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章 夏可拉和玛丽欧

　　“诶诶诶，这个……真的是可以喝下去的吗？看上去好危险啊……”

　　 “安心吧夏可拉，我可是天才级别的魔女呢！这次修正配方的胃药一定不会有问题了！”魔女打扮的蓝发女子正从一人高的大药釜中舀出一勺绿油油的液体，灌进一个烧瓶里，“最多，喝下去可能有点……容易拉肚子吧？”

　　 “你你你，你还好意思说！”被称为夏可拉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淡黄发色少女，穿着一身粉黄裙衣，显得十分可爱，娇小的脸蛋这时满是怒气，正指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魔女训斥，“上次拉肚子喝了你调配的肠胃药，结果肚子整整疼了三天三夜啊！拉稀是止住了，可是那三天肠子跟堵死了一样什么都排不出来，肚子差点没把我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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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可拉，镇里食堂的副厨师长，主厨格尔戴的女儿，厨艺非常优秀。性格活泼，但是极为贪吃，遇到吃的就挪不动步，是与身形完全不符的超级大胃王。但是唯独很讨厌牛奶，也因此从小“营养不足”，个子不高，甚至比弟弟拉斯克还矮，并且胸前也十分贫瘠。

　　 因为过于贪吃，食量又大，从小到大不知吃坏了几次肚子，时不时因为泻肚便秘或者肠胃撑涨而向魔女医药店的玛乔丽求助，不过也因此与玛乔丽的孙女玛丽欧自幼熟识。长大后不堪重负的肠胃已形成了慢性炎症，从此越来越离不开玛丽欧和她调配的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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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丽欧，魔女医药店店长、资深魔女玛乔丽的孙女，自幼具有天赋异禀的魔法能力，玛乔丽为防止她控制不了魔力伤人，将一个能够压制魔力的，长号形状的魔法注射器交给了她，结果让她变成了一个热衷于拿着注射器与各种魔药找人试验，却总是因为魔力失常而造成魔药产生各种副作用的冒失魔女。其中青梅竹马又容易受美食引诱的夏可拉成为她的首要试验对象。看似神经大条的背后其实非常认真，以调配完美的魔药、得到奶奶承认为一名合格的魔女作为人生的首要目标。此外，粗线条的神经也导致她老是受到自己的魔法与恶作剧所害，像什么误喝了有毒的药水疼得满地打滚都是司空见惯的事。这种时候玛乔丽往往要让她自己忍着腹痛找出自己犯下的错误并配出新的魔药解毒，以此锻炼魔药能力并让玛丽欧吸取教训。）

　　 玛丽欧眼珠转了转，从身上披着的斗篷里掏出一大把糖果，果然一下子把夏可拉的眼珠子勾住了。使劲咽了咽口水，夏可拉最后还是没能抵挡诱惑，只是提出最后一个条件：玛丽欧也得喝下一样的魔药，防止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受苦。

　　 眼珠又一转，玛丽欧作出一副“你又不相信人家”的委屈表情，可是这次夏可拉死活不受骗，坚持要玛丽欧也喝掉一瓶。装作无奈地转过头去，玛丽欧的小手在斗篷里一转，手上多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烧瓶。

　　 其中一个装着绿油油的液体，另一个是空的。玛丽欧将锅里的药水装满了空瓶，一错手，这瓶药水就被她藏进了斗篷，手里只留下装着液体的第一个烧瓶。

　　 玛丽欧心里窃笑着，自己可不想冒着风险亲自试药。那个烧瓶里装着的是每天麦斯都会送给自己一瓶的蔬菜汁。麦斯知道自己喜欢绿色蔬菜，学会一些简易烹饪技巧后，便每天把新鲜出炉的蔬菜汁送给自己一瓶。今天自己偏偏没有喝掉这甘甜清凉的蔬菜汁，就是为了防范这种状况。

　　 当然这一切，身后的夏可拉都没有察觉，看到玛丽欧“装满了”一瓶新的“药水”，当着自己的面仰头喝完，也不疑有他，乖乖把自己手里的药水也喝了下去。

　　 玛丽欧正让夏可拉躺下观察药效，魔药店的大门就被人打开了，金发的少年走了进来。

　　 “哎呀！”夏可拉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真是的！今天麦斯约好要跟格尔戴和自己学习新的烹饪技术，自己竟然因为被玛丽欧缠住而忘得一干二净！看到时间也接近正午，匆匆向玛丽欧说明了情况，并承诺会记录药效的变化后，夏可拉便向我道歉，并希望我能够一起去食堂用餐，在那里继续探讨烹饪技术。

