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杯不?”吧台之上,老林将一杯倒好鸡尾酒的高脚杯推到我的面前。
“……”我举起酒杯抿了一口。不得不说,这小子的调酒技术倒是长进了许多。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他将酒瓶重新摆回柜台。
“侦察。”“说来听听?”
“让徐照辰作为制裁者,是你们的第一个缺陷。”我重新整理着这一年以来的思路与所见。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喜欢选择学生成为制裁者,但至少这一次是你最大的漏洞。我调查过他的一家,他的父母是望子成龙的严厉父母,确实是管教过于严苛的类型;徐照辰选择医科也是拜父母所赐,但这也不是寻求‘刺激’的理由。”
“‘刺激’?我们是给了他人生的真正意义!”
我暂时是说服不了这位老友,就没有继续辨明他的歪理。
“2019年的国庆,他曾离开过学院数日,虽然最后就不见踪影。我想,他那时就是来到了这里,对吧?”
“只是靠猜测?”老友在打趣。
“当然不是。”我展开当地的地图:“监控最后的画面里,他在十月一号与五号之间出现并往返。这里是郊区,虽然附近有风景区,但当地风景恕我直言最多一日就够,推荐的旅游方案也只有一日游。来这里旅游只是幌子。”
“这片地区曾经经历过拆迁,只剩下这里的旧工厂与隔着一条街的旧居民区被保留下来。当地的市委在两年前被集体彻查,新上任的领导往日的政绩以求稳为主,拆迁的暂停也是意料之中。”
“工厂虽然已经关停,集体移去新地址,但就我拿到的资料来看,”我从口袋中拿出小型U盘,拍到吧台上,“每季度都存在一项额外的支出,比例约等于电厂的水电耗费。”
“这证明旧工厂的水电依然供应,但这有什么关系?”
“2020年寒假,徐照辰的父母报案声称其失踪。警方档案里有徐照辰原有手机号最后通话的号码,但那是空号。”我要感谢秦方警官和刘涛警员的帮助,不然我查不到现在:“不过,警方对空号的IP追查过,范围就在这个园区附近。”
“再有,就是那次旅行团里你们给他安排的虚假身份。虽然瞒过了旅馆的身份证号核查,但导入虚假信息的警员已经被捕,他的私人账户里曾有十数万转账,对象虽是国外用户,但不要小瞧警方。朔本追源,你们利用的是在【游戏】中死去的人的身份,在警方没有签署合作的国外重新洗成活人身份并操作,确实有的一手。”
“或许是你们有人操作失误,其中一人的身份定位,曾出现在附近风景区的旅馆中,同样不止一天。”老友皱起眉头。我熟悉昔日的他,他不会打无准备之仗,这样看来这种错误明显在他计划之外。
“在疫情期间解散的小型施工单位XX,曾经在工厂进入清算状态的前一周,进入附近的居民楼有过装修。且不说是否符合流程,施工出来的建筑废料明显偏大,这不仅不符合报告的工程量,也不符合公司的承载成本。”
“但这也可以只解释为,工厂所在集团还想留住工厂的基础设施,故而有此修整。照辰那小子来这里参观时间过长,也可以说只是怪癖。【组织】和这里或许有所联系,但你没有他来过【这里】的直接证据,也无法证明【这里】的存在。”老友重新捡起一个高脚杯擦拭起来。
“确实。我没有直接证据,但我不是警察,有间接证据就足够了。你们的第二个缺陷,在于你忘记了,我是位摄影师。”没想到这一技之长,却有如此功效。
“何意?”“在我发现这地方有古怪后,我就借机来到这里侦察过一次。我想,你认识这个男人吧?”我将我拍到的那名男子的照片排在U盘旁边,却未想老友的脸色变得从未有过的阴沉。
我曾跟踪窥得,这个男子曾来到风景区后和某个小商铺的老板对暗号,后来到旧工厂进入其中,再出来时他去了旧居民区,带着一起。这个男子,应该是【组织】的干部之一,可能涉及对新人的招募。
“池映天,你是怎么得到的照片?”“你在……后怕?”老友昔日的胆大此刻只剩下严肃,看来我拿到的这张照片非常重要。
“他,就是【元凶】。”
“是他?”
秦方警官说,【元凶】现在是国际警方共同确认的通缉犯,【组织】的现任领袖,他为什么会亲自来到这里?
“他早就来过。”“早就?林琪贞,你是指?”
林琪贞放下酒杯,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5毫升的小瓶子,推到我身前。
“认得这个吗?”
当然认得。
T022140-3,那天就是因为它,她才会……
“你觉得,严格是怎么得到T3的?”林琪贞摇头闭上双眼,居然从他身上有无力感发出来属实难得。“也就是说,是【元凶】给的,可他是什么时候给的?严格为什么会对初临下手?【元凶】为什么不干涉旅馆案?”
“【元凶】是组织的创立者,也是领导者。但他根本不在乎他教导的所谓‘正义’和‘制裁’,”林琪贞说,“这种药是他和【他们】谋利的主要手段,但这份罪恶却■■扣在我的头上!”
老林被【元凶】出卖了。
虽然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经历过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现在,无疑是一个转机。
“老朋友,我……”
“老池。”林琪贞无奈地笑着,伸了个懒腰,“即使你觉得这里不同寻常,但是什么要你不顾安危闯进来的?”
我的证据并不充分,我原本也不清楚这座工厂里到底有什么。
但新【游戏】的出现令我意识到:不能再等了。
“我懂了。是因为那个?”林琪贞打开吧台上的电视,电视中正在循环播报一艘邮轮失踪的搜救新闻。
“因为那个女孩在船上?也就是说,为了那个女人来的。你心急了,原来那会儿你可是最稳重的那个。”老林嘲讽地指着墙上贴好的分析报告。
是有关去年的旅馆【狼人杀】的案子。我、林宇、初临的头像被重点圈画出来。
“原本我是想要小徐在第二天晚上再动手,毕竟你们的线索也收集的差不多了,那场游戏已经接近尾声。如果你们能找到小徐,那就结束这场游戏。林宇是小程当年的老对手了,你我自认还是挺了解的,而那个女人倒是有点意思,只要推上一把,她就有与我等同行的资格与能力。当然,要是你们真的没找出来,而那女人也没有自知之明的话,我和小徐都决定会在那一刻干掉她,毕竟她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你能离开房间确实完全在我们意料之外,但想来倒也是情理之中;小徐也是因此发觉你的异常,才干掉那个杀人犯并诱导姓王的展开下一步。”
“但【元凶】的介入打乱了一切,你们太专注于她的秘密,我们太专注于最后一次投票的正误,谁想祂居然会亲自干涉投票,阻止对罪恶的【制裁】,反而诱使那头禽兽铸下滔天大错。”
林琪贞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甩起一把刀就扎在【元凶】的照片上,“谎言,全■■是谎言!当年祂带我进入组织,是说好的‘审判罪恶’,我是为了干倒那群和那货一样的渣滓,是为了不让你被判刑这种情况再发生才加入的!”他扒开柜台里酒瓶的塞子就往嘴里灌,我根本劝止不住。
林琪贞在那次事故后,是在【元凶】的诱导下才走上的歧路。如今,【元凶】已经彻底解下祂伪善的伪装,能让老朋友回心转意的机会机不可失。
“老林。人类的发展需要秩序,需要稳定的法律,也只有集体才有审判他人的资格。即使他人如何罪恶滔天,我们也要以公正的方式审判他,不然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何况,这里是Z,无论是政府还是警察,都是为人民而战的,他们是值得信任的。”
“值得信任?哈!”老林被气笑了,“你难道忘了琳琳姐是怎么被那个姓孙的逼死的了吗,孩子们是怎么受摧残的了吗,池映天!”“但我们的行动,也害死了无辜的人不是吗!”
