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最开始的重要的话:
总算把这篇精雕细琢的文给写完了,真是不容易(笑)
感谢各位来看这篇文的舟游玩家,也感谢每一位喜欢亚叶的读者。
当然,我还要在这里特别感谢“snowfox”、“Phillaisa”、“慈愛ちゃん”的大力协助(排名不分先后)
没有你们,这篇文就不会诞生,更别提完善至如此程度了。
谢谢,谢谢,除了感谢,已经没有更合适的话语了。
在此再次感谢所有的读者与三连支持的人,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
那么,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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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的,我不会再和你们合作的,趁早死心吧。”
“那实在是太遗憾了,还请您在这里再好好想想,时间还有的是,精力也是……我们总会有用得到您的地方的。”
大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除了门上的玻璃窗口透出的一丝外面的光亮以外,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在这狭窄的房间里,有一张靠着墙的床,那里坐着一位菲林族的少女。她紧咬下唇,双手攥在一起,眉头紧皱,显得十分焦躁和愤怒。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这片寂静与漆黑中,思考着,沉默着。
良久,少女抬起头来,眼中的愤怒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着的坚定。
“耐心,耐心……”她喃喃自语道,然后走向了书架,从中抽出了一本药剂学的书,然后坐回了床前,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我会等待,就像你们等待我屈服一样……”
“让我们来看看,究竟谁先会迎来转机……乌萨斯的走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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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哥伦比亚某地,布莱恩研究所。
“非常感谢您能够来我们这里,协助本研究所的科研事业,雅科夫教授。”一个谢顶的中年沃尔珀男子坐在办公桌前,满脸堆笑地对眼前的来客说道。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的,是一位穿着乌萨斯常见的灰色大衣的黎博利人。他看起来年纪在二十六七岁左右,脸色偏白,显得有些缺乏血色,但有着漂亮的深棕色头发与琥珀色的眼睛。“您提供的一千万龙门币的赞助,可以使本研究所再添加几件最新的设备,真是帮大忙了。”
“钱的问题不足挂齿,这只是我为泰拉科学的发展作出的微不足道的贡献而已。”被称为“雅科夫教授”的人微微弯腰致意,用带着乌萨斯口音的通用语回答道:“我也很高兴布莱恩博士能允许我参观贵研究所,并参与到你们的计划当中来。”
“不过,在开始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还请雅科夫教授务必回答一下。”布莱恩博士收起了笑容,眯起眼睛打量着雅科夫教授瘦削的脸。“我以为您早就在两年前什切茨克城的火车事故里遇难了,可为什么您……”
“众所周知,死亡不仅仅是生命的终结,有的时候还是一份对部分人有效的安全声明。”还不等布莱恩说完,雅科夫便轻轻地摇了摇头。“乌萨斯的政治环境可不比哥伦比亚那么轻松,当时的我,正处于这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窘境之中,想必您一定能理解。”
“确实是这样……”布莱恩撇了撇嘴,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那您又是如何得知,我们的研究项目的事情呢?”
雅科夫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可不是两年里把时间都浪费在打高尔夫球上的,亲爱的博士。你们的研究在这片大地的科学界里又不是什么机密,莱茵生命也好,塔山生物科技也罢,哪个企业不知道呢?我只需要随便找到一个在这个领域里的现役学者,或者翻阅一篇时下的科研杂志,都可以找到关于你们公开招募新成员的信息。”
“那……”布莱恩博士似乎还没有认输。他肥硕的身体向前倾了一下,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雅科夫:“教授您想要什么?”
“我需要你们来为自己的履历添一笔好看的成绩。”雅科夫教授不动声色地回答道。“我想,参与贵研究所与乌萨斯第七集团军的合作项目,在乌萨斯也是一块好用的敲门砖吧。”
虽然雅科夫教授很平淡地讲出了上述的内容,但这话对布莱恩博士来说就像一记重击。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向后瘫坐在了那里,椅子发出吱呀的声响。“你是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之前为什么假称已死,布莱恩博士。”雅科夫又一次打断了对方。“乌萨斯对非乌萨斯族的国民并不友好,因此我必须找到一个向上爬的途径,不然我的财富和生命都无法得到保障。”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还好我找到了你们。”
“也就是说,教授想用我的研究所做台阶咯?好大的口气。”布莱恩冷笑了一声。
“一千万龙门币的赞助,外加技术上的支持,换来一份好看的烫金履历,我想这笔生意对你我来说都是双赢,布莱恩博士。甚至可以说,你所获得的利润更大,而代价简直是不值一提。”
“哼……”布莱恩博士又一次坐正了身子。一想到对方所提及的好处,他的脸上掠过一道喜悦的光彩,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说道:“那我可要提醒您,雅科夫教授,我们的研究可是会持续很久的,您不一定会那么快看到回报。”
“我早就想到这点了,这不用您担心。”雅科夫回答道。“如果我继续在家里无所事事,那对我来说才是很危险的。”
“很好,很好,”布莱恩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我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雅科夫教授。欢迎您加入布莱恩研究所!接下来,让我带您去参观一下我们的内部设施吧!”
“谢谢!”雅科夫接过对方伸出的手,使劲地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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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雅科夫教授与殷勤的布莱恩博士行走在研究所的走廊上,听着他喋喋不休的介绍时,他停下了脚步,目光集中在了一道门上。这道门与刚才的几个实验室都不一样,虽然感觉面积很大,但却看不到窗户,门也不是感应式的,而是厚重的铁门。同时,在门正对着的墙壁那里,靠着一位身材健硕的丰蹄警卫。尽管戴着墨镜,但也能猜到他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那道门。
“这扇门后面是什么?难道是活体实验对象吗?”雅科夫半开玩笑地问道。
“什么?喔,不,不是的,亲爱的教授!”布莱恩连忙摆了摆手。“对活体进行测试的实验室不在这里。这里面只是关着一位脾气倔强的小姐。”
“那还真是有意思,为什么要关她?”
“嗨,还不是因为她?我一开始以为她愿意配合我们的,谁知道她听说我们是受了乌萨斯军方的赞助之后就大发雷霆,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合作下去了,所以我只得出此下策,把她关在里面,让她冷静一下。”
“听起来她很讨厌乌萨斯。”
“不管是哪种语言,只要听到‘乌萨斯’,她都会皱眉头。”
“那你当初放她走不就行了?”
“我怕她把事情声张出去。那样的话,不说别的,军方第一个不会放过我。”布莱恩面带惧色地说道。“但我又不能随便杀人,所以就……唉!”说到这里,他拿出一面手帕,擦了擦自己脸上流下的冷汗。
“那么,你让这位小姐‘冷静’多久了?”
“有十天了。”
“管用吗?”
“完全没有!所以我才很郁闷!”布莱恩把手帕收回口袋中,沮丧地摇了摇头。“她每天都一言不发,只顾做自己的事情,没有研究做,就闷头看书,吃喝洗漱照旧,但对合作的事情只字不提。我一开始还担心她会在里面自杀,但她看不出来有那个迹象,可是又不肯继续配合我们,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既然如此……”雅科夫教授转身走到了门前。“不妨让我试试?我在休养的时候,学过些交涉方面的知识,再加上我曾研究过心理学,也许派得上用场。”
“喔喔,如果雅科夫教授愿意帮忙,那就太好了!不过需要带警卫进去吗?”
“用不着。”雅科夫摆了摆手。“那只会徒增对方的警戒心,我就更谈不下去了。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那好的,有劳教授了。”
还没等布莱恩博士应承完,雅科夫教授便推开门走进了屋内。这是间不算很大的单间房,不过家具倒是意外地完备,不管是生活需要的床铺,还是工作需要的书桌,或者研究需要的书架,在这里都能找到。在房间的另一侧有一道门,看得出来那里应该是卫浴间。房间整体的风格是和研究所契合的简洁型,墙壁与地板都被染成了白色,连家具也不例外。唯二会让人觉得违和的,是没有窗户的空旷墙壁,与那扇格格不入的大铁门。在房间进门的西北方向的墙角上,还有一个黑色的摄像头,将整个房间的景象一览无余。在房间的书桌旁,坐着一位少女。她看见有人进来,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然后就扭过头去,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面前的书本,不再看来客。
雅科夫教授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打量着眼前那位被囚禁的少女。少女年龄大概二十岁上下,个头中等,但身材匀称,她身上穿着一件实验室里常见的规整干净的制式外套,里面是一件把线条优美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色衬衫,上面还装饰着不失美观又得体的深色领巾,她纤细的手被紧绷的蓝色塑胶手套包住,肩上还佩戴着蓝色的医疗徽标,下身是黑色的短裤与渐变深色裤袜的搭配,脚上穿着黑色的高帮运动鞋,上下半身黑白分明的配色,与和职业相称的打扮,使得她的衣着有种令人舒适的和谐感与知性美。虽然她的表情十足冷淡,但还是无法掩盖她的美貌。一头柔顺亮丽的棕色长发顶端,戴着一朵可爱的白花发饰;闪闪发亮如宝玉般的双眼里,闪烁着掩盖不住的愤怒;鼻子很小巧可爱,与她的脸相得益彰;脸型是年轻人特有的椭圆形的脸,还尚未被岁月雕琢和拉长;虽然有着圆滚滚的毛茸茸兽耳,但却不像是乌萨斯族,更像是菲林族。
雅科夫教授站在门前,背靠着铁门,默默观察着少女,而少女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书上的内容,二人一时无言。
过了片刻,雅科夫教授挪了挪身子,向前走了几步,离开了门,然后开口说道:“小姐……”
但还没等他开讲,少女便向他伸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先生,你不用和我讲那么多,我知道你是研究所的说客,你还是放弃为好。”
少女头也不回地说完后,便把手放下,同时继续看着眼前那本讲细胞病变原理的书。
雅科夫耸了耸肩,他认识到眼前的女孩有着极强的警戒心,她并不愿意随便和人讲话,那这样一来,他就需要一个能够和他对上话的机会。为了等待这个机会出现,雅科夫靠在了墙边,继续打量着少女,而少女则仍旧自顾自地一边看书,一边在身旁的记事本上写下笔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然后在指针指向了午间十二点整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雅科夫教授扭头看去,一个端着金属制餐盘的员工走了进来,餐盘上装着搭配均衡的食物和饮品。员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餐盘放在了少女的身旁。少女瞥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合上了书本,然后把它塞回书架,然后把餐盘端正,放在了自己身前。
在员工准备离开的时候,雅科夫叫住了他:“麻烦也为我准备一份午餐吧,我和这位小姐一起在这里用餐。”
员工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教授,听到这话的少女也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你直接去和布莱恩博士说,他会同意我的要求的。”雅科夫补充道。
听到布莱恩博士,员工点了点头,关上门离开了。不一会儿,员工又端着盛有食物与饮品的餐盘走了进来。
“就放在那里,我想这位小姐应该没意见吧?”雅科夫教授指了指菲林女孩右侧的书桌空出来的部分。少女没有回答,于是员工将餐盘放了下去,再度离开了房间。过一会儿,他拿进来一张椅子,放在了书桌的右侧。
“多谢。”在向员工微微低头表示谢意后,教授坐到了少女的身旁,开始和她一样默默地用餐。教授眼前的食物比起少女的那份来说,更加丰盛和精美:猪油蜜饼与腌松乳菇就不说了,在馅料里加了罂粟花籽的包子则更能体现出布莱恩博士的“热情款待”——在乌萨斯,这是只有贵族才有资格享用的“逸品”。还没等雅科夫动起刀叉,食物的香气便已经溢满了小小的房间,而少女则仍旧是闷头嚼着简朴的配菜与白米饭,一言不发。没过多久,房间里的沉寂便被清脆的细微声响打破了。少女的耳朵微微抖动,仔细聆听着身旁一次次响起的声音。那是金属物品碰撞的声响……更准确来说,是勺子和托盘发出的清脆而微小的碰撞之声。
好奇的菲林女孩扭头看去,眼前的雅科夫教授,正在表现出“贵族一样的姿态”享用着他的午餐:他切开包子,啜饮汁液之后,用小勺继续地从包子馅里一粒粒地挑出调味用的果实。好像是察觉到了少女的视线似的,他的手腕动作更加优雅,如同礼仪课上的教程一般,勺子看起来动作很大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却完全没有给人以失礼的感觉。被挑出的罂粟籽被华丽地抖动手腕,在盘子上逐渐堆成了小山。
少女看着教授进食的“优雅”姿态,愣了一愣,然后她扭过头去,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没过一会儿,她向教授瞥了一眼,只见教授依旧在那里堆砌着罂粟籽,似乎还对此乐在其中。少女不再看教授,而是小心翼翼地挑起了盘中鱼肉里的骨刺,而后将它放在了桌上,将带刺的尖端对准了雅科夫。与此同时,少女又不动声色地瞥视着教授,观察着他的反应。
她注意到,雅科夫教授的目光投向了桌上的那根鱼刺,他的动作略微地停滞了一下。教授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呼,这里的伙食真让人意外。能在哥伦比亚尝到如此高水准的乌萨斯美食,如同回到了家乡一样,真是太了不起了。”
少女听到这番话后,不由得莞尔一笑,而教授也嘴角微微上扬,就像是在回应她一般。
在雅科夫教授拿起饮料杯的瞬间,这一动作就像发令枪的信号似的,女孩的身体猛然连着椅子向侧后滑开,而她本人的身体犹如扑向老鼠的猫咪一般从椅子上弹起。教授的杯子还没被举到嘴边,少女身上的香气就先一步地传入了鼻端。教授感到脖颈一凉,他微微耷下眼皮,就注意到一把叉子被攥在她的手里,顶在了自己的颈动脉上。与此同时,他立刻就察觉到了,尽管那东西精准地顶在了自己的颈动脉上,但甚至没有将他的肌肤压出丝毫的凹坑。如此精妙准确的力度控制,证明少女的双手十分灵巧,不仅适合拿叉子,还适合拿手术刀。
“别动。”少女用金属餐叉顶着雅科夫的脖子,同时对他发出警告。“如果你想活着,就照我说的做。”接着,少女挥了挥手,又使了使眼色,示意教授起身。教授心领神会,一言不发地将饮料杯放在了托盘上,悠哉地站起了身,而少女也没有因为这多余的动作而加大施加在叉子上的力度。
“接下来,转身,去敲门。”少女对雅科夫说道。雅科夫一边和少女一同转过身去,背对着摄像头,然后大声说道:“原来如此,你是打算拿我做人质,好伺机逃出去吗?”
“这不关你的事,走就是了。”少女对雅科夫发出了警告,然后用叉子轻轻顶了顶教授的脖颈,不过教授并没有对此感到不适。
接着,教授又开口了。但这次他却没用通用语说,而是用古老的高卢语低声讲道:“想逃出去的话,用这招确实不错。但如果想摧毁这里的话,我会想出更高明的主意。”
少女没有立刻说什么,不过教授敏锐地察觉到,她握住叉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接着,在短暂的沉默后,少女也用高卢语小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你愿意和我交流了,很好。”教授点了点头。“那请你先放下叉子,我们等会儿再说,因为身后那个东西,我觉得不安全……”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摄像头没有装拾音器,收不到声音。”少女小声回答道。
“原来如此。”雅科夫点了点头。“那么你放下叉子,接下来交给我。”
话音刚落,门从外面被砰地一声推开了。布莱恩博士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几个身强力壮的保安。
“雅科夫教授,你没事吧?!”他带着焦急的表情问道。“听说你被她劫持……诶?”布莱恩本想继续说下去,但眼前的情景让他愣住了:少女已经把叉子丢在了地上,脸上露出了沮丧的神色,而雅科夫教授则背对着布莱恩博士,一只手搭在少女的肩上,像是在安抚她一般。
“我没事,布莱恩博士。”雅科夫扭过头来,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位小姐就是情绪有些激动,我已经说服她放弃那愚蠢的举动了。”
“那就好。”布莱恩长舒了一口气。“既然这样,还请雅科夫教授先离开吧,我这就给她关到其它地方去……”
布莱恩博士刚准备对身后的保安打手势,雅科夫教授就阻止了他:“唉,布莱恩博士,我知道你这是出自一番好意,但你这样只会让我前功尽弃的。你不要这样子,会吓到她的,明白吗?我已经快成功了,你就回去继续守着监控摄像头吧。真有什么问题了,我相信你一定会赶到的,对吧?现在就不用那么紧张了,你这样弄得我也很难办的。”
“啊,既然这样的话……”没什么主见的布莱恩听到雅科夫教授这么一番话后,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汗,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那还真是抱歉了,雅科夫教授……您继续忙吧,希望您能成功。”
说完,布莱恩博士就带着保安们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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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厚重的铁门再一次被关上,雅科夫教授若无其事地走到自己的餐盘旁,打开了饮料。“好了,现在我们来聊聊吧。”他用一点口音都不带的通用语说道。“不过鉴于你我都有很多问题要问,不如这样: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然后等你回答之后,你也可以向我问一个问题。你看如何?”
