来,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嘿嘿,年年打雁,这回却是看走了眼。」

  

   李秋晴心中一震,瞧着眼前的常乐站在仆散忠旁笑靥如花,心中豁然,一时间什么都想明白了。

  

   难怪之前一直都觉得那中年文士仆散忠甚是眼熟,先前还未曾想起,但看到常乐与其并肩而立,这才灵光电闪——这仆散忠竟然就是当时在残庙中常乐口中的那个「舅舅」!

  

   只不过当时他一副肮脏村汉打扮,眼下却是温雅如玉。又想起单家兄弟曾谈起过,要在残庙中等待与赵王府的人接头会面,敢情他们等的就是仆散忠与常乐二人!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以仆散忠之能,断然不会被单和轻易击毙,而是以此为掩护,将那个看起来娇柔无助的女孩安插到自己一行人中,以便打入五马寨。

  

   而众人的行踪、残庙中丁家兄弟失踪,恐怕也是这个「死而复生」的仆散忠做的好事。

  

   但既然仆散忠与常乐顺利约到了单家兄弟,为何又不相认?常乐为何又要出手刺死单和?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混入五马山吗?

  

   山寨中的机关哨卡,地形地势,难道全是由常乐送出?她什么时候发的信,又是如何做到的?

  

   千头万绪,疑云遍布,只觉处处合理,却又处处漏洞。

  

   李秋晴脑中混乱,难以尽数想通。虽然常乐身份立场已经暴露,但心头那股不祥预感却越来越盛,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之情久久挥之不去。

  

   众金兵轰然大笑声中,施越仍是面色惨白,口中喃喃道:「你……你骗了我们……」

  

   常乐「扑哧」一笑,嫣然道:「呆子,是你自己傻,那可怨不得旁人。再说人家也没有什么都骗你——我确实是叫常乐,只不过却是姓完颜……」

  

   完颜允济一把揽过施芸腰肢,放声大笑道:「逆贼到现在还糊里糊涂,当真可笑至极!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位便是本王的亲姐姐,大金国赵王府的郡主完颜长乐!」

  

   「郡……郡主?你……你是女真人?」

  

   李秋晴、施越等人尽皆目瞪口呆。完颜长乐却眉花眼笑,红彤彤苹果似的俏脸上满是得意,瞧着他们惊骇的表情,嘴角上扬,笑容如春花一般绽放。

  

   海东青嘿然道:「郡主与小王爷用兵如神,尔等腐草荧光,如何能比天空之皓月?」

  

   龙雪如也在旁格格娇笑道:「小郡主长得美,人也是极聪明的,就连王爷都常常夸赞,自愧不如。你们输给了她,倒也是不冤枉。」

  

   此时优势占尽,几人心中都是得意万分,纷纷放声大笑。

  

   张程冷冷道:「原来是赵王府的小郡主和小王爷,在下倒是眼拙,在山寨中却是怠慢了,心中过意不去的很。」

  

   细眼一眯,精光闪烁,冷声道:「这次二位殿下玉趾亲临荒山,想来也是奉了金国皇帝完颜亮之命,来追辑施大人的遗孤了?」

  

   众金兵纷纷大声怒喝,骂道:「贼老儿好大的狗胆,竟然敢直呼圣上名讳!」

  

   完颜允济不以为忤,冷笑道:「是又如何?」

  

   张程讥道:「完颜亮弑君夺位,残杀宗室,赵王爷倒是心宽,还能与其如胶似漆……不过小王爷难道忘了,王妃是怎么死的?」

  

   完颜允济面色一变。赵王妃乌林答氏虽然不是他的生母,但亲和慈爱,对自己姐弟颇为疼惜,视同己出。

  

   完颜亮好色残暴,竟行禽兽之行,强征乌林答氏侍寝,赵王妃不堪受辱,进京途中投湖自尽。虽然父王完颜雍忍辱负重,但完颜允济却视为奇耻大辱,时刻思念报仇雪恨。

  

   听了张程这话,心中怒火重燃,一时说不出话来。

  

