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吹风受凉导致的短暂插曲,至此告一段落。
十神夕音基本恢复了今晨初见时的干练白领造型,就是鬓角有点散乱,脸上红晕迟迟难消,另外,西装和小裙子的表面略微起了点皱。
若让不明就里的过路群众看了,多半会怀疑她和白濯在小巷子里,刚刚完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
某种意义上,这一猜测还挺接近事实的。
女警员慢吞吞地拍打着衣服,整理着发梢。间或扬起手掌扇风,为滚烫的面颊散热。
动作很迟钝,很心不在焉。
当不再光着屁股、亦不再受到腹泻的困扰,她终于有足够的空余脑力,去思考一些严肃性的问题。
譬如,自己和这位按摩师父的未来关系……
不对。
纠结了一番打开话匣的方式,她斟酌着开口道:
“唔姆,那个,刚才真是麻烦您了。让您看到这种……这种,不成体统的模样,真的非常过意不去。”
“无妨,挺养眼的。”
“……”
对话差点无法进行下去。卡壳了几秒钟,夕音选择跳过客套环节:
“……是说,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但是,嗯,那个,我有一个问题……”
她的语气起初有些露怯,但寥寥数言之后,似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与职责,迅速变得理智气壮起来。
“希望您尽量坦率地告诉我。在‘白龙株式会社’的时候,您为什么要把小岚——”摇了摇头,她换上更明确的用词,“把‘另一个我’,给打晕呢?”
“因为醒着的人,绑架起来不太方便呗。”
“……噢,这样啊。……欸、欸欸?”
的确很坦率,坦率到缺乏常识的回答,令警花小姐一瞬愣在当场。随即,气恼地跺脚道:
“请、请谨慎回答!你这样乱来,可以视作袭警,是要处以治安拘留,甚至判刑的!”
“‘袭警’……我还以为会是绑架罪呢。”
“绑架罪更严重啊!比袭警严重多了!你,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没在和你开玩笑!”
“嗯,嗯。所以,谢谢?谢谢你帮我选了条轻点的罪名。”
盯。
十神夕音胸膛剧烈起伏,横眉怒目地瞪着毫无悔改之意的疑似犯罪者。
压迫感十足的视线,甚至隐隐越过了两人悬殊的实力差。
“咳、咳咳,不好意思。”
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白濯正色道:
“其实罢,我需要和那位光头佬讨论点私事。内容比较敏感,所以只好委屈你暂时晕一晕。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打晕以后,绑架起来比较方便——”
语出半截,就见警花小姐阴沉着脸,从贴身内兜中掏出微型终端。
“十神夕音呼叫总部,十神夕音呼叫总部。现有绑架犯一名,男性,黑发……”
“唉。”
白师父一声轻叹,叹声尚在原处萦绕,身形已消失无踪。
超乎想象的极速,令女警员话音一滞。完全来不及作出任何应对,一只大手从背后轻巧伸出,似缓实疾,精准地捏住了她的腕关节。
“呜!”
筋腱一软,五根纤指被迫张开。终端机颓然跌落,被男子预先摊平的掌心半空截住。
后者不愿就此认栽,斜斜拧转娇躯,奋起余力,向脑后猛地挥出未受钳制的左拳。
面对这回头望月的一击,白濯不闪不避,仅是抬高胳膊,将捻着的手腕一齐捞起。
然后,一抖,一摇。
“咿、呜欸?!”
夕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旋。宛如跳芭蕾舞一般,以高举的单手为轴心,急转过两周半,仰天向后倾倒……倒在男性舞伴横伸的臂弯中。
“没弄疼你罢。”
可恶的笑容近在咫尺。警花小姐下意识一缩脖子,旋即觉得过于弱势,强自摆正脸孔,气鼓鼓地和前者四目对视。
“放、放开我,你这个,绑架犯!”
“还要打小报告么?”
“……本、本来就……!”
“本来就?”
“本来……就,没打报告。”
“……”
“……我拨了空号。”
“唔。我想也是。”
一男一女,一时相顾无言。
如果白濯心怀歹意,便断不至于忘记搜身,把便携终端留在夕音的兜里。
如果夕音视白濯为敌,以其自知之明,做的第一件事应是逃跑——逃不逃得掉另当别论。
哪怕被怒火冲晕了头脑,也只会迎面痛击,而非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拨号。
到头来,她的一系列行为,连威胁都算不上,只能算作发泄不满而已。
性质和女生冲男朋友耍小性子,大致没甚两样。
……
一番兔起鹘落的交手,好像反而冲淡了两者间紧张的气氛。又或许,气氛从一开始就从未真正紧张过。
“说真的,我之所以‘挟持’你,只是为了打探一些消息。一些和你的工作有关的消息。”
白濯吸取教训,换了个自认比“绑架”中听一点的词汇。
从警花小姐耿耿于怀的小眼神来看,收效甚微。
“如果我回答不上来,或者不愿意回答,你准备怎么做?撕我的票吗?”
“呃,撕票肯定不至于。十神小姐,能否先听我讲完?也许并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问题。搞不好在你们部门的官网上就能找到呢。”
“那你有本事自己上网去找啊!”,女子差点脱口吐槽。抿了抿嘴,终究未置一言,没好气地瞄了对方一眼,示意他有话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