少女环抱着双臂,点了点头。
“名字?”
“亚叶。”女孩简单地瞥了教授一眼,并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这听起来可不像是本名,亲爱的小姐。”
“这算是两个问题了吧,教授先生?况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背对着镜头的男人没有再问下去,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一般,微微颔首,回应道:“雅科夫,或者,‘雅科夫教授’。”然后,他又说道:“刚才我多问了一句多余的事情,所以接下来你问吧。”
“好。那你想要?”女孩的目光中稍微带上了些许审视。
“复仇,对这片大地的罪恶的复仇。倒是你,为什么会被关进来?”
“研究任务的雇佣开头,拒绝合作而囚禁结尾。理由?”
“有残害感染者的勾当在进行着。他们到底在做什么研究?”
亚叶呆了呆,她慢慢地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面庞。但是,在双手的遮挡之下,少女的脸上没有哪怕一丝如同动作所表现出来的羞愧感觉,而是快速而平静地说着:“是感染者相关的生化武器研究,地下是重点。”女孩的肩膀甚至微微地抽动着,即使是教授看起来也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作恶者终将被烈火焚尽。”教授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伸手在亚叶的肩上拍了拍,“和我合作吧,我们都将得到自己想要的。”
就像是被这动作安抚了一般,亚叶停下了动作。接着,带着轻微的笑声,女孩在手掌后面回应着:“教授你还真是会‘说话’呢。”
“能有一位能像你‘表现’得一样好的助手的话,我肯定能做得更棒。”教授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到了亚叶面前。
苍白的手和洁白的柔荑交织在了一起,两人相视一笑,将这狭小的囚笼抛弃在身后,然后松开了握着的手,一同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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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真的,谈妥了吗?”坐在办公椅上的布莱恩博士,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椅子上面带愧色的亚叶,和站在他身后的雅科夫教授。
“事情就是这样的,亲爱的布莱恩博士。”雅科夫教授说道。“亚叶小姐已经愿意与你们继续合作了。”
“博士,之前的态度十分抱歉……”亚叶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说道。“我的想法实在是……过于冲动。希望您能够原谅我的不敬……”
“没事没事,亚叶小姐想明白了就好,不管是您愿意合作,还是雅科夫教授的劝说,都帮了我们大忙啦,哈哈哈!”布莱恩做作地笑了起来,嘈杂响亮的笑声让亚叶与雅科夫教授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啊,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察觉到二人的神色,布莱恩博士也觉得刚才的姿态实在失礼,连忙停下了那虚伪的“大度”。“那么,亚叶小姐接下来就安排到……”
“等一下,布莱恩博士。”雅科夫教授打断了布莱恩的博士的话。“我想申请亚叶小姐做我的助手,和我一起在单独的研究间里工作。顺便,给我们两个安排邻近的房间就更好不过了,这样也方便我们进行交流。”
“啊……这……”布莱恩用手托住下巴,思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后,他才说道:“嗯……这样也行。雅科夫教授,就按照你说的来吧!”
“谢谢。”
“没什么好谢的,教授您帮了我们这么多,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回报而已。”说到这里,他看了看亚叶。“亚叶小姐,雅科夫教授可是业界著名的学者,你和他可以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记得要向他虚心请教喔。”
“嗯,我知道。”亚叶顺从地答应道。“教授的大名我早就有所耳闻,能与他共事是我的荣幸。”
“嗯,有这个态度就好,我看你们两个挺合得来的,那今天教授你先和亚叶小姐去熟悉一下新的工作地点和住宿环境,具体的研究工作我们明天再谈,如何?”
“如果能早点开始更好,下午开始我也没意见。”雅科夫说道。
“我同意教授的提议。”亚叶也附和道。“我不需要那么多的空闲时间,还是让我尽快投入到实验当中更好。”
“那……好吧,我和秘书还有其他人说一下,争取三点钟之前把需要你们完成的研究记录完,然后送到你们的研究间里去。”
“那就多谢博士了。”
在走出办公室一段距离后,亚叶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演得不错,不愧是我相中的‘女主角’。”雅科夫教授挪揄道。
“呼,您还是口下留情吧,雅科夫教授。”亚叶无奈地皱起了眉头。“对那种人低眉顺眼,简直让我窒息。”
“放心,以后你只需要保持你原本的样子和我一起做研究就好。当然,厌恶他们这点除外。”
“说实话,我看得出来布莱恩博士是个没城府的家伙,但没想到竟然那么好糊弄。”
“是啊,他疑心那么重,却没有与之相称的智商。能被你那么做作的演技骗到,真让人好奇他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那么,教授以后是不是也可以不用那么浮夸的样子吃饭了?”亚叶对教授反唇相讥。“要知道,贵族的饮食习惯里的不健康内容,哪怕是说上一天都说不完呢。”
“真拿你没办法……我知道了,以后会听你的。”教授无奈地拍了拍亚叶的肩膀。
“在研究方面听我的,你确认吗,冒牌教授先生?我可是很严格的。”
“也不知道谁会指导谁呢。”教授微微一笑。
“口气不小,希望您的学识经得起考验。”
“悉听尊便,亚叶小姐。”雅科夫教授看着眼前自信满满的女生,嘴角微微上扬。“我有预感,我们这次的合作会很愉快。”
几小时后,两人来到了为他们准备的实验室里。
“这里的器材……嗯,不愧是哥伦比亚的科研机构,把东西准备得都很齐全。”亚叶扫视了一遍房间里的设施,然后又快速扫视了一遍墙壁的各个角落。果不其然,在房间东南侧的墙角有一个监视器。于是,她装作端详仪器的样子,慢步走到摄像头下方,然后假装无意间的瞥视,看了一下监视器的样子。确认完毕后,她踱步回到雅科夫的身边,对他轻声说道:“确认过了,和监禁我的房间是同一款,同样没有拾音器。”
“我就知道,他们不至于在研究所里采用不同企业的安保系统……这就省事多了。”雅科夫教授拿起了桌上的一台平板电脑,把上面的内容给亚叶看。“看来这上面写的,就是我们今天要完成的任务了。”
亚叶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唔……肌肉组织成长的可控性计算,骨骼强度的分析,还有,一份类似于应用于畜牧业的催化药物的配方的改良……他们要这些干什么?”
“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准没好事。”雅科夫教授摇了摇头。
“那我们先不用考虑这个,赶紧开始工作吧。”亚叶说完后,走向了一台显微镜,准备开始进行工作。可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了奇怪的一幕:雅科夫教授并没有立刻开始工作,而是在仪器前快速扫视着操作台和主界面,像是在思考什么。
“……教授?”亚叶感到有不对劲的地方,她离开显微镜,走到了教授身旁,然后向他使了个眼色,瞥了一下墙角的监视器。雅科夫教授心领神会,立刻转过了身去,用后背挡住了监视器的视线。
“怎么了?你不开始工作吗?”亚叶低声问道。
“不……只是我刚发现,这台仪器和我了解的那些不太一样。”教授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用?”亚叶看着眼前用后背挡住摄像头的男子,睁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好吧,我知道了。我给你演示一遍,你认真看着。”
雅科夫教授往后退了几步,给亚叶让出位置来。然后亚叶走到仪器旁,把手搭在了上面。可就在这时,她感到身后有什么人靠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两只手便从她身后伸出,抓住了她的双臂。
“呀?!教授,你……!”亚叶被这“突然袭击”弄得猝不及防。
“请冷静一下,亚叶小姐。”雅科夫教授低下头来,在亚叶的耳朵旁小声地说道。“我有注意分寸的。”
“嗯?”听了这话的亚叶,这时候才察觉到,抓住双臂的手,并没有贴上她袖子下的肌肤,而是搭在了衣服上。而身后的男人尽管低下了头,身体却仍旧与亚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在摄像头的视角来看,是根本看不出这样微小的差距的,但亚叶却很清楚这样做的理由。
“教授……你还真够恶趣味的。”亚叶红着脸嘟囔道。
“不这样做,怎么骗得过镜头后面那个胖狐狸呢?”雅科夫轻轻地笑了笑。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一股少女特有的清新发香顺着鼻尖进入大脑,让教授不由得暗自感慨少女的自律: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仍然没有忘记打点个人仪表与卫生。
“你这样子可不像个学生的态度。”似乎是察觉到了教授略有加重的鼻息,亚叶略带嗔怪地回敬道。
“您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老师啊,小姐。”
“好了,有这功夫油嘴滑舌,您不如把目光放在仪器上吧。”
“放心,您不会再教第二遍了。”
事实证明,雅科夫教授确实有着过人的学习能力。在亚叶展示了一遍后,他就可以熟练地操作仪器了。虽然在亚叶看来,他在操作仪器上要学的还有很多。
当然,在监视器另一头的布莱恩教授看来,是刚好相反的情景。
“哈哈,教授可真会玩!这就忍不住要开始了吗?”布莱恩博士看着镜头里的景象,猥琐地笑了。“看来他还挺喜欢那姑娘的嘛。”
在看完教授的操作后,亚叶悄悄溜到教授的身旁,用手肘戳了戳教授的腰,低声说道:“65分,教授。”
“才65分?”教授小声嘟囔道。
“就您刚才的不规范程度,我觉得65很合适。如果想要更高的得分,还请继续努力吧,作为助手的我会一直督促您的。”
“你啊……”看着溜达回去的亚叶,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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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行了这样无聊的研究一周之后,雅科夫教授突然被布莱恩博士请到了办公室,但亚叶却没有被叫到,而是继续留在实验室里完成今天的研究。
“雅科夫教授,这一周的工作辛苦了,来,请坐。”布莱恩满脸堆笑地招待了雅科夫教授。“这一周多亏了您,我们的研究进度大为加速了呢。”
“既然我帮了那么多忙,那客套话就少说了吧,布莱恩博士。”雅科夫教授从椅子上直起身来,看着布莱恩博士。“您也应该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真正的研究了吧?比如说……去地下实验室看看。”
“你……你怎么知道的?”布莱恩愣了一愣。
“拜托,我亲爱的博士,别把我当成傻子。”雅科夫冷笑了一声。“那电梯如此显眼,我有什么理由认识不到那东西通向哪里吗?更别提我那些除了走廊和电梯哪里都见不到的陌生同事们了。如果这么明显的事实摆在我眼前,而我还不能想出个所以然,那我恐怕也没资格坐进这里了。”
“嗯,您说得是,雅科夫教授,是我大惊小怪了,十分抱歉……”布莱恩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汗。“确实,我这次找您来,就是想欢迎您去下面,见识一下我们的研究的。”
“事不宜迟,那我们就别把时间浪费在闲聊上了,现在就出发吧。”
布莱恩博士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座位,披上了白大褂后,与雅科夫教授一起离开了办公室。没过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电梯前,而这也是雅科夫教授第一次认真打量这台电梯。电梯是哥伦比亚某公司生产的寻常型号,没什么特殊的,而一旁的操作面板上,除了开关门以外,只有一个向下的按钮。在布莱恩博士按下过过了一段时间后,电梯门才悄然打开。看来,地下实验室的位置应该在很深的地方。两人走进电梯厢,随着门的关闭,电梯开始发出低低的闷响,朝着地下前进。
“这实验室离地表还挺远的嘛。”雅科夫教授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说道。
“啊,没错,教授。这里距离地面,可有一百米呢。”布莱恩有些得意地讲道。“而且平时只能靠这台电梯,才能到那里去。”
“那如果电梯出了故障,岂不是很糟糕?”
“这你放心吧,教授。首先,地下的信号是通畅的,可以及时警告上面的人前来援助。其次,这里还有个升降平台,不过那是紧急出口,平时是不启用的。”
“原来如此……不过,把实验室设在这么深的地方,想必研究项目本身也很危险吧?”
“确实如您所说,毕竟我们在做的不是一般的武器,而是……啊,电梯到了。”
顺着布莱恩博士的目光看去,雅科夫教授看见电梯的显示面板上出现了“L”的字样。随后,门打开了。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道感应门。布莱恩伸手示意雅科夫先走,然后两人一起走出了电梯厢,来到了门前。随着门的自动开启,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条洁白且狭窄的走廊。走廊两侧是通透的玻璃窗,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在电脑前忙碌的工作人员。在这条走廊的天花板上,装着许多奇怪的喷头一样的东西。
“这个是……?”
“哧——!”还未等雅科夫问完话,喷头里便喷出一股灼热的气息,瞬间席卷了他全身,让他全身打了个激灵。
“哈哈哈哈,不用担心,教授先生!”看到雅科夫教授第一次露出如此窘迫的表情,布莱恩不由得笑出了声。“那是消毒程序,对身体无害的!用瞬间的高温气体可以杀灭附着在体表与在空气里流通的绝大多数细菌病毒,还可以帮你烘干衣服,却又完全不会伤到你的皮肤,哥伦比亚的最新技术,很神奇吧?”
“确实很神奇。”雅科夫嘟囔了一句。
接着,在消毒程序完成后,前面的门也在工作人员的操作下自动开启,一处宽敞的空间出现在了雅科夫教授面前。但是,雅科夫却并不喜欢这地方:这实验室虽然很宽敞,但灯光却很昏暗,低矮的天花板也让人感到压抑。同时,他还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着不止一种刺鼻的气味: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血腥味,以及……腐臭。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里,教授,我给你看看我们的研究成果。”布莱恩博士倒并没有注意到这微不足道的细节,他来到一扇门前,向雅科夫招了招手。雅科夫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态,然后跟了上去。随着布莱恩博士推开那扇门,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冲进了雅科夫的鼻孔。他向房间里望去,惨绿的灯光下映衬着靠墙的架子上摆放着的玻璃瓶们,在瓶中的福尔马林里泡着各种各样的畸形怪胎:有人的,也有兽的。雅科夫教授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来,教授……你看这个。”布莱恩兴致勃勃地拿起桌上的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他面前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副粗糙的黑白录像的画面:一个躺在架子上的面目狰狞的人形怪物正抖动着缓缓站起,而在它身旁的科学家则歇斯底里地高呼着:“它活了——它活了!”
“教授应该会很熟悉这个?我记得您是电影爱好者。”
“弗兰肯斯坦的怪物……维多利亚的著名科幻小说改编的电影。”
“没错,就是这个。”布莱恩的脸色变得得意了起来。“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怪物,如果能出现在现实里,会是何等可怕的兵器?”他又按了一下遥控器,电影的画面变成了一张清晰的照片,而在上面的,则是一只狰狞的人形怪物的形象。“而我们,让它成为了现实。”
“可是在正规军的火力之下,或者移动城邦的防御面前,这种终究是血肉之躯的生物,又能撑多久?”雅科夫教授不以为然地说道。
“没错,雅科夫教授,你说得没错……”布莱恩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表情。“面对正规军的装备,这样的‘兵器’确实和浪费钱没差别……但是,就像匕首不能拿来做手术一样,不把兵器投入在正确的战场上,自然也是事倍功半。”
“那博士的意思是……?”
“首先,制造一个这样的‘兵器’,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多成本。”布莱恩眉飞色舞地谈着,就像美食家谈论食材的优劣一样。“稍微节省一下,手段粗糙一点,就可以做出发挥同样威力,但有效期十分短暂的‘怪物’……当然,价格也不会很便宜就是了。其次,让它们变得好掌控一些。比如,加一个项圈,配一个遥控器,或者脑子里装个小芯片什么的……就可以保证这些东西不会发起疯来连使用者都撕碎。”
“最后呢?博士你好像还没说到,这东西会用在什么地方。”
“我亲爱的教授,你怎么变得迟钝起来了?”布莱恩笑着说道。“既然无法战胜正规军与移动城邦的火力是不争的事实,那我为什么要把这种兵器投入到那样的战斗中去呢?别忘了,这个世界上的战争,可不仅限于移动城邦对轰,和数千人的正规军互相厮杀。”
“你要把它用于局部冲突?”
