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惨痛的战败之后。
在后勤保障部门的工作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在经过负责的那位上校的分配后,我被安排去处理和归档所属部队军人的医疗诊断档案,以及登记来访者信息。
这对于曾经的战斗人员是个不折不扣的羞辱——所谓门卫也不过如此。
但生活还得继续。虽说比起战斗机师的工作来说少了诸多补贴和奖赏,但为了自己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我只能默默地忍受着,然而不幸总是接二连三地来临。
那是极为普通的一日,刚刚将岗哨亭收到的信件递交给后勤保障部门的负责人之后,我重新朝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然而就在半路上,一名顶着少校军衔的男子带着另外几人从步行道的对面迎面走来。我认得出,他是负责军需采购的其中一人。
我十分识趣地向着步行道的右侧稍稍让开了一点,然而那名少校似乎就是希望寻衅,直接一个扭身就站到了同一边,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我心里忍不住感到火冒三丈,如果再一味退让,那么自己就半点尊严都没有了,于是我也毫不退让地走了上去。
“上尉!你就是这么对你的长官的?好好做条狗就那么难?”
果不其然,看到我丝毫没有再次避让的意思,少校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若说我是狗,那诸位都是。”我也毫不客气地走上前去,盯着那人的眼睛,“请注意言行。”
“妈的,你个狗娘养的还嘚瑟起来了!”少校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喝起来,“不过是个在战斗中失败的傻狗,结果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居然级都没降?!来到后勤保障部真的是让你这老鼠屎糟蹋了一锅好汤,贱种!滚回家找妈妈喝奶去吧,老鼠屎!”
我刚准备反驳,却听到少校身后一个雄浑的声音高声道:
“谁是老鼠屎,谁是好汤,还不一定呢。”
少校骂骂咧咧地回过头,却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因为那人肩章上顶着的军衔比他要高上不少。而比起军衔带来的威慑力,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小个子男人是获得地球联邦英雄称号、在多次战役中运筹帷幄重创深海舰队的传奇人物,也是我的老师——
罗云准将。
“准,准将阁下……”
“垃圾就是垃圾,就算是吹一千遍,贬低别人一万遍,也还是垃圾。”用睥睨的眼神望了那人一眼,罗云带着几分怒意继续说着,“起码的尊重都没学会。要不是适龄入伍青年都难以凑齐需要降低征兵标准,你们早就被轰回家冲凉水澡了。这次权当是个警告——再让我发现这种事,你们就等着去蹲禁闭吧!”
禁闭这个词就像一瓢当头冷水一般扑灭了少校的气焰。所谓禁闭堪称三军中的一杆杀威棒。触犯军纪的军人会被送到带着淡淡恶臭的地牢中,一日之内除去活动时间外只能盯着牢房上透光的小窗户度日,甚至不允许移动出划定好的就坐空间。被关到这种地方,绝对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少校有些不甘地望了罗云一眼,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什么。半晌,他才深吸几口气,带着自己身后那几个人转身离开。
“老师……”
“把你从这个屎坑里捞出来可是费了一番功夫。”他重新望向我,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标志性的浅笑,“你的才能不应该被埋没在当门卫和秘书上,甚至不应该被困在机甲驾驶员这个行当中。刚才你们部门的负责人收到了一封信,是吗?”
看着我木然地点了点头,他十分自信地打了个响指:
“那就是关于你的调令!马上你就可以收到通知,你将被调离后勤保障部——我即将晋升为少将,担任东海舰队总参谋长一职。而新组建的参谋部正好缺一个人手,把你调过去可是费了不少人力啊。”
他走进了两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做出让自己无悔选择吧,是继续在这里沉沦下去,还是跟我这个不成器的老师一起,走向更高的舞台……”
我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眼见他的笑容和远处的天空一同化为幽深的白光,一点点地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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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我猛烈地吐出两口气,那白色的天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模糊的视野。
后面的事情简单很多了。原本就有些才能的自己在手眼通天的老师手下就像搭上了直升机一般,从上尉很快晋升到少将,调任星南镇守府统领一职。
“……主人?”