燃烧殆尽的职工宿舍楼,一具具焦尸被抬出现场,冰冷的手铐铐在手腕,这是我一辈子不会忘却的记忆。
“如果我们那天不去纵火,那就会有更多的孩子们被残害,当时你是同意我的!”“所以,当时也是我承担了所有的罪名!我们当时只是为了让消防封锁现场,找到证据,不是为了杀死无辜的人!”
“无辜?整个孤儿院都变成那样了,他们怎么可能无辜?我调查过,那个混蛋把孩子们蹂躏后就卖给的对象里,无不是巨贪大恶,如果没有这场意外的火,就算警方能查到什么也毫无意义,那群官僚有的是法子摆平一切,你,我,老李,老何都会无葬身之地!”“有巨贪大恶又怎么样?这不是我们妄下杀手的理由,只凭借自己那种‘正义’肆无忌惮的审判他人,这不是真正的正义,只是发泄私愤的欲望罢了!只有警察有权利逮捕罪犯,只有法庭有资格审判罪犯,这是全体人民的意志!”
“池映天,你什么时候这么愚蠢了!如果警察可信,如果法庭可信,那为什么会存在【组织】,为什么人民会为我们的‘正义之举’叫好?只有我们自己可信,只有绝对的正义才能完全的审判罪恶。啊,我忘了,池映天,你母亲是警察对吧?她再也没有回来,你以为是因为正义吗?”“林琪贞!你!”
正在气头上的我们,看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抛下多余的阻挠,为了彼此的信念、不解、恼怒打了一架。
我们在上学时从来没打过架,这一打才知道,他和我不相上下。
整个酒吧被我们的打架搞得七零八落,幸运的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也因此尽情的施展拳脚。
打到最后,实在力竭,我们相互给对方的脑袋上来了一拳后就摊在地上。
喘了几口气后,我勉强恢复了一点体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昔日的兄弟从地面拉起来。
“老朋友,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兄弟。”“仔细想想,那时还是我说的会去找你,结果最后是你来找我啊。”
我们一起靠着柜台缓缓坐下。
“你知道不,老李和老何前几天给我发了结婚请帖。”
“哈?那小子那么一个吊儿郎当的是咋成功的?”
“谁知道啊,等到时候见面再问呗。话说你没收到?”
“我多少天没回去了,能收到才怪。”
我们从昔日孤儿院的兄弟姐妹,聊到后来的孩子,在聊到幼年时代的院长奶奶,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高中时代。学生的时代,果然是最值得珍重的回忆录啊。
闲话扯完,我们总算说回正题。
“所以,你之所以会这么冒进,果然是因为她的妹妹在那里?”老林重新指了指墙壁上初临的头像,眼中揶揄的神色几乎就要满溢。
“……是。”思虑良久,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在旅团时,我曾经和林宇约好,我来守护她的夜晚,他去守护她的白天。
我打倒了何朝归,救下了她。
她只告诉过我她的“秘密”,虽然那是我在不信任她时,观察后逼问出的结果。
她不是那种害怕懦弱的少女,也不会有狂妄自大的高傲。
她但冰冷提防的外表下,是受过伤却依旧挺立的心。
她也会害怕,也会恐惧死亡,但她仍然会承担自己的责任,为了结束“游戏”不惧自我的安危。
她是扭转游戏的希望,正因如此,我才会想要保护她。
但是什么时候,她的身影已经铭刻在我心间,无法忘却?
我不知道。
“唉,怎么还陷入自我回忆了,醒醒。”林琪贞干净利落地往我头上泼了一瓶水,这家伙!
“那现在,你想怎么办?”某种意义上,总算抵达我此行的目的之一了。
“我们都想要阻止【元凶】的罪恶,他的行动不仅威胁其他人,也威胁到【组织】的存续,从这点上我们算是半个盟友。”“所以?”
接下来,才是我最需要做到的事。
“我们,来一场‘等价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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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借着老林的情报,非法越境进入MD,已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林琪贞果然在被针对,十一月底我就听说他被通缉了,但是是以贩毒集团有关的罪名。
他给我提供的情报还是没有大问题的,T系药品的总生产基地就在他给的坐标那里,我借着老林给的虚假身份,在里头混了俩个月,总算搞出了些名头。
这座基地,名义上是MD国第66集团军所属特战队的总部。基地的背后,是军方。
早就听说MD国军方和民选政府素来不合,没想到军队里竟然有这种毒瘤。
药品除了卖给技术提供方的【组织】外,还和全球多个武装集团有所来往,我曾亲眼看到有药物被搬运到MXG的船只上。
药物虽然有极大诱惑性,但基地人员守则第一条就是,严禁私下接触药物,后果自负。从这点上来看,这里的幕后主使相当清楚药效的危害。
基地的内部清查相当严苛,分工工种也绝不能干涉其他工种,因此我没能得知药物的原料来源与详细效果,但我记下了药物的实验效果。
基地总会有部分“死囚”被运进来当实验体,我得到的身份就是仔细检查药物的效用、发作时间、后遗症等,不过“死囚”的遗体是军方派人负责的。
说是“死囚”,我绝不会认为一个七十五岁儿女满堂的老爷爷、一位年方十四的小孩子,还有一个因为天生残疾只有一手一脚的可怜人是“死囚”。估计是从国内或者国外的人贩子那里买来了的,劣质的就丢进这家“绞肉机”里。
死前嘶吼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我发誓我绝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曾经也有同事想要救人,但都被发现了,之后自己也被注射了药物,强烈的痉挛下猝死是家常便饭。
我之所以只待了快两个月的时间,被发现造假是一部分,但更关键的是我看到了一位熟人。
熟人的遗体。
她的妹妹。
我从稀碎的信息源中得到的情报是,这孩子被作为烈士运回国内,在她姐姐主持过葬礼后被下葬,得以安息。
但我亲眼所见的是,她的遗体,不,已经不能说是遗体了。
这群野兽为了获得T3药物对人体细胞的全面影响结果,将她的脑部、肺部、碎裂的心部、肝、脾、小肠等等器官,还有骨骼、皮肤、神经、血管等分门别类的安在福尔马林里面,福尔马林也是经过T药品改造的,为了保持细胞的活力,他们还会刺激她的身体组织,我甚至看到她那被重新缝合的心脏在福尔马林里有过跳动,这对他们来说也是欣喜若狂的事。
我受不了了,再加上基地里相继有【组织】有叛徒的流言,我不得不紧急离开基地,没能带走有关沉溪的任何证据。
抱歉,初临,这件事,我现在必须要瞒着你了。
林琪贞失踪了,我们之间的联络方式失效了,我想他可能被【元凶】动手了,果然不久后就有他被通缉的信息传来。
他告诉我,如果他出事,就要我去往MD北部的一座村镇。
但我到达时,这里正处在交战状态。
我自认为经历过孤儿院时代的纵火与【狼人杀】的残忍,也算是经历颇广了。
谁料,到达这里时。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我将自己蜷缩在一处柜子内反锁,外界数不尽的枪声、子弹入体声、炮弹炸开的声音,男女老少的惨叫声,不时还有直升飞机的声音,我只能祈愿这柜子是防弹的,或者我运气好不会受伤。
三天?四天?一周?不可能,人体不补充撑不了这么久。
我竖着耳朵,再三确认没有枪弹的声音后才打开柜门,映入眼帘的只有黑色的废墟,甚至没有完整的竖起来的门。
我试图在一地残骸中寻找蛛丝马迹,但我失败了,什么也没找到。
线索中断。
我离开了已化成废墟的小镇,不得不重新思考我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穿行在丛林之中,我无意见发现一条略微平整的路,从小镇通向西方;与此同时,南方丘陵外似乎有重型机械作响,又有一只武装力量要来?