“回答正确,亲爱的教授。”布莱恩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按了一下遥控器,画面变成了泰拉的地图。在地图上,许多红点闪烁在各个国家的边境上与领土内。“在移动城邦的火力覆盖不到的地方,在正规军无法即时赶到的地方……在那些荒野中的村镇、部落里,在各国势力范围里那些星罗棋布的聚居点里,何尝没有国与国、组织与组织之间的对抗?卡西米尔的游击队袭扰乌萨斯军、东国的浪人洗劫炎国边境、维多利亚的深池叛军攻打政府的矿场、萨尔贡的王酋之间互相攻伐……这些家伙,都怀着想要弄死敌人,达到自己的目的的想法,但手中却没有足够凶狠的武器。而现在,我可以满足他们这个愿望。”
“这样不会被谴责干涉内政吗?”
“怎么会呢?只要愿意出钱,不管是谁我都可以卖给他们,我是非常公平的。科学嘛,就是一种商品。顾客拿商品去做什么,我们是不负责任的。再说了,每年发生在边境上的冲突不计其数,有谁会在意那些被整个荡平的村落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对于我们的客户来说,能发挥用途就是最好的。”
雅科夫刚打算接话,却被一阵毛骨悚然的声响打断了:那是从很远、很深的地方传来的一声凄厉的惨叫,是只有人才会发出的痛苦和绝望的声音。教授的身体微微一颤,他虽然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但他感到自己的血液都随着这声惨叫而变得冰冷起来。
“那么……博士是想让我,还有我可爱的助手,为这份工作做些什么呢?”
“喔,对,我也该讲一下正题了。”布莱恩毫不在乎刚才的惨叫,旁若无人地拿起一瓶试管里的药物,展示给雅科夫看。“瞧,这是亚叶小姐调配的药剂。它可以起到极强的催化作用,加速肉体的恢复速度与成长性。不得不说,这比我们找的那些养殖场给肉兽用的三流配方强多了。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就可以让‘兵器’快速成长到我们想要的水平。换句话说,刻意让它们更快地出货,量产起来也更容易。”
“所以您希望我和亚叶小姐一起,改良这个现有的配方?”
“完全正确,雅科夫教授。尽可能地压缩成本,同时尽可能地发挥原本的效果。当然,稳定性不那么好也可以,我会找其他部门的人来解决,你们还像现在这样,每天把数据和研究成果交给我就行。”
“我不用下来这里吗?”雅科夫教授如释重负般地问道。
“不用。这里是负责解剖检测和测试样品的。”布莱恩博士解释道。“教授您需要做的工作很简单,但是对我们的项目来说是起着关键作用的,我期待你的表现。”
“……我会的。”
“那就好。从明天开始,你们就开始进行新的研究吧。来,教授,我送你回去。”
在布莱恩殷勤地招待雅科夫离开这里时,教授的眼光却瞥向了过道的尽头。他久经锻炼的双眼凭借着极好的夜视力,透过昏暗的灯光,看见了一扇厚重、巨大的铁门,上面写着“TU-ноль”的字样。
“那里是做什么的……?”
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直到雅科夫教授和布莱恩博士分道扬镳,他都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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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雅科夫教授的房间。
“原来……他们是要制造怪物,去卖给那些胡作非为的家伙?”亚叶听完雅科夫教授的讲述后,语调颤抖地问道。
“没错,而且他们在拿无辜的人做试验,这也是我亲耳所闻。”雅科夫教授点了点头说道。“布莱恩那家伙说得没错,这东西如果投放到城市里、村镇中,手无寸铁的人在这些一次性的怪物面前,只会成为待宰羔羊。而对某些组织而言,杀的人够多的话,就证明他们买下怪物所付出的金钱是物超所值的。”
“这群混蛋……”亚叶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试验品、假想敌……反正不会当做生命看。”雅科夫教授把手轻轻地搭在亚叶的肩膀上。“我们当然不能真的助纣为虐……得悄悄地给他们,做点手脚。”
“怎么做?”亚叶扭头看着雅科夫教授说道。
“我们在你的药剂里,稍微改变一下成分。”教授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平板电脑递给亚叶,上面写着一串复杂的公式。“你看,只需要把这几个成分改一下,然后……把剂量换一下,药效在最初阶段会显现出比你现有的版本更强的效果,使被注射对象的成长速度更快,但是……与此同时,潜在的不稳定性也大幅增加:并发症、变异,甚至是过度疯长对皮肤与骨骼的压迫的可能,都会成指数增加。”
“最终导致试验品的寿命被大幅压缩,是么?”
“没错。”雅科夫教授点了点头。“而且,只要我们在今后的几天里,一点点地改变成分,他们是不会发现的。”
“如果试验品都快速夭折了,想必他们也就会放弃了吧。”
“不,就算是放弃了,我也没打算饶过他们。”雅科夫教授冷笑着说道。“只是这样一来,可以为我们彻底摧毁这里赢得更多的时间。”
“既然如此,那我们应该想办法武装自己。”亚叶提议道。“就算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好对付,那些保安仍然是个麻烦。教授,你会战斗吗?”
“哈,你还真是问对人了。”教授笑着回答道。“我学过不少战斗的技巧和武器的使用方式。毕竟我不像丰蹄或者阿戈尔人那样拥有惊人的力量,所以我只好靠技巧来补全我的短板。那你呢,亚叶小姐?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战斗员啊。”
“你也太小瞧我了,雅科夫教授。”亚叶不服气地说道。“我完全可以保护好自己,打击想要伤害我的敌人。”说到这里,她拿出了一个试管,里面装着紫色的液体。“这是我在罗德岛时发明的一种药物,只要稍作调整,就可以从普通的应急治疗药物,变成短时间内让人无力化的毒剂。它已经经过了实战的检测,你完全可以放心。”
“那你这个毒剂是通过空气传播?还是皮肤接触?”
“空气。”
“不错的发明,亚叶小姐。”雅科夫点了点头。“不过我建议你把它改成致命性的,不然我们会面对很多潜在性的麻烦。当然,等你出去之后,你想改回原本的配方,那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
“好的,这并不难办,研究所里有足够的素材,稍微拿一点的话,他们是不会发现的。”
“另外,如果改变成致命性的毒剂之后,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小心一点,加点防护,不然被自己的毒物毒死可一点都不好笑。”雅科夫提议道。“我记得旁边的化学实验室里有为应对紧急情况而准备的防毒面具,也许我们可以用那个。”
“这话我有位伙伴也说过,不过我并不需要担心这个。”亚叶笑了笑说道。“我和一般人不一样,我的血液有着极强的抗毒性,不会那么轻易中招的。”
“原来如此……但还是小心一点好。”雅科夫教授说道。“我得在这里处理工作,不方便离开这里,回头你替我走一趟,去把防毒面具拿来吧。那边没有监控,你只需要注意别被人撞见就行。”
“明白。”
“很好。其次嘛,我们需要一些别的东西,比如……”雅科夫把目光瞥向了浴室,那里的门开着,在洗手池上摆放着自己用的牙刷。
“有时候,也需要就地取材一下。”他这样说道。
第二天,雅科夫教授找到了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解释自己和助手弄丢了牙刷,需要一支新的。
虽然对方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两人会同时丢掉牙刷,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个,而是立刻给两人各换上了一支全新的牙刷。
雅科夫来到实验室的第二周的末尾,这天是星期五。因为之前的秘密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加上和亚叶的配合已经变得更加紧密,因此今天提前就结束了研究。
“呼,这一下子可比昨天又快了三小时……真没想到我们居然效率这么高。”雅科夫一边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一边感慨道。
“是啊,不愧是雅科夫教授。”亚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您确实是有着与身份相称的过人头脑与渊博的知识。”
“那,现在我的扮演,能获得多少分呢,亚叶小姐?”教授也笑着问道。
“嗯……79分应该是没问题的?”亚叶思考片刻后回答道。
“还没到80啊?”
“您有些行为实在是太轻浮了,就算是演技也让人难以忍受,您应当注意一点。”
“亚叶小姐确实是对自己和别人都很严格呢。”
“我在罗德岛接受培训时就是这样,很多人也这样说我。”
“在我看来,你一定是得到过名师的指导。不知道你是在哪所大学毕业的?”
“我的话……”
还没等亚叶说完,房门被打开了,一位工作人员站在门口。
“雅科夫教授,亚叶小姐,布莱恩博士请你们去他的办公室。”
雅科夫和亚叶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点了点头。“好的,告诉博士,我们这就来。”
“好的。”
等到两人来到办公室后,发现布莱恩博士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儿一样。
“啊,雅科夫教授,亚叶小姐,欢迎欢迎!请坐吧!”布莱恩博士一如既往地热情招呼着两人。
“博士今天兴致这么高,是遇到了好事吗?”亚叶就座后,用开玩笑的轻快口气问道。
“没错,亚叶小姐,你说得很对!”布莱恩得意洋洋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椅子发出吱呀的凄惨声响。“研究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第一批样品很快就会完成了!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啊。”
“只是做了分内工作而已,博士。”雅科夫教授微笑着点了点头。“能帮上忙也是我的荣幸。”
“您太谦虚了,雅科夫教授。等军方的代表来了,我一定会在对方面前,帮你美言几句的。”
“……你刚才说,军方的代表?”尽管雅科夫说这话的时候,无论是语调和表情都没有变化,但亚叶注意到,教授手臂上的肌肉整个都紧绷起来了。
“没错,这就是我今天找你们来要说的事情。下周一,第七集团军就会派代表团来这里视察研究成果,到时候我们要举办一场欢迎宴会,你们两位也请务必出席啊,哈哈哈!宴会的时间是……”
雅科夫没有再听布莱恩自顾自地讲话,而是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亚叶。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此时却咬紧了下唇,放在膝盖上的纤细双手不住地发抖,像是在压抑着心中的火焰一样。
“……不用准备正装了,平时的打扮就行……教授?你有在听吗?”
“明白了,那我们那天早上八点半就到餐厅去,反正不用换衣服,还省事不少。”雅科夫教授自然地接过话茬回答道。
“棒极了!”布莱恩拍了拍手。“那你们继续去忙吧,在军方代表来之前,我们都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哦对了,说到这个,博士,今天的工作也已经完成了,您查收一下。”这时,亚叶恢复了平静的样子,她拿出了平板电脑,将研究记录展示给了布莱恩博士。“按照这个路数去改进就好了。”
“嗯,嗯……原来如此,还可以这样……”布莱恩看了看平板电脑上的内容,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好吧,你们今天去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在走出办公室,两人走在无人的过道上时,亚叶才脸色苍白地低声询问道:“这下怎么办?我们没有时间了。”
“等他们来了,我怕是很大概率会被识破……”雅科夫低声回复道。“那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了……代表团到来那天,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还有几天,我们得再做些准备,还有计划……需要反复确认。”
“没错,计划就交给我吧。等我弄完了,就来找你谈一下。”
“好。”
心事重重的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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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周日深夜,亚叶的房间外。雅科夫教授在房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亚叶小姐?”他压低声音轻轻说道。“我们需要最后再确认一遍计划。”
没有回应。过了好一阵,门才被缓缓打开,出现在雅科夫教授面前的正是亚叶。但是,雅科夫注意到,她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
“嗯……进来吧。”她摆了摆手,然后雅科夫走进了房间里,两人坐在床边,教授开始对亚叶讲解计划。
“等我们把装着毒气的瓶子砸碎后,就立刻把之前偷来的防毒面具戴上,”教授一边用手中的平板电脑比划着,一边对亚叶讲解道。“等到形势开始混乱起来之后,我们必须放倒距离最近的武装人员,从而抢到他们的武器,当然很可能到时候会有各种变数,我们需要随机应变,很可能抢到武器之前就要用现有的条件进行战斗……”
“嗯……我明白,教授。您继续。”此时的亚叶失去了白日里的那股劲头,但她的目光却仍旧炽热如火,同时机械地点头,以示自己跟上了教授的讲解。
雅科夫看在眼里,但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继续着讲解。他知道,现在时间容不得耽搁,他们必须先解决主要的问题。
“好……基本上就是这样。”终于结束了讲解的雅科夫收起了平板电脑,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此时已经快12点了。“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休息吧,那我先走了……”
“教授……”就在这时,亚叶叫住了雅科夫。教授回过头来,打量着欲言又止的菲林少女。“怎么了?”
“不……没什么。”亚叶避开了雅科夫的目光。
“你从我进屋开始,甚至更早之前,就显得心不在焉的。”雅科夫教授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观察结果。“是有什么顾虑吗?”
亚叶叹了一口气。“与其说是顾虑……不如说,是想起了一些心事。”
“不介意的话,不如和我讲一讲?”雅科夫教授又坐到了亚叶的身旁。
亚叶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前两天,教授曾经问过我,我是在哪里接受的教育,对吧?”
“我确实这么问过。”
“我是罗德岛的医疗干员,罗德岛就是我的家,而我的老师就是凯尔希医生。”亚叶认真地回答道。
“凯尔希医生……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我印象里,她似乎是个贵族,居然也是专家吗?”
“老师不仅是贵族,也是对源石病的专家,还是罗德岛的领袖。她不仅传授了我知识,还把我从孤独和绝望中拯救出来,让失去了父母的我有了一个暂时的新家。”亚叶说到这里,脸色变得红润起来,似乎十分激动。“我一直以老师为模范,希望成为像她那样的人,但是……”
“但是?”教授追问道。
“……但是她从未回答过我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我该向谁复仇?”说到这里,亚叶脸上的红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霾。“我恨乌萨斯,不是恨它的国民,而是恨它的存在。它夺走了我的父母,对外穷兵黩武,杀死了那么多国家的人,还压迫屠杀了那么多的感染者……它仅仅是存在,就已经是这片大地上罪恶的象征。”她越说越激动。“我自认为有向它复仇的资格,但我也知道我根本无法战胜它……我做不到,做不到!就算我救下再多的生命,放倒再多的敌人,它依然存在,影响着这片大地的风云变幻,我怎么能无视它?!”
说到这里,亚叶攥紧了拳头。“我刻意让自己不去想乌萨斯,但这只会让那个可憎的名字在我的脑海里,就像烙铁烫在肉体上留下的烙印一般……而如今,它的罪孽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我,几乎成为了它的帮凶……天哪,仅仅是想到这个,我就几乎要发疯!”她的手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就算我们这次成功了,挫败了他们的阴谋,杀死了那些战争贩子……教授,你告诉我,这可以称之为我向乌萨斯复仇成功了吗?”
雅科夫教授的表情还是那么淡漠,他沉默了片刻之后,抬起头来说道:“我想……不算吧。我们的行动只能说是打击了乌萨斯,让它的野心得到遏制,可是,报仇雪恨?”说到这里,雅科夫摇了摇头。“我亲爱的小姐,除非乌萨斯像高卢那样土崩瓦解,它的皇帝脑袋开花,否则都不能算‘复仇成功’。”
“那我该怎么办……”亚叶用悲哀的语调说道。
“但是,你可以把这看作一个良好的开端。”雅科夫话锋一转说道。
“诶?”
“我理解你的老师的想法……她不想让你陷得太深,也不想让你被复仇支配头脑。”雅科夫说道。“但我是支持复仇的,因为那是冥冥之中的存在赐予我们的神圣的权利。当你受到了侮辱、诋毁、迫害,而任何一个人或者任何一条法律都无法为你做主的时候,当然只有你可以为自己伸张正义,在我看来这是完全合理的。”
“听起来教授似乎是个无政府主义者?”亚叶苦笑着调侃道。
“应该说,我蔑视那些冠冕堂皇的条例,和假惺惺的当权派。”雅科夫教授带着嘲讽的笑回答道。“当然,复仇是要讲究手段的。只有最无能的傻子,才会用拿着武器直接去找仇人的方式进行自己的复仇。不管是针对个人还是组织,复仇都得需要一个长久且细致的规划……而我刚才说,你可以把这次行动当作一个开始,就是这样:有一次能够阻止他们的阴谋,就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而你的行动势必会赢得那些反对乌萨斯的人的喝彩与支持。当你的成功逐渐增加时,敢于站出来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哪怕是乌萨斯这样的大国,也会被逐渐地削弱……”说到这里,雅科夫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当然,那种事情就要从长计议了,除非你考虑投身激进的政治集会组织,不然都很难说。但是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总是可以……”
“我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亚叶突然打断了雅科夫滔滔不绝的话。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是感染者了。”亚叶叹了口气后,如此回答道。
“什么?!”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离开乌萨斯的原因之一……少数族裔和感染者,背负着这样两个标签的我,注定无法在那里生存下来。”
“这样吗……”雅科夫教授缓缓地低下了头去,良久没有说话。“留给感染者们的时间,都很短啊……这么一看,我们真的很相似,各种意义上都是。”
“我们?”