一个动听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我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白皙的彷如刚从牛奶中沐浴过的面颊,淡淡的茶色秀发垂到肩部,深邃幽蓝的眼瞳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什罗。
我用力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算……只是梦到我的过去了。”
我尽力地调整着呼吸,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自己一睁眼就能看到她,然后现在头部感觉躺在什么软到不可思议的东西上,还有淡淡的体香味……
“那个,因为您看起来很累了,所以就这样休息了一会儿……”
是膝枕。又一次躺在她那柔软的大腿上,似乎我已经习惯了呢。
“今天……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但是也请您不要太劳累了。前半个月看着您忙里忙外的样子,很心疼的……”
她掏出手帕,轻轻地擦拭着我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最重要的日子——
对啊。
今天,是9月12日,我们结婚的日子,以及……
她的生日。
婚礼在镇守府里那座不大的教堂里举行。
一切早已筹备完毕,目前要做的就是紧锣密鼓地处理安排宾客入座、最后打点好装潢这样的事务。趁着自己暂时还没有事情的时候,我偷偷溜到了教堂外,望着银色的建筑群出神。
“少将同志,没想到身为主角,您居然出现在这里。”
我回过神来,看见跟我搭话那人,认出他将会是下一任星南镇守府的统帅,沈岳准将。他身材高且孔武有力,有着一对宽阔肩膀和肌肉发达的手部,脸很干净。他是典型的东亚人,有着一堆深黑色的眼睛,以及整齐的黑短发。
“唔,只是想出来透透气而已。”
我把双手背在身后,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只是更没想到的是,有着人类英雄、战舰少女解放者这些称号的您居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退役,外面都有传言……”
“说我是爱美人不爱江山,是吧?”这番话让我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么我就告诉你吧,同志,那些传言……”
我停了一下,才补充道:
“都是真的。”
我回过头,望着沉浸在惊愕之中的准将,轻描淡写地继续补充道:
“我的老师……就是委员会里的那位罗云中将曾经教导我,人的一生,一定要做无悔的选择。而我想,这一次我没有选错。”
“……您走了,星南怎么办?”沉默了许久,沈岳准将才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我经验不足……”
“人类已经整合在一个政权之下,内部之间恐怕不会有大的冲突了。”我打了个响指,然后继续侃侃而谈,“深海的威胁也被解除了。听说最近平西的那位图格佐伊斯少将在合众国的全力支持下发现了全新的能源矿产,叫什么源石——据说那玩意儿甚至能开启第五次工业革命……反正简单来说就是,以后和平、科技与发展才是主流。只要有决心和信心,经验不足也能在和平时候慢慢弥补嘛。”
望了一眼教堂巨大的时钟,我忍不住笑了笑。
“那便如此吧,祝你以后的工作顺利。”
“……感谢您的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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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ewpoint Change】
嘈杂的声音让我感到了些许耳鸣。早到的宾客们带着或真实或虚伪的祝福笑脸,向我们送来一句句美好的祝愿。这些声音到了我耳边却像是毫无意义的杂音,亘古不变地嗡嗡作响着。
主人不喜欢这些,我知道的。
向着左右帮忙准备的人低声道了个歉,趁着距离换上婚纱还有一段时间时,我在镇守府的走道间有些迷茫地徘徊着。
“啊……对不起。”
因为有些失神,在彳亍中无意中似乎碰到了什么人。本能地道歉之后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难以想象的面容。
茶色抿好的头发,白色的头纱,标志性的女仆服,几乎是看到镜子一般,和我一模一样的面庞。
什罗普郡型重巡洋舰,相同型号的战舰少女,不止一艘。这是主人很早便已经告诉过自己的,然而当自己真正见识到和自己外貌甚至姿态都堪称完全一致的相同型号时,那份震惊还是止不住地浮现在我的表情中。
“被人类迎娶的战舰少女……吗。”
她有些机械地开了口,语气中完全没有身为人的知性,只像是一台被无感情人工智能操纵的躯壳一般。
“您……”
“曾经是向往着自由与平等的战争兵器。”她木然地说着,望向我的表情里似乎饱含着哀伤的蓝调和妒忌的火焰,“现在只是欲望的处理工具。”
伴随着这句话,一阵莫名的刺激性气味冲入了我的鼻腔。那是……交合时体液的味道,有过那等经历的我很快就做出了结论。
“刚才看到的那位先生的表情,完完全全是认真的。”她苦涩地动了动嘴角,想要摆出一个苦笑,却始终没能做到,“能被爱,一定,非常幸福吧。”
“我……”
想要说些什么,却在扫到她露出小臂上如毒蛇一般横陈的伤疤时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无法想象,被那一身女仆服包裹的身躯下是怎样残缺的一副躯壳。
“如今战争已毕,此身只能沦为人类男性兽欲发泄的对象。”她有些颤抖地向我施了一礼,“告辞。若是擅自脱离太久,我的主人会大发雷霆。”
离别的话语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原来能够在生日这一天嫁给自己最倾慕的人,我是如此幸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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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ewpoint Change】