我不再犹豫,进入这条向西的小路。
路的尽头是另一家小镇。避免追杀,我放弃了之前虚假的身份证明,作为偷渡客的我没有落脚之处,现在是某种意义上的走投无路。
但山重水复终有一路。
或许是母亲的链牌在保佑我,我借着先前潜伏时期得到的MD货币暂时解决温饱问题时,似乎是一位熟人从餐馆旁的药店离开,背了一袋药物。
我风卷残云并结账后,起身跟踪起那位熟人。
他的身影闪入一处小巷,在小巷内第五个门所在敲击三下,转身要走出小巷。
虽然这种行为相当不妥,但我还是在他走入第二个小巷的瞬间,拦住了他。
在我还在国内给了老林我所侦察的【元凶】所有有关地点后,他告诉我,程思和徐照辰是唯二可信任的【组织】成员,其他有所怀疑的成员已被【元凶】以各种方式灭口。
程思我不熟悉,林宇那小子更熟悉她;我不信任徐照辰,他在旅馆时是沉浸那场放逐游戏的。
但我别无二选。
“……原来是你。”徐照辰先是愣了一下,认出来是我后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在这里?”
“不如,进去坐坐,我会解释清楚的。毕竟,我打不过你。”
我同意了,他带着我进了第二个小巷的第三道门敲击五下。我记住了。
走入不算宽敞但还整洁的房间,有几位少年有些惊恐的见到陌生人进入,想反击被徐照辰呵止了。
“把这些带给她。”一位少年带着药进入房间深处,我没有过多探究。
“所以说,老朋友,”我和他隔着桌子在两侧椅子就坐。“自那日一别,差不多……一年左右没见吧。”
徐照辰说,他看到T022140-3的容器就倒在初临房间的桌台上时,就知道【元凶】干涉了这里。
“我不知道祂为什么要救下严格,反而任由严格对夏初临动手。至于祂给严格透露我的存在,倒已经无所谓了。”
严格指控下,徐照辰并没有反驳而是承认,毕竟他们的人会把他带走的,就像之前被捕的成员一样。
“回到总部,我曾经质问过祂,为什么?”
“祂的回答是,有趣。”
有趣?【元凶】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有趣?!
徐照辰说,【组织】在培养新人时,一直是以“法外制裁”“审判罪恶”“我即正义”这种话术来扭曲他们的三观。身为三观正常的成年人大概率不会信这套鬼话,但还处于成长期的青少年就未必了,这应该也是【组织】着重培养未成年人的原因。
“我的人生,一直以来都是被父母安排的。学习,考试,学习,考试,选专业,他们为我选了医科,就和他们自己一样。很无聊。”他的眼里,满是对自己被安排了一生的不满。
但我曾经拜访过他的父母。在警方发出的通缉令传来后,两位老人家,一位因为工作时恍惚出了大错被开除了,另一位则因为脑溢血被送进医院抢救过。我去拜访两位老人家的时候,两位已经搬出了曾经的房间,只住在十几平方米的小屋里,靠着微薄的退休金度日,何况有一位因为脑溢血变得半身不遂,他们的生活已经破败不堪,我和林宇会每隔一段时间去照顾他们一次。两位老人家也知道自己把孩子管得太紧了,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他回来。
我将我了解的他父母的现状告诉了他,他的神情有过动摇,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多说无用,已经走到这里,是回不了头的。”
“我的人生第一次充满意义,就是在那个下午,她现身在我面前时。”
徐照辰是被程思引进【组织】的,这点我从老林那里听说了。
“‘人性’确实是最豪华的游戏,所以你加入【组织】,就是为了满足你的空虚感?”
“大概……是吧。成为制裁者,挑拨着罪人们的秘密,让他们为了自我自相残杀,这可是天下最为滑稽的闹剧。只可惜,我第一次亲自当制裁者时,就遇见了你们。”
“所以,你还是相信你们的这一套?自己制裁所谓的罪人,不问缘由,不问情理?”
“情理和缘由,确实也是重要的判断因素。但我不会相信所谓的公检法,不然我们何以能不断组织起【游戏】,审判有罪之人?”
“这种只凭借你们自己判断的‘审判’只是满足自己自以为‘无罪者’的快感罢了。玩弄众人,高人一等,蔑视人民的意志,这不是正义,只是更猖狂的‘恶’。”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如果没有我们,这世上只会有更多的聂树斌、呼格吉勒、得雷福斯、兔田荣被打倒不得翻身。”“你以为你们就不会制造冤案?他们是被国家审判,国家会错,他们也最终得到了平反;但【组织】是不会让自己错的,被冤杀的人又怎么办?”
徐照辰沉默了。我想,他们之所以蜷缩于此,恐怕正是因为对【元凶】的恶行有所异议,在他的追杀下才被迫逃至此地。
“所以,池映天,你是来寻求合作的?”“我们有【元凶】这样的共同敌人,俗语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想你们现在,某种意义上也快走到绝路了,对吧?”【组织】以学生为主恐怕也有这部分因素,当他们想反正时,会因为对社会的无所适从陷入迷茫,无路可去,然后就会被【组织】挨个处决。
“曾经的你,确实是比较难缠的对手;既然我们要合作,你想要‘等价交换’什么?”
对我来说,最有价值的情报,莫过于这两个月的所见所闻。【组织】的罪恶恐怕这群年轻人还无从接近,也是时候让他们放弃幻想了。
“这就是你的证据……确实……”走廊里还在提防我的那群孩子已经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倒是不怎么年长的徐照辰还能认清事实。我在那座基地里存下的所有证据与坐标被他拷贝了一份。
“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徐哥,他……”“相信他。”徐照辰摇手让其他孩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带着我进了一处屋中隐藏的地下密室。
密室里有一张大小够一人躺下的床,一位脸色憔悴的少女左肩和躯干部分缠满了绷带,虚弱地卧在床上。
我认得那头黑色齐耳短发和那张因为重伤苍白的脸。
秦方警官的恋人,林宇的小学与高中同学。
秦苏言。
就我所知,她在我动身去往那家“酒吧”的那天失踪。她又在这两个月里经历了什么?
[newpage]
秦苏言说,她之所以会被掳走,是她收到了一张邀请函,还有她的父亲被绑起来的照片。
邀请函请她来到那趟公交车上,不能告诉任何人。
当时她就在不远处结束执勤,就在自由休息的时间告诉同来此地的舍友帮自己请假,自己孤身赴险。 理所当然的,她上车后就被人用电击棒电晕了。
就我所知,她的失踪是被定义为私自外出导致的,而她的父亲确实在他最近一次现身的考古地里被发现捆绑起来休克,所幸抢救及时。
“她的舍友,是【组织】的人。”徐照辰的确认可以证明两件事,其一,秦苏言早就被盯上了,甚至连舍友都是敌方眼线;其二,这次行动绝不是心血来潮,也是筹备已久。
她先是被带到了【组织】在Z国的分部,也就是那家酒吧。
那老林应该见过她才对?他没告诉我这一点。
她曾经屡次试图逃跑,但都被发现后重新绑回来,加上一次毒打。
【组织】的最初目的应该是,想要招募她?看来将【游戏】中表现突出的人召入【组织】也是【组织】吸收“人才”的重要方式。
但这注定失败,四年前的那一战已经不会让她再有半分迷茫。不愧为我们中直面【组织】的第一人。
作为四年前和她接触过的成员,程思提议将她转入总部,再行调教。
她是被蒙住双眼、打上麻醉剂后运到总部的,所以她一开始不知道【组织】把她运到哪里。
所以,她不得不伪装自我,假装自己是想听从【组织】的行动,但仍保有戒心的样子。
对【组织】来说,这种转变相当常见,所以她的伪装一开始没有暴露,她也逐渐从被绑起来,到只是被关起来,再到可以部分自由活动,以逐渐成为【组织】一员的方式寻找脱逃的机会。
“【组织】会让那些已经被暴露但接回来的成员负责教育新来的后辈,带来的新人除了我们这类经历过【游戏】的,普遍都是找不到人生方向,心理不健全的孩子。”不得不说他们的大数据搜索做的还不错。
每一场的【游戏】,无论是正在进行时还是过去完成时,都是让新人欣赏“人性”的绝佳教材,毕竟现实是荒诞的,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
秦苏言就在被半强制性的回看着一场场或者成功、或者失败,甚至有她自己那场的学习中忍耐了一个月的时间,她在暗地里不断收集【组织】的罪证,以及组织的经纬坐标。
收集在程思的帮助下很快就完成了。对,程思在帮她逃出这里。
当她探明组织的经纬坐标后,她却在一次基地里的潜行中发现了一场会议。
与会者只有两人,一位长发的青年男子,和一位健硕的中年男子。
曾经还在国内时,我知道秦方警官有几位关系较好的校友在军队中服役,他们的部队比较特殊,甚至曾接见过中央的首长。
这几年正好是Z国的换届年,检阅他们的首长是现在唯一在职的军部副部长。
军部部长是领袖担任,但按制度他没有军籍,最高位的军籍所有者就是这位军部副部长。
也就是秦苏言在那时见到的中年男子。
这次是他们比较冷静,换我不能镇定了。我只知道这几年扫黑除恶,几年前的军队首长和公检法的首长都进去了,这怎么现在还有这么大一颗毒瘤?