　　 我自是求之不得，本来没有在食堂找到夏可拉，没想到在魔女家里碰上，简直是意外之喜。“说起来，今天来找玛丽欧小姐的原因是这个，”我从腰带上的挎包里取出一瓶液体，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清澈的淡绿色，“今天入手了品质很不错的蔬菜，尝试改良了蔬菜汁的配方——应该会有不一样的味道——所以送来得晚了些，希望您不要介意。时间快到正午了，我也不打扰了……”

　　 诶？诶诶？蔬菜汁……

　　 玛丽欧的大脑空白了几秒钟，连麦斯和夏可拉的告别都好像没有听到。几秒钟后，她立刻抓起桌子上的两个空烧瓶，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定了：自己从斗篷里拿出来偷梁换柱的那一瓶绿色液体不是蔬菜汁，而是上一种给夏可拉实验的药水的样本。

　　 “咕咚”一声，玛丽欧跌坐在地板上。那瓶药水连止不住拉肚子的夏可拉喝了，都整整三天排不出一点东西，痛得下不来床，最后还是抬到医院来让玛乔丽亲手治好的。

　　 那时夏可拉整个肚子都鼓了起来，涨硬得跟石头一样，摸上去都可以感到薄薄的肚皮底下，一根根涨得圆滚梆硬的肠子纠缠着，像石头做的蛇一样蠕动翻绞，却对里面的食糜一点都起不了作用。哪怕稍稍碰一下，夏可拉都疼得忍不住哭叫。

　　 想到那副惨状，玛丽欧坐在地板上，双眼盯着挺翘的胸脯下，那片包裹在薄薄的紧身魔女服下面，正随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的柔软肚腹，冷汗爬满了全身。这片尚还不知道自己正要遭受什么厄运的软嫩肚皮，包裹着里头尚且与平时一样缓慢蠕动的细腻肠儿，正享受着灾难前最后的平静……

　　 另外一边，正在食堂品尝格尔戴手艺的夏可拉、拉斯克和我，毫不吝惜对这美味的赞美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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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尔戴，食堂厨师长，手艺高超、经验丰富的厨师，夏可拉与拉斯克的父亲。希望将两个孩子培养为高超的料理家，但对两个孩子的挑食问题很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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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斯克，格尔戴之子，夏可拉的弟弟，喜爱甜食但讨厌一切蔬菜。正在为成为优秀西点师的梦想而接受父亲的指导。）

　　 格尔戴正在以他那足以应对全镇人共同赴宴的速度将一盘盘菜飞快地端上餐桌。许多人都问过他如何练成这样的速度，他总会笑着讲起女儿从小练出的巨大食量与就餐速度，这时要是夏可拉碰巧在边上听到了，准会羞得满脸通红。

　　 可是今天，坐在我身边的夏可拉却丝毫没有脸红，相反显出一丝苍白。

　　 相比较面色，格尔戴首先注意到菜肴消失的速度减缓了，这说明女儿没发挥出平日的“水平”。

　　 “夏可拉，怎么了？今天的饭餐不太合胃口吗？”

　　 我注意到夏可拉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身子微微一颤，仿佛刚刚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她反应过来后，赶忙解释道：

　　 “没……没有，我在想刚才中午的事情啦……真是的，居然因为玛丽欧而把麦斯的约定忘掉了，实在是……很过意不去。”

　　 “没事的啦，”我劝道，“若不是因为这样，我现在还没有机会品尝格尔戴的手艺呢，我还要感谢玛丽欧呢。”

　　 感谢什么玛丽欧啊……夏可拉轻轻咬着唇，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

　　 “我……我觉得还是要补偿一下麦斯，这样，我去……现在去准备一下，一会等大家吃完饭，我们，我们可以马上开始，把时间追回来。”

　　 说着，夏可拉飞快地站起身，小跑着登上了楼梯。

　　 “真是的，准备什么是要到卧室去的吗……”格尔戴回头看到桌子上堆满的，原来是夏可拉份额的食物，敲了一下锅铲，对我和拉斯克说道：

　　 “拉斯克，麦斯，你们知道吧，要评判一个厨师的水平，不仅要看他做过多少菜，还要看他能够吃下多少菜。”