在处理完所有的事务之后,婚礼终于能开始了。
我穿的是一套极其正式,甚至平时都不怎么穿的洁白军礼服。领章上是一颗鲜艳的星,昭示着我的军衔。布料被熨得极其平整,那是精心准备的结果。而胸前则挂着几枚自己赢得过的勋章——人类英雄勋章、地球联邦卫士勋章等等。而在铺好了红毯的教堂门口,我终于再一次看到了我的未婚妻子。在婚礼之前半个月,我们选择了暂时的分居,这样便能保持这一日的一丝神秘感。
她打扮得十分完美。
那是一身纯白的纱裙,从双肩一直铺洒到地面上,双手的白色纱手套纯洁无暇,而头上戴着的头纱上一簇鲜艳的花朵更是将这一主题发挥到了极致。脖颈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铃铛——据说,那象征着招唤自己心爱的人,让对方听到铃声,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进而前来找到自己。而新娘本人,则只是微微地化了恬淡的妆容。
“对我的人生如此重要的婚礼,我希望您可以接纳那个最真实的我……”
而那个真实的她,美丽得不是凡间之物。洁白的婚纱掩盖不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和白皙的雪肌,茶色头发烘托着典雅与高洁。脸上如樱花般的淡红,似是含羞的红晕,又像是淡抹的妆容,蓝色的眼睛如宝石一般闪烁,让人窒息。
似乎世间万物都因她而失色。那份纯洁与美丽,让在场的其他所有战舰少女、所有的达官显贵、甚至是三生有幸与她并肩而行的我自己,都仿佛只是这场演出中蹩脚的龙套与配角。阳光此刻已不是恒星发出的光芒,而是她所发出的光彩。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美极了。”
这话不是什么奉承或者礼貌,而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是,是吗。”
她别过已经烧红的脸,似乎对我这突如其来的评价感到意外。
“时间看起来差不多了。”我牵起她的手,说,“我们进去吧。”
我们站起,缓缓向着镇守府内的教堂内走去。
虽说信仰自由,可信教的工作人员以及战舰少女们毕竟是少数,所以尽管镇守府的规模相当巨大,但是这座用现代建筑材料和玻璃铸造的教堂却显得甚是狭小。然而这场婚礼堪称是战后的一场世纪婚礼——第一对人类与战舰少女喜结连理。由于我们两方都没有亲属,所以只是邀请了政军商界的数十名要员、镇守府内的战舰少女们以及少部分被选中的民众前来参加——然而,这场婚礼也同样通过互联网直播,被呈现给全世界超过十亿名观众,让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一步步地走过那坚硬的地板,教堂那扇不大的木门很快出现在我眼前。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里面会有无数我知道的人以及全世界我不知道的观众目睹着我的进场。
再深吸一口气,我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伴随着门缝一点点地扩大,我也愈发地感受到里面人灼热的目光。
“走吧。”
我小声对自己说完,然后缓缓向内走去。一条红色的地毯已经指明了我们通往教堂内高台的路,两边是参加的众人。
这段路在物理上并不算长,然而在心理上,我却觉得那是一条天路。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教堂的高台以及已经站在那里,一脸肃穆的牧师。并没有往两边看着的我却感觉两旁的人的灼热的目光,似乎包括了鼓舞,激励,欢喜,也有不解、迷惑与沉重,还有更多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视线。等到我稍微回过神来,我们已经站到高台上。
“新郎——你,愿意娶这位女性为妻,结下夫妇神圣的缘分,发誓会爱着她、安慰她、尊重她,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快乐还是忧愁,都会守护她,对她忠诚,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吗。”
伴随着沉重的点头,我说道:“我愿意。”
“新娘——你,愿意嫁给这位男性为妻,结下夫妇神圣的缘分,发誓会爱着他、安慰他、尊重他,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快乐还是忧愁,都会守护他,对他忠诚,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吗。”
稍微哽咽了一下,直到我轻轻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她才说道:“嗯……我愿意……!”
牧师点头,然后张开双臂,那宽大的长袍在空中猎猎作响。
“在此,在上帝和世人的见证下,我宣布新郎与新娘结为夫妻,从今以后,他们就是一个躯体,一个心灵,一个魂魄,直到永远。任何干涉他们婚姻的人,将受到无情的诅咒。下面,请新人交换婚戒。”
我从怀中取出那枚精巧的戒指,其上的钻石并不像其他的钻戒一般切割为圆形,而是一朵精巧的玫瑰,象征着她的身份。我缓缓为她的左手无名指套上这枚婚戒,而我的左手无名指也随即传来一阵紧缩感,那是与女方的戒指配对的对戒,而那阵紧缩感则提醒着我即将迎来的许多义务。
牧师似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
“新郎,现在你可以亲吻新娘了。”
我抚着什罗那已经羞红的面颊,缓缓地凑上前,轻轻亲吻了她柔嫩的嘴唇。瞬间,台下掌声雷动。
“最后。”牧师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我们将有请新人一同切开象征着婚姻的蛋糕,愿他们今后的生活如蛋糕的内容一般平静而又充实。”
巨大的蛋糕被推上了高台,五层的高度让即使是我也望而却步。我从牧师手中接过军刀,然后握着她的手,两个人紧紧地握着这把军刀,如同握着未来一般。
似乎这是她最想要来到的环节吧……甚至跟我说这种程度几乎到了和说出誓词到了相同的地步。蛋糕的填充物极其丰富,就如婚姻中,那些欢乐和悲伤,痛苦和愉悦,爱情、欲望和忠贞一般。
长刀缓缓切开雪色的蛋糕,我轻轻地附上了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生日快乐,这份礼物喜欢吗?”
