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轻松。他们的装备,可比你家的墙硬多了。”
“我家……这儿要是我家就好啦。他们根本不准我在店里过夜的……”
售楼小姐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嘴。满腹牢骚的台词,配合之前“付不起房租”的自曝,委实令听者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泪。
牢骚刚发完,望着一片狼藉的售楼处,迫在眉睫的现实危机再度占据高地,一脸的郁色重又被惶急压下。
“……是、是说,重点搞错了!你,你袭警,袭警了啊!而且还一次袭击了,呜,一个、两个……”
为了强调事态的严重性,她开始清点金属门板背后,蜿蜒伸出的手与脚的数目。
不过,肢体的分布过于杂乱,很难弄清哪只手属于哪个人,甚至连哪只是手、哪只是脚都辨不太分明。
眯着眼指指点点了几下,售楼小姐迅速放弃了无谓的努力,抓狂喊道:
“……总之,很、很多个没错了!这么多条子出了事,不管死没死成,警务科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不放过你’才对。”
白濯出言纠正。
“我单纯是个路过的闲人,你们的那个什么龙会社、什么蛇帮,取缔了也好,解散了也好,和我都没啥关系。”
“欸欸?你在胡扯什么啊!揍人的明明是你耶!”
兴许是醒悟到,这番甩锅言论颇为忘恩负义,女子面颊一红,紧接着补救道:
“……我、我不是要推卸责任啦。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出手的……”
“小事。”
白濯收回撑住门板的胳膊,轻轻摆手,示意无需客气。
失去了外部的推力,墙壁与门板间的弯折人体跌作一团,一具具外骨骼相互碰撞摩擦,发出连串令人牙酸的声响,让售楼小姐不由得缩起脖子,眼皮直跳。
“他们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逃跑还是藏着都随你,我还有正事要做。”
“逃跑……藏着……”
女子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只觉逃也没处逃,躲也没处躲。
不如就地摆烂,老老实实等着被抓,在警务科的牢房里歇息几天,管吃管住还不用付钱。
直到对方转过身,优哉游哉地迈向出口,她忽地如梦初醒,扯着嗓子喊道:
“等等等一等!你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出去么?!”
白师父扭头望着她。
“要不然呢?”
“……”
不知该赞他心理素质过硬,还是该吐槽他搞不清状况。这副泰然自若的表情,落在惶惶然的售楼小姐眼里,着实叫人无名火起。
(……冷静,京香,冷静……)
(今天能不能逃过一劫,全指望着这个暴力男了!)
女子吸气、呼气,往复数轮,好不容易平复住焦躁不安的情绪。
“欸多,咳咳……”
清了清嗓子,她自告奋勇地道:
“请让我和你一起走吧!西十九区的地形我熟得很,带上我不会吃亏的!”
……
“请让我自己一个人走吧……”
十余分钟后,售楼小姐的意愿发生了显着的变化。
“客人先生,您身手这么厉害,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求求您了,放过我好不好……”
“你一个人走得出去?”
白濯信手一甩,像丢垃圾一般将缺氧昏厥的可怜虫掼到巷角,继续前行。
与女子预想的发展完全不同,他们离开售楼处后,非但未曾远避是非之地,反而朝着西十九区的腹心区域突进。
沿途随处可见武装到牙齿的警务科员,腰胯大口径枪械,身着外骨骼装甲,三五成群结队巡逻。
白师父遵循临时同伴的指示,绕路方便就绕路,嫌麻烦就直接出手排除目击者。
问题在于,对“绕多远的路算作麻烦”一事,双方存有很大的分歧。
一路上,售楼小姐提心吊胆地计算着受害者的数量,每听得一记人体仆街的“扑咚”声响,脑中假想的刑期就增加了若干月份。
当累计时间突破十年大关后,她便自暴自弃地停止了计数,两眼无神地辍在那位煞星的身后,犹如一具灵魂离窍的死体。
“没必要太紧张。”
尘土四溢,又一名警务科员软趴趴倒地。
白濯收回手刀,掸去掌缘上的金属残屑,对着没见过世面的小跟班说道:“我每次下手都找准了角度,他们外骨骼上的录像装置拍不到你的。”
“那,那又怎样。街道上也有摄像头……”
“我都预先打坏了。”
“……天上还有监控卫星……”
“所以我一直挑屋檐下面走。”
“……”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
“……是不是……我不在旁边,你会更轻松一点……?”
白濯沉默了片刻。
“也不能这么说。”
他委婉地道,“多亏你告诉我,‘白龙株式会社’的本部在哪个方向。这地方的信号真的很差,地图定位非常难用,你知道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横移几步,遮住“往白龙株式会社—>三百米”的路牌。
掩耳盗铃式的举动,对于熟识当地环境的售楼小姐,显然效果欠佳。女子脸颊鼓鼓地瞪着他,盯了几秒钟,背身走开,靠着一处墙根蹲下。
(……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挺可爱的。)
白师父略感好笑,凑到闹别扭的同行者近前,俯身轻拍对方的肩膀。
“走不动路了吗,导游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