   完颜长乐却格格一笑,嫣然道:「王妃并非我生母,她与我的母妃争宠不成,反要欺心狐媚惑主,自取其祸,岂能怪得了圣上?你休要挑拨离间,快快留下逆贼,乖乖投降!」

  

   完颜允济一呆,看着身旁粉面含笑的完颜长乐,疑道:「阿姐,你……」

  

   完颜长乐瞟了他一眼,笑道:「还不快去擒拿逆贼?」

  

   话音刚落,素手轻扬,银光闪烁,一根银镖闪电一般射向李秋晴。

  

   李秋晴忙挥剑拨开,幸而郡主年纪幼小,武功尚欠火候,这一镖威力不足。但海东青、仆散忠随即大喝一声,双双飞至,不得已举剑招架,兵兵乓乓打作一团。

  

   龙雪如嫣然一笑,巴乌蛮笛抵到唇边,登时呜咽之声悠荡,遍地蛇群昂然吐信,蜿蜒奔腾游走,嘶嘶之声令人头皮发麻,一时腥风大作,浊臭气息闻之作呕。

  

   李秋晴悲愤交加,怒发如狂,一手紧紧握住施越,长剑如龙,奋力透过钢爪,刺向海东青周身要穴。

  

   张程内力澎湃雄浑,转瞬间与仆散忠连对数掌,二人旗鼓相当,气浪翻涌迸散,直将簇涌过来的蛇群震的翻飞四散。

  

   蓦然只听张程清啸一声,长袖猎猎翻飞,一团烟雾瞬间迎风飘荡,眨眼间便在整个信王庙中弥漫,一时视野受阻,什么也瞧不清楚了。

  

   众人呼喝声中,偶尔吸入烟雾,便觉有些头晕目眩,飘飘荡荡,烦恶作呕。

  

   龙雪如柳眉微蹙,冷笑一声,娇叱道:「大伙儿都屏息,不要吸入迷烟,打开大门窗格!」

  

   纤手翻舞,闪电般从怀中摸出几丸红彤彤的丹药,交给小王爷与郡主姐弟。

  

   众金兵慌乱中开窗透风,凄冷夜风呼啸灌入,转瞬便将那团迷烟吹散,但再细看时,信王庙中却不见了张程、李秋晴同施越的踪影,这几人竟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金兵一时尽皆张口结舌,面面相觑,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

  

   红烛燃烧,暖香缭绕,缕缕青烟袅袅回旋聚合,又转瞬飘摇四散。此时窗外月没西山,湛蓝色的东方天际已有淡淡鱼肚浮现。

  

   赞皇县府衙后堂的卧房内,施芸穴道封堵,气血阻滞,呆呆地坐在床边,茫然望着完颜长乐与完颜允济姐弟低声密谈。心中凄苦、悲凉、担忧、恐惧……诸多情绪一起涌现,充斥脑际。

  

   忽听脚步声响,门外传来仆散忠的淡然的声音:「禀小王爷、郡主,五马寨上下已全部搜过,并未发现张程等人踪迹,信王庙中的地道也被巨石封堵,一时……一时也弄不清到底是通往何方……」

  

   完颜允济冷哼一声,道:「哼,难道他们几个人还能长了翅膀飞走不成?一条暗道能挖到哪里去,定然就是在附近,继续搜寻!」

  

   窗外的仆散忠微微一顿,这才点头称是,退了下去。

  

   完颜长乐嫣然一笑,道:「现在再打发人去搜怕是已经晚啦!张夫子足智多谋,出了那个地道哪里还会留在原地等咱们去捉呢,这会子怕是早不知跑哪去啦,你急也无用。」

  

   完颜允济皱眉道:「这鬼地道从哪冒出来的……怎么咱们却不知道?」

  

   先前有人秘报,告知了五马寨诸多机关地形,并绘有详图。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也只好宁信其有。将信将疑之下,一经试探,却尽数将敌人击破抓捕,这才知晓此图为真。

  

   但那图中仅仅绘了主峰诸多哨卡以及五马寨巡山路线图,待金兵攻占了五马寨后,又发现了十数个图中未曾标注的秘道,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张程等人逃匿的信王庙。

  

   当日在五马山下的残庙中本来只是约了单家兄弟,结果误打误撞碰到了李秋晴一行人,临机应变下完颜长乐化名潜入。除此之外,赵王府却并没有向山寨中派遣细作。

  

   如此说来,那送信之人又是何人?是敌是友?有何目的?

