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序章四 梦

　　蜀清远在做梦，他也知道自己在梦里。

　　 ······

　　 人总是孤独的。

　　 当每一次睁开眼迎接新的一天，起身关掉响个不停的闹铃，这个年代，睡到自然醒都是一种奢望。凌晨五点的玄都已经再熟悉不过，对面楼上，四五户人家早早地亮起了灯光。楼下，环卫工人与学生的背影匆匆走过，擦身而过数百次，回首却还是路人。

　　 其实这样也不错。

　　 当互联网开放的那一刻，世界的广大不再成为人们眼中的期盼，边际便开始慢慢收缩。人们总是喜欢用有限的认知去推测无限的存在，并以此为乐，以此为傲。在自己建造的小世界里熟稔地畅游着，拒绝一切未知的变化。即便是四处游荡的旅人，也不过是落入了前行的窠臼，习惯不断变换的景色，习惯着着不变。

　　 门口菜市场的猪肉涨价了，喜欢的金色脆脆鲨饼干从超市下架了，习惯的题型更新了······种种微小的变化，构成了生活中的绝望。

　　 世间的一切都恐惧变化。即使是磁通量的改变，也会产生试图把它恢复成原样的电流产生。

　　 因为变化带来陌生，带来不安，容易使人焦虑。这么看来，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脑门上的青筋暴起，标准的两百字汇报映入眼帘，除了日期什么都没改。

　　 好吧，除了那家伙的汇报之外，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生活中的绝望无时无刻压迫着人们的神经，可惜沙雕貌似就没有那根神经，也完全没有被压迫的可能。有个沙雕一直在身边乱蹦乱跳，今天也在，明天也在，这就是蜀清远生活中最伟大的不变。

　　 蜀清远坐在床上摇摇头，放下手中的任务报道，准备洗漱。

　　 隔壁房间的床已经空了，跟往常一样，别人叠的豆腐被，艾默思叠的是豆腐脑。折叠，再折叠，最后再叠一次，豆腐脑就做好了。

　　 地板上没看见袜子，估计是昨天脱下来的袜子又接着穿上了。五行道基修炼到筑基阶段，便可在体外释放少量的元素。虽然威力十分感人，但只要脑洞够大，你就能像艾默思这样利用水元素和火元素秒速清洗加烘干。

　　 窗户大开，冬季的风可是很吓人的，透过打开的窗户刮进卧室，将角落里的暖气冻的瑟瑟发抖。用艾默思的话来说，你是修仙者的暖气，就应该比别的暖气优秀！

　　 随风进入的灰尘对艾默思不成问题，尘土也是土，大哥修仙修累了，让灰尘自己滚出去不过分吧？

　　 门口的鞋子已经消失了一双，剩下属于他的专属加厚远动鞋。武修的力量不是市面上任何一双名牌运动鞋能撑得住的。仅是刚入门的武修身体素质就能堪比世界冠军，入门失败的武修也可以去打打黑拳，凑合一下生活。

　　 这也是在这个神秘逐渐衰落的时代，武修数量远远大于道修的原因所在。所谓道修，道基，练的都是虚无缥缈的存在。不说十万个人里面都难找一个有资质的修道者，练气的蜀清远，一只手就能摁住筑基的艾默思。

　　 “走得真快。”蜀清远摇摇头，打开了大门。

　　 ······

　　 “蜀山”的环境与想象中完全不同，说起来蜀清远还想笑。

　　 可第一次到蜀山总部时，蜀清远以为来到了哪家精神病院。

　　 走进总部的密门，无数身体健硕的大汉狞笑着撕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比吃了三斤蛋**还要大的肱二头肌。呵，脆弱，短暂，没有一点力量感的法术，怎么能和强健的肌肉相比！秀身材的大佬们，有一位还戴着皮卡丘的头套，可能他对这个世界仍有眷恋吧。

　　 曾经一时间，蜀清远已经对这个满是肌肉大汉的神秘界绝望了。想象中的杀人于千里之外，举手之间风雨招来的白发老爷爷一去不复返。蜀家记载中的最强修仙者确实能开天辟地，不过不是抽象意义上的，而是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还好，只是蜀家的传承比较离谱，得知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巫师阴阳师一类时，蜀清远再次找到了补救童年的希望。

　　 在东樱，巫师按着阴阳师打。

　　 在不列颠，骑士按着巫师打。

　　 在玄朝，蜀清远按着艾默思打。

　　 打着打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我曾经也年少过，直到入坑神秘界，从此形象一去不复返。

　　 感谢发明改进蜀家锻体术的那位大佬，研究出只增加肉体强度，不增加肌肉大小的秘法，一举成为感动健身界，啊不是，感动神秘界十大人物之一。

　　 刷完牙，又洗了把脸，蜀清远看着盥洗室里镜子中的自己，应该是比以前壮了一些。他摸了摸下巴扎手的胡子，然后站直身子，也比以前高了一些。

　　 新买了几件衣服，品牌产地一律不知，看着好看，穿着舒服，就买了。蜀山的工资开得不低，他也没有委屈自己，想买的衣服就买了，不过到现在不到一米宽的衣柜还没放满。

　　 7点钟，他换上高跟鞋出门，公司食堂有早餐，他不用再做饭了。再见，空气炸锅，再见，火腿肠，再见，楼下陈阿姨的煎饼果子。

　　 公寓离公司不远，步行大概10分钟，出了公寓楼，沿着马路混入了早高峰的人群中。像一个普通人，像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只是健步如飞，稍微那么能挤一点。

　　 “滴滴滴——”耳中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他边走边伸手触碰了一下，艾默思的懒散的声音传来：“清远，你到了吗？”

　　 “还有10分钟。”

　　 艾默思似乎正在吃早餐，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吃完早餐有任务。带上武器。”

　　 “好。”

　　 终究不是普通人，也终究，这个世界不再正常。

　　 “噗，咳咳咳······”

　　 “怎么了，吃个早饭也能呛着？”

　　 “不是，就是发现这瓶牛奶已经放了一个晚上了，味道怪怪的。”

　　 “你放哪了？”

　　 “暖气上。”

　　 “······”

　　 \"修士，应该不会拉肚子吧？”

　　 “祝你好运。”

　　 嘴角微微上扬，远处的云似乎也散开了一些。

　　 人总是孤独的。

　　 沙雕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