当时秦苏言就开始计划逃亡路线了。
但【元凶】的恐怖之一,就在于他几乎能察觉一切。
她被发现了。
【元凶】亲自出手,收走了她的所有证据,给她注入了T2,强暴了她,让人把她丢到我先前看到的还不是废墟的村镇。
村镇里有老林的据点,但主力不是他们,也不是【组织】,只是一股当地的武装分子
在她被那里的武装分子摧残时,程思将这里的坐标发到驻扎MD的维和部队总部那里,她想借助外力救出秦苏言。
某种意义上她做到了,因为MD军方发现不对,率先赶来灭口。
这就是我在不久前看到的战斗的真相。
程思和徐照辰一样,对【元凶】持续的恶行不满,但对秦苏言的暴行让程思再也无法接受。
“对于她来说,除了赵绾绾以外,应该只在意我一个人了吧。”秦苏言的神情落寞后悔。
程思带着秦苏言,趁着战乱逃了出来。
但在飞驰的纷乱中,她们都中弹了。
程思勉强找到一辆小型货车,伪装成两个人都在,让秦苏言一个人先跑。
秦苏言跑出几分钟后,远方的迫击炮弹打向程思离去的地方。
炮响后,有一个被炸出来的轮胎蹦到秦苏言的面前,转了半圈后旋即倒下。
秦苏言拖着伤躯勉强来到这里,精神到达极限的同时又被绊倒在地,意识随即陷入了黑暗。
“我再醒来时,就在这里,他们救了我。”秦苏言感激地望向徐照辰,后者只是笑了笑。
“所以,还是那个问题: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我转头审视徐照辰。
“当林哥被要求留在国内后,我就意识到祂想对我们下手了。【元凶】的存在迟早会异化整个【组织】,为此在祂动手前,我们就有‘反叛’的计划了。”
原本的新基地其实是原先的村庄据点,但那里也被【组织】登记过,所以那里也只是中转站,下一步就是这里。
但老林和他带的人的主力被要求留在国内,差不多就是半个月前的事。
警方借着邮轮的案子和对T药品的追查,锁定了【组织】的国内据点,【元凶】想弃车保帅不难理解,趁机还能铲除异己。
由于秦苏言的逃脱失败,一场白色恐怖在【组织】内部展开,对【元凶】早有不满的人被迫提前带队叛逃,其中就有程思和徐照辰。
但问题在于,他们只知道【元凶】和T系列药有关,不知道【元凶】和几国的军政大佬都有合作。
结果是,MD国军方政府和地方联合政府共同发布通缉令,逃到这里的,就只剩下在场的这部分人。
幸运的是,他们逃到这里前,带走了部分关键证据。
【元凶】为了在合作中占据主要地位,祂隐藏了MD军方首脑和Z国军方副部长的交往记录与罪证,而逃到这里的新【组织】则带着这两份罪证的藏匿地址。
如果想要打倒【元凶】,需要【组织】名单、【组织】犯罪实证、【元凶】存在实证、【元凶】与【组织】的直接联系。
我们分析的结果是,两方大佬为了对等反制,手中必有【元凶】的犯罪证据,而且大概率是不同的两份;我手中有【组织】与贩毒集团的关联,这是【组织】的直接定罪证据也可以是证明【组织】存在的直接证据,毕竟就我所知,现在对【组织】与【元凶】的存在只有推理,没有实证。
名单可以找到所有【组织】成员,我的证据可以正确证明【组织】是非法组织,但还需要有证明【组织】是【狼人杀组织】的证据,应该就在总部之中,这就要靠在场的新【组织】成员与秦苏言了,只有他们知道【组织】总部的准确地点。
【元凶】大概率不会将自己计入名单之中,故此我们还需要证明祂存在的证据与祂和组织的真正联系。如果不能证明【元凶】与【组织】有直接联系,就难以按正确的证据链审判他。
“这样看来,你们只能和警方联手才能得到战胜【元凶】的机会。你们是打算联络警方作污点证人?”在我看来这是唯一的解法。
“如果想从【元凶】手里逃出来,这确实是唯一解。成为证人,至少还能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徐照辰无奈地耸肩。
他们已经派人把两份罪证的地址送了出去,但能否送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为做好两手准备,我们兵分两路,并和在场所有人共享了所有已知情报。
为避免暴露地点被追杀,他们还需要待在这里,等秦苏言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之后就要转移;我需要去核实贩毒集团与【组织】总部的地址不会变化。
我本身在国内虽然是失踪状态,但没有出境记录,【元凶】对我的提防应该不会太高,而先前的假身份也只有老林知道,他被远程要求留在国内,【元凶】没和他近距离接触,也不会知晓假身份的暴露。
毕竟那座基地里,每天都有被秘密处决的人,这反而为我做了掩护。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我的身份,拿到当地身份才能正规行动,不然这人生地不熟还战火未消的地方根本没法潜行。
徐照辰说这不是问题,新【组织】之前已经联系过地方联合政府的人,他们与军方政府是死对头,为了打掉老对头也给新【组织】提供过部分情报,比如一些假身份。
“小心他们,虽然他们是死对头,但终究不过一丘之貉。”
就此,我们分头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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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不灭,这花了我两个月的时间去确认这两处关键地理位置,好在没有异常。
在此期间,我从新闻上得知维和部队B分队的全体失踪,维和总队正在全力施救。
失踪地点没有曝光,但我想应该就是两处地点之一。
MD军方再怎么猖狂,也绝不可能有向常任理事国的维和部队动手的决心,这应该是属于那位军部副长的私兵干的。
当时徐照辰就是要他们两人去往维和部队那里报到,毕竟当地警方也很可能有【组织】的人,不容小觑。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做的这么绝。
我不由得抓紧赶回去的脚步,按照约定如果秦苏言的伤好了,我们应该会在MD东部的一座小镇会面。
小镇有一座公园,我买了瓶水,打开喝上一半,撕掉标签纸,坐在公园南方的一处躺椅上等待接头。
但我等到的不是接头。
公园一共有东、南、北三座大门。
东门的清洁工扫地时擦汗频率太快,这几天有所降温不应该出太多汗;
北门有一处表演展台,但今日修整,给展台维修的维修工,他的手一直在颤抖;
南门离我最近,在躺椅约百米远的厕所外有个小伙子,裹着太过炎热的大衣。
他们还没注意到我,我所幸将半杯水一饮而尽,在被察觉前离开了公园。
公园向南四百米是一处普通居民楼,第三层的阳台衣架上有晒衣服,正好是三件外套三件裤子三件短袖。
这里已经被发现了。
我转头走进一旁的商场,在厕所里换了套造型,带上口罩。
刚才那几位与我在商店门口擦肩而过。我没被发现。
我换了种方式离开小镇,抵达县城的一处旅馆内稍作停留。
“……xzz镇zc旅馆突发大火,消防人员已经赶到,目前伤亡人数尚无法统计。据称,该旅馆的所有人曾因为消防不达标被吊销职业资格,在军方上台后得以恢复资格,此人现在正被警方通缉,希望广大市民保护人身安全……”
我关掉电视,对着小镇的方向脱帽肃立。
只能希望他们能得以逃出生天了。
夜色已深,我照着一年半前的经验,跳入旅馆的走廊,上到四楼。
不多时,楼下就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就是这里?”“对。”
撞破大门的声音。“跑了!”“追!”