“对,”现在轮到雅科夫教授的脸上露出苦笑了。“我也是感染者!”
说到这里,雅科夫教授拉了拉衣服,露出了胸前的黑色结晶。“这就是证明。”
“教授……你感染多久了?”亚叶问道。
“两年……还是三年?不超过三年吧。”
“你难道在这期间没有接受过治疗?这太胡来了!现在病情怎么样了?”亚叶关切地追问道。
“天无绝人之路,我从恩师那里获得了一个秘方。靠着那神奇的自制药物,我才能抑制住病情的进一步恶化,活到现在。”
“竟然还有这样的配方,凯尔希老师从未告诉过我……那教授的老师是哪里的学者?是维多利亚人?还是莱塔尼亚人?”
“都不是。”教授摇了摇头。“我的老师,是一位叙拉古的鲁珀神父。”
“一名神父?”亚叶感到有些惊讶。
“是的。他对我来说,不仅是老师,也是慈父。在两年的短暂相处中,他照顾我,鼓励我,把他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我:医学、药物学、博物学、考古学、历史学、语言学……在他的指点下,我没有让他失望,把他教给我的东西都牢牢记住了。”
“听起来就像凯尔希老师一样。”亚叶若有所思地说道,仿佛也回想起了在罗德岛接受凯尔希教导的时光。
“对,很像她。对我来说,他也是那样值得尊敬的长者和榜样。”
“那教授你是在哪里遇到这位恩师的?”亚叶问道。
“叙拉古的感染者集中营。”雅科夫苦笑着回答道。“那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也是在那里,我同时品尝了绝望与希望。”
“啊……”亚叶想起来,叙拉古对感染者也并不友好的现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怎么感染的?”
“是一场阴谋,一次有预谋的陷害。”雅科夫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我并没有得罪任何人,却招来了嫉恨。于是,我被三个人合伙设下的圈套所陷害,变成了感染者……从那一天起,我的未来破灭了。我的理想,我的家庭……都离我远去了。”
“究竟是什么人,会作出这种事?”亚叶说道。“难道他们不知道成为感染者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吗?”
“我想,他们正是因为很清楚,所以才会那样做。”雅科夫教授苦笑着说道。“亚叶小姐,有时候人心就是比你想象的更加险恶。我怎么也没想到,和我同窗的室友,教我知识的师长,以及一个我甚至都不认识的家伙,就只是因为我的表现太突出,就对我设下了如此的毒计……而那些被我视为朋友和老师的人,就那样抛弃了我,把我变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亚叶看着雅科夫教授,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是愤恨?是悲痛?还是怒火?她说不上来。但这个男人让她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共鸣。
他和她一样,是感染者,也是复仇者。
她和他一样,想要复仇,想要活下去。
这片大地上,两颗孤独的心,在这狭小的房间里,碰撞在了一起。
“后来你是逃出来的吗?”过了片刻,亚叶继续追问道。
“没错。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你的老师呢?”
“他……感染过重,在我离开的前一个晚上,去世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肮脏的布包裹,然后丢进炉子里去……”说到这里,雅科夫低下了头去,痛苦地长叹了一声,似乎当时的景象又浮现在了眼前。“他教了我那么多,可我……却连为他举办一场体面的葬礼都做不到。”
“这不是教授你的错。”亚叶轻轻地把手搭在雅科夫的肩膀上。“如果他知道你活着逃离了那里,我想他会感到欣慰的,因为他的知识已经在你的脑海里而得以传承下去了。”
“是的,但是……我只是不能原谅我自己,为了自己苟活和复仇,而抛弃了像家人一样的他。”
“那你的家人呢?你在叙拉古的亲人们呢?”
“我偷偷回去看过,但都已经搬走了,可能……都以为我死了吧。”雅科夫又叹了一口气。“但我并不怨我的养父母,我变成这样已经是他们的累赘了,他们只是做了正确的选择而已。”
“教授的养父母,对您好吗?”
“很好,他们把我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养育了十年。”
“那就请不要说什么他们会把你当作累赘这样的话,教授。”亚叶摇了摇头。“我相信他们一定在想念着你。”
“亚叶小姐刚才好像提到,你还在乌萨斯的时候,也有过被其他家庭照顾是吗?”
“对……我很感激他们那样对我,但我现在已经回不去了,也无法报答他们了。我不后悔做出那样的选择,但……总还是对他们有所愧疚。”
“这是正常的反应。”雅科夫教授点了点头。“我们总会做出选择,但每次选择都意味着要舍弃一些东西,有时候……就是这样痛苦的割舍。当然,可能对我来说,很多时候都没得选,包括我的出身。”
“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孤儿,从我记事起就生活在拉特兰的孤儿院里。”雅科夫解释道。“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里……到了十二岁那年,我才被叙拉古的一对夫妻领养,来到他们那里生活。”
“孤儿院的生活,一定很难过吧,从小就要忍受那种孤独……对我来说,仅仅是一个人在乌萨斯生活了几年,直到凯尔希老师出现在我面前,那段时光就已经让我不堪回首了。”
“因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说实话,我已经记不得了。”雅科夫摇了摇头。“但我记忆里,总有一个人让我印象十分深刻。”
“是孤儿院的老师吗?”
“不,是我在孤儿院里唯一的伙伴。她和我一样是黎博利,但比我来得晚,个头不高,年纪也更小。可是……她很勇敢,也很坚韧。尽管她也会被人欺负,可是我没见她哭过。当别人欺负她的时候,她默不作声,可当别人受欺负的时候,她就会站出来……嘿,说来不怕你笑,就连我也被她保护过。”说到这里,雅科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过了这么久,我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她后来去哪里了。”
“像她那样的孩子,一定会有好的出路的。”亚叶肯定地说道。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再见她一次。只是不知道老天还会不会给我那么多时间,让我可以在完成复仇的夙愿后,再满足我这个贪婪的愿望。”
“那,教授……要不要考虑来罗德岛?”此时的亚叶,已经暂时忘却了自己的悲伤,转而开始为雅科夫教授出谋划策了。
“罗德岛愿意接收我这样的人吗?”雅科夫半开玩笑地说道。
“以教授的才能,在罗德岛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干员的。”亚叶肯定地点了点头。“而且我一定要让你见见凯尔希老师,她会很欣赏你的。”
“可我还不知道我除了复仇以外还能去哪里做什么……我又能帮到罗德岛什么呢?”
“关于这个,我想引用老师曾经告诉过我的一句话:”亚叶清了清嗓子,然后复述道:“在一个人不断反思验证自己理想的时候,我们愿意做他的锻炉。这片大地上的坎坷,不分你的或是我的……我们会和干员一起迈过。”
说完,亚叶扭过头来,她澄澈的目光与雅科夫四目相对。“如果教授现在不知道的话,也没有关系。等这次事件结束后,我会和你一起去寻找答案。当然,教授如果也能帮我寻找答案的话,我会十分感激。”
“我会的。”雅科夫郑重其事地说道。“等一切都结束后,我很乐意帮忙。”
在雅科夫教授准备离开房间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扭过头来说道:“对了,亚叶小姐,我还有个问题。”
“嗯?”
“在我们扮演助手和教授的这段时间里,你能给我打多少分?”
“原来教授很想知道这个?”亚叶哑然失笑道。
“谁叫你总是喜欢用打分的方式对我指手画脚呢。”雅科夫教授摊了摊手。“还记得么,操作规范65分?这是你第一次看我操作仪器时的评价。”
“确实呢……不过教授如果那么想知道答案,我也不会吊你胃口。不过作为交换,让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如何?”
“可以,那你先告诉我结果吧。”
“80分。”亚叶利索地回答道。
“虽然上升到80分我很高兴,但才上涨了这么点?”
“等我们逃出去后,我肯定会给你更高的打分。”亚叶笑了笑。“到时候我也想知道教授你对我打了多少分。”
“一言为定。那亚叶小姐的问题是?”
“雅科夫教授,这是别人的假身份对吧?那么教授你原本的名字是?”
“这可是个很秘密的问题啊,亚叶小姐。看不出来,你很狡猾。”雅科夫教授微笑着说道。
“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话,可以不回答,反正这里也没有监视器。”
“不,我可以告诉你。就当这是我对你的信任的回报吧。”
在离开亚叶的房间前,“雅科夫教授”望着眼前的乌萨斯少女,轻声说道:
“文迪托·杜尔贝科——这就是我本来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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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太阳照常升起。这一天,不管是“雅科夫教授”——或者说,杜尔贝科医生,还是亚叶,都醒得格外早。
杜尔贝科在浴室里待了很久,任凭冷水冲刷自己瘦削的身子,以此让自己冷静。然后,在他走出浴室后,他认真检查了自己那被削尖的牙刷和亚叶之前偷偷送来的防毒面具,确保一切无虞后,方才穿上衣服,把装备藏在宽大的外套下面,接着离开了房间。
而亚叶,也在房间里认真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在确保一切都准备好后,她双手攥在胸前,默默地祈祷。亚叶和她的老师凯尔希一样,并不相信神明的存在。但此刻,她所祈祷的对象,是自己逝去的亲友。
“妈妈,安托姐……请给我力量吧。”
随后,她拿起桌上放着的白花发饰,戴到了头上,接着将道具装好后,也离开了房间。
“早,亚叶小姐。”一见到亚叶,杜尔贝科朝他摆了摆手。
“早啊,教授……还是说,应该用另一个称呼?”
“明知故问。”杜尔贝科微微一笑。“那么想叫另外一个名字,等活着出去再说。东西都带齐了吗?”
“是的。毒瓶你也拿两个吧,教授,不过要小心,这东西易碎。”亚叶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递出两个小玻璃瓶。瓶中装着一团气体,不祥的青绿色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危险性。
“多谢。”教授回望了一眼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把毒瓶收到了外套下,然后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有,不过我们先到餐厅去吧,确认一下环境。”
“好。”亚叶点了点头。
当两人来到餐厅的时候,因为距离开始还有一小时,此时除了忙碌的勤杂人员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前来。原本的桌椅都已被移走,取而代之的是大厅中央一张张披上白桌布的拼起来的长桌和许多椅子。不过就椅子数量来说,似乎并不是人人都能分到座位,有相当一部分人会站着。但在另一边,无数的高脚杯与一瓶瓶美酒都已经摆放完毕,厨房里食物的香气已经飘了出来,缓缓弥漫在房间里。看得出来,布莱恩是为这次迎宾做足了准备。
“亚叶小姐,”杜尔贝科冷眼打量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悄声对身旁的亚叶说道。“如果你对这些人下不去手的话,可以交给我。我想你应该不会反对我把这些可怜的家伙也定为目标。”
“还请教授不要再拿这种事情考验我了。”亚叶冷冷地说道。“我说过的,只要能摧毁乌萨斯的阴谋,我什么都可以做。”
“很好,那我们先看一下地形。”杜尔贝科和亚叶装作消磨时间的样子,缓缓地绕着餐厅走了一圈又一圈,认真地把柱子、桌子和椅子的位置距离都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怎么样,记住了吗?”再绕了几个来回后,杜尔贝科走到亚叶身旁问道。
“嗯,没问题了。”亚叶低声说道。“这里的椅子明显不够用,说明有的人会站着而不是坐着,那我们在哪里比较好?站着还是坐着?”
“如果是我,会选择站着,因为这样不会被椅子和桌子限制活动范围。”
“有道理……”
正当两人低头商议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布莱恩博士的声音:“哎呀,雅科夫教授和亚叶小姐,来得这么早啊!”
杜尔贝科与亚叶回过头去,看见布莱恩正笑容满面地朝他们走来。这个无知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的灾难,仍沉浸在飞黄腾达的美梦里。
“喔,是博士啊。”杜尔贝科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回应道。“您也起得很早嘛。”
“博士也有事情要忙吗?”亚叶也问道。
“啊,是的。”布莱恩擦了擦汗说道。“我待会儿就得去城里迎接军方代表,大概一个半小时后回来,到时候我们就开始迎宾宴会。”
“时间还挺紧张啊。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椅子是不是不太够用?”杜尔贝科问道。
“喔,是这样的,有的人还得留在下面继续工作,毕竟样品最后的调试还没结束呢。”布莱恩解释道。“不过就算这样,椅子也确实不够用,只能委屈有的人站着举杯了。”
“既然这样,我和我的助手就不坐了,把位置留给别人吧。”杜尔贝科说道。
“诶,这合适吗?”
“我们本来就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贡献嘛,博士。”亚叶用乖巧的语调说道。“还是把座位留给那些核心团队成员吧。”
“嗯……好吧,不过到时候别嫌累就行。”说完,布莱恩博士看了一眼手表。“啊,时间不早了!我现在就要出发了,两位,待会儿见!”
还没等杜尔贝科与亚叶回复,布莱恩便匆匆离开了餐厅,留给二人一个硕大的背影。
“他看起来很期待这次视察呢。”望着他的背影,杜尔贝科冷笑着说道。
“那我们可要给他们一个惊喜才行啊。”
“没错,要让他们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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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二十分后,上午八点二十分。
此时,餐厅里已经挤满了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一张张桌子上摆满了各色食物与饮品,人们举着酒杯,一边愉快地交谈着,一边等待着代表团的到来。而在热闹的人群里,亚叶与杜尔贝科则并肩走在餐厅里,举着酒杯来回踱步,不与任何人交流,只是沉默地打量着四周,耐心等待着时机到来。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打开,热闹的餐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门口。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开门的研究所警卫。随后走进来的,是八名全副武装的乌萨斯士兵,以及一群面色严肃的乌萨斯军官,领头的军官是一个穿着厚重的灰色军大衣,身材格外魁梧的乌萨斯人。而在他们身旁带着谄媚的恶心笑容的,则是研究所的所长布莱恩博士。
“各位,这位是乌萨斯第七集团军的沙布诺夫上校,他今天代表第七集团军来这里视察我们的工作成果,让我们热烈欢迎他们!”
布莱恩话音刚落,餐厅里的人便高声欢呼起来,然后纷纷将酒杯高高举起。但是,欢呼声才刚响起没多久,沙布诺夫便举起一只手,像是在示意,然后众人纷纷停止了喧闹,不解地打量着这位乌萨斯军官,不知道这样做哪里让他感到了不妥。
见众人再度安静下来了,沙布诺夫把手放下,而后又举起,指向了人群中。
“你……为什么只是看着?”
大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教授正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带着嘲讽的冷笑打量着眼前的乌萨斯军官。而在他身旁的,则是同样冷眼旁观的菲林少女。面对沙布诺夫的问话,杜尔贝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一时间让餐厅里的气氛变得陡然紧张起来。
“啊,不要那么紧张嘛,两位!”一见气氛莫名地尴尬起来,布莱恩连忙跑出来圆场。“沙布诺夫上校,雅科夫教授,你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别这样子,给我个面子嘛!”
“……雅科夫教授?”沙布诺夫眯起了眼睛。“你说他叫雅科夫?”
“嗯?是啊,乌萨斯的生物学专家,雅科夫·爱德华多维奇教授!您认识吧?”
“没错,我确实知道这么一号人……”现在轮到沙布诺夫对着眼前的“教授”露出冷笑了,而杜尔贝科与亚叶则默默地把酒杯放在了桌上。
“但那个人不是在两年前已经死于火车事故了吗?”