她眼中湿润着,沉重地点了点头,像是个怕失去宝贵玩具的孩子一般。
在那之后。
我们漫步在教堂的走道上,一步步地与过往的记忆重合升华着,如路标一般,指引着未来。胡德和仁淀感动地落着泪向我们送来了祝福,寡言的俾斯麦和阿尔萨斯用欣慰的表情表达着祝贺,伊吹和克劳塞维茨则是笑着恭喜我们。
“工作的时候总是‘996’,婚后记得要‘669’哦,六天六次,关键要久”
然后毫不意外地,密苏里嬉笑着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同样向我们祝福道。
最后,在我们即将走出教堂的时候,响起了一个久违的声音。
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明明都没有收到请柬的回信的。
“……真是的,明明不需要顾虑我这个外人的啊。”
那个微微有些矮胖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牵着我手的新娘,低声叫出了他的名字:
“罗云中将……”
“恭喜两位了。”即便是穿着军礼服,他脸上好像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但是我看得出来,他的这一句话是真真正正的祝福,“我要说的话……只有一句。”
“全世界都在看着你们,所以,请幸福给全世界的人看吧。”
这句话有着两层的意思……第一层当然是字面意思;而第二层——要想帮战舰少女们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结姻自然是最好的方式之一,而我们作为第一对人类与战舰少女结亲的新人,无疑在为着整个世界做着表率。
“……就算你不说,我也准备这么做的。”
低沉地回答着,而听到这句话的他点了点头:
“那么,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好了,或许我们师生之间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吧。
“等等,老师。”
正在他转身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谢谢多年以来的栽培。”
“嗯,孩子。”用上了十分久违的称呼,他微微一笑。
“你长大了呢。”
而在正式的典礼结束之后,就在教堂之外,我们迎来了仪式的最后的部分——
军刀拱门。
最早起源于联合王国的皇家海军,之后变为西方传统,最后几乎成为了各国军队所有军种中标准的婚礼仪式,以示军队对新人互相忠诚的誓约的见证以及对新人携手顺利渡过将来岁月的祝福。
星南镇守府中经过报名挑选的六名战舰少女面对面分列为两排,中间则是留出的通道。
“女士们,先生们,我很荣幸向你们介绍星南镇守府的少将阁下,以及什罗普郡少校。”
站在最左侧第一名的黎塞留高声宣告到,随后凛然地发出口令
“Officer, draw swords!”
六人中左边的另外两人是敦刻尔克和斯特拉斯堡,而右边的三人为乔治五世、威尔士亲王和约克公爵三姐妹——身着白色军礼服的六人同时将军刀从鞘中抽出,斜向上地举起,彼此与对面人员的军刀前部相交。
“Invert Swords!”
随着这一声指令,六人翻转手腕,刀刃朝上形成拱门。我们缓缓走入拱门,而在最后一道拱门处,黎塞留和乔治五世缓缓降低了军刀,挡住了我们的道路。
“kiss required to pass.”
毫不犹豫地侧过身,轻轻地吻了那一对我眷恋的淡淡朱唇,而什罗则面色绯红,用着十分羞涩的表情望着我以及欢呼的观众们。
军刀缓缓升起,在我们通过之后,黎塞留轻轻地用剑拍打了新娘的背部,微笑地祝福着:
“恭喜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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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我们两人在婚宴上被大笑着的得梅因带头的众人十分豪爽地灌了一堆酒。等到换上便服回来之后已经接近深夜,宾客大多散场了。而作为洞房,我的房间的门紧锁着,没等两下,门外就传来了黎塞留的声音。
“各位,请回吧。”
毫无疑问在婚宴时滴酒不沾的她还保持着清醒,行使着自己作为姬骑士的职责。
“喂,喂……!难得有人结婚,我们过来,给我们的统领阁下,捧捧场不好吗?”
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是带着微醺语调的密苏里的气息。
“今晚是统领阁下的新婚之夜……”
“那就更要捧场。”似乎也是喝多了,莫斯科的声音听起来在黎塞留面前也毫不胆怯,“得让统领同志有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夜晚。”
“够了。敦刻尔克,帮我把他们一起带出去!”