脚步声逐渐远去,但他们留下两个人盘旋在旅馆走廊。
走廊是一字型,避无可避,只能一鼓作气冲过去。我等待了半个小时。
就着楼梯间的微弱灯光,有一个杀手似乎有些不耐烦,背向楼梯口停住,取出打火机准备抽烟。
我借机扭住他的脖子,勒晕他后带走了他的武器装备。
下到大厅,离开正门口,转进门口小巷,差不多也就一分钟内,杀手们急匆匆赶回旅店。
又是一次擦肩而过。
这之后,我就在【组织】、MD军方的暗杀中不断逃亡,从MD东方逃到西方,再到南方与北方,我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没有照应下,我无法离开MD,只能留在原地与他们周旋。
两个月的时间,我在疲于奔命中度过,直到两天前如影随形的杀手突然神秘消失。
即便他们消失,我也又一次更换了休憩地才暂时休息下来。
倒在床上,止不住的困乏强制性把我带入黑暗,再睁眼时太阳已然高挂。
简单洗漱后,我打开电视想看看最近的新闻,这两个月以来我没怎么关注。
“……Z国军部已联合国际刑警,对前维和部队A分队下达全球通缉令,请广大市民保护自己,发现线索及时举报……”
“MD军政府首长发表声明,对B地区丛林中发生的维和部队叛变之事表达深沉遗憾,向牺牲的维和部队全体B分队表达深痛哀悼……”
“Z国国防部发表严正声明,务必力惩国贼……”
我关上电视,起身进入浴室简单冲洗一下,以确认我现在是在梦中还是已经醒来。
秦方警官的校友,有两位就是这次维和部队的主力军官。但现在,一位被标记为叛逃,一位被标记为牺牲。
他们定然是找到,乃至得到了Z国军部副长的罪证,从而惨遭灭口。具体情况是什么样,我没有一点头绪。
今天是四月十八号,他们出事是在四月十二号。但幸运的是,我离那里的距离不算太远,花上一天的功夫勉强能够到达。
他们遇难的地点似乎位于一处山脚的丛林中,因为只有那里的丛林长势明显不如其他地区。
焦黑的灌木伴着血腥的气息,就如同被火焚烧过的焦尸一般令人作呕。
这里似乎遭遇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而且存在被大口径武器攻击过的痕迹,地面数不尽的弹坑,还有被烧得发黑的骸骨。
“不准动。”头后是冰冷的触感,应该是九五式的步枪口径大小。
我举起双手,按他的指令丢下我身上的所有装备。
“池映天前辈?”他认识我?
他收回了顶在我身上的枪,我得以转身观察这位年轻的战士。
“你是?”
身上的迷彩与脸上的涂料证明他是一位特种战士,虽然这里是MD他没有戴上军衔和标识,但这种迷彩图样只可能属于我军几年前实装的星空迷彩。怪不得我没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存在。
“初次见面。如你所见,我属于特种部队,正在执行机密任务。”青年战士虽然放下枪口,但对我的提防没有减少,“那么池映天前辈,您,为什么在这里?自去年八月二十日以来,您已经失踪了将近八个月的时间。”
“我在新闻里知道他们出事了,我也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事,这里离两个月前B分队失踪的区域并不遥远,而且这里是唯一有明显战斗痕迹的丛林地带。”
“你知……卧倒!”他半句尚未说完,丛林里的异动让我们瞬时进入警戒状态。
从棺木里爬出来的,也是一位年轻的战士,但他已经失去了双腿与一只胳膊,嘴上咬紧自己的枪在匍匐前进。
我们连忙将他扶正,但这种规模的出血量,怕是已……无力回天。
“是你……”他们认识?“这是我最后的遗言,从我的内置口袋里拿出那个U盘。”回光返照之下,他的言语逻辑与正常人无疑。
我们搜出来一份U盘,那位命不久矣的战士嘱咐道:“带给祖国,他……有问题,那个孩子在【数据删除】。松鼠,拜托……你了……”“我知道了,班长。”被称为“松鼠”的战士颤抖地合上了,那位班长不屈的双眸。
他的代号是“松鼠”,因为本名姓松,战友起了个绰号就是松鼠;他在进特种部队前,作为新兵就是下在原维护部队A分队所在连队,他新兵连时的班长就是刚才那位烈士,新兵连时的指导员就是原A分队的指导员齐挺卫。
军衔在出国前刚晋升为下士的他还在做备考军校的准备,在九月初接到第一次出国作战的任务。
营救邮轮案的所有人质,他属于强攻组,当时刚抵达这里的维和部队负责后勤支援,他的原连长与原指导员负责狙击支援。
但MD官方的军政府提供的名单里少了一名人质,当他们发现这一点正重新规划解救方案时,出现了敌对狙击火力。
狙击组干掉了狙击火力,但最后的人质依然在混乱中被狙击,两天后抢救无效。
“原来,那天的事实是这样的啊……”我不由得感慨。
我们一起来到一处造型……奇怪的骸骨处。
虽然时间太久,已经腐烂,但好在维和部队上的身份辨识尚未混乱。
齐挺卫倒在月潇流的怀里,他的遗骸上左侧有一口森然大洞,估计肠道的大部分都从这里流了出来,肝脏、胃部破裂,很难想象他死前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月潇流躯干部位没有明显外伤,但双腿已被炸断,看起来是得不到医治下失血过多。
齐挺卫死前的神色是安详的,恐怕他死前已经陷入幻觉中不可自拔了,这样也好;月潇流死前却是惊恐的神色,就好似见证了某些不可知的存在一般的恐惧。
我要推翻之前的推论,月潇流的直接死因是头部眉心的近距离枪击。
“果然,他们是被冤枉的。”松鼠向两位首长敬礼后将他们妥善安置好。
我们交换彼此的情报后总结如下:
暂时掩盖维和部队AB分队牺牲的真正原因以避免打草惊蛇;
Z国军方、MD国军政府、维和部队总部共同组建了此次事件的专案组,但已知三方内部都存在内鬼,故证据不能直接上交。
我带走了那份U盘,松鼠准备去往先前他班长所说的地点一探究竟。
在临行前,松鼠问我:“那个南方的制毒基地,确实是T系列药剂的源头?”“对。”
“我想,前辈,你需要看看这个。”松鼠给我写了一个网络地址。
重新更换栖息地,我借来一台电脑打开了网址。
这……
这需要暗网技术,好在我曾经和周叔学过一点,勉强打开了网址。
这是个成人网站,内部是英文作为基础语言,首页是各类“非正规”药物的介绍与试用视频,评论数和成交数以万为单位;
按成交总额来看,排行第一的是T022140-3,按照“官方”介绍,今天将会正式发售,另有试用视频公布。
这个网站依靠“比特币”进行交换,每秒都有成百的交易成功。
这不是重点。
T3药剂“公布”的试用视频介绍,让评论区里的货色一片沸腾。
说白了,这里所谓的药剂试用介绍,就和那些av没什么两样,最多更现实一点。
我应该想到这一点的,T3真正意义上被使用对象,只有她活了下来。
可,那个混蛋从来没有坦白过这一条!哪来的摄影机!
