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忽然去摸相泽铃的脑袋?
白濯本人也搞不太分明。
事实上,大脑还没来得及作出指示,手已经擅自行动起来了。
譬如重拳袭面时,积年武者会下意识地格挡或躲闪;球至脚边时,足球运动员会产生运劲抽射的冲动。
同理,遇到郁郁寡欢的女孩子,身为富有同情心的健全男士,本能地揉搓其头部加以安慰,想必亦属于非常合理的发展罢……
姑且不考虑合理性,这一应急处置的效果倒还不错。
原本处于炸毛/消沉二相不稳定态的女飞贼,在一顿揉搓后迅速回复温顺,迷迷糊糊地走回了屋内。
义体豆丁本来有点小情绪,被师匠大人一碗水端平,抽空冲着头毛捋了几下,便满足地眯缝起眼睛,嘴角漏出惬意的哼哼声。
见友人步履放缓、似乎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又连忙一缩脖子,随口掩饰道:
“铃,铃酱!人家好想念上次的培根味薯片喔!你该不会已经偷偷吃完了吧?”
“……唉唉。你是专门来我家蹭零食的么……”
两位姑娘的互动,貌似没甚异常之处,一如当日咖啡厅所闻。
白濯暗自松了口气,跟在花夕身后,踏入主人的闺房。
他还是头一遭见识年轻女性的私密住所——前女友过于特立独行,算不得数——此刻不由心生好奇,四下打量。
房间的面积约有十坪,不及自家一半。但在通透的一体式结构下,观感远比实际空阔。
单人床靠窗摆放,被褥软软蓬蓬,看着就很暖和。
枕边摊着眼熟的粉红色便携终端,结合一旁浅浅的下陷痕迹,很自然地令人联想到屋主躺在床上摸鱼的懒散场景。
卧床对面是一张低矮的小书桌,左半侧摆着笔筒和文具盒,右边被小镜子和化妆品占据,承担了办公与梳妆的双重功能。
居室的另一侧,半人高的吧台隔出小块空间,形成开放式的厨房。圆形餐桌紧贴吧台外侧,上面堆满了各式瓜果零食。
整片空间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则是房门右手边,一根靠墙矗立的玻璃立柱。
从位置来看,它似乎起着屏风式的阻断作用,正好将居室分隔为就餐、就寝两个功能区。
可作为装饰性的非承重墙,它的尺寸又过于宽大,方方正正的造型配以玻璃的质感,活像博物馆里的展览柜。
出于好奇,白濯稍微凑近观察了一两眼,立刻得出了意外的结论。
这玩意儿还真就是一座“展柜”。只不过,展览的不是文物,也不是艺术品。
透过厚实的玻璃外壳,他勉强能够辨认出,里面影影绰绰的几样物事,实为坐便器一台、淋浴设备一套。
(……哇喔。)
(现在的厕所,都玩得这么花的吗?)
(一个人住也就算了,要是来了客人,是不是还要收参观门票啊?)
诚然,构成“展柜”的玻璃材料,透明度极低。
里面的人做私事,外面的观众没法一眼览尽细节,顶多瞧见朦胧摇曳的肉色,想必颇具艺术美感。
白濯博闻多识(指色情片浏览量),奔放十倍的操作都见过。
可这玩意儿放在正经中学的学生公寓里,画风是不是有点激进了?
又或许,重樱五中其实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正经?……不愧是能够培养出苍绮院花夕这种奇才的教育机构。
“这是‘感应式调光玻璃’喔。”
仿佛要替学校挽回被害的风评一般,义体豆丁贴心地解说道。
“只要里面有人呆着,它就会自动降低透光度。接上配套控件的话,还能一键切换成风景动图,或者直接收看视讯呢。……至少本来是这样的啦。”
“现在呢?”
“现在坏了呗。”
花夕无聊地敲了敲玻璃墙面,“学校也不派人来修,只好一直凑合着用。有时候,突然就‘呼啦’地一下变得透透亮,把人家都吓一跳呢。咕嘿。”
说罢,她眨了眨眼睛,贼兮兮地望向正在厨房忙活的友人。后者默不作响地转过身,留下一道微微抽动的背影。
“铃酱害羞了呀。师……摄影师先生,人家讲给你听喔,有一次晚上——”
“花夕。薯片在桌上,想吃就自己拿。”
“嗨咿,收到!”
义体豆丁身子一挺,扬手行了记歪歪扭扭的军礼。丢给白濯一道“回头细细分说”的眼神,便一溜烟跑去餐桌前,窸窸窣窣地展开觅食行动。
(……看来是一间有故事的厕所呢。)
无需对方解释,白濯已脑补出一系列香艳旖旎的画面。再度望向向四四方方的“展览柜”时,目光中不由带上了几分玩味之意。
倘若只有自己与铃两人,他一定会发挥聪明才智,就算那“感应式调光玻璃”没故障,也得强行给它整出故障来。
既为一饱眼福,也能给调教环节增添情趣。
可惜,今日的主题是“双线操作”。
他必须帮助女飞贼解决肠道不畅的顽疾,同时让徒弟领略一番友目前犯的惊险刺激。
无论是被花夕发现铃的小秘密,还是被铃发现自己与花夕的关系,都会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
因此,原本妙用无限的展览柜式卫生间,藏不下人、瞒不住小动作,反而变成了严重的负面因素。
轻轻敲击着玻璃墙面,白濯皱起眉头。
(恐怕得转换一下思路了。不能在厕所里面疏通的话……)
正思索间,一阵香风从背后幽幽飘来。
“变……白先生,随便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相泽铃客气地道。
“呃,好的。”
白濯从善如流,抽出小书桌下的办公椅,稳稳坐定。然后直视着对方的双眼,等待下文。
这么一件小事,老远喊一句就行,专门跑到身边肯定另有目的。
果然,女飞贼偷瞄了一眼餐桌旁嚼着薯片的花夕,压低声线道: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