  

   完颜长乐瞧着弟弟一脸冥思苦想的模样,「扑哧」一笑,柔声道:「好啦,想这些也没用,就凭你的小脑袋瓜,怕是想破了也想不明白。」

  

   莲步轻移,施施然来到施芸身畔,纤指轻轻挑起她下巴,含笑凝视。

  

   看着眼前美貌少女满面惊恐,周身乱颤,心中充满了征服的快感,畅意无比。嫣然一笑道:「嘻,想不到那施老儿本事不济,倒是养了这样娇滴滴的一个女儿。」

  

   完颜允济眉头一皱,问道:「阿姐,现在只捉到一个,怎么办?要先把她押送回中都吗?」

  

   完颜长乐白眼一翻,道:「送回去做什么?」

  

   「不送回去?那……那要怎么办?」完颜允济挠了挠头,未解其意。

  

   完颜长乐叹了口气,道:「傻弟弟,我们有这小妞在手,正可作为诱饵,诱敌前来一网打尽呀。到时候就是他们来找我们,而不是我们两眼摸黑去找他们啦……江山社稷图一旦得手,父王大业可成。」

  

   完颜允济呆了半晌,忽道:「你……你是说……可是方才你还……」

  

   完颜长乐「扑哧」一笑,伸手在他头上轻敲一下,柔声道:「平时说你傻你还总是不服气,怎么,你当你阿姐真心要为逆贼完颜亮卖命不成么?」

  

   「啊……好啊,阿姐可连我都骗过去了。」完颜允济这才如梦方醒,笑道:「方才我还纳闷,王妃以前对咱们这么好,你怎么还会说那样的话。」

  

   「当着这么多人,说话自然要小心,谁能保证有没有人会通风报信。」

  

   完颜长乐妙目中精光一闪,冷哼道:「哼,王妃这个仇,咱们要记一辈子。那时候咱们年纪小,父王身处险地,无可奈何。不过总有一日,要将狗贼完颜亮碎尸万段。」

  

   完颜允济亦是重重点头,在心中暗暗发誓。看着兀自委顿在地瑟瑟发抖的施芸,问道:「阿姐,那我先把她关起来?」

  

   「不着急。」完颜长乐抿嘴一笑,嫣然道:「弟弟,你瞧这施小妞长的美不美?」

  

   若是说旁的军国大事,完颜允济懵懵懂懂,不明所以,但听了这话,却是立马心领神会,比谁反应都快。当即淫笑道:「是挺美的,今日阿姐立了大功,小弟愿与施小姐一同犒劳阿姐,助阿姐消困解乏。」

  

   完颜长乐秋波似水,媚态横生地瞟了他一眼,弯下腰去,紧贴着施芸如花俏脸,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吃吃笑道:「施小姐,那就有劳啦!」

  

   施芸面色潮红,心如鹿撞,只惊的周身颤抖,汗毛倒竖。

  

   瞧见身前的完颜长乐与完颜允济相拥亲吻,呢喃之声不绝于耳,不由震撼无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你们不是……是姐弟呀……怎会……」

  

   期期艾艾,语无伦次。

  

   完颜长乐鼻息渐重,媚眼如丝。一边感受着弟弟的湿吻,雪白娇躯不住扭动,一边格格娇笑道:「就是亲姐弟,这才知晓如何才能舒服呀。待捉到施越那呆小子,你们姐弟自然也会明白……嘻嘻。」

  

   施芸面红过耳,轻呸一声,芳心大跳,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自己和施越翻云覆雨的画面。

  

   这不伦的念头一旦涌现,便如同烈火一般焚烧着五脏六腑,周身火热万分,登时羞的无以复加。脸颊烧烫,连忙摇头,想要把这些旖旎画面抛出脑海。

  