黎塞留不耐烦地喊道。门外传来一阵哄笑声,接着是愈来愈远的脚步声。半晌后,彻底归于平静。
“唔嗯唔嗯……主人……亲爱的……”
重新转过头去看向我的新娘。平时那个落落大方又带点羞涩的少女,这个时候却因为醉酒而露出了难得的另外一面。
“哇诶……好多个主人耶……”
“那里是床啊……”
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摇摇晃晃地向着床走去,我赶忙走上前去从背后扶着她。
“要选哪一个主人呢……”她一把倒在了床上,一手抓过枕头,然后像只小猫一样把脸贴了上去,“不要选了……我全都要……”
“好了,差不多该休息了吧。”
所谓的新婚之夜……我想多数时候都是蛊惑人的,因为在婚礼以及她小小的生日庆祝会后所剩下的只有疲劳,根本无暇去做什么别的事情了——而且我面对的还是只小醉猫,想要做什么也做不了吧。
“不是的,还想……还有要做的……”
似乎还在迷糊着,什罗捏着我的衣角,却支撑不住一般地靠到了我的身上。
虽说战舰少女对于酒精的耐受程度理论上是高于人类的,然而并不是完全不会醉酒。就这样,她昏沉沉地躺在我身上睡着了。稍微轻柔地调整了她的姿势,让她躺到了床上。虽然还穿着婚后换上的一身便装,但现在也没办法换了。
“……晚安。从今晚开始的,我的妻子。”
关掉了房间里的灯,我也一同躺倒床上。肩并肩地依靠这,旁边就是她合着双眼的睡颜,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动人。于是忍不住轻轻梳理着她茶色的秀发,让那细丝从我的指尖处划过缠绕着。在我同样沉眠之前,我沉醉于这样简单的小动作之中。
“咔嚓。”
听到的是房间门打开的声音,我的意识一点点地重新汇聚起来。大概是昨天有些饮酒过度的原因,头部昏昏沉沉,意识也迷糊不清,也就是所谓的宿醉。
在迷惘之中,似乎听到了近处有衣服摩擦身体的声音。当自己还在试图想出那是什么声音的时候,一种舒爽从身体下半部分涌来。因此,也就骤然睁开了眼睛。
“醒来了吗,darling……?”
视线一点点清晰——出现在眼前的,是纯真无暇,婚纱打扮的新娘,正俯在我的身上,轻轻地隔着衣服抚摸着我的胸口。
“额,啊,什罗……”
称呼变了啊……
“深夜的时候就那么睡着了呢……明明还有事情想要做呢,darling……”
我稍微喘息了几下。看着黑暗中闪烁着的凌晨四点多的电子钟,她说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我们的,新婚初夜啊,跟我最爱慕的主人、我的丈夫、我的darling成为夫妇之后的第一个晚上……”
所以,她才再一次换上了婚纱吧。
“再换一次衣服很麻烦吧……”
“不麻烦的哟……因为,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的。”她微微害羞地嫣然一笑,“而且也拜托了声望大人,非常高兴地答应帮忙了呢。”
“嗯,对了,话说称呼……”
“您知道吗……?在不列颠传统的婚礼上,妻子会对丈夫宣誓效忠……虽然在昨天没有这么做,但是我已经在心里再一次宣誓了呢。”她将脸靠近,用着爱恋的表情望着我,“所以,无论是女仆还是妻子的身份,我都会加油的……所以,虽然很希望叫您darling,但是不知道您希望我用什么称呼呢?”
“我的希望……由你来做出选择。”
“那么,您以后就是我的darling,我最爱的丈夫,我永远宣誓效忠的主人……”
一面说着,她一面凑近了脸,轻轻地吻上了我下身。温热湿润的质感,让我忍不住抖动了一下。随后,伸出了小小的舌头,如舔食冰棒一般舔弄着前端。
“啾嗯……”
伸出了整条舌头,覆盖着肉棒的前一小部分,温热的吐息刺激着我的快感,而用眼角余光窥视着我的她那饱含期待的眼神,就像是在询问是否满意。在看到微微点头的我陶醉的表情后,什罗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将垂下的发丝拨到了后面,又开始了服侍。
强烈的触感,那一副花嫁的献身姿态,加上口舌发出的秽亵的水声,从视觉、触觉和听觉三个方面让我兴奋着。带着唾液拉出来的银色丝线,双手扶着挺立的肉感,舌头上下移动着,一点点地将唾液浸染。
“是这里呢……诶嘿。”
一边开始用戴着婚纱洁白的手套的纤纤玉手撸动着杆部,一边细心地进攻着龟头,她湿润的嘴唇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诱人的银光。湿润的肉感玩弄起来的速度愈加地块,给我的快感也成比例地增加起来。
“真是的,老是在动来动去……啊呜。”
深深地将我的下身含进口腔的深处,重复着甘甜的吮吸,小小的嘴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地磨蹭着。在稍稍的舔舐之后,便含着肉杆,头上下晃动着,赋予着我极致的快感。婚纱那带着鲜花的头纱也随之飘动着,美丽得让人入了神。
而刚刚找回意识的我哪能受得起如此激烈的刺激,忍耐不住的欲望化作了强撑门面的话语:“忍,忍不住了……要……”
想要逃开般地将自己的下身抽离口腔,却在拔出来的那一刻,因为轻触到牙齿,那过分的刺激攻破了我最后的防线。浑浊的精液喷射而出,于空中飞散开来,将原本纯洁的新娘柔嫩的脸玷污,甚至婚纱也沾染上这男性的象征物。浑浊与纯白交融于一体,让什罗变得犹如梦中一般,清纯而淫荡。
“好多……好厉害……”
被淹没的她好似猫咪舔奶一般,淡红色舌头刮走嘴边的白浊液,陶醉地享受着。对着献身的她,我已经忍不住了。抚摸着她还沾着粘稠液体的面颊,让她的脸对着我:
“差不多可以了吧。”
在得到无声的点头同意之后,我从后侧拥抱着她,抬起那修长的腿,撩起婚纱洁白的裙摆,以后入的姿势抱紧了她。我身下的巨炮已然填弹完毕,高耸入云,此时却不希望立即冲入关口,只是抱紧着她,毫不在意方才她才为我进行过口交,用唇亲吻着她,吮吸着她口中的津液和残存的精液,然后探出手抚弄着她的下身。
什罗早就春潮泛滥,浑身因为兴奋而闪烁着红润的光,腰部十分渴求般地磨蹭着我的腰部。见她如此我便也毫不客气,抱紧她的腰猛地插了下去。
“呼……啊啊……!”