　　 “你们也想必知道，对于一个厨师而言，浪费食物是最大的罪过；而自己的食物被人浪费，则是最大的侮辱。”

　　 “因此，夏可拉的份额就交给你们俩了，等你们吃完，我们再开始今天的教学。”

　　 我和拉斯克对视一眼，哀号一声，只好继续把头埋进餐盘堆里。

　　 扑通。

　　 刚刚迈上二楼不久，夏可拉就好像被抽去了站立的气力，竟双足一软，跪倒在过道的地板上，接着，双手便紧紧向着小腹深处直插进去，身子随之折叠起来，上半身完全压倒在双膝之上，把两手生生地拧进肚腹之间，紧接着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在她单薄的身子上蔓延。

　　 “唔……啊……”

　　 实在压抑不住的呻吟低低地从口中逸出，显然是早已痛得难忍，只是硬生生压到现在，这下肚腹里的剧痛一决堤，几乎将她的心神冲垮。

　　 她实在不想让家人和朋友们看到自己这副难受的样子，自己以后要做个吃遍天下的美食家、料理家，怎么能叫肚子里的东西给打倒呢——若不是因为这样，她肠胃的疾病怎么会只让身边最亲的家人朋友知道，上次也不会硬撑着腹痛忍了三天才让家人带去看医生了。

　　 “唉，肯定是……玛丽欧，那个药……给搅的……”父亲的菜肴不会出问题，所以准是玛丽欧调配的“肠胃药”干得好事。夏可拉想着，这次的药又和上次不一样，上次的药是一天天加重，仿佛一只大手把自己的肠子慢慢攥紧，叫它一天天失去功能，最后连同里面的食糜一起堆砌起来，任自己怎么哭叫捶打都纹丝不动。

　　 这一次却是发作得极为剧烈。刚刚和麦斯一同走回食堂的路上，肚子就已经作动起来，一阵阵咕噜噜地翻动，里头的肠子以超乎寻常的频率颤动着，就像要拉肚子的前兆，害得自己只好拼命掩饰出一副毫无问题的样子，并祈祷麦斯没听到自己肚子的叫声。

　　 直到坐到餐桌前，肚肠的作动已经发展成一波一波的搅疼，而且一点点严重起来，自己最开始还能撑着吃东西，可那些平常的美味佳肴到嘴里已经味同嚼蜡，只好勉强囫囵咽下去。

　　 那些食物进了肠胃，却仿佛是把石块倒进了飞速运转的搅拌机，胃肠带着那些食糜在肚里翻绞拧动，大块囫囵吞下的食物随着剐蹭着胃壁，肚里的疼痛一下子翻了几倍不止，叫自己只好时不时停下来熬过一阵阵绞疼。父亲叫自己的时候，正好是从一阵疼痛中缓解过来，便找了个借口赶快脱离餐桌，否则非撑不住出丑不可。

　　 如自己所料，大约是拼着一口气爬上楼梯的动作扯动了肠胃，刚刚一上来便疼得支持不住跪倒在地，憋着的一口气这会儿松开了，加之肠子里实在绞痛得受不了了，竟然就这么伏在地上，好一会都动弹不得。

　　 咬牙熬过了疼得最烈的一阵，夏可拉终于有些气力思考了。她马上想到自己不能这么待着，楼下的父亲和麦斯一吃完饭就得开始教习烹饪，自己还欠着麦斯一个上午的时间……如果叫这肚子给搅得没法工作，父亲和麦斯都要失望的……想到这里，夏可拉双手狠命地朝肚里按了一把，喘过一口气，便挣扎着站起来。

　　 “唔！”刚刚起身，夏可拉马上又觉得不对劲，这一次自己肚里的一双大手仿佛是抓住自己的肠子，做了个拧毛巾的动作，要把里面的水挤出来，又好像抓着一根根肠管，从头到尾地捋动着，直要把里头的内容物推出自己的身体。这一下夏可拉明白，怕是要大泻一通肚子了。