我正准备关掉这个视频,但刚才视频似乎,跳了一帧?
不是错觉,它又跳了一帧。
我强忍着暂时没有关掉视频,将视频慢放后,费尽心思调出所有被按在视频里的图片。
那是一组数字,前半段是那座基地的经纬坐标?
而后半段数字,我按数字与字母的对应方法,再转换后拼出来一组字母:tahaihuozhe。
按中文念法,就是“她还活着。”
这视频是个诱饵,他们想利用她妹妹被实验的信息,想把她引来!
我该做什么?现在的我也联络不到她。
但反过来想,她的到来,或许也是最可能的破局之法?
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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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七日。夜23:30。
一小时前,新闻报道了T系列贩毒集团被彻底覆灭的新闻。
这只是吸引她到来的引子,恐怕那个基地里的所有证物都被【元凶】和MD军队销毁了。
初临果然还是来了。虽说是跟着旅行团来的,林宇也在,但我不敢掉以轻心。
这里离他们的旅馆一个街区远,我的面前站着一位长发的青年男子。
老林的后怕与月潇流的惊恐,我想我总算是理解一点了。
【元凶】亲自出手,将我留在这里。恐怕,在旅馆的他和她已经掉入【组织】早已不好的陷阱。
【元凶】的身手在我之上,市区内不能用枪,他手中却有一把奇异的长剑。冷兵器对战,剑不占优势,但问题是我只有早先和杀手交锋时夺得的匕首。
黑白红三色交杂的长剑远比我手中这小小的匕首占据优势,祂反手就刺中我的手,匕首一时之间没握住掉落在地。
“棋差一招。你输了,池映天。”【元凶】脸上是扭曲诡异的笑容,把住长剑步步紧逼,我不得不后退,却已经靠在墙上无路可退。
“嘭。”枪声?
“谁?”祂的反应远超常人,反身一剑弹开子弹。
但这也是我逃出来的唯一机会,我反向把住之前杀手身上得到的早已没有弹药的手枪,一击砸在【元凶】后脑,趁祂尚无反应逃走。
“呼,呼……多谢。”我用一只手撑住墙面,勉强恢复好体力,向身边同样累得喘气的男子道谢。【元凶】没追过来。
“说好的,这个给你,拜托了。”我将前几日老兵交付的U盘转交给他,他严肃地点头后转身离去。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他们所在的旅馆楼下。
我推开旅馆正门口,里内空无一人。除了淡淡的血腥味。
存放监控的大厅电脑明显被人砸烂,大厅的灯光也已熄灭,只留下应急系统的灯光;
电梯停运,我三步并做俩跨上二楼,松鼠已经把来犯的杀手都打翻在地,走廊上遍地哀鸣。
她紧靠着房门,心有余悸的扫视着满地的敌人与尸体。
“抱歉,我来晚了,没止住这场屠杀。”松鼠伪装的白领衣物也已经破烂不堪,左侧衣领上有明显血迹渗出,“被刺了一下,没事。”
“那么,我带他走了。小心在上。”“好。”松鼠背上与杀手搏斗中被打晕的林宇离开了酒店。
“此地不容久留,我们走。”
我带走她差不多两分钟后,当地警方就包围了旅馆。千钧一发。
我带着她回到我的暂时住所,暂时休息。
“映天,好久不见。”初临帮我处理着先前和【元凶】搏斗中遗留的伤。
“好久不见,初临。”伤口处理的差不多,她帮我仔细包扎固定好,就和那一天一样。不过好在,我这次没有被划出很深的伤口。
\t“你觉得,祂为什么想要将我引来这里?”我们开始对【元凶】的动机和最近的一系列事件做研究。
\t“祂在旅馆给我下套,让他侵犯我,是为了满足祂那种扭曲的快感;在邮轮,祂带人劫走溪,本质上也是对我的暗示,最后溪没能回来;现在,祂还用溪没死的信息引我前来。祂就这么喜欢折磨我们?”初临苦笑着,我无话可说。
就我这段时间对【元凶】的观察,他不过是一个,疯子。
利用他人的初心达成自己肮脏的地位,摧残他人的美好满足自己龌龊的愉悦。
这样的祂,为什么会对初临,如此“感兴趣”,不惜以自己的T系基地为诱饵?
如果只是为了祂的愉悦,那我确实无话可说。
但至少,祂还对初临“感兴趣”,就证明初临不会有太大风险。
就我所知,现阶段,维和部队的牺牲带来的情报就拜托在松鼠和他身上,但国内的秦方警官却因为渎职被关了起来,专案组也被迫暂停一切进程。国内的那位也开始动手了,就像这里的那位灭了整个基地的口一样。
初临会来到这里,一方面是警方告知了她破获的情报,另一方面则是铺天盖地的网络攻击。
那个暗网的视频没有马赛克,就算是Z国国内,也会有某些好奇心过剩的人会想一探究竟,而我们的旅馆案虽然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但想要找出来还是不费功夫的。
找到初临的真实身份后,为了流量,某些人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还有把沉溪的案子也算进来的。
单纯的网暴倒在其次,但诸如“卖身的■■”“吃妹妹人血馒头的■■”这种话语还是不堪入耳;更有甚者,将攻击目标对准初临一家,叔叔和阿姨都在被辱骂的范围,甚至还有人想上门找麻烦的,好在林宇靠谱,把他们都赶回去了。
“这种辱骂,我遇到的还不够少吗?随他们吧。”初临对自己被网暴是无所谓的态度,大不了换个手机号,退网;但叔叔和阿姨被波及,恐怕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这次来到这里,初临把她的父母安置在祖父母的老家,希望他们能撑过这一波吧。
第二天清晨,我们收拾好行装离开那里,此时的MD警方正在严查之前旅馆的街区,还没查到这边。
“……YR旅馆被灭门案是针对MD大局的严重破坏,政府发言人严厉指责地方联合政府在打破MD和平,地方联合政府暂时没有相关回应……”
“……YR旅馆中有两名Z国游客失踪,目前Z国驻我国大使馆正与MD警方沟通此事……”
一连数天的时间,我们折返于MD的各处城镇,一方面在躲避MD警方的探寻,另一方面,【组织】与军方的杀手总是不期而至。
【元凶】既然把她引来,必然会有下一步举措。我们,需要等待一个契机。
五月三日,7:16。
我和初临的手机同时收到一位匿名用户发来的短信。
只有一张照片和一个地址。
一位瘦弱的红发少女躺在简易长床上昏迷不醒,靠着床头的仪器勉强维持生命。
地址离我们现在的所处地,需要一天的行程。
可如果躺在床上的少女是她,那我五个月前看到的那些又是什么?
我还是将我当时的所见告诉了初临。
“如果按你说的,沉溪……早就在那座基地里被解刨,现在基地已经被摧毁,沉溪也应该彻底变成灰烬了。这张照片上,你觉得有什么漏洞?”初临放下手机,低落地叹气。
“照片是在室内拍摄的,虽然有窗户但被拉上窗帘,只能从灯光判断应该是白天;沉溪的面部特征除了左下有划伤外没有不对劲的,锁骨偏下方有绷带,和她受伤位置比较符合;能满足呼吸系统维持和简易医疗,但床铺过于简漏,或许并不是正规的医疗地点。”
“我看到的那些上有标签写明是‘夏沉溪’,虽然有听到对话但他们只说过‘实验体’,标签也可能有造假嫌疑。或许沉溪,真的还活着?”