在几分莽撞地缓缓推进之中,她朱唇之间发出如玫瑰般香甜的呻吟气息。随后羞红着脸,如春日中的桃李娇艳欲滴,主动地向着凑上前的迎合上来。收下了她主动献上的香甜舌吻,不知道任由她的小舌在我口中肆虐了多久,让我的眼睛冲动到发红,口中好似要喷出火来,才不舍地分开。一阵热流溢满了我的身体,抱紧了她娇嫩的玉体,涌出想要更多地占有她的冲动,于是一边探入婚纱抚摸着她雪白的肌肤,一边猛烈地再一次冲击着她。什罗动情地呻吟着,里侧已经充分地湿润和淋漓,紧紧地缠住了我摩擦着,十分简单地就接纳了我的深入。结合处滴落着爱液。原本如陶瓷一般光滑而雪白的双腿,如今却染上了淫秽的色彩,因为紧张而僵硬着。那一身婚纱已经被褪得完全遮盖不住美好的身段,完美而晶莹的玉体就那样被展现在我的眼前,配合上那如花香一般的淡淡体香,更是令人忍不住地想要体味这等得美。
“感,感觉好奇怪呢……”她微微侧过脸,长长的睫毛也随之一起曳动着,“明明不是第一次了,却还是……那么紧张……好像害怕您会离我远去一般……”
“不会的。”佯装镇定地,轻轻抚摸着她的白皙的身体。实际上,我自己的心跳也甚为激烈,而或许这就是在她面前特有的反应吧,“我不会……远去的。”
像是安慰着她一般,我慢慢地开始加速了下半身的抽动。从结合部溢出的爱液,点点滴滴地落在床单上,将白净的婚床染上了深色。那意乱情迷的感觉让大脑中一片空白,只能顺从着感觉行走,却已如乘坐着滑翔翼,翱翔于云端之间一般
“啊……不,不要那么快……”
低声的抗议只起到了反效果,我忍不住地从后面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让腰部前后移动着。房间内回荡着低沉的呻吟和水声,满溢着那魅惑的淡淡体香。什罗本来十分紧致的里侧溢出的蜜液比平时要多了不少,所以每一次前进都会十分润滑地到达最深处。止不住涌出的爱潮,让重叠的部分变得更加地饥渴。
“啊,啊啊……和主人……融合在一起……!”
抽插的节奏提高了,什罗的呻吟也变得有节奏起来,响亮的水声重合回荡着。伴随着滴落飞散的蜜水,她十分羞怯地喊着让人想要更加疼爱她的话语。而这个声音如一颗信号弹一般,让毫不克制抽动的我感到了一阵悸动。最终,我使劲地向着爱人的深处顶去,在里面将自己的种子喷射而出……
“啊,啊啊啊……!”
就连自己也再一次感到吃惊的激烈。每一发射精,什罗的身体都会激烈地颤抖,里侧紧紧地收缩着。
仿佛是在继续诱惑着我将婚前刻意分局的那一个月的欲求全部发泄出来一般。完全没有满足的自己被欲念操纵着,想要更多地索求她,感受她——自己的新娘。
“可以,继续吗……?”