“啊,您不知道么,他其实并没有死,只是隐居了……”布莱恩解释道。
“别开玩笑了,布莱恩博士!”沙布诺夫瞪了布莱恩一眼,吓得后者后退了几步。“我可是参加过什切茨克城那次火车失事的搜救行动的!我亲眼看见雅科夫·爱德华多维奇的身体被挤成了三段,当场死亡了!”然后,他又猛地一扭头,看着眼前的“教授”,厉声说道:“那你又是谁,冒充教授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教,教授……”布莱恩慌慌张张地看着“雅科夫教授”,支支吾吾地问道:“是,是真的吗?为什么……”
“很抱歉,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可以被解答。”杜尔贝科自顾自地将手伸进了衣服里。“因为你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
话音未落,杜尔贝科与亚叶就将四个装着毒气的圆形玻璃瓶,丢向房间的四个角落,然后立刻拿出了准备多时的防毒面具,深吸一口气后戴在了脸上。四个玻璃瓶撞在了餐厅内的柱子与墙壁上,在玻璃碎裂的一刹那,黄绿色的气体便倾泻而出,洒满了餐厅。
“毒气!”沙布诺夫变了脸色,连忙和手下的人与布莱恩撤出了房间,但房间里那些猝不及防的工作人员与来赴宴的研究员则并没能及时逃开,当他们认识到情况不妙时,已经吸入了那致命的毒烟,随后便在一两分钟内纷纷痛苦地倒地身亡了。
这时,杜尔贝科并没有欣赏这些助纣为虐的人惨死的余裕,他和亚叶都躲在了柱子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门的方向。随后,亚叶听见沙布诺夫用乌萨斯语气急败坏地大骂布莱恩,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不过紧接着,她听见沙布诺夫用乌萨斯语吩咐了什么,然后门外传来了一阵阵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做好准备!”杜尔贝科一边低声说道,一边和亚叶同时拿出了他们用牙刷做的简易武器——将牙刷的一段削尖之后,就有了可以刺破喉咙的致命威力,这对于他们来说就足够了。
在脚步声响彻在餐厅里的同时,铳械与弩箭射击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将二人藏身的承重柱打得面目全非。被击碎的瓷砖碎片和混凝土散落一地,同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亚叶紧张地蜷缩着身子,极力隐藏自己,而杜尔贝科则默默地放低身形,任凭弩箭和子弹从脸前飞过。
当第一波射击结束后,脚步声再次步步逼近二人的藏身处。杜尔贝科向亚叶使了使眼色,亚叶心领神会。两人同时拿出一小面圆镜,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藏身的掩体,朝外打探着。透过镜子,二人看到了来袭的敌人的样子:四名乌萨斯士兵正兵分两路,朝两人所藏身的柱子靠近,他们保持着一前一后的队形,举着手中的武器,轻声慢步地行进着。可惜,这一切都被二人尽收眼底。
在左边的两名士兵准备转过柱子的时候,杜尔贝科从柱子后冷不防地将削尖的牙刷刺向了士兵所在的位置。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还没反应过来,锋利的牙刷柄就没入了他毫无防备的喉咙,鲜血喷溅出来,他扭动着身子,缓缓倒下。几乎与此同时,杜尔贝科从柱子后现身,他抄起被刺死的士兵腰间别着的手弩,然后在那士兵倒下,将自己的身形完全暴露时,对准后面那名慌张的士兵的脑袋社射出了致命的弩箭,弩箭穿过了第二名士兵的脑壳,他像麻袋一样栽倒在了地上。
在这紧张的一瞬中,杜尔贝科瞥了一眼亚叶那边,看见菲林少女就像扑向猎物的野兽一般,猛地将牙刷插进了第一名士兵的喉咙里。然后她松开手,任凭牙刷留在已死之敌的脖子上,从衣服下拿出了一个毒瓶,狠狠地砸在敌人的脸上。随着玻璃的碎裂,第二名敌兵七窍流血地倒了下去。这一套动作下来,连五秒都不到,两人便将四名乌萨斯士兵全部杀死。
“呼……”杜尔贝科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和亚叶一起连忙拿起死去士兵的铳械和手弩,并利索地将他们身上的弹药也一并拿走。运气很好的是,杜尔贝科还摸到了几颗高爆手雷,于是也将其一并拿走。
“你如果不会用那个的话,还是用弩吧,我可以把我的弹药分给你。”杜尔贝科对亚叶说道。
亚叶点了点头,然后丢下了手中的铳械,接过了杜尔贝科的弩箭,并别在了腰间。
“不过你也会用铳械吗?”亚叶问道。
“学过。”杜尔贝科淡淡地说道。“我们赶紧去追吧,电梯差不多也该到了。”
两人摘下防毒面具,冲出死者枕藉的餐厅。此时研究所内已经警报大作,有两名警卫冲来试着阻止他们,却被亚叶的弩箭命中脑袋,当场毙命。
“看不出来你还是用弩的好手,亚叶小姐。”杜尔贝科赞叹道。
“可能与我喜欢狩猎做消遣有关吧,”亚叶说道。“以至于我甚至都可以成为狙击干员……虽然我是罗德岛的医疗干员就是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在走廊里跑着,很快就到了电梯所在的走廊。可是,在亚叶准备转过去的时候,杜尔贝科一把把她拉了回来,几只弩箭呼啸着从亚叶的面前飞过。
“他们要跑了!”亚叶听见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不由得心急如焚。而这时,杜尔贝科拿出了一颗刚捡到手雷,并拔掉了拉环。他并没有急着把它丢出去,而是默数了两秒后,方才将手雷脱手顺着墙角脱手丢出。手雷刚滚出去没一会儿,拐角处便传来了巨响与惨叫,然后沉寂了下去。
“跟我来!”杜尔贝科端起铳械,和亚叶一起冲了出去。眼前的地上倒着几名警卫与士兵面目全非的尸体,但电梯的门已经紧紧关上了。
“可恶,还是被他们抢先了。”亚叶恨恨地一拳砸在电梯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如果就这样离开的话,他们不会对我们善罢甘休。”杜尔贝科说道。“所以我们现在必须继续前进,无论如何也要到地下实验室,摧毁他们的研究成果。”
“可是,该怎么做?”
“看见那个了吗?”杜尔贝科指了指电梯一旁的验证平台。“我们把门撬开!”
——三分钟后,地下实验室。
“什么,上校,你疯了吗?!”布莱恩博士脸色苍白地说道。
“对,我说了,把电梯毁掉!”沙布诺夫咆哮道。
“可这样我们就出不去了!”
“不是有安全通道吗?!”
“但那个不能让所有人立刻离开这里……”
“谁在乎那个!”沙布诺夫粗暴地打断了布莱恩的话。“现在我们必须阻止那两个危险分子下来,破坏我们的研究成果!这才是首要的!如果他们来到这里,就有可能把这里毁掉,到时候你就白忙了,懂吗?!”
“是,是!”布莱恩慌不迭地答应道。
“现在,听我的命令,切断电梯的钢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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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好,弄完了。”杜尔贝科长出了一口气。“这东西比我想象中好摆弄,这样电梯门应该就能开了。”
说完,他和亚叶一同站到了电梯门前。门在杜尔贝科通过验证后,不情愿地缓缓开启了。然而,在门完全开启的那一瞬间,几根断开的钢缆呼啸着甩了上去,如同蛇一般在电梯井内狂舞,亚叶被这景象吓了一跳,而杜尔贝科则伸出手来护住了亚叶,把她向后稍稍推远了一点。
“糟糕,电梯被……!”
“他们果然会这么做啊。”杜尔贝科看着断掉的钢缆说道。“看来地下实验室的东西对他们来说确实很重要,以至于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死守那里。”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无法阻拦我们。教授你应该准备好下去的方式了吧?”
“那是当然。”杜尔贝科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远处。“看见那里的通风口了吗?去翻一下,那里就有我们下去的方法。”
亚叶虽然感到有些不解,但还是跟着杜尔贝科一起走到了通风口旁,然后她注意到通风口上的格栅上的螺丝钉被人为地松动了。她轻松地将格栅取下,将手伸了进去,然后摸到了一团凉飕飕的东西。——是绳索。
“教授,你是怎么把这东西藏在里面的?”亚叶一边和杜尔贝科将那两团绳索从通风口里取出,一边问道。
“来的时候就放在包里了,不得不说,还有点分量。”杜尔贝科淡淡地说道。“然后我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把它们偷偷藏在了这个一般人看不见的地方……尽管碍于安保的阻拦,我没法将武器带进来,不过这也足够了。”
两人拿着绳索回到了被撬开门的电梯井前。杜尔贝科看了眼电梯的验证平台,将绳索试着在上面缠了几圈,打了几个死结,然后用力地拽了几下。
“嗯,没问题。你也把绳子绑在这儿吧。”
亚叶学着杜尔贝科的样子,熟练地将绳索紧紧缠绕在了验证平台上,拽了几下确认牢固之后,对杜尔贝科说道:“我们怎么下去?”
“交替向下!”
于是,二人拽着绳子,钻进了电梯井里。向下望去,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只有微弱的指示灯光闪烁着。亚叶和杜尔贝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着荡向电梯井的一侧,而后脚蹬在电梯井的墙壁上,借着这股后劲下降,然后重复上述动作。二人以Z字形的移动轨迹,在电梯井里依次交互着身形,逐渐深入那黑漆漆的深渊。每一次他们从彼此的身边荡过时,飘扬的衣襟拂过肌肤,感受到彼此的气息而来,不由得让少女医生与年轻医师的心中,激起一阵小小的涟漪……
地下实验室。
从刚才开始,守在电梯口前的士兵便心神不宁。就在几分钟前,电梯井里传来了一阵微弱但沉闷的撞击声。从那时开始,撞击声不仅没有停下,而且逐渐由弱变强,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士兵们得出了这样可怕的结论。他们去通报了沙布诺夫上校,得到的回应是劈头盖脸的乌萨斯粗话与咒骂,以及粗暴的死命令。
“给我守住!任何从那里出来的人都格杀勿论!”
于是,现在四名乌萨斯士兵与一名军官,正在电梯门前严阵以待。
锋利的箭头与黑洞洞的铳口,全都指向了那扇紧闭的铁门。他们一动不动,手指搭在武器的扳机上,耳朵仔细聆听着那愈发响亮的碰撞声,精神紧张到了极致。
带头的军官咽了咽口水,全神贯注地聆听着,生怕错过任何风吹草动。终于,在两声响亮的闷响后,碰撞声停止了。他知道,侵入者终于来到了电梯厢上,准备翻进电梯里了。
“注意!”他低声对周围的士兵说道,生怕惊动了侵入者。士兵们都将武器对准了电梯门,准备在其完全敞开的一刻,将如雨般的火力倾泻其中。
“到了。”在最后一次荡向墙壁的时候,杜尔贝科轻轻抱住亚叶纤细的腰部,使两人平稳地降落在电梯厢的顶部。此时,电梯井外轻微的说话声也被他听得一清二楚。“看起来他们已经准备迎接我们了呢。”
杜尔贝科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嘲讽的笑容,把手伸向了电梯厢上的搜救入口的把手。“既然对方都已经要欢迎我们前来了,不准备点礼物实在说不过去吧!”
几秒钟后,那名乌萨斯军官听见了什么东西被扳动和举起的声音。而后响起的声音,很轻,很低,但明显有什么东西落在了电梯里。
终于,在短暂的沉默后,电梯门缓缓地打开了。士兵们微微调转铳口与箭头,指向了那逐渐开启的门缝。但就在这时,带队的军官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他听见了一声十分轻的声响,但声音稍纵即逝,他并不清楚那是什么。接下来,随着电梯门完全敞开,他与士兵们都明白了异常的原因:电梯厢内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一个士兵低声嘟囔道。“侵入者哪儿去了?”
“闭嘴!”军官斥责那士兵时,目光瞥到了电梯厢内。他看见,一只手从天花板上伸出,然后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丢出了一颗圆滚滚的,墨绿色的东西……
“手雷——”
“轰!!!”
“沙沙——”不管沙布诺夫上校如何喊话,对讲机的一段只有死寂传来。军人的直觉立刻就给了沙布诺夫答案,让他明白了自己可怜的士兵的结局。沙布诺夫咬牙切齿地用乌萨斯语骂了一句非常不堪入耳的粗话,将对讲机狠狠摔在地上,砸得粉碎,然后伸出熊掌般的大手,一把抓住了瑟瑟发抖的布莱恩博士。
“——把受试的钳兽都放出来,全部!”沙布诺夫大声咆哮道。
“什么?!”布莱恩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可那些试验品还没安装控制系统,他们会把所有人都杀掉……”
“只要你还活着,档案都在,破坏分子被消灭掉,不就行了吗!”沙布诺夫用充血的眼睛瞪着布莱恩。“至于其他人,那些连入侵者都没察觉出来的废物,有什么用!死就死了吧!”
“可是,可是……”布莱恩还想辩解什么,可是沙布诺夫已经拿出了一支大口径的手铳,顶在了他油光锃亮的脑门上。
“我说行就行,这里现在我说了算,布莱恩博士。”沙布诺夫用冰冷的语调说道。“如果这次危机可以得到解决,你照样可以拿到资金去重新开始研究。如果让他们得逞的话,我尚且逃不过惩罚,难道你就能高枕无忧?像你这样的科学家要多少有多少,第七集团军可不介意拿着沾满你脑浆的文件再去找下一个人来接班!”
“是,是……”布莱恩用颤抖的语调答应道。然后,他按下了一旁的操作台上的红色按钮。
“很好……现在带我们去TU-ноль的仓库!”
“难道您打算……?!”
“没错,”沙布诺夫狞笑着打量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布莱恩博士。“这会是一次绝佳的实战测试。”
罗德岛,凯尔希医生的办公室。
从早上开始,凯尔希就被不安所笼罩。一向镇定处事的她,竟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慌。起初她以为是自己染上了什么病,或是自己缺乏睡眠导致的,但不管是服药,还是去医疗部进行检查,都没有让这股不安感消失,反而使其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加重。
凯尔希少有地感到了焦躁与慌张。她想起来,这股糟糕透顶的感觉似曾相识:在特雷西娅殒命的前一天,她也有这样坐立不安过。作为一名理性的学者,凯尔希向来对预言一类的算命嗤之以鼻,她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总会有一样科学的方式能够得以解释,而她总能找到这样的解释,这次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她感到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于是,她拿起桌上的词典,准备查阅一些东西,开始今天的工作。因为这莫名的不安,她已经浪费不少时间了。
然而,就在凯尔希拿起那本厚重的书,并将其翻开的那一刻,它散架了——成百上千的惨白书页如同落叶一般散落,纷纷掉在地上,铺满了地板,将办公室的地面化作一片白茫茫的大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凯尔希突然想起来,这本词典已经陪伴了自己许多年。曾经有两位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学生,还用它挑选过自己的代号,从此正式开始成为罗德岛干员的生涯。
“预兆……?不,不对,根本不存在那种东西……可是,为什么会……”
凯尔希皱紧了眉头,克制着心中愈发强烈的不安,双眼死死盯着眼前那散落的书页,陷入了沉思。
就算是无所不知的她,也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代表着什么,更不知道在百千公里之外的地方,正在发生什么……
而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手中下意识抓住的一片没有落到地板的残页上,写着这样一个单词:
Folinic(亚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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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快速地搜刮了一下弹药后,杜尔贝科与亚叶来到了感应门前。从门外望去,此时过道两侧的操作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他们走进走廊里,然后喷头再一次喷出了热气。
“呀?!”这次轮到亚叶被吓得炸毛了。
“哈,不用怕。”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杜尔贝科淡定地说道。“这是消毒热蒸汽,还能顺路烘干衣服,不会伤到皮肤,哥伦比亚最新科技,值得信赖。”
“还真是神奇。”听到亚叶如此嘟囔了一声的杜尔贝科,微微一笑,刚准备走到下一道感应门前,左侧的操作室突然传来了凄惨的叫喊声。二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名工作人员跑进了操作室,然后就被一只体型庞大的钳兽追上,按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伴随着他逐渐微弱的惨叫,鲜血溅满了操作室的玻璃,完全无法看清里面的惨状了。
“这……钳兽?”
“一定是他们拿来做实验素材用的。看起来他们为了阻止我们,已经不择手段了啊。”听着走廊外此起彼伏的濒死的呼号声,杜尔贝科啧了一声。“接下来,不管是见到兽还是人,只要敢朝我们过来,一律开火,明白了吗?”
“……明白!”
“好……我们走!”
在下一道感应门开启的一刻,二人箭步冲出走廊,无视两旁的人与兽的厮杀,径直朝着漫长过道尽头那扇写着TU-ноль的门跑去。一路上,有数只钳兽挥舞着沾血的爪子朝他们扑来,但都被亚叶用手弩一一命中。亚叶不愧是狩猎的好手,她手中的弩射出的每一发弩箭,都准确命中了钳兽的要害,要么让它们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要么就当场毙命,没有一只靠近奔跑中的二人。
“在猎杀钳兽方面,你确实比我要有效率,亚叶小姐!”杜尔贝科一边抬起手中的铳械,将一名拦路的实验室警卫击毙,一边头也不回地喊道。
“多谢教授的夸奖!您的枪法也很准呐!”杜尔贝科身后的菲林少女如此回应道。
没过多久,二人便跑到了门前。在他们面前,是厚重冰冷的铁门。而在他们身后,是惨叫与咆哮的鲜血地狱。
望着这扇门,杜尔贝科刚准备走到旁边的操作平台前,去看一下其构造,门却自己缓缓打开了。
望着门后的一片漆黑,杜尔贝科狐疑地打量着,然后回过头来看着亚叶。亚叶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举起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地步入了门后的黑暗之中。
尽管身处黑暗之中,但杜尔贝科也能感觉到,TU-ноль房间是地下实验室里最大的一间房,甚至有可能占据了整个地下至少四成的空间。但是,这漆黑的空间却让杜尔贝科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干燥的空气里逐渐加重的恶臭与血腥气息,深处隐约传来的沉重呼吸声,以及杜尔贝科的眼睛所看见的,在黑暗的末端所隐藏着的,一个模糊的巨大的黑影……
“那到底是什么……?”
