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第一章 表彰大会]
红都公安局会议大厅内,此时,来自天南海北的人们,齐聚在这里。
台上人来人往,不少人在会场中匆忙地穿梭着,做着最后的准备,调试灯光,检测大荧幕,不敢有一丝懈怠。
台下为首的一排,全是身穿一身整齐洁白制服,面色肃穆的高级警官,每一位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而后几排,则是一身浅蓝制服、打着银灰色领带的警察们,表情不一,但他们眼神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与自豪。
陈越坐在了左侧家属区的位置,看着这座无缺席的现场,观察着这一切。
他很清楚,这些人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共同见证一场大案的破获。
而这场大案的主角是他的父亲。
咚咚,话筒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严肃地看向了讲台。
一位白发苍苍的领导,精神抖擞地走上台,他沉声说道:“同志们,今天是一个重大的日子!”
“红都省‘1·17’火刑团伙案圆满侦破了!”
底下传来如雷的掌声,陈越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是属于他父亲的无上荣耀。
这场案件涉及的人数高达数十人,其恶劣性质难得一见,危害程度让全国轰动!
而如今,在他父亲的带领下结束了。
现场也一片安静,人们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所有人都期待着英雄的到来。
一位威严、刚毅的中年男人缓步迈上礼台,他穿着一身整齐的刑警制服,脚踏锃亮的皮鞋,胸前戴着一个个代表着过往荣誉的奖章。
他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旁观者的心上,步伐沉稳而有力,龙行虎步,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那正是陈越一直敬仰的父亲。
所有人都安静了,静静地等着陈队长发言。
“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他没有拿任何稿件,就开始了自己的发言。
语气深沉苍劲,嗓音高亢浑厚,起伏有致地讲述起了这波澜壮阔的事件,其中的每一个波折,都让听者为之侧目。
火葬,凶杀,长达数十公里的亡命追逐,每一个危险都彰显出这位老刑警无比浓厚的探案经验,更反映出他身上让人震撼的勇气。
陈越听着父亲的讲述,无比入神,当父亲放下话筒的那一刻,全场人都停住了。
下一刻,便是如雷鸣般奏响的掌声!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领导深深吸气,将目光投向礼台上的警官,用无比佩服的口气道:“陈队长,是我们红都省的骄傲!”
对于熟悉这位领导的人来说,这是极为少见的。
可对于陈队长,这样的评价却恰如其分。
演讲结束,重案队的队员们也纷纷上台,迎接人们炙热的注视。
在人们万众瞩目的目光中,他们开始接受授予的徽章。
一个个重案组探员们,都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接受这份崇高的荣耀。
陈越看见领导最后把象征荣耀的徽章戴在了父亲的制服上,握住了父亲的手。
“陈警官,感谢你,也感谢这些重案组队员们对红都省的付出。”
陈警官深深看着领导,坚定地开口:“我会带领我们重案组,尽我们所能,保护人民。”
他紧接着伸出手,向台下敬礼。
而台上的队员在这一刻深深感受队长心中坚定的决心,纷纷举起了手,敬礼。
听到这句话,厅内的数百公安尽数沉默。
全体起立,向台上的陈队长深深敬礼。
更远处的记者和遇难者家属更受震动,许多人落下眼泪,更多人则举起双手,为这些保卫者献上如雷的掌声。
陈越看着这一幕,深深呼出一口气。
一旁一位老警察拍了拍他的肩,对他深深点了点头,“你有一个好父亲。”
陈越却越发低下头。
是啊,他是一个好父亲,陈越也为此感到骄傲。
陈越落下眼泪,握紧双拳,身子发颤,心中念头涌动。
他的母亲死于难产,父亲投身于公安事业,刚站稳脚跟,无比忙碌,选择让他由奶奶照顾。
而这一照顾便是十六年,这十六年陈越长大成人,这十六年父亲就算是节假日,也在忙忙碌碌。
对陈越这个儿子,则是除了几句叮嘱外,便几乎毫不关注,仅仅提供物质支持。
两人几乎没有交流过。
这种尴尬的状况,直到三年前奶奶过世,才被打破。
奶奶头七的那天,父亲突然跟他谈了一个下午,从母亲的死到公安工作中遇到的生死危机,乃至他对自己的期望,他深深地感受到父亲身上背负的压力。
面对自己,父亲身上怀有着一种沉重的责任感,从他那天吐露的真心话中,已经上大学的陈越可以感觉到他的压力。
父亲的忙碌不单单为自己的事业,为了人民,也为了陈越能有个更好的未来。
从那天之后,他渐渐接受了父亲。
父亲也是一样的。
虽然他时常忙于工作,奔波于追缉罪犯,但他总会在忙碌之余向陈越报个平安。
一向木讷的父亲,甚至开始会跟他这个儿子每天汇报工作,说诸如“想你了”“你真好”这样的话。
而这种生活与陈越和奶奶生活的时候太过不同了,让他有种错觉,这种态度更像是夫妻之间,而非父子。
这是谁给他起的主意?还是因为他长得像过世的母亲。
陈越心里一面觉得古怪,另一面却异常欢喜。
因为他从小,在奶奶的口中听到父亲小时的故事,听着一个自幼丧父男人的成长。
听男人过去的故事,便是他儿时最喜欢的事情,他很想了解父亲真正的样子。
所以他开始恋父,喜欢年龄大的男人,对男人能产生比女人更强的欲望。
他希望能把强大的男人压在身下,在其身上驰骋,会把影片中的中年男人想象成他那骄傲的父亲,在他们身上找寻操纵心中伟大的父亲的快感。
陈越知道这很变态,所以他其实只敢在心里想想。
两年时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有贼心没贼胆,也不想破坏这刚缓和的父子关系。
想到这里,陈越深深呼出一口气。
现实之中,授勋仪式刚刚过半。
他看向父亲,敏锐地感受到了什么。
不对劲。
陈越眯起了眼。
父亲此时的表情虽然严肃,但陈越总感觉他在忍耐着什么。
他的胸膛不正常地浮动,肩膀略微抖动,额顶也流出细汗,但大厅内的空调使这里并不闷热。
如果说是紧张,但父亲都已经参加过好几次表彰会了,虽然这次最为盛大,但也不止如此。
这种反应,陈越在这几天也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也只有经常观察父亲的他能发现自己父亲那小小的不正常。
父亲好像一直瞒着他什么秘密。
这时的父亲身上就好像披着一层神秘的纱,裹着一道伟大的光。
让陈越又一次觉得他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父亲。
就这样,陈越望着远远站在台上的父亲,而在台上的父亲也瞥了一眼坐在台下的他。
看到他,父亲扯了扯嘴角,做出了一个好看,富有人格魅力的笑容。
灯光打在父亲的身上,略铜的肤色,让其变得熠熠生辉,但眼神里却还是藏着细微的晦暗不明与迷离。
这个表情也被记者拍了下来。
这场表彰结束,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正在和同事们寒暄的父亲。
陈越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一直没有喊过他一声“爸”,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
但父亲陈卓却发现了他,叫他一声。
“儿子!”
“陈哥,这是你儿子?都长这么大了呀。”
“嗯,是我儿子,抱歉,我有点事。”
“那也好,和家人回家庆祝庆祝吧。”
父亲正经地对着同事点了点头,刚才在台上的异样又好像消失不见。
他双手叉腰还是一如既往地,泰然自若,迈着大步,朝着陈越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