和她一同卧在了床铺上,依旧结合在一起,我轻声地问着。
“嗯……我也想,继续呢……”
轻轻地转过身,推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就这样平躺在床上,而什罗则是一脸迷醉地骑到了我身上,带着妩媚的笑容,轻声邀请着我。
“唔嗯,嗯啊,这么,这么快又要开始了……”
肉棒在两次射精之后也丝毫没有倦怠的意思。抱着她柔软的腰杆,在下面开始抽动起腰部,在我上面的什罗也开始摇晃起来。在肌肤上浮现的汗水滴落飞散着,茶色的头发也散落附贴在了额头上。
环抱着她的腰,将那玉体缓缓托起;而她亦回应着我,从上侧揽住了我的脖颈,两个人一同剧烈地喘息着。半褪下的婚纱礼服衬托着那对饱满的巨乳,让我忍不住探出双手,轻轻地握住了一下那柔软的花房。却想不到的是,只是手指微微碰到那粉红的樱桃进行刺激,却一把喷溅出了奶白色的乳液。
“夕,夕张小姐,送给了我一点,无害的催乳剂,说是给新人的礼物……”被刺激着敏感带的什罗低声呻吟,面色通红地向我解释道,“所以,刚才……呀啊……”
那一对坚挺的双乳如含苞待放的玫瑰,而一对鲜红的樱桃殷红多汁,被这副景象刺激的我微微低下头,将那颗雪山上的樱桃含进口中,一面以嘴唇研磨着,以牙齿轻咬着,以舌头拨弄着,享受着如软糖般的甜腻;同时亦忍不住弯起腰,含起眼前晃动的胸部,吮吸着溢出的乳汁。夕张主持的制药研发成功开发了经过试验的无害催乳剂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我会在这个时候收到她赠送的这份礼物。如初生的婴儿吸吮着母乳,幸福的感觉令人忍不住埋首于其间,享用着那柔软。
“啊,哈啊……我的,我的主人啊……”
一面吮吸,一面舔舐着,品尝着混杂了少许汗味的奶汁。双峰上的凸起已经完全硬了起来,每一次吮吸,什罗都会发出甜美的求爱声,然后配合着我的抽动和对胸部的舔弄和爱抚,摇动着腰部,那幽径温暖而紧迫地压榨纠缠着我,连接处被溢出和爱液和刚刚才射进去的精液浸满,混合地润滑着不断收缩着给予快感的内膛。我们每一寸的肌肤都紧紧相贴,她身着婚纱的美丽胴体如水蛇一般摆动着,将情欲完全激发。比起方才显得十分匆忙的第一次,这第二次却显得更为甜腻与激烈。她摇晃着头,完全开放着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奉献着自己,幸福得任由我索求着,毫无抗拒地配合着。我忍不住挺起腰部,开始了温柔而猛烈的突刺,疯狂地驰骋起来,让两个人都能享受着快乐。两个人皆汗流浃背,却在迷乱之中激情地寻求着美妙的合欢。
“已经,感觉已经……啊嗯……!”在我的臂弯里,什罗也从上面抱紧了我,摇摇晃晃地摆动着身体,将两个人自上而下地合二为一,“啊啊啊……!要来了,来了啊……!”
似乎在也挡不住着美妙快感的侵袭,她终于一阵头晕目眩,结合处的汁水泛滥着,发出了绝顶的叫声,而我也在那一刻到达了极限,再一次贯穿到最子宫处,深切地将精液一口气全部射出。我们两人仿佛在一瞬间经历了畅快淋漓的爆破与毁灭,然后一同从快感的巅峰中跌落下来,一同欲仙欲死地昏睡过去。
直到接近下午,我们都在享受着夫妇时间的幸福相拥中浅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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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我迈着紧张的步伐,向着镇守府内那座中心广场上走去。
战舰少女们早已在广场中稍息列队完毕。什罗跟在我的身后,一同走上了主席台。
这是每日早晨例行举办的集合仪式。各个部门负责的战舰少女们也会在这个时候向我提交她们负责的部门的出勤表。在没有战事的时候,这项仪式几乎是每日必行。
……而今天,则是最后一次了。在今日之后,整座镇守府的指挥权就将移交给新到任统领。
我深吸了一口气。
喉咙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再深吸一口气,舌头却仿佛如打了结一般动不了。
直到第三口气,我才终于将那句已经喊了无数次的口令喊了出来。
“全体,立定!”
所有人即刻立正站好,整齐的脚步声如震天的轰雷一般。
“向右看齐!”
一致地向右转过头,而站在最前排的那位,是列克星敦。立在所有人面前的她则是向后转过身,凝视着排列好的方阵。
“向前看!”
大家再一次扭过头,直视着前方。而列克星敦则再一次向后转,迈开正步,走上主席台向我敬了一个礼,在我回敬军礼之吼,她将手中捧着浅蓝色的夹纸板递给了我。
“指挥官阁下,这是今日的出勤表,请您……”
和我一般,在说出最后两个字之前,她哽咽了一下。
“请您签字。”
曾经何时,我曾无数次地和她们进行着这样的仪式,甚至到了堪称厌烦的地步……而今天,就是最后一次由我来做了。
我颤颤巍巍地拿起夹纸板上的签字笔,抖动着手,一点一点地在那张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如同签下自己的死刑判决书一般沉重。
再一次互相敬礼,列克星敦向后转过身,迈着军姿走下了主席台,在所有人的前方立定站好。
“全体,解散!”