突然间,一阵炫目的灯光打断了杜尔贝科的思考。他与亚叶下意识地靠在一起,然后用手挡住光源,试着避免被晃到。接着,他听见了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雅,雅科夫教授!不,现在不应该叫你这个了……不过,不管你是谁,你和亚叶小姐,今天是决不会得逞的!”声音的主人,正是那猥琐的布莱恩博士。随着他这番得意洋洋的话语告一段落,灯光从亚叶与杜尔贝科身上移开了,转而投向了另一端。借着灯光的照耀,杜尔贝科与亚叶看到了令他们毛骨悚然的景象: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具身上插着数根管子的骇人的躯体——不,与其说那是【躯体】,不如说更像是一座不成形的肉山。这扭曲而臃肿的肉体上,一块块被粗暴钉上的钢板之下的,是掩盖不住的一道道骇人伤口与缝合线留下的痕迹,奇形怪状、粗细不等的肢体遍布全身,和长短不一的章鱼触须样的触手一起漫无目的地挥舞着。在大块的肌肉与骨骼之间,伸出来的是一颗硕大的、大半没有皮肉的头颅,看起来更像是巨大化的马头的骷髅头,但在眼眶中却有着惨绿的眼睛。而在它两侧,却仍有着数颗非人生物的畸形的脑袋挤在一起。不过此时,它们都低垂着,就像它身后那冗长的尾巴一样,毫无生气,十几颗大小不一的眼睛也都黯淡无光。要不是这团肉在一起一伏的同时发出低沉的喘息,一定会被看到它后尚且能维持理智的人当作一具巨大的腐尸。
面对眼前的巨物,杜尔贝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咽了一下口水。而他身旁的亚叶,则已经变了脸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源石病的突变,北境的异种,催化的药剂,萨卡兹的血……所有的这些危险的要素,最终造就了这只凶猛的怪物!而你们,今天就是它的活祭!”
杜尔贝科顺着布莱恩自鸣得意的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布莱恩正在不远处的一间墙壁上凸出的铁房间里,与沙布诺夫上校和他的部下们一起,幸灾乐祸地看着杜尔贝科与亚叶。
“来吧!挣扎吧,在它面前无力地感到绝望吧!今天就是你们的末日!”
沙布诺夫上校说完后,爆发出一阵狂笑,然后按下了房间内操作台上的按钮。随着命令的发送,那些深深插入怪物身体里的管子瞬间脱离了它的躯体,任凭管子内绿色的液体流淌在地板上。而后,怪物深沉的喘息声逐渐变大,身子开始摆动了起来,那些手臂与触手也从抽搐逐渐变为了摆动。硕大的主首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着,让这森森白骨般的头颅显得更加可怖,而那些堆在一起的小脑袋则神经质地左右摆动着,嗅探着活物的气息。而后,那怪物的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声沉闷的低吼。
“上吧,把入侵者都撕成碎片!”布莱恩兴奋地看着窗外的景象说道。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不知道为什么,怪物并没有搭理眼前被吓得呆若木鸡的两人。主首的眼睛只在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扭向了一侧,与几颗脑袋一同,死死地瞪着那安全屋里得意洋洋的人们。
“喂,那东西是不是——”
还没等沙布诺夫说完,怪物那臃肿的身躯在无数附肢拖曳下,开始缓缓地挪动起来,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虫子一样的气味作呕的轨迹。然后,怪物爬上墙壁,粗壮的手臂猛地抓向了安全屋。接着,在钢铁断裂的吱呀声中,它把房间从墙上硬生生扯了下来,像母亲抱着婴儿一样,抓到了怀里。然后,怪物将被捏得凹下去的铁房子放到面前,无视了撕扯出来的豁口,而是从最近的距离撕开了一个口子,从那里看着安全屋里惊恐的众人,直接将脑袋扎了进去……
在金属碰撞声与布莱恩垂死的惨叫的双重冲击下,杜尔贝科终于将神智从恐惧中拉了回来。他看见怪物将已经面目全非的“安全屋”像丢弃吃剩下的罐头食品包装盒一样甩到了一旁,而它那颗最大的白骨马头的嘴边,则还挂着一支灰色袖子的断臂……同时,那怪物终于看见了他们。
此刻,怪物所有的脑袋,所有的眼睛,都指向了亚叶与杜尔贝科。
在杜尔贝科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狠狠地拍了一下亚叶的肩膀,把她从惊恐里拉回,然后声嘶力竭地喊道:
“跑!!!!!”
看着眼前的猎物试着逃跑,怪物发出了尖利的咆哮。而后,硕大无朋的身躯又扭动起来,开始追赶逃跑的二人。听着身后的声音,杜尔贝科与亚叶都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没命地跑着。他们知道身后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样子,所以才不敢回头——他们害怕自己在再度看到那东西的容貌时,彻底丧失从它手中逃脱的勇气。
在跑过那道熟悉的铁门后,杜尔贝科连忙操作起了控制平台,直到铁门缓缓关闭,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下麻烦了。”杜尔贝科神色严峻地摇了摇头。“我没想到这里居然会存放着这样一只怪物……”
“怎么办,我们要逃跑吗?现在顺原路离开这里也许还来得及……”
亚叶还未说完,铁门便在砰地一声巨响后变了形。两人的心瞬间又坠入了谷底。
“那东西还真是执着啊……”亚叶说道。
“就刚才的行动来说,如果我们就这样走掉,这东西很有可能会顺着电梯井爬到地表上……接下来的事情,我不敢想象。”杜尔贝科阴沉着脸看着眼前逐渐变形的铁门说道。
“那,我们要怎么做,教授?”
“……和它斗,斗到死。”杜尔贝科咬牙切齿地说道。“绝不能让它离开这里。”
“好的,教授。”
亚叶话音刚落,铁门便被撕扯开来,数只触手从其中探了出来,伸向了二人。
“开火!”杜尔贝科举起手中的铳械,朝触手射出了弹丸。几只触手被子弹击中,瞬间血肉横飞,支离破碎,而剩下的几只触手则识趣地缩了回去。紧接着,铁门之上的墙壁轰然塌陷,伴随着飞舞的碎屑,怪物丑陋的脸庞出现在了二人面前。紧接着,怪物的口中喷吐出一滩深色的液体,朝他们飞来。
“躲开!”
亚叶和杜尔贝科猛地跳开,液体啪地一声溅落在地上,嘶嘶作响,散发出一股怪味。味道钻进杜尔贝科的鼻腔,他的头脑立刻感到一阵晕眩,于是连忙使劲摇了摇头,往后又退了几步。
“亚叶小姐!那液体有毒!多加小心!”杜尔贝科朝亚叶喊道。亚叶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分散开来走!这样就不会被同时喷到!”
“明白!”
随着一声令下,亚叶与杜尔贝科分头跑向左右两侧的走廊。破门而出的怪物扫视了一下,然后看着前方那些尚在追杀幸存者的钳兽与他们的猎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而后它又摆动起身子,挥舞着两只粗壮的前肢,在向前横冲直撞的同时,开始摧毁与杀死眼前所见的一切,触手也向四方伸展,追逐一切活着的生命。不论是惊魂未定的幸存者,还是嘶叫挣扎的钳兽们,都被触手一视同仁地卷走,然后要么丢进那白骨一般的主首的口中,要么就被那些嘈杂的脑袋们叼住,扯得四分五裂……
杜尔贝科躲在走廊的拐角,窥视着怪物,而后冷不防地朝它的脑袋打出了一梭子子弹。有两颗脑袋被杜尔贝科精准的射击命中,瞬间便炸裂开来,耷拉了下去。就在这时,亚叶也对准怪物主首的眼珠,射出了一发弩箭。弩箭呼啸着飞出,没入眼眶,戳进了眼珠里,血喷了出来,顺着怪物那骷髅一样的脸流下去。同时遭到了几次剧痛,怪物发出了一声痛叫,它暴躁地摇晃着身子,把周遭的墙体与顶梁柱连同一切在周围的活物都撞得粉碎,仿佛在发泄怒火一样。这番暴戾的破坏让整个地下实验室都为之颤抖,不时有零星的尘土从天花板上落在杜尔贝科与亚叶的身上。
正当杜尔贝科与亚叶觉得自己的作战奏效了的时候,眼前又发生了令他们难以置信的一幕:中箭后萎缩下去的眼球从眼眶里随着弩箭一同滑落到地上,摔作一滩血肉,眼眶里涌出了一团新的绿色的物质,而破裂的头颅也急速地腐烂,取而代之的是鲜红的肉体……
“这……这不可能……”亚叶看着眼前的景象,大惊失色。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恐怕永远不会相信此等荒诞的事情:怪物被破坏的头颅与眼珠,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再生,恢复了毫发无损的样子。而它刚才打砸周遭时造成的伤害,也已经消失无踪了。
“怪物……彻头彻尾的怪物!”杜尔贝科咒骂道。他看见怪物发现了亚叶,并朝她伸出了数道触手,于是他摸向衣服下藏着的手雷,然后拔下了拉环,丢向了怪物。手雷精准地落在了怪物的脚下,并在触手追上亚叶前爆炸开来,不仅炸断了怪物的几条复足,还让它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靠在了墙上,而后随着倒塌的墙壁一同被掩埋了。
“亚叶小姐!”杜尔贝科连忙跑向亚叶,将惊魂未定的她从地上扶起。他知道,这怪物不会这么轻易死去,而他们现在必须要远离它,才能有时间和空间去思考下一步的对策。“快走,这样拖不了多久!”
在二人跑开一段距离后,杜尔贝科带着亚叶躲到了布莱恩博士曾经带他来过的房间的隔壁。这里刚好没有人进来过,一切都维持着原本的模样:洁白,整齐,仿佛室外的惨剧与这里毫不相干一般。
“根据我的观察,那东西似乎怕火……”杜尔贝科喘了口气,然后对亚叶说道。“我注意到,它被手雷炸伤的部分,愈合速度要明显比刚才我们射击时慢得多。”
“可是,我们去哪里找更多的火?”亚叶摇了摇头。“我们没有喷火器那样的武器,也没有更多的手雷可以用……”
“也许这里有自毁装置可以利用。”杜尔贝科说道。“但我现在不知道那东西在那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启动它……”想到这里,他烦躁地跺了跺脚。“见鬼,这东西也太大了!常规手段根本无法轻易地杀死它……”
“如果用一些非常规手段呢?”亚叶突然这样对杜尔贝科说道。
“你指的是什么?”杜尔贝科察觉到亚叶话中有话,连忙转过头来问道。
“其实,我还留了一手。”亚叶摸索着,从外套下拿出了几管蓝色的药剂。“如果用这个,我想哪怕是那种体型的怪物,也会瞬间毙命吧。”
“这是什么?”杜尔贝科追问道。
“教授还记得你之前教我如何在催化剂上动手脚吗?这是我特制的新版本,只不过成效更快,更剧烈,副作用也是。”
“长话短说,你打算用它做什么?”
“注射进那怪物的身体里,然后它的肉体就会开始疯长,但它的骨骼、器官与皮肤都将无法承载那失控的肉体……最后的结局就是全面崩溃,再生能力也无法挽救它。”亚叶如此解释道。
“但这太危险了。”杜尔贝科摇了摇头。“你也看见了那怪物有多少触手与肢体,从外部靠近对它进行注射简直无异于送死。”
“但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亚叶看着杜尔贝科说道。“教授,你怎么这个时候变得胆怯起来了?我们不就是为了消灭这怪物才来的吗?”
“我……”杜尔贝科看着亚叶澄澈的双眼,欲言又止,把头扭向了一边。然后,他沉默片刻,转过头来说道:“好,我来掩护你,你务必小心。”
“谢谢。”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怪物的咆哮与逐渐接近的声响。杜尔贝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撞开了门,举起手中的铳,对怪物打出了一梭子弹。被子弹击伤的怪物怒吼着伸出触手去抓飞快跑开的杜尔贝科,却无视了从一旁蹑手蹑脚靠近的亚叶。
终于,亚叶走到了怪物身旁。她纵身一跃,跳到了怪物的身上,准备爬到怪物的头顶,将药送进它的口中。
“干得好,亚叶小姐。”看见爬到了怪物身上的亚叶,杜尔贝科在心里默默地赞叹道。此时,怪物仍旧没注意到亚叶。它的主首死死地瞪着杜尔贝科,然后张开了嘴。
“又要喷毒吗,这招已经不奏效了!”杜尔贝科暗暗想着,然后躲开了主首口中喷出的毒液。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还未等杜尔贝科做出反应,他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倒在地,同时身上也传来了黏糊糊的触感。
“毒液?!可是从哪里……”杜尔贝科倒在地上,吃力地扭动脑袋,看见了主首下方那几个刚再生的脑袋,绿色的液体顺着它们的嘴角滴落在地上,咧开的嘴仿佛就像在嘲笑着他的自作聪明。
在杜尔贝科被击倒后,怪物的几颗脑袋也察觉到了亚叶的存在,发出了尖锐的嘶鸣,警告着主首。紧接着,怪物开始摆动起身子,在它身上的亚叶一个踉跄,差点跌下来。就在她试着稳定平衡的时候,怪物的一条触手呼啸而来,将亚叶的腰紧紧勒住,然后把她举到了半空中。
“亚叶……!”
听到了倒在地上的杜尔贝科的呼唤,在挣扎着的亚叶望向了他。杜尔贝科看到,被困住的少女的带着坚定的表情,对他说道:
“相信我。”
少女话音未落,怪物松开了触手。亚叶的身影,消失在了那大大张开的主首的口中。没有骨骼碎裂的声音,只有咕噜的沉闷下咽之声,杜尔贝科感到浑身在发抖,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观察着怪物的变化。他吃力地从地上站起,用铳做支撑的他,一步步地挪向身后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同时死死盯着那怪物。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怪物依旧是那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它摇晃着触手,扭动着身躯,脑袋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喊,逐渐逼近了杜尔贝科。它的脑袋们都一并盯着黎博利青年,似乎饶有兴趣一般,像是在期待他的下一步反应。
“真是看不出来,你这家伙难道还有智慧可言吗?”杜尔贝科冷笑着丢下了铳,将还在发抖的手摸向了腰后。在那里,他还留着最后一颗没有使用的手雷。他知道这东西很可能杀不死怪物,但他不想就这样白白被他吃掉。
他摸到了手雷,然后将另一只手也伸到了身后,手指搭在了拉环上。现在,只要怪物一准备扑向他,他就会立刻拔掉拉环。
“真不甘心……我居然就这样死在这里……”
黎博利青年长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丑陋的面孔,准备接受自己的死亡到来。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杜尔贝科再度睁开眼睛时,怪物僵在了那里,身体似乎变得有些膨胀。接着,那膨胀变得更加明显了:怪物的身躯已经无法用臃肿来形容,硕大的肉块将身体表面的触手与脑袋挤压得更加狭窄,有的脑袋甚至因为过度的挤压而变得稀巴烂,发出凄惨的悲鸣。惨白身躯的表皮上的缝合线也逐渐开始崩裂,红色的肉与血从皮层下绽裂出来,连贴身的那些钢板与零件也开始崩落。怪物抽搐着,发出像是掐着嗓子一样的呻吟,变得更加走形、庞大,在短短两分钟内便比原本的样子大了一倍不止,杜尔贝科也不得不挣扎着跑开,避免被那野蛮生长的肉体挤死。终于,在一声砰然巨响后,怪物的身体炸裂出无数的血肉飞溅开来,然后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从高大的肉山变成了一滩烂肉,松松垮垮地塌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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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吗……”目睹了这一巨变的杜尔贝科尚且惊魂未定。他吃力地抬起手擦了擦汗,打量着眼前的怪物。不成形状的怪物倒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也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音,那些尚且还有形状的脑袋,也开始腐烂分解,发出恶臭,完全没有任何再生的迹象,彻底变成了一堆肉泥。
“对了……亚叶小姐!”在确认怪物已经不会再复活后,杜尔贝科踉跄着走近了那滩肉泥,四处寻找着亚叶的踪迹。并没有费很多功夫,杜尔贝科在原本怪物身后的位置,看到了亚叶那熟悉的棕色长发。他急忙跑过去,将倒在地上的亚叶抱起。少女微微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但仍有血色。她身上沾满了黏糊糊的液体,但温热的胸口依旧在一起一伏,证明着生命存在的迹象。
“亚叶小姐,醒醒!醒醒!是我,教授!”杜尔贝科慢慢扶起亚叶的上半身,连声呼唤着亚叶的名字,同时轻轻摇晃着她的身体。
“咳……咳!”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亚叶慢慢睁开了眼睛。“啊……是教授啊。”她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怪物呢?”
