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尚融和欧阳晓珊促膝夜谈的这个晚上,李长年得到了祁顺东尸检的全面报告,报告的结果令他怒火中烧,一拳砸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忍不住狂吼道:简直是无法无天!
无法无天!
他就像一头困兽在房间里疾步踱着,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就在李长年怒不可遏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我是李长年。”
“李厅长,我是张浪,我有一个重要的发现向您汇报。”
李长年皱皱眉头,说心里话他不喜欢张浪这个人,特别是在祁顺东死后,张浪的身上就长满了刺,他现在就像一只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急于投靠一个主子。
“我听着呢。”李长年冷冷地说道。
“是这样的,我把祁局长双规时的监控录像拿回局里进行了分析,我们刑警队的有个同志认出了那个失踪的王芳,她原来的名字叫顾春燕,是方玉良的一个卧底,后来设局把方玉良拖下水后就失去了踪影。”
李长年不耐烦地打断张浪的话问道:“她怎么会出现在疗养院?是谁安排进去的。”
张浪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找过疗养院的院长,据他说是顾春燕自己找去的……”
“胡扯!”
李长年再次打断了张浪的话。“疗养院怎么随随便便就安排一个陌生人给祁顺东安排伙食?”
张浪急忙道:“李厅长,您听我解释,疗养院以前是有一个叫王芳的人,检察院当初确实安排那个王芳给祁局长做饭来着,可是,就在祁局长进驻的那天上午,顾春燕找到疗养院院长,并且出示了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证件,谎称自己是市公安局派来保护双规对象的,因为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情,所以,院长信以为真,就安排那个王芳在家休假,让顾春燕冒名顶替了。”
李长年听了张浪的解释,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魂不守舍地说道:“那个顾春燕目前的行踪有消息吗?”
“没有……不过可以通缉她……”
李长年默默地挂上电话,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地抽烟。张浪的话似乎比祁顺东的尸检报告更让他震惊。
顾春燕?
方玉良的前卧底?
把方玉良拉下水后失踪?
手持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证件?
这一切说明了什么?
那只操控顾春燕的黑手来自哪里?
市公安局还是祁顺东一直怀疑的那个企业家尚融?
一连串的问题同时涌现在李长年的脑海里,忽而觉得一切都很明了,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忽而又觉得云山雾绕理不出一个头绪,只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祁顺东是被诬陷的,有人利用了他的弱点,抓住了他生活上的小辫子,借方玉良的手制造了一些是似而非的假象,从而一举把他推翻了。
但是,他们为什么偏偏如此处心积虑地要置祁顺东与死地呢?
他们害怕什么?
李长年不禁回想起那次在市公安局会议上自己表的态,没想到还没等自己动手祁顺东居然已经死于非命,这和自己的那个表态一定有很大的关系,那些人害怕方玉良的死亡原因真相大白,害怕祁顺东东山再起。
看来是自己低估了这帮人的实力,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意图,以至于间接害死了祁顺东。
李长年双手捂住脸,痛苦的浑身颤抖,他现在算是明白了,祁顺东那天对他说的话并非夸大其词,从祁顺东被诬陷到他的死亡,一切都安排的天衣无缝,这绝对不是尚融一个小混混一个人所能完成的,公安局内部肯定有人参与,祁顺东曾经暗示过那个人是李晴,可是,那个女人不显山不露水的,难道真的有谋杀自己前任局长的胆量?
李长年忽然一下从沙发上窜起来,一把就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可是,当他的手正要伸向拨号盘的时候忽然又停住了。
且慢。
如今祁顺东已死,自己再这样折腾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为祁顺东讨回公道?
维护法律的尊严?
凭什么?
就凭自己这个厅长的职务还是张浪那样的饭桶?
如果那天祁顺东说的话属实,那么,出问题的就不仅仅是李晴,陈国栋肯定也有份,还有,是谁在力挺李晴出任公安局长?
市委市政府里有多少人和他们一伙?
显然,祁顺东案子的背后是一场错综复杂的权力和金钱之间的较量,自己如果单枪匹马地去挑战这个利益集团,最后的下场很可能就是第二个祁顺东。
李长年慢慢地放下电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由于昨晚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早上整个省委大院里的到处都是叮叮咚咚的铲雪的声音,几乎所有的机关干部都投入到了扫雪的行列。
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邱峻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人们,一直在思考着李长年刚才说过的话,直到香烟烧到了手指才惊醒过来。
“老李,你知道你刚才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吗?”
邱峻转过身来异常严肃地看着沙发里的李长年。
“老领导,我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昨晚我几乎一夜没睡,我不会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闲言碎语就往你这里跑。”
邱峻意味深长地看了老部下一眼,走到李长年对面坐下来,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李长年道:“按照你的说法,从市委到市政府再到公安局岂不是整个烂掉了?再说,难道就凭你的一番推理我就马上去找王振良?”
李长年激动的想站起来,大声道:“一个公安局长被陷害,被毒死……这难道还不够吗?”
邱峻朝李长年摆摆手,制止了他激动的情绪,缓缓说道:“我也是公安出身,什么事情都要先找到那把入门的钥匙,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难道你想制造一场八级地震?把整个市委市政府都震垮?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把祁顺东案搞清楚,用证据说话,那个时候,在铁一样的事实面前,不管牵涉到谁,不管他是什么职务,我都和你站在一起,但是,你我今天的谈话只能限于你我之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长年当然明白老领导的意思,可是谈何容易,不过,既然有了老领导这番话,他倒是有了一点信心,最起码他想伸量一下李晴,看看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女人的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