　　 跌撞着冲进厕所，刚一落座，哗哗的急流便喷射出来，一下便止不住了。肠子好像变成一种高效的抽水管道，把食糜混杂着体内的水分一起洋洋洒洒地喷吐而出。

　　 呃啊……更痛了……身子伏在腿上，双手覆在肚上，夏可拉感觉得到满肚肠子剧烈地蠕动痉挛着，那双大手使劲揪拧着自己的肠子，仿佛不把最后一滴水榨出来不罢休似的。

　　 紧接着，肠子上面的一个器官也一阵揪紧，抽搐成一团硬块，当下把夏可拉痛得一阵眩晕。不好……心里想着，果然下一刻一道食糜冲开喉管从口中喷出，吐满了自己的外衣。

　　 上吐下泻，肠胃痉挛的剧痛以及水分流失，已经快要摧垮夏可拉的心神，不过在她一头昏过去之前，有一个人拉开了厕所的门。

　　 是麦斯。

　　 在拉斯克苦着脸对付难以应付的蔬菜的时候，我首先完成了自己的份额，然后才注意到夏可拉好像没了动静。想到刚才路上和餐桌上夏可拉的不对劲，我便向格尔戴请示去看看夏可拉的“准备”。

　　 在二楼，看到地板上星星点点的汗珠留下的水迹，听到轻微但急促的水声，我便意识到出了不对劲的事。打开厕所门后，果然出现了毫不意外的一幕——虽然如此。但夏可拉的腹疾之严重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夏可拉，怎么，是肚子痛吗？还能撑得住吗？”我弯下腰去，看到夏可拉浑身已经被冷汗浸得湿透，衣服上零落着黄白的食糜，身子紧紧地蜷曲着，便知道情况非常不妙。

　　 伸手插进她的腰腹之间，触手一片湿冷冰凉。冰凉细腻的凉薄肚皮下面，肠胃的痉挛非常明显。轻轻伸手揉动，里头像是装满凉水的袋子，稍一动，夏可拉便低低的娇吟一声，下面随着传出一阵水声。

　　 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事态了。我正要抽出手转身喊楼下的大家，却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攥住。

　　 “痛……”夏可拉双眼闭着，从牙缝里逸出一声，“好痛……揉揉……”

　　 看来是夏可拉身上没了力气，揉按肚腹的劲都没了。我刚要蹲下来帮她揉小腹，却又想到自己不过来到这个小镇几周，这样莫不是过于亲昵？若是夏可拉迷糊中认错了人呢？

　　 “麦斯……”

　　 又听到夏可拉的喃喃声，这下我确定了她没有认错，可是——

　　 “麦斯……我，对，对不起……呃啊……”手上一下子攥得紧了，显然是夏可拉正忍耐着又一阵腹痛，下面的水声也更急了，“……我，让，你们……等着，我……”

　　 怕是她把我刚刚的犹豫，当成因为她的失约而生气，所以不愿替她缓解苦痛呢。我立刻蹲下去轻轻替她揉按肚腹，轻声安慰着：“夏可拉，没事的，没人生你的气……你现在身子不舒服，大家不会怪你的……教学的事等你身子好了再说，好吗？现在你痛得厉害，我去把大家叫过来，我们先带你去看医生……”

　　 猛地，夏可拉紧紧捏住我揉着她肚腹的手，力气之大甚至将指甲刺进我的皮肉。我一惊，看到夏可拉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我，口中轻声但急促地说：

　　 “麦斯！医院……我的，肚子……是因为，玛丽欧，她的药……刚才……你来以前，她，她……她也喝了！……”

　　 我一下惊出一身冷汗。今天似乎是玛乔丽到荒野里采集草药，留玛丽欧一个人看店的日子。要是这药效如此猛烈，和夏可拉一同喝下药的玛丽欧，现在又是什么惨状？

　　 等不得了。和上楼来的格尔戴与拉斯克说明了情况，我立刻出门，向魔药店奔去。

　　 时间倒退半小时。

　　 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玛丽欧回忆了一下夏可拉进行上一次“药物试验”后的结果报告。

　　 隐约记得这种药发作速度相对缓慢，而且是渐进性的，一开始疼痛尚且可以忍受，大约五到十分钟，隐约的胀痛会逐渐严重，慢慢开始影响行动。大约一小时之后，肠子会如同被箍住一样涨绞难忍；而夏可拉那种坚实梆硬的病态肠道，是由于更长时间的药效作用导致的肠道蠕动停止，再加上食糜的大量堆积导致的。

　　 玛丽欧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静！自己大概还有五到十分钟时间……在此之前如果能够找出解药，那么自己的肠胃就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定了定神，玛丽欧从地板上站起身来。可是刚刚站直，便觉得腹中咕咚一声，仿佛什么东西朝下一坠，伴随着丝丝胀痛。