“已经死了。你的药剂非常有效,它再也无法祸害这片大地上的任何人了。”
“嘿……虽然好像做得有点过火了,对吧?”亚叶用打趣的语气说道。
“没有,你做得很好。身体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没事,我体质比较特殊,对毒有一些抗性在……倒是教授你,真的没问题吗?你脸色很难看……”
“我没问题。”杜尔贝科摇了摇头。“既然没事的话,那我们就赶紧离开吧。来,能站起来吗?”
“呼……没问题的。”亚叶摇了摇脑袋,然后用一只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呃……这还真是够恶心的。”她看到了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液体,皱起了眉头。
“你出去之后有的是机会洗干净呢,我的助手小姐,”杜尔贝科也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来吧,我们接下来得去找主控……”
可是,他还没说完,便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教授?!”亚叶见杜尔贝科倒下,连忙凑上去,将他翻过身来查看。她注意到,杜尔贝科的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苍白,四肢不自然地哆嗦着,抽搐着,迷离的双眼逐渐翻白,嘴里发出低低的呻吟。
“糟了……是中毒症状!是那怪物的毒液!”亚叶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慌乱,一次次地作着深呼吸,同时脑海里飞速搜索着自己毕生所学的知识:“如果有解毒剂的话,也许可以救他,但且不论能不能找到,现在留给教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又没法用蛇毒那样的处理方式把毒排出来,该怎么办……”
突然,亚叶想起了凯尔希老师教过的内容:
从弱化的毒液中幸存下来的动物,会因免疫力的提升而获得抗体,从而产生毒抗性。而拥有毒抗性的动物的血液,则拥有可以注射给没有毒抗性的动物,使其同样获得毒抗性的效果,这就是最早的血清的原理。
“抗体,抗毒性,血清,解毒……”亚叶反复念叨着这几个词,一个大胆的决定逐渐在她脑海中成形。她拿起地上一片锋利的碎玻璃,然后望向了自己纤细白皙的左手腕。她深吸了一口气,将碎玻璃缓缓靠近手腕,然后停住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脸上露出了犹豫和害怕的神色,但那份胆怯在她的目光转向奄奄一息的杜尔贝科时,又消失无踪了。
“如果这样可以救下他……”
碎玻璃深深扎入,划破了柔嫩的肌肤,殷红的血从手腕里流出。
“那就让我的血,来做救命的血清吧……唔!”
手腕传来的疼痛,让亚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强忍着痛楚,用右手掰着下巴打开了杜尔贝科的嘴,然后将左手的伤口压在了他的唇上,任凭鲜血灌进他的喉咙中。一开始,她还在担心杜尔贝科会不会被呛到,不过这份忧虑在她看到杜尔贝科的喉咙持续进行着吞咽时就消失了。随着血一点点灌入杜尔贝科的口中,他的挣扎停止了,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但却仍旧还没醒来。
“这样……不行……”
亚叶感到身体发冷,学医的她清楚地知道这是危险的信号,于是她将左手挪开。在拿开左手的同时,她感到全身无力,身子一软,以几乎趴倒的姿势,用右手撑地,观察着杜尔贝科的状况。不幸的是,昏迷不醒的医生失去了血液的灌输后,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亚叶知道,杜尔贝科此时并未完全摆脱危险,如果现在停下,他有可能将再也醒不过来。
她必须做出抉择。
亚叶举起左手,此时伤口因为逐渐闭合,已经不再流血了。她把颤抖的手伸到头顶,摘下了那白花发饰,将它轻轻地放在杜尔贝科的胸前。
“相信我,教授……我不会让你死去的。”
亚叶一边这样说道,一边再度举起玻璃碎片,切向了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
杜尔贝科感到自己沉沦在黑暗中。
他的身体沉重得像坠了千钧的铁球,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动分毫。
他的感官混乱得像缠作一团的乱麻,看不见也听不见任何东西。
只有他的意识,还在倔强着运作着,做出迟钝的反应与思考。
“是吗……我已经死了啊。”他打量着眼前无尽的黑暗,悲哀地想着。“这就是死后的世界?没有天国,没有地狱,只有……虚无吗?”
他发出了一声长叹,沉重的叹息声在这空荡荡的“地狱”里一遍遍地回响着。
“对不起啊,老师……我什么都没做到。复仇,也没能……”
突然,一阵模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
“杜——听我——”
“是谁……在叫我的名字?”
眼前的世界,突然透进了一道光。黑暗逐渐褪去,杜尔贝科感到自己沉浸在炫目的光中,逐渐被它吞没……
“这里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什么地方。他打量着四周:熟悉的洁白天花板,干净的瓷砖地板,还有单调的装饰——这正是布莱恩研究所的样子。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正当杜尔贝科疑惑的时候,他看见,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是亚叶!
“亚叶,你怎么在这里?实验室呢?”此时,杜尔贝科的心中萌生出一股强烈的情感。这股冲动,让他抛弃了迷惘,忘记了伤痛,他只想跑向她,牵住她的手,紧紧和她拥抱,庆祝属于他们的胜利……于是,他的身体动了起来。他快步跑了起来,跑向了亚叶。但不知为什么,亚叶既没有回答他,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那样背对着他。
“亚叶,亚叶!”少女的身影愈来愈近,杜尔贝科连声呼唤着她,但没有任何回应。接着,在杜尔贝科即将碰到亚叶的时候,少女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她熟悉的声音在杜尔贝科的耳畔响起:
“杜尔贝科先生,真的很感谢你。没有你的帮助,我根本无法做到这一切。”
“亚叶,你在哪里?”杜尔贝科努力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然后,他又一次看见了少女的背影。他跑过去,不顾一切地跑向她,但少女又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杜尔贝科没有思考为什么亚叶会消失,他执拗地寻找着,奔跑着,不知疲倦、不感劳累,在漫长无边的走廊里,狂奔着,追逐着,聆听着……
“我从老师那里学到了许多知识,也参加过很多次战斗,但是,我始终认为,我是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
“我没有救下爸爸,也没能阻止妈妈离开我,没能从老师那里问到答案,没能为我惨死的朋友报仇雪恨……我想要阻止悲剧,可我什么都没能守护到。”
“在遇到你之前,我曾经一度陷入过悲伤与愤怒而不可自拔。我痛恨幼稚的自己,被人利用,我的知识没能救人,反而成为了杀人的帮凶,还是那可恶的乌萨斯……而我,身陷囹圄,无能为力,除了无声的抗议与沉默的不合作,我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我才要感谢你,教授……不,杜尔贝科医生。”
“因为有你,我才获得了一个赎罪的机会。没能让我错误的帮助伤害到更多的人,我真的很欣慰……”
“我向乌萨斯的罪恶作出了反击,保护了许多无辜的人,也救下了你……我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
“很可惜……我不能带你去罗德岛了,也不能和你一起去追寻答案了……但是,很感激你告诉我那么多,真的,谢谢你,谢谢……”
尽管亚叶的声音越来越低,语速也变得迟缓,但杜尔贝科已经没有思考那些话语的余裕了,他满脑子只想着赶紧找到亚叶。终于,他看到了研究所的大门。不过此时,这里既没有警卫,也没有扫描仪,只是大开着。而在门的外面,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那里站着。
杜尔贝科知道,那是亚叶,他的直觉如此告诉他。他走出大门,走向了少女。这一次,她没有消失,但还是背着手背对着杜尔贝科。
“亚叶……都结束了,我们赢了。”他对着少女的背影说道。“我也要谢谢你。没有你的帮助,我们无法战胜那怪物,也无法活下来……”
突然,亚叶回头了。她看着杜尔贝科,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然后,她又一次在阳光下消散了。
在炫目的光又一次吞没杜尔贝科前,少女温柔的话语,萦绕在她的耳畔:
“有些话,我一定要说,一定要告诉你……杜尔贝科医生……”
“路易莎……这就是我原本的名字……”
“记住它……不要忘记我,也不要忘记你的目标,你的诺言。”
“然后……在这片大地上,努力地活下去吧。”
当杜尔贝科再次睁开眼时,看见的是地下实验室漆黑的天花板,与闪烁不定的电灯。
“是……幻觉吗。”
他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试着让自己还未褪去的头痛缓解一些。这时他注意到,有一朵白色的小花从胸前飘落,轻飘飘地,落在了自己伸出的手上。那朵花他记得,是亚叶的发饰。可现在,花朵已不再纯白无瑕,而是沾染了点点血迹。
“对了,亚叶……!”
杜尔贝科急切地扫视着四周。
他看见了断壁残垣的实验室,那里没有熟悉的女孩的身影。
他看见了怪物面目全非的尸体,那里没有自己助手的行踪。
直到他注意到了脚下,那稍微蜷缩侧躺着的身体,和洁白手腕上那一朵血色的花。
杜尔贝科慌忙将发饰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然后直接扑到了亚叶的身旁,从外套上选了一处较为干净的部分,然后使劲一扯,将那里撕下来了一块布料,把它当作绷带,一把按在了少女受伤的手腕上。
“?!”
在将破布按在亚叶手腕上的那一刻,杜尔贝科才察觉到了异样:亚叶的伤口早就不再流血,血迹也已凝结。而沉默不语的少女的手腕,没有脉搏的反应,只有那不属于活人该有的低体温。
杜尔贝科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但他不愿意就此接受事实。他赶忙把手搭在亚叶的肩上,把侧躺着的她轻轻翻了个身。他看见,亚叶半睁着的眼睛直视着天花板,那双曾经澄澈明亮的黄色双瞳,此刻已经黯淡无光。
“不,怎么会……”
杜尔贝科的大脑一片空白。难道自己真的来晚了?他仍不肯死心,小心翼翼地按在了少女柔软的脖颈上。一片沉寂最终确认了残酷的事实:那位勇敢机智的菲林少女的灵魂,已然消散了。而她手腕上的致命伤痕,与杜尔贝科嘴里残留的血腥味,则验证了另一个残酷的事实:她为了救下杜尔贝科,献出了自己的鲜血,而牺牲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杜尔贝科呆坐在亚叶的遗体旁,一言不发。过去两周与少女的相处的一段段回忆,如今像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循环往复:
初遇时她冷淡的面孔
共进午餐时她的莞尔一笑
第一次与她握手时的柔软触感
向她请教如何使用仪器时的暧昧
她对自己的评分
那一夜漫长的聊天
二人并肩作战的身姿
电梯井里熟悉的气息
“相信我”
……
“我对你的评分,亚叶……不,路易莎小姐,”杜尔贝科喃喃说道。“当之无愧的100分。干得漂亮。”
他小心地将染血的发饰重新戴在了亚叶的头上,然后用手轻轻拂过少女的脸庞,为她阖上了双眼。
[newpage]
“对不起,现在还有事要做……不过,在那之前,不能让你一直躺在这里……”杜尔贝科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抄到亚叶的腋下与腿弯之间,试着把她抱起来,不过失败了。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和剧毒的折磨的他,已经耗尽了体力,这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勉强了。于是,杜尔贝科收回双手,转而将亚叶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将她扛起来,吃力地挪向来时的走廊。少女的双脚无力地随着杜尔贝科的移动而在地上摩擦着,尚未完全干涸的黏液从她的身上滴落,在地上留下了和血迹无异的斑斑痕迹。此时,实验室里的人员和钳兽都已被怪物屠杀殆尽,青年医师迟缓的脚步声与菲林少女双脚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成了回荡在这破败的活地狱里唯一的声响。
来到感应门前,杜尔贝科带着亚叶走进了那条熟悉的走廊。消毒系统依旧在忠实地履行着它的职责,瞬间喷出的热气将杜尔贝科身上的汗水和毒液的残留也一并蒸发了。杜尔贝科看了一眼身旁的亚叶,他注意到,即使是经过了消毒程序的处理,亚叶的身上还残留着许多黏液挥之不去,同时发出令人不快的气味,就像是死去的怪物的怨灵不甘地缠绕在女孩的身上,想要把她一同拖入地狱一般。杜尔贝科伸手戳了一下亚叶的衣服,沾起了一点黏液,在手指上揉搓着。他想起了那怪物的巨口与狰狞的面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亚叶和他一样直面了那可怖的怪物,却毅然投入了它的腹中,在恶心的黏液的包围中,将致命的药剂打入了怪物的体内……多么勇敢的女孩,可如今却也成了一具逐渐变冷的尸体,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以这样狼狈的姿态死去……杜尔贝科摇了摇头。这样不好,他想道。总会有办法能把这凄惨的样子改变得体面一些的,但是,该怎么做呢?