我们最终决定,要去那里。不仅是为了找到沉溪的一线希望,也是为了彻底查明【元凶】到底想干什么。祂想引出我们,那就由我们引出祂!
五月四日,8:30
短信发过来的地址,是一座半废弃的军事基地旁的小镇。
准确来讲,是小镇中一处仍在运转状态的医院。
我们来的恰好,在我们进入医院不久后外面就响起枪声。
躲在墙后透过窗户,外界有两队武装力量正在交手,枪林弹雨下街上的百姓死伤惨重。
“怎么办?”我们现在连沉溪在哪层哪楼都不清楚,再这样下去处境会极度危险!
“这边!”隔着医院的空地,另一侧的住院部有人向我们招手。
当我们刚转移到那里的十秒后,医院的主楼就被炮火轰塌。
“是你?”初临皱眉盯着把我们带到这里的徐照辰,他的左臂消失不见,脸上一道漆黑的烧痕。
“如果你们还相信我,就听我说。”徐照辰咳嗽了几声。
“这里是MD军政府首脑的罪证所在地,我带着地方联合政府的人突击行动,是为了找到罪证。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可以确认的是【元凶】现在不在这里,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说那一天之后,他们的人就彻底失散,包括秦苏言他也没有再见到过;他废了一只胳膊,逃到地方联合政府的地盘,才勉强逃过追杀。
他们中的最后一人在四月二十七日进攻贩毒基地的行动中被找到,但已经濒死,只留下了这个地址。
由此,徐照辰和地方联合政府的人尝试突袭此地。
我们将受到的照片给徐照辰看了。现阶段,只能选择相信他。
“我对你妹妹的事很抱歉,但就我所知,她确实应该死在邮轮上了。”徐照辰歉意的低头。
初临想亲自确认自己妹妹到底是否还活着,而现在外界的双方实力在交火无暇顾及这里,我让徐照辰带着初临去找她妹妹,我作为状态最好的人去找那位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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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徐照辰的坐标,我一路来到地下一楼,外界的声音在隔音层的作用下被削弱很多,我得以排除杂念,推开罪证所在房间的房门。这个房门没有上锁,难道有问题?
我没有看到装载罪证的任何箱子、保险柜之类的存在。
房间内,只有一张简易的弹簧床,还有一张靠椅。
一具骷髅躺倒在靠椅上,肉眼可见的骨裂遍布各处,估计它身前遭遇过毒打。
骷髅的手指骨骼扭曲在一起,手臂骨无力垂落,腿骨不符合人体结构的扭曲,喉部的骨骼有微弱的染色,似乎是死于剧毒。
骷髅的衣物早已破旧无法辨认,能证明它的身份的,只有它脖子上的一枚吊坠。
吊坠,是一张金属链牌。
和当年,周叔交给我的,妈妈的遗物一模一样的链牌。
“啪、啪、啪。”
我让开了房门,【元凶】一脸得意地拍着手走入房门。
祂推了下骷髅的头,头骨应声倒地,身首分离。
“你的母亲,确实是一位合格的人民警察,但不是合格的母亲啊?”祂用着嘲讽的话语,将骷髅搬到床上,扬手靠在靠椅上坐下。
“我记得很清楚,她苦求着我‘不要伤害池池’的那副精神崩溃的样子,明明之前还像江姐一样坚贞不屈的。”
“我找人复制了一份链牌,放到她最后和警方联系的地方,亲眼见到那位周警官一手攥着链牌一边无力的痛苦捶地,这种绝望的感觉,真是……美味。”
“我答应过你的母亲,暂时不会动你,‘用你的命,换你儿子的命。’现在,该你进行等价交换了,池映天。”元凶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份U盘跑过来,我接住后观察了一下,看不出来厂家与容量,“MD军队最高首长这么多年来的罪证就在这里。你有两个选择,映天。”
“其一,带着这些罪证,你一个人离开这里,我们的人不会动你。这样MD势必会翻天,我留下的绝大多数基业乃至我自己都会栽倒,你能彻底铲除【狼人杀组织】;”
“其二,你可以拿上这份罪证,带上徐小子和夏姐一块逃走。只要你逃得掉,那也算你赢。”
【元凶】翘起二郎腿,单手握拳抬起方便让头靠着,一副看戏的神色静看我下一步的行动。
祂杀了我的母亲,现在又自以为是的“赏赐”一条生路,以彰显自己的仁慈?
我的选择,只会是一种。
我转身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间,向初临和徐照辰的方向飞奔而去。
“最后的【游戏】开始了。好运,玩家。”【元凶】的话语被我抛在脑后。
上一次游戏,我没能保护她;这一次,我不会落下任何人!
“那照片果然是个幌子。快上来!”他们不知道在哪里搞到一辆露顶的车,初临在开车,徐照辰在副驾驶位,我趁着车尚未提速跳上后座。
地方联合政府的人看到我们,先是一愣,看到徐照辰后给我们指了下东南方向,随后他就被流弹爆头牺牲。
“那里是我们的第一撤离地点,路上还有三公里,拜托了初临!”徐照辰指着车上挡板被贴好的地图,他只剩下右臂,最多只能拿把手枪近距离掩护。
我带走了刚才牺牲的战士的步枪,左右射击小镇两旁楼上不断探出的敌人,甚至还有机枪手和火箭筒出现在我们周围;
军方的力量已经逐渐包围了整座小镇,突击的地方联合政府的人也已经纷纷准备撤退,火力形势越发不利,前面甚至有被炸断的桥梁,好在初临驾驶技术挺好,车子平安无事的飞过去继续前进。
出了镇子,头顶已经能听见接应的直升飞机在盘旋,我抬头的同时看了下表。
中午,14:30;
远方有呼啸的破空声,一枚对空的单兵导弹以迅雷之势打中直升飞机,那架飞机摇晃着向下坠落,在不远处火光冲天;
“第二撤离地点,东北一点钟方向,还有二点七公里!”
初临一记飘移撞翻想拦住我们的越野车,但听脚下这车的零件声就知道它要到极限了。
还有三辆地方联合政府的车辆。
在公路的前方有两条岔路口,离撤离点较近的方向开出来一辆主战坦克,我们不得不急转弯驶向另一条,有一辆没来得及被坦克一炮轰碎;
还有两辆友军车辆。
在行驶中我们穿过一处山间长距离隧道,但隧道外一架武装直升机不顾平民的存在对着隧道不断开火,我们加满发动机功率才勉强在塌方前冲出来,但有一辆车没冲出来;
还有一辆。
驶过一处山间大桥时,直升机飞到我们正前方想摧毁桥梁支柱,被最后一辆车上的友军用火箭筒击中,但直升机坠毁前的最后几发机炮射爆了那辆车附近的油罐车,他们被烈焰吞没能逃出来。
只有我们。
第二撤离地点是一辆货运火车,接应方伪装成货运火车的服务员打开火车的大门,但火车速度还是太快,我们这辆车虽然能暂时保持相同速度,但跳过去一个人的时间后两条道就会分开。
“我已经残了一只手,活下去也没什么用了。”徐照辰无奈地笑着,主动表示放弃。
我将先前自己的U盘与【元凶】给我的U盘按在初临手里,和她交换了位置。
“映天……答应我,活下去。”她转到离火车最近的座位处,我能看到她的眼角有泪光闪过。
“我不会死。”我回了个自认为自信的微笑,全神贯注在驾驶上。
三、二、一,起跳。
初临完美落入火车里,那边的人急忙拉上火车的车厢门。
下午,16:00。
背后数十辆军车紧追在我们身后,我和徐照辰却是一脸轻松的样子。
“所以,你就这么把她拱手让给林宇了?”徐照辰调侃着我。
“林宇会照顾好她的。”我只是笑笑。
(你只是在愧疚。因为你那次的失职,你不敢再面对她,而他表现得符合你的期待,所以你才就这么让给他?)
