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看起来我不该欠你人情。”帮时子缝合好伤口后,来到门外的尚织朝段正诚调侃道。
“抱歉,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时子伤病交加,段正诚不敢大意,但枪伤又不能去医院,只好再次找到便宜表哥想办法,没料到他还真有个自己改造的诊疗室,环境虽说不如医院,取出子弹却也是够了。
“你不问问我究竟在干什么吗?”加上之前麻醉剂的事情,以尚织的脑袋,肯定已经猜出一些事情。
“和我有关吗?”
“没有。”
“那我就当你是新小说取材咯。”尚织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还真像是他会说的话,仿佛什么都无所谓,又挺记仇的。小说取材是之前段正诚在人形村调查雏偶神的借口,早就被拆穿了。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帮我的也不少。”
“你说小说的事吗,你知道我本来也不在乎那笔名。反倒是你,这样就满足了吗?”之前尚织把自己写了几年的小说交给段正诚,让他以太宰治的名义投稿,当年的编辑见到略微易容过看上去变化不大的段正诚立马就同意了,哪怕内容风格与之前有所不同,但光是太宰治久违的新作就足以让杂志决定刊登出版。
“我追求的也不是虚名,只是……一直以来的一个执念吧。”他没有用梦想这个词。“除了这事还有一点。”
“什么?”
“之前你不是打电话来让我帮忙查深水熏的妇产科病历么,我碰巧……看到了菜菜子的名字。”他脸上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
“……是这样吗。”还想着这两人都搬来东京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没解开心结结婚,原来菜菜子也和深水熏一样,“你准备怎么办?”
“还没想好。”
“要不领养一个?”
“没那么简单,这需要一个心理上的转变。”
“嘛,总之你加油吧,我会让理子多邀她去白百合园帮忙。”段正诚拍了拍他肩膀,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秘密基地。
——
时子在做梦,梦见童年的自己坐在榻榻米上默写着教义,狭小的房间里她抄写的经书已经堆的比人还高,像牢笼一样将她和书桌围在中间。
时子其实并不讨厌独处的感觉,因为自懂事起,母亲对她的爱便在一点一点流逝。从七岁那年起,她便再也没有从母亲嘴里听到一句夸奖。
随着年龄的痕迹爬上眼角,父亲美智男来的次数不断减少,母亲的脾气愈加乖戾,往往因为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毒打时子,直到她流血、呕吐或者晕厥过去。只有父亲来的那一天她才能享受到些许的和颜悦色,从某种角度来说父亲的确是她的救世主。
但某一天夜里,她照例被赶到庭院,十指冻的失去了知觉。于是带着半好奇半取暖的心情,偷偷靠近了窗户,然后便看到了,一滩丑恶的肥肉压在母亲身上发出沉重的喘息,纠缠在一起的肉体像虫子一样起伏蠕动,而当美智男察觉到有人偷窥时,便转过头来,那一瞬间,他野兽一般充满欲望的目光深深地刻在了时子幼小的心灵上。
随着年龄越大,接触的教务越多,这一幕就越频繁地出现在她的噩梦中。
“你的神是不存在的。”赤尾阴恻恻的笑着。
“不要!”时子惊醒过来。
“不要乱动。”旁边传来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你的伤口刚刚缝合,小心一点。”
段正诚打开台灯,暖色的灯光照亮了床前的仅能容下两人的范围。
“做恶梦了吗?”
“……和你没关系。”嘴上这么说,但时子的语气还是缓和了许多,原本早已干涸的心灵似是产生了一点涟漪。
“这里是我朋友的地方,你不用担心被谁找到,安心先养好伤。”段正诚递上一块毛巾,“擦一擦吧,黏糊糊的睡觉也不舒服。”
时子接过毛巾,不过因为肩上的伤势动作一大便皱起眉头,只能用左手先擦了脸和脖颈间的一片。“赤尾呢……”
“已经死了。”
“是嘛……”隐约间时子也观摩到了那场战斗,但高烧的状态加上段正诚一分为二的镜像让她又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在那种情况下她早已放弃了所有的希望,如今坐在床上一切都好似在梦中,而这一起的起因都是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那些光怪陆离和带给自己的温暖如果不是幻觉,也许就是神迹。
“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个问题她之前也问过一次,但这次或许是宁静的氛围和夜晚的床前适合说故事,或许是自己用魔法让对方吐露了自己的身世有种欠她的感觉,总之,之后段正诚用温柔的语气将自己涉入事件的经过娓娓道来,当然,隐去了主神的事情。
时子静静的躺在床上好像孩子听父亲讲睡前的故事,一度段正诚还以为她睡着了,不过就在他准备关灯之际,突然发觉时子的身体像是发疟疾一样颤抖起来,两只手牢牢地抓住自己。
“时子?!”段正诚握住她的手,却见她的指甲已深深扣入自己的皮肤中,拉出四道血痕。
“咕!”呕吐,表情痛苦的时子不自然地扭动身体,秽物四溅发出难闻的味道,但段正诚此刻却顾不得身上被弄脏,再让她这么折腾下去,伤口恐怕又要裂开了,没有医院输血,这么伤上加伤说不准会遇到危险。
意识到这是毒品戒断反应,段正诚立即打开大灯,从抽屉里取出一支深水熏那缴获的药物,为时子注射进去。虽说学过相关知识,但练习量明显的不足,段正诚扎了好几针,搞得满头大汗才算将针头送入静脉。
看到时子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他松了口气,尽管这无疑是放纵她的毒瘾,但现在并不是戒毒的好时机,至少要等她养好伤,身体恢复,才能经得起那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