“等一下……”杜尔贝科灵光一现,然后看着亚叶,微微一笑。“路易莎小姐,让我帮你做些简单的清理工作吧,你等我一下。”
他再次放下亚叶的尸体,然后快速走进了一旁的操作室,找了一张尚且算干净的椅子,然后把它拿到了消毒室里。接着,他双手抄在亚叶的腋下,将她的身子抬起来,然后放在了椅子上。
“唔……”看着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的亚叶,杜尔贝科翻开了她的外套。果不其然,里面的衣服也沾满了恶心的黏液。“这就有得清理了。”他皱了皱眉头,然后让少女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帮她脱下了外套。亚叶软绵绵的身子靠在杜尔贝科的肩上,头微微前倾,碰在了杜尔贝科的额头上。他看着眼前逝去的女孩的容颜,平静、安详,如同沉睡在梦境中,仿佛刚才的恶战从未发生过。额头上除了黏糊糊的触感以外,杜尔贝科也感受到了她皮肤的柔嫩,还有体温的消逝。
黎博利医师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他脱下亚叶的外套,同时让她的尸身靠在椅背上,接着把外套平铺在了地上。然后,他轻轻拉开了衬衫的拉链,使得少女的内衣与被遮挡的双乳展现在了他的面前。杜尔贝科打量了一眼,亚叶的身材可以说是非常匀称,纤细优美的腰肢不仅是青春活力的体现,更是健康的象征,而拭去黏液后,手指轻戳在没有赘肉的腹部上所获得的极佳触感,也是亚叶平时对自己健康严格要求的又一例证。
杜尔贝科将衬衫敞开后,将目光转移到了亚叶的手上。她平日里出于卫生起见而戴着的浅蓝色乳胶手套,此时已经破烂不堪,于是杜尔贝科干脆直接扯下,将它们丢在一旁,他轻握少女的手腕,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倘若要对这纤纤玉手挑出一点美中不足,那不会是修长的手指,也不是被认真修剪过的指甲,更不会是因失去血色而变得过白的柔嫩肌肤,而是那无处不在的恼人黏液。如果不是顾虑到那股味道,杜尔贝科一定会像一位优雅的维多利亚绅士那样,在这艺术品上留下自己充满敬意的一吻的。
接下来,青年医师小心翼翼地将手放下,然后握住亚叶纤细的脚踝,在默默感受着她下身所穿的黑色裤袜的质感的同时,将她脚上的高帮运动鞋脱下来,搁在了脱下的外套旁边。亚叶的脚型很好看,肥瘦适中,皮肤白而细腻,透过黑丝可隐约看见没有任何涂抹装饰的脚趾,指甲也被打点得整整齐齐,简直堪称完美——当然,灌入鞋子里的黏液对杜尔贝科来说着实煞风景,这让他不由得担心起来少女的体香是否也会被清理掉的问题。不过现在杜尔贝科并不想过多计较这种事,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亚叶的玉足,然后将她的身子摆正,确认她不会从椅子上失衡摔倒后,杜尔贝科走进了操作室,然后启动了消毒程序。
“嗤!”随着热气瞬间喷出,亚叶棕色的长发被热气流卷起,然后立刻又垂了下去,不过身体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杜尔贝科打量着里面的情况,接着在操作平台上按了两下。这次,喷口喷出的热气不再是瞬间消失,而是如桑拿一般,配合高温气体与净水持续地进行自动温度调节的长时杀菌模式。亚叶坐在椅子上,被热气所笼罩,无力地垂下脑袋,看起来就像大战之后的休憩,只是英雄般的女孩再也无法醒来。
“稍等我一下,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在安置好亚叶后,杜尔贝科拖着疲惫的身子,找回了自己刚才丢下的铳械,检查了一下状态之后,朝着布莱恩的办公室走去。
几分钟后,在经过一通翻找后,杜尔贝科终于了解到了怪物的真相:TU-ноль就是对怪物的称呼,意为“零号实验品”。原来,军方对布莱恩教授一开始研究的以活人感染者与钳兽为基础而制造出来的生物兵器并不是很满意,他们希望看到一些更强大的东西。于是,在布莱恩的调动下,这座实验室各种诡异的素材与残忍的手段相结合,在一个个无辜的感染者的尸骨上,创造出了这灭绝人性的造物。不过最终,布莱恩教授与第七集团军的走狗们也自食其果,变成了那怪物的腹中食。
在搞清楚怪物的来历后,杜尔贝科走出房间,来到过道上,看了一眼被血染得模糊不清的地图,确认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后朝着主控室的方向走去。他想,布莱恩博士虽然没直接提及,但仅仅是把实验室放在地下来避免意外发生肯定上不够的,这里一定有其它的最终制止方案。
果不其然,杜尔贝科在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的主控室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巨大的操作平台,还有在其上的过于显眼的红色按钮。
“这里一定就是启动自毁系统的地方了吧。”杜尔贝科这样想着,然后看了一眼操作平台。果不其然,在红色按钮上写着“自我毁灭装置”的字样。
“不过这东西应该有个保险,比如说,钥匙……”杜尔贝科一边说着,低头看着操作平台。他很快便发现了,在距离红色按钮不远处的地方,有一支断掉的手臂,正紧紧握住一支插在平台上的钥匙。
“还真是周到,谢了。”杜尔贝科握住那只没有温度的手,然后把钥匙拧了一圈。沉寂的操作界面开始闪烁起来,发出嗡嗡作响的声音。不过,在杜尔贝科准备设定起爆时间的时候,他想起了亚叶。
“还不能那么草率地起爆呢。”他离开了主控室,朝着布莱恩所说的紧急出口的方向前进。但令他失望的是,通往升降平台的厚重铁门仅仅敞开了一道细缝,便因故障而停止了工作。当然,这道细缝连杜尔贝科都钻不过去,更别提带走亚叶的遗体了。至于故障,尽管杜尔贝科清楚地知道问题发生在哪里,但没有相应的大型机械与工具的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看来,只能原路返回了啊。”杜尔贝科叹了口气。“起爆时间需要设得久一点才行了。”
于是,他又走回了亚叶所在的消毒长廊。这时已经听不见喷头的声音,想必消毒已经结束了。
“应该差不多了吧。”在杜尔贝科那么想着的时候,他走进了走廊,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以不雅的姿势侧倒在地上的亚叶,他见状连忙凑上去查看情况。看来在杜尔贝科离开后,亚叶的身体还是失去了平衡,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此时,亚叶的遗体正衣衫不整地倒卧在地上,依旧敞开着的衬衫将她姣好的身材展现在眼前,披散开来的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孔,但可以透过发丝,看见她原本紧闭的樱桃小嘴如今微微地张开了一条缝,隐约似乎还能看见口中粉色的小舌。杜尔贝科将手搭在因衬衫敞开而露出的女孩的香肩上,这对肩膀他曾无数次地抚摸过,勉励心神不定的亚叶,如今他又一次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被刚才的“桑拿”洗礼过的肌肤,温度略微恢复了一些,就像少女还活着一样——尽管杜尔贝科知道,那并不可能。他把目光从肩膀向上挪去,注意到了遮住亚叶的脸庞的长发。他用手拂过,黏液令人不适的手感消失不见了,漂亮的长发重新恢复了光滑柔顺。接着,杜尔贝科挪了挪身子,同时将目光移向了亚叶被黑丝包裹的下半身。大致扫视一下后,那有碍观瞻的讨厌黏液似乎已经消失殆尽,不过杜尔贝科并不能放心,于是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少女修长的腿,感受丝袜质感的同时检查着是否有黏液残留。丝袜的触感比起肌肤略有粗糙,但仍旧十分顺手。最终,青年医师的手顺着摸到了终点站,也就是他之前一直很在意的美足。果不其然,黏液消失后的手感比起刚才简直是天壤之别。杜尔贝科满怀期待,站起身来,走到了亚叶的双脚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对尤物,将鼻子凑上去,细嗅了两下。没有黏液那令人不快的刺鼻味儿,只有一股淡淡的汗液的气息。青年医师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他抓住少女的脚踝,将她的身子转过来,然后对着脚背,献上了优雅的一吻。
“你永远可以相信哥伦比亚科技。”心满意足的杜尔贝科咽了咽口水,他知道尽管现在少女的体温在一点点流失,但现在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合适的犒劳自己的时间。于是他拍了拍双颊,让自己头脑从兴奋中摆脱出来,然后扶起亚叶,把她重新放回椅子上坐好,接着为她重新穿上已经烘干的外套与运动鞋,把衬衫拉好,一切恢复至原本穿得严实整齐的样子。看着眼前身上已经清除了黏液的亚叶,杜尔贝科擦了擦汗,满意地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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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杜尔贝科心满意足地欣赏自己的美女助手时,他听见朝着电梯那边的感应门传来了物体连续碰撞的声响。他警觉地拿出自己还没丢出的那颗手雷,小心翼翼地靠近感应门。接着,在门开启的那一刻,他看见的是一台黄色的小型无人机正悬浮在那里。无人机一看到杜尔贝科,便从它的发声器那里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大哥?!大哥,是你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都急死了!”
“嘉瓦,你怎么来了?”杜尔贝科看着无人机说道。
“不光我来了,厄瑞克透斯与夏洛特也在!”被杜尔贝科叫做“嘉瓦”的少年回答道。“大哥你已经距约定好的时间晚了半小时了!我们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干脆进来了,没想到看到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然后我们在研究所没找到你,发现电梯坏了,就猜你可能在下面,果然是这样……”
“既然你们都在,事情就好办了。”杜尔贝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这里有自毁装置,我要去把他启动了才行。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夏洛特帮我一个忙。”
“请问主人需要我做什么?”一个礼貌的年轻女性的声音从发声器里响起。
“我现在累得像参加了一场骑士竞技一样,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需要你把我拉上去。”杜尔贝科说道。
“乐意效劳。”名叫夏洛特的女孩回答道。
“不过,”杜尔贝科指了指身后椅子上坐着的亚叶,“你们先把她拉上去,等我去启动自毁装置,然后你再把我拉上去。”
“她?这是谁?”无人机飞到了亚叶旁边,绕着她缓缓转了一圈,然后响起了嘉瓦的声音。“而且这个人,是不是已经……”
“是的,她已经死了。”杜尔贝科冷冷地说道。“但她是为了我而死的。没有她,我现在也不能像这样和你们继续说话。所以我不想把她丢在这里,我要把她带出去。”
“夏洛特对主人的决定表示理解。”夏洛特恭恭敬敬地说道。“那么,还请主人把她抱到电梯厢来,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杜尔贝科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椅子后,双臂抄在亚叶的腋下,将她的遗体从椅子上举起,接着架着她来了电梯厢里,看了一眼敞开的搜救入口后,对无人机说道:“行了,你把【线】放下来吧!”
“遵命。”
过了一会儿后,杜尔贝科看见,一道道透明的【线】,反射着电梯井内的灯光,从高处垂下来。但这些【线】仿佛有生命一般,顶端不断地伸长,准确地顺着搜救入口,钻进了电梯厢,然后在亚叶的双臂与腰间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主人,可以了,我要把她拉上去了。”
“好,小心点,不要碰坏了。”
“遵命。”
随着夏洛特作出回答,亚叶的遗体逐渐缓缓地脱离杜尔贝科的怀抱,她的尸身就像被木偶师操纵的提线傀儡那样,随着【线】的移动而摇摆着,同时逐渐升高,钻出了电梯厢,钻进了黑暗之中,朝着地上慢慢地升去。对杜尔贝科来说,夏洛特的【线】看几次都觉得很惊讶。谁能想到,那由源石技艺构成的细小丝线,不仅灵敏如活物、能随心延展长度,而且承重性也非常惊人,哪怕是举起像亚叶这样的女孩子的身体,丝线另一端的夏洛特也丝毫不会感到吃力。
没有被【线】缠绕的亚叶的双手低垂着,与被【线】缠绕着而举高的手臂格格不入,就像是做出了投降的姿势一般,而她的头则无力地歪向一旁,长发散在脸的两侧,透过层层发丝可以看见,亚叶本来微闭的眼睛似乎在摇晃中微微睁开了一道缝,露出了那对黯淡的宝玉,樱桃小嘴也微微张开,好像要告诉杜尔贝科什么似的,但整张脸的表情却完全看不到她生前的坚毅与机智,只有呆滞与默然。虽然上身被【线】固定了,但下身却没有受到任何束缚,在身体缓慢而迟滞地上升时,亚叶的黑丝长腿就像风中的芦苇一样左右摇晃着,让杜尔贝科不由得担心她会甩掉脚上刚套好的鞋子。在亚叶降下电梯井时,她的姿势敏捷而轻快。如今变成了一具尸体的她,迟钝而缓慢,被透明的【线】拉扯着,一点点朝研究所的方向上升着。电梯厢里静静的,曾经如同相合着般闯入地下的呼吸声,如今只剩下了一个,而活着的青年医师,则默默注视着被【线】举起的死去的少女沉默着向上移动,远离她而去……
但是,生者不能止于怀念,对于杜尔贝科来说,此时还有别的重要的事情要做。
见亚叶的遗体在夏洛特的搬运中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杜尔贝科连忙朝主控室的方向走去。在回到主控室时,操作系统的界面还停留在他准备设定时间时的样子。杜尔贝科将时间定为30分钟,接着按下了红色的按钮。随着一阵阵警报声响起,操作系统的主界面上也出现了红底黑字的精确到秒的倒计时。他连忙离开了这里,赶回了电梯厢,嘉瓦的无人机还在那里等着。
“夏洛特,把我拉上去!嘉瓦,告诉厄瑞克透斯,我把起爆时间定为30分钟后!叫他做好准备!”
“遵命!”“了解!”
透明的【线】再度出现,熟练地缠绕住杜尔贝科的身体,然后用比拉亚叶时更快的速度,将青年医师拽离了地下实验室。
待到杜尔贝科平稳落在研究所熟悉的白色地板上时,他看见眼前站着一名拿着笔记本电脑的矮小的扎拉克少年,还有一位正将丝线收回指尖的女仆装菲林女孩正在等待着他。
“那女孩呢?”杜尔贝科问道。
“在这里。”嘉瓦指了指一旁,亚叶的遗体正靠着墙无力地坐在那里。
“夏洛特,带上她,我们撤。”
“明白。”名叫夏洛特的菲林女仆点了点头,将亚叶的遗体横抱在怀中,然后与收起了电脑和无人机的扎拉克少年嘉瓦一同,和杜尔贝科快步跑出了研究所。研究所外,一辆黑色的大型房车正停靠在门前。这房车是哥伦比亚名牌,与惊人的价格相匹配的,是宽大的体积、优异的性能,以及一应俱全的各色生活设备。三人跑进车里,然后杜尔贝科拍了拍驾驶室的门,喊道:“厄瑞克透斯,开车吧!半个小时,带我们远走高飞!”
“明白。”司机的回答言简意赅。名叫厄瑞克透斯的男子,是一名来自米诺斯的丰蹄。他身材高大,即使是在宽敞的驾驶室里,也显得对他有些狭小。从刚才开始,他就一言不发地默默地坐着准备,时刻准备发动汽车。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响起,房车狂奔着离开了研究所。尽管房车的体积硕大无比,但在蜿蜒的道路上疾驰,却毫无失控的迹象,而是保持着稳定的姿态前进着。如果把各式各样的汽车比作骏马,那厄瑞克透斯肯定是泰拉世界一等一的骑手。不管是什么样的载具,他都有将其化作自己身体的意识延伸的自信。
在房车行驶了一阵后,后方远处闪起了一道惊人的亮光。而后,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荒野之上。杜尔贝科从车窗外望去,仍能看见冲天的火光与浓浓的黑烟升起。就这样,诞生于不义和阴谋的布莱恩研究所,从这片大地上被彻底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结束了……”杜尔贝科缩回了车里,一阵强烈的乏力与疲倦感涌了上来。他看着大床上的亚叶,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爬到床上,躺在了她的身旁,然后对夏洛特甩下一句“半小时后叫醒我”后,意识便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对他,和她来说,这一天,实在太漫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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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杜尔贝科被夏洛特按时唤醒。当他睁开眼时,第一个看到的正是亚叶安详但苍白的侧颜。他默默地计算着亚叶死去的时间,心里感到有些焦躁。他知道,对遗体进行处理的最佳时间已经快要过去了,但现在一是房车上没有进行处理的相应的设备和材料,二是尚未脱离危险的他还没有能静下心来做那种事情的余裕。
“总是不能十全十美啊。”杜尔贝科在心里想道。“不过还好我留了一手。”
不过,在正式进行遗体处理之前,年轻的医师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打开了一旁的抽屉,里面放着三支注射器,里面装满了黄色的液体。杜尔贝科拿出其中一支,然后来到亚叶身旁,找准死去的少女脖颈上的动脉,然后将注射器的针头小心翼翼地没入她尚还柔嫩的肌肤,把黄色液体注射进了体内。在这个过程里,杜尔贝科虽然很着急,但手上的动作一点没有显现出焦躁,就好像在为一名活着的患者打针一样,动作温柔而缓慢,生怕弄疼了菲林女孩一样。
“还好这次反应没有那么快发生……真是谢天谢地。”杜尔贝科舒了一口气。“下回就不能这么抱着侥幸心理了,不然源石活性反应发生之后,就一切都晚了。”
忙完这一切后,他不再去看亚叶,而是走进了浴室冲了个澡,换上了旧衣服,然后去冰箱里拿了些食物出来,胡乱吃了点填饱肚子。
在这一切都做完后,杜尔贝科将厨余垃圾丢进垃圾桶,走到了嘉瓦的身边。此时,这名扎拉克少年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笔记本电脑闪烁的屏幕,双手在键盘上不停地敲打着。
“嘉瓦,有什么进展吗?”杜尔贝科询问道。
“啊,大哥,有关你在布莱恩研究所的资料,我已经全部黑入然后删除了。”嘉瓦抬起头来说道。
“很好。那能再黑入一次吗?”
“没问题,不过大哥想做什么?”
“帮我把那个叫亚叶的女孩子的相关内容也删掉。”
“亚叶……真是个怪名字。”嘉瓦嘟囔道。
“是代号,不是本名,不过应该也是用这个名字登记的。”杜尔贝科补充道。“你找一下,顺手把她的内容也删了吧,这样对她和她所属的组织都好。”
“好嘞~”从之前的经历中,嘉瓦已经多少猜到,此刻躺在床上的死去的少女和自己的主人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不再去想多余的事情,也不再看杜尔贝科,而是快速敲打着键盘,搜寻着那位代号为“亚叶”的少女在布莱恩研究所留下的资料和曾经参与过的实验的记录,然后将那些内容一一选定,一次性全部抹杀得无影无踪。
“呼,完成了,大哥。”三分钟后,嘉瓦向着杜尔贝科比了个V字手势,得意洋洋地宣布了自己的胜利。“不管是你还是那女孩,你们现在都和布莱恩研究所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干得漂亮,嘉瓦。能告诉我,现在警方做出反应了吗?”
“我一直在关注呢,大哥。”嘉瓦立刻做出了回答。“那么响亮的爆炸声,不可能没人察觉到的。在你睡觉的时候,警方就接到了数起报警电话,现在应该正和消防员在那里救火吧。”
“如果警方发现了我们的房车来过的痕迹,就很难甩掉他们了。”
“这你不用担心,大哥。”嘉瓦摆了摆手。“哥伦比亚的东西,优点是很先进,缺点也是如此。在你还没出来的时候,我就黑入了研究所外面停靠着的所有汽车的操作系统,让它们变成了没头苍蝇,到处乱跑去了。现在……大概都在好几个山沟里烧成废铁了吧?不然就是撞到了树上去……如果警察们想顺着车辙痕迹去调查,那他