　　 伸手揉按一下，内里仿佛生出一块石头，吊坠在自己一腔柔肠之间，上头扯着疼，下面压着疼，中间又是涨涨绞绞，说不出来的难受。玛丽欧皱起了眉头，心里知道这是药性已经初步发作，内里一段肠道怕是已经起了反应，抽搐皱缩了起来。

　　 “发作得……好快……”玛丽欧把手攥成拳头，使劲顶了几下，“夏可拉……那时候也这么难受么？真是苦了她了……”

　　 药釜旁边便是一排排架子，放满了花花绿绿的药材与药剂。望着数不清的瓶瓶罐罐，玛丽欧的脸皱得像个苦瓜。按照奶奶的说法，合格的魔女通过感受药材中的魔力来选择正确的配比公式，将魔力调和起来形成有效的药剂，并且将其中的副作用降到最低。玛乔丽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切，而魔力的感应却是玛丽欧极为苦手的方面，她只能通过大致的判断选定一些可能的配方，而获取精确的效果则不得不靠大量的实验与调整。因此，要在短时间内找出腹内这恶毒药剂的解毒配方，简直是要了玛丽欧的小命。

　　 当然，此时玛丽欧尚且不了解她那个会限制魔力的注射器的真实作用，也不了解奶奶的苦心。

　　 长长叹了口气，玛丽欧先将那瓶药剂的残余收集起来。任何魔力药剂（符文药剂）的基本组成均是来自于地水火风的基础符文元素。玛丽欧先感应了药剂中最为浓郁的基础部分。反复确认并回忆当时配置的过程后，玛丽欧确信这是一剂土属性的药剂。

　　 土，主凝聚、沉降、收缩、闭塞。被大量土属性灌注了肠子，自然会大大增加肠道运转的负担，就好像输水的管道里面灌入了又重又黏的泥浆，不仅运输的负担大增，还随时会发生堵塞，痉挛等状况也会随之而至。

　　 而另外的一些组分，则用于调节土元素的强度、持续时间，以及靶向位置……唔！

　　 腹中又是猛地一坠，差点把坐在桌边的玛丽欧扯到地上去。这一下痛得厉害，手上的烧瓶都差点掉到桌上摔碎。赶忙收好器材，玛丽欧用双臂捧住桌面下已经显得沉甸甸的肚腹，头抵在桌子边上，额头已经见了冷汗。

　　 这是怎么了……算算时间，也不过三五分钟，肚子怎么坠胀成这样？两手一摸，里头胀鼓鼓的，手上明显可以摸出一块一块的轮廓，才这一会儿工夫，肠子里头已经集体闹了罢工，一段段的都绞在了一块，沉甸甸的吊挂下来，将自己原来引以为豪的平坦肚皮撑出来一个不小的弧度，外头的魔女服都绷紧了。每一块儿稍稍一碰，就是一股拧劲儿的疼，连带着周边的肠儿一同扯动，难受得要命，害得自己只敢双手虚虚环抱着肚腹，轻轻摩挲着减轻里头的难受劲儿。

　　 夏可拉那时候……绝没有发展得这么快的，诶唷……稍稍抬起头，眼睛扫过那个装过药剂的烧瓶，玛丽欧猛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自己是个魔女。

　　 夏可拉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不能使用也不能存储魔力。但魔女则是天生或者后天训练，获得感应万物之中符文力量之能力的特殊人类，她们可以将大量的符文力量存储于体内，并以“魔法”的方式加以运用。

　　 自己可以感应与使用地水火风四种元素符文，甚至一些稀有的力量，例如所谓的光与暗，自己也略有涉猎；而自己平时最擅长的，也是体内存储得最多的，正是土属性（地属性）的符文力量。

　　 土性凝聚沉降，因此大量的土元素输入体内时，催动体内的土元素共同聚集于肠胃之中，极大加剧了肠胃痉挛堵塞的速度。因此，许多魔女喜欢配置适合自己的魔法体质的药剂；在使用药剂、饰品等带有魔法的物品时也需要谨慎调节自己体内的魔力来适应。然而，感应与调节魔力正是玛丽欧最不擅长的部分。