像往常那样,我喊出了结束的口令。然而,没有人离开。所有的人,都依旧保持着立定的军姿,整整齐齐地站在原地。
我瞬间就明白了。
稍微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体,扫视了一眼台下,然后才慢慢开腔。
“各位。”
我微微叹了口气,才慢慢说了下去。
“今天……是我离开的日子了啊。”
然而,这一番话,却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般地,在队列中引起了连锁反应。虽然依旧十分严整地站着,但是许多战舰少女们的脸色在听到这番话之后便变得愁眉不展。有的人嘴角微微抽搐,神色暗淡,而甚至有些人的脸上带着泪水。
这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相见了。
即便是信息科技高度发达的现在,离别依旧是沉重的。虽然可以通过终端视频聊天、可以互发信息,但是朝夕相处的岁月,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而且,这是在部队中。战舰少女们更是不同于人类,即便已经获得和人类平等的权利,但实际上想要到部队外找一个人绝对是难上加难,而内部的终端机一般也难以用外界的通讯设备连接上。
一同作战了五年有余的战友们,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有些事情啊,不知不觉就是最后一次了。”
我忍不住响起了老师在我从海军学院毕业时跟我说的话。
“这是最后一次在学院里用老师的身份跟你讲话了啊。人的一生短暂,许多事情,必然有着最后一次啊。”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这样跟她们讲话了。想到这里,心里就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难受。
我又一次想到了自己人生中那些逝去的人们。
自己没能好好珍惜跟亲人的最后一次相处……那是深海舰队发动入侵的那个夜晚,自己跟家人一同吃饭,闹着要多吃掉一个鸡腿。没有想到的是,那是自己最后一次对家人任性。
自己没能好好珍惜那个总是缠着我的伊布的最后一次谈话……最后一次说话,是在他最后的战役开始前,叮嘱我好好检查机甲的操作吧。而再一次见到他时,就是那一副血淋淋的惨状了。
这是跟战舰少女们最后一次的公开讲话了,所以不想留下任何遗憾。然而我愣了许久,心中的千言万语,却只是化为了短短的一句话:
“今日并非永别……各位,将来一定有再会之时。”
主席台下已然传来低沉的呜咽声和哭声。
我强忍着自己的情绪,摆出了最勉强的一个笑容。然而话音才落,我才发现,自己脚前的地面,已经被打湿了。仰头望去,碧蓝的天空中,排成人字形的鸿雁,向着北方翩翩而去。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在完成全部的交接仪式以及简单的退役仪式后,在第二天的凌晨,我们从镇守府东侧的码头启程。不少道别已经在前一日完成,所以前来送行的人并没有多少,也许是怕触景伤情罢。
按照预定的计划,我们会搭乘名为一艘名为吕西安号的法国商船回到祖国大陆。向着前来送行的人们脱帽鞠躬,对着自己戍守多年的岛屿望了最后一眼,我和什罗拖着为数不多的行李,登上了吕西安号。
站在商船的船尾,看着港口一点点地远去,看着挥手的曾经的同僚,看着逐渐变小的海岸线,心里忍不住地升起一阵悲凉。
再见了,曾经的海军;再见了,星南镇守府。
或许,因为永远的和平降临,再也不见才是最好的结局。
自己为了人类奉献了一辈子,以血仇作为最初的原动力,用自己并不出色地才干,扫平了深海舰队,守护了人类的尊严。战后不久促进了作为兵器被制造出来的战舰少女们平权化的运动,在赞誉加身的时候解甲归田。
足够了。波澜壮阔的人生,自己已经体验得足够充分了。现在我想做的,只是想平静地生活下去,回到自己的故土,在熟悉的山河之间过完剩下的人生。
还记得自己刚刚到星南的时候,因为初来乍到和经验不足,总是不知道怎么跟麾下的战舰少女们相处,甚至闹出诸多笑话。然而随着时间的积淀,此刻离开的我竟然越来越开始怀念起曾经的峥嵘,那种感伤让已经放下了离别伤痛的自己心中感到一阵难受。
高贵典雅,总是文质彬彬的胡德;刚强坚毅,如字面意义上军人一般的俾斯麦;宽厚稳重,尽心尽力的伊吹以及总是搞怪戏耍人,关键时候却十分靠谱的密苏里……还有许多人。
如今……离开了啊……永远地跟她们离别了啊。
突然,一只柔软的手探进了我的臂弯了,按在了我有些发冷的手上。我扭过头,发现什罗正小家碧玉般地望着我,温柔地笑着。
她还在啊……而且不只是现在,已经完婚的我们,会这样安稳地过完一生吧。
从吕西安号的窗口望出去,灿烂的骄阳正洒落在海面上,平静的碧蓝甚至看不到一丝涟漪。
愿世界搭载着这艘鲜花与和平的方舟,驶向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