出国前,老林曾经这么对我说过,我当时也只是说“林宇会照顾好她的”。
我和林宇约定过,他守护她的白天,我守护她的夜晚。
他做到了。我能看的出来,他们白天在一起的时候,林宇和初临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但我没能做到。我没能守住她的夜晚,让她倒在奸邪之下。
如果我哪怕多一点警戒心和自觉,初临就不会中招。
为了彻底揪出【组织】,这一年多以来我一直都在四处奔波,几乎没有回去陪伴过他们。
初临在医院养伤的日子里,都是林宇在照顾她;
初临的妹妹要搬过来时,我还在调查那家酒吧的地点,她们是拜托了秦方警官的校友才完成的合照;
初临的毕业典礼,除了她的一家,林宇也有去鼓舞,但我不在;
沉溪出事的时候,我直接去了酒吧想从【组织】这里阻止事态,但没能成功;
沉溪死的时候,是林宇在初临身边安慰她;她被网暴的时候,也是林宇帮她摆平风波;林宇是初临合格的骑士,而我,不过就是她人生路上的一位过客。
这个要强的女孩,需要的不是自以为遮风挡雨的大伞,而是能与她并行的支柱。而林宇,正是其中最为有力的支柱,支撑着她不断前行。
陪伴在初临身边的,一直是林宇而不是我。我相信林宇,他,会照顾好初临的。
“说到底,她也是不可多得的对手和队友了。”徐照辰习惯性想从身上掏出游戏机,意识到自己只剩一只手后无奈地停下手上的动作。对他来说,这个旅馆中一度的希望又有什么意义,也许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下午,18:30。
背后的军车不知不觉都撤了回去,再向前开进三十公里,就是地方联合政府的势力范围,到时候我们就安全了。
【元凶】,你输了。按照交换的第一条,你和【组织】,都会接受合法的审判。
但我高兴的太早了。
“……TD54列车在JW县轨道脱轨,造成重大交通事故,救护力量即将到达那里,请广大人民保持镇定……”
TD54,就是初临刚才登上的火车。
危险,在靠近她!
车的油量不足以支持我们去找到她后再逃出来,但我管不了那么多,徐照辰表示同意后我们掉头全速前往报道中的事故地点。
所幸,轨道尚在汽油耗尽前可以抵达。
翻倒的车体惨不忍睹,焦油和鲜血洒满铁轨的急转弯处。最先冲出轨道的火车头已经是一片狼藉,徐照辰在废墟中发现一处定位器和几根没有作响的火药。
车上有炸弹,这是人为事故!
“初临!”
我高喊着初临的名字,在一节节货物焚毁的车厢中搜寻她的身影。
希望苍天有眼,她还能活着……
天色已暗。
21:00。
苍天有眼,我在一节侧翻还不严重的车厢里找到了初临。
但,还找到了劫持她的一名男子。
徐照辰和我是分头行进的,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能救初临。
“动手,别管我。”“闭嘴!”那男子左手掐住初临的喉咙扼住她要说的话。
“‘神’的旨意不容诋毁,你们这些亵渎神明的,根本就不应该还活着!”男子已经癫狂,但他的右手还有把手枪顶在初临的太阳穴上,我不敢轻举妄动。
劫持人质,要么是想与警方谈对等条件,要么是想同归于尽,这人很明显是后一种的那类。
被掐着喉咙的初临脸色在涨红,她已经快喘不过气了,警方还不知道在哪,徐照辰一时半会回不来,我稳住端起的手枪,瞄准疯癫的男子。
背后,有杀意在靠近,在场还有一人。敌人,从一开始就有两名!
权宜之计,就是帮初临解困,再转身对付新的敌人,但他的杀意很近,我恐怕来不及反应。或者,那个人最先的目标是我?
无论如何,必须先帮初临脱逃。
“嘭!”男子应声倒地,他的枪虽然走火但只是擦着初临的脖子,没有击中她。
“咳……后面!”初临顾不上休息,一边咳嗽着半蹲在地上一边指着我的背后。
我拔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转身向背后猛然刺去。
金石相击,我的匕首被打飞在空中,我情急之下对准这来犯者的拳头被祂轻松挡下。
一击膝顶打在我的头上,再加上一击肘击,我被打的头晕目眩向后连退几步,又被祂一剑划伤,我不由得半跪在地上。
“棋差两招。你又慢了一步。”
初临拿起刚才那人的手枪连开,但她还没恢复好,射出的子弹被祂轻易用剑格挡,根本没伤到祂。
“你的纽带和经历带给你勇气和决心,让你不断产生力量,战胜命运。”
“我宰了你!”【元凶】背后远处的徐照辰拿着微型冲锋枪连续开火,被祂踢起来的车厢铁皮门挡下了所有子弹。
“但你的牵绊也正是你的羁绊,池映天。”
徐照辰还想冲上来,被祂甩出去的铁门砸倒在地,昏迷不醒。
“你信任并依靠的所爱之人,正是你的弱点!”
祂拔出手枪对准初临,我还想起身做点什么,祂却一个踢腿正中我的下巴,我被踢倒在地撞上一节车厢,意识随即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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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被什么人拖动着?
人体与地面摩擦的触感。
凌空后落在软物的触感,我似乎,被抛到了床上?
我费力地睁开双眼,一片朦胧,仔细聚焦。
窗外,是身穿MD军服的士兵在站岗。
时间,23:50。
“在这个虚妄的世界,没有人能够幸免;欲望消费着理念,多少人在自我欺骗……”
【元凶】正一边用一张手帕仔细擦拭着一柄匕首一边哼歌,初临被祂拷住双手,就定在床边的护栏上。
“最后的游戏,失败了。”祂的左手掏出另一柄利刃架在初临的脖子上,右手先是把住匕首解开了初临的手铐,随后,将匕首塞入初临的右手中,用祂的右手握住她的右手。
祂冰冷地从背后环抱住初临,在她的耳畔低语,宛如诱人堕入深渊的恶魔。
“但我很‘喜欢’你,夏姐。我们,可以再玩一场,附加赛。”
左手的利刃顶在初临的咽喉,她不由得咽下口水,我能看到她的额头上冷汗直流。
“要么,死在这里——”左手的利刃划开一个小口子,初临急促的呼吸着,眼神里不再有那种锐利,只剩下麻木的恐惧。
“要么,杀了他。”祂的右手握紧初临的右手,抬起,带着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
“不……不要……”她在抗拒,在害怕,但她咽喉的利刃在向内逼近,诉说着利刃主人的不容置疑。
“没……关系的,临,”我想试着去安慰她,但发出的声音沙哑刺耳,到后面我甚至发不出声。
“映天……”她浑身颤抖着摇头,想闭上双眼,但祂的利刃不允许她闭上。
“别闭眼啊,夏姐,你可是最勇敢的那个。你看。”
祂的右手引着她的右手,她手中的匕首,向着我的胸膛,一点一点迈进。
“想象一下,鲜血流淌在手上的温热与粘稠,跳动的心脏在你我手中逐渐停滞,那种生命的流逝感,”祂舔起嘴唇,脸上是人类做不到的扭曲的笑,“不是很美味吗?”
“映天,对不起……”初临眼中只剩下惊恐和悔恨,伴着两道泪水滴下。
如果我的死,能换回她的生,那是我无法拒绝的“等价交换”。
抱歉了,临,我只能用下辈子赔给你了。
“活下去……”我最后做出一份想要她安心的微笑,闭上双眼,迎接我最后的命运。
活下去,临……
“噗。”
五月五号,0:00。
“夏姐,二十三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