   看着眼前完颜长乐在她亲弟的柔抚之下腻声轻喘,娇艳纯真的俏脸红晕凝结,心中又是羞涩,又是恐惧,又是紧张,又是疑惑。

  

   她自南下途中受风寒侵扰,更兼连日来担惊受怕,恐惧忧虑,本已娇弱的身躯早已支撑不住,一到山寨便由张程医治,与完颜长乐接触并不算多。

  

   但对完颜长乐的印象也同其他诸人一样,以为她只不过是一个天真烂漫的纯真女孩,平时里叽叽咕咕,巧笑嫣然,也确实活泼可喜。

  

   更何况她年纪幼小,比之施越还要小了一岁,有时见到她和施越互相斗嘴打闹,一派童稚,心中其实是颇有好感的。

  

   但此刻看到这番景象,却是大出意料之外,自然震撼万千,不敢相信。

  

   她却不知,完颜长乐与完颜允济姐弟一母同胎,自小便亲昵无间。他们的母亲李氏多病,是王妃乌林答氏将他们抚养长大。

  

   那年乌林答氏受辱自尽,王府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完颜雍忍辱负重,上表自陈其过,不仅不怒,反而还选送了数名美女入宫,献给完颜亮。

  

   见到他如此谄媚窝囊的模样,中都朝中的诸多大臣虽然口中不说,但人人心中鄙夷,分外瞧不起这个武功天下无敌的女真宗室。

  

   大臣同僚轻视,皇帝猜忌,处处杀机四伏。那段时间他们一家人尝尽了人情冷暖,王府中从上到下,人人胆战心惊,个个都低着头夹起尾巴做人。

  

   完颜姐弟与乌林答氏情同母子,骤然遭逢劫难之下,心神崩溃欲死。其时二人青春初成,悲愤中相互慰藉,互相鼓励,姐弟间的感情越来越好,竟逐渐超越了寻常的亲情伦理,只是如今尚未突破最后那一关而已。

  

   这些姐弟间的小秘密自然不足为外人道,连他们的父亲完颜雍都蒙在鼓里,更何况是施芸了。

  

   蓦然一阵浓香袭来,施芸心中一惊,妙目中恐惧之色一闪而过,映入眼帘的却是完颜长乐那张如花笑靥,正吃吃娇笑看着自己。

  

   女孩的香舌轻轻舔弄着她耳珠,口中腻声轻笑,如兰气息呵送,麻痒之感如同万千只蚂蚁爬过咽喉,令她心旌摇曳,耳根烧烫。

  

   纤手轻轻穿过中衣,紧贴着雪白柔肤,倏然间抚上了她的椒乳。指肚轻揉,那胸前粉红的鸡头软肉颤巍巍晃动。耳鬓间女孩那湿润的舌尖不住上下舔吸,令她忍不住胸腔迸爆,檀口不由轻吟出声。

  

   「嘻嘻,施姐姐,你身上好香哦……」

  

   俏脸摩挲,蓦然间贴上了施芸饱满颤动的樱唇,粉嫩香舌滑过腔室,满口流津。

  

   「唔……」

  

   呼吸渐紧,口中那疯狂的软肉蛇一样的缠绕,扫弄着自己的牙床,磕动着自己的贝齿,吸吮着自己的舌尖……同性少女间的湿吻令未经人事的施芸如入五里云雾,眼中粉红一片,飘然无力。

  

   下身一凉,衣衫尽去。施芸一惊,想要挣扎,但穴道受制之下周身酸软,而那幼小美貌的郡主又是几乎整个柔躯都伏在自己身上,丝毫无法动弹。

  

   却听小王爷完颜允济嘿嘿笑道:「阿姐好心焦,施小姐的初吻倒是让你抢了先。」

  

   粗重有力的手掌一下一下捏动着施芸雪白大腿上的肌肉,每一下都令她芳心突跳,重锤一般狠狠冲击。

  

   完颜长乐秋波横斜,翻了一个白眼,格格笑道:「呸,得了便宜还卖乖。」

  

   被这一对比自己还小了数岁的亲姐弟上下抚弄,施芸胸腔中亦升起一团火热,羞涩无措之情更是凭增欲火。一时娇躯滚烫,脑中迷迷糊糊,似乎什么矜持、伦理、恐惧都抛诸脑后,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啊……」