　　 另一方面，玛丽欧的注射器内置的魔法起到的作用，就是时不时搅动她体内的魔力，使得她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才能感应与调节体内的魔力。这一会儿，注射器还在不知好歹地把土元素搅和在一起增加聚合的速度，并且推动都已经结块了的肠子在腹腔内左冲右撞。这些因素的结合，才造成玛丽欧现在苦不堪言的状态。

　　 意识到的时候可能已经太晚了。总之，玛丽欧已是受不了满腔柔肠现在一段段地绞紧带来的仿佛要把肠子拧断一样的剧痛，和肠子们在肚里相互搅拌、碰撞、牵扯带来的各种酸涩苦痛。身子一脱力，玛丽欧侧着身便从实验桌前的高脚凳上摔了下去。

　　 “碰”的一声闷响。接着便是凄惨之极的长长一声痛吟。玛丽欧那沉甸甸的肚腹不出意外地率先坠落到地面，已经难受成那样的肚腹受了挤压震动，丝毫不亚于一团符文力量直接在腹中爆开的破坏力，这一下险些把玛丽欧痛得昏厥过去。双臂紧紧压着痛处朝一侧打了几个滚，玛丽欧才勉强回过一口气来，仰躺着瘫在地板上，忍耐着腹中阵阵拧绞的疼痛，却提不起一丝力气来了。

　　 昏昏沉沉地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咬牙憋气忍过一阵剧痛后呼出一口气，这样的几个循环，又好像被腹痛折磨了一天一夜那么漫长——隐约的传来焦急呼唤自己的声音，随后那个金发的少年猛然推开大门，并且一眼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自己。

　　 说真的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不过那一瞬间，玛丽欧仿佛看到了解救自己的希望，腹中的绞痛一下好像减轻许多，头脑也清晰了一些。

　　 想要挣着爬起来一些，告诉少年不需要太担心自己，可是身子刚仰起来些许，随即腹中就爆出一阵剧痛，好似肚子里装了一整块大石头，撑满了整个腹腔，涨得身子屈曲不得。伸手细细揣摩了一下，竟是肠子已经痉挛成了一块撑在肚子正中，把腰腹坠胀得动弹不得，身子稍一动弹，牵扯了肠胃，立时便会疼得自己冷汗直冒。刚才觉得腹中好似不那么痛了，却是肠子剧烈痉挛了太久，肚子早痛得酥麻，加之头脑昏沉，竟然一时不知道肚肠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玛丽欧！怎么了吗！”

　　 说话间，我已经到了玛丽欧身边，看她似乎身子已经不能动弹，心里焦急万分，只好跪坐在她身旁，稍稍托起她的上半身放靠在双膝上，看她两颊双唇都失了血色，双目半阖，眉尖紧蹙，额上满是冷汗，显是已经腹痛得几近昏迷，心里一阵难过。

　　 “玛丽欧，听得到说话吗？是肚子痛得厉害吗？”见她微微点头，我顺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子看下去，却见她小腹鼓鼓囊囊，好似揣着一块石头，想替她揉揉，却被玛丽欧伸手挡住。

　　 “别……别揉！痛……里面绞上了，不能……揉……”麦斯哪里知道玛丽欧这时肚里绞成一团，稍一揉动便相互牵扯，几乎能把玛丽欧生生痛死过去，还以为她和夏可拉一样腹痛欲泻，便道：

　　 “玛丽欧，夏可拉刚才拉肚子都脱水了，她说你喝了一样的药，是不是现在也要腹泻？我扶你去卫生间吧？”

　　 夏可拉这次是拉肚子吗……玛丽欧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忽然撑起一点力气，握住麦斯的手，轻声唤道：“麦斯……帮我……”

　　 “我在。”我立刻弯下腰去，把耳朵凑近玛丽欧。

　　 “帮我……把我的注射器，拿来……”

　　 注射器正靠在实验桌边，十分显眼。我很快拿到手里，又凑到玛丽欧身前。

　　 “把药锅里的药水注进去，注满。”

　　 我之前在玛丽欧指导下操作过注射器，原因是玛乔丽似乎发现我虽然没有记忆，但似乎有修习魔法的基础，在我的请求下便时常给我上几节魔法课程，包括简单的魔法与魔药配置。今天玛乔丽出门采药，一部分原因就是明天要给我上课。因此，我很快将注射器灌满了药剂。

　　 “现在，”玛丽欧轻声说着，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羞涩，面色也红了些许，“把……把我上半身的衣服解开……”