  

   足下一片湿痒,心中一惊,却是完颜允济正手捧自己娇嫩的双足,舌尖卷扫,在足趾间游荡舔弄。春葱似的足趾根根分明,被他的口唇包裹,轻轻地打着卷儿。口水四溢,点点滴滴沾满了脚心脚背,滑腻腻说不出的难受。

  

   足儿为女孩儿家最为羞人之处,甚至还有过于椒乳,被这少年一番吸舔,心头爆炸一般突突乱撞,长长的睫毛合拢,羞愤之下,一滴眼泪倏然滑落脸颊。

  

   完颜长乐抿嘴一笑,将施芸轻轻揽在怀中,一边舔弄着她雪白脖颈,一边手指滑动,穿过了稀疏毛发,一下一下抠弄着少女玉蛤。饱满充血的蜜核在柔荑抚弄下愈涨愈大,敏感无双,随着每一次拨弄,都渗出潺潺花蜜。

  

   「啊……你,你不要……」

  

   施芸一声娇呼,完颜长乐手指竟倏然抠入蜜洞,指尖扫弄,轻轻抠挖着粉嫩蛤壁,只玩弄的怀中少女不住娇颤,口中流涎。

  

   「嘿,这施小姐身体可够敏感的,阿姐才碰这几下就出水了……我是该说她不中用呢,还是该赞阿姐厉害呢?」

  

   「哼哼,瞧你得意忘形的模样,真是丑死啦!」完颜长乐轻呸一声,玉臂忽然用力,将施芸双腿两分,那水淋淋的粉色花蛤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完颜允济面前。

  

   施芸下体一阵空落,羞意大作,急忙想要合拢双腿,却无论如何也用不上力气,颤声道:「求……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完颜长乐格格一笑,在她额上一吻,柔声道:「那可不成,不过施姐姐放心,我会让他放轻些,很快你就会快乐到升天啦……」

  

   完颜允济嘿嘿淫笑,长裤已除,分身肉棒正顶在少女蛤口,轻轻地上下磨蹭,偶尔不慎探入,便引来娇声阵阵。

  

   那少年年纪尚幼,甚至下体毛发都未长全,但淫根却出乎意料的硕大,竟如成人一般,青黑色的血管盘根错节,虬筋遍布,龟头火红滚烫,顶处正渗出丝丝淫液。

  

   见这年纪还要大过自己数岁的青春少女在胯下哀羞扭动,双靥酡红如同一匹红布,完颜允济心中征服快感迸爆炸裂,脑中兴奋之情肆虐,几乎要快乐地喊叫出声。

  

   随着姐姐完颜长乐的轻声娇笑,分身一寸寸顶入,在黏稠蜜液的润滑下,艰难地破开层层叠叠肉壁,龟头棱子磨蹭着那团粉肉,舒爽阵痛刺激着四肢百骸,不多时已觉顶到一层阻隔。

  

   完颜允济心中一喜,伏身贴到施芸面前,轻轻在她下唇上一吻,淫声道:「施小姐,我要来啦!」

  

   回眸瞧了一眼姐姐完颜长乐,心中一动,又冷不丁在姐姐苹果似的颊间一吻,笑道:「多谢阿姐成全。」

  

   完颜长乐双靥一红,媚眼如丝,轻呸一声。

  

   施芸脑海迷乱,妙目迷离流散,浑身火热,雪背触感一片滑腻。感受着下体的充实胀痛,双乳被柔荑揉捏抚弄,不知西东。

  

   「啊……!」

  

   蓦然间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声娇呼,少年分身肉棒竟已整根没入,那浑圆的肉团死死顶在了花心之上,小腹酸麻胀裂。心中悲痛、迷茫、恐惧、酸楚、无助、绝望……诸多情绪如同怒潮一般将她卷溺,无法呼吸。

  

   随着肉棒缓缓抽动,施芸心灰若死。她从未想过自己破身之日竟会是如此屈辱,心尖绞痛,睫毛掀动,泪水不由自主顺着脸颊滴滴划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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