　　 “我……”一下子，我的面色也烧得通红。玛丽欧赶忙解释道：“是……是从胸口往下到肚脐下面，只要，只要把肚子露出来……”说着，急切地喘着气，不知因为虚弱还是害羞，“……快点……”

　　 解开已经绷得紧紧的魔女服，底下原来应该平坦纤细的腰腹，现在却是鼓胀发硬，按揉不得，叫我暗暗吃惊。对比夏可拉那泻得如同水袋一样的柔软肚腹，玛丽欧不知为何却是严重肚肠痉挛，稍稍一触便痛得她辗转呻吟，细细看去还能见到一根根紧缩的肠道轮廓。这副依旧白皙幼嫩却牵扯着主人最敏感的神经，教这个平日大咧咧的可爱巫女现在却露出最娇媚滴水的女儿神态，以至于不得不乖乖把这从未被外人窥探的柔美之地奉到他人面前的柔肚嫩肠，竟然让我看得痴了。

　　 “笨……笨蛋，人家的肚子好看么……”赶快把险些蹦出喉咙的“好看”二字咽下，我定了定神举起注射器，示意已经准备完毕。

　　 一瞬间，一个魔女与医生的灵魂仿佛从玛丽欧体内苏醒。尽管声调依然虚弱，她却以无可置疑的语气指导我正确地握住注射器，通过注入魔力将正确剂量的药水打进体内合适的位置。这一次，药水需要被准确无误地打穿肠壁，注入肠腔之内，只有精确操作注射器才可以完成这一切，并且尽量不留下外伤。

　　 第一针从胃部之下三寸开始，一针打下，玛丽欧立时身子一颤，闷哼一声，双手环住下针的地方，身子微微屈曲起来。看到她难受得厉害，我怕第一下便惹出事来，忙停了手去照看玛丽欧。

　　 “没……没事。”听着声音都痛得发颤了，玛丽欧却又忍着躺平身子，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第二针，下移一寸二分，深度增加半分，开始！”

　　 一共十几针，直到脐下三寸为止，以魔力包裹的药液直接打穿腹壁、肠壁，进入肠腔深处，哪里会不痛？不如说玛丽欧那饱经摧残的肚腹又如同被人用带尖的锥子，从上到下狠狠攘了一遍；但直到最后一针，玛丽欧为了让我找准位置，硬生生撑着这穿肠的刺痛都没有再移动半分，直到攥紧的指甲深深刺进肉里，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为止。

　　 终于完成的时候，我也耗尽了全身体力与魔力，扑通一声仰躺在玛丽欧身边。静静听着，玛丽欧那急促的、压抑着痛苦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了；咕噜噜的响声从玛丽欧腹中传出，证明肠道功能缓慢恢复着，痉挛的肠胃开始回复正常了。直到此时，我才松了口气。

　　 后来我才知道，夏可拉喝下的药以风属性为主导，主扩散、分解、流动，与土属性的特质相反，因此夏可拉喝了，会推动肚里食糜分解流动，才造成严重腹泻，而玛丽欧被土元素固化的肠道，用这药剂却是对症。只是那时玛丽欧满腹肠胃都已经痉挛失能，如果只是喝下，怕是立刻便会绞得呕吐一地，只好冒险以注射器将药剂打入腹中。

　　 再次起身，玛丽欧似乎因为终于从剧痛中缓解的放松与疲劳，依然仰卧着，双目轻阖，面色红扑扑的，仿佛入睡了一般。我想了想，从腰带的背囊里取出一张毯子，轻轻把她的身子，连同露在外面的正逐渐恢复平坦的肚腹一同遮盖起来。

　　 “麦斯，”玛丽欧忽然睁开双眼，听声音已经恢复了不少，“夏可拉……现在正拉肚子吧？你把药架上，从上往下第六行，左起第三十二瓶，是绿色的药水，给她带过去喝下，可能还会肚痛一两天就好了，然后麻烦你，替我向她道歉……”听到麦斯答应，玛丽欧微微顿了一下，说道：

　　 “还有，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

　　 麦斯已经走了好一会，玛丽欧还仰卧在地板上，手在毯子下摩挲着依然微微隐痛着的，裸露在解开的巫女服外面的肚腹，面色越来越红，最后一头埋进麦斯的毯子里头。

　　 “真是的……这下子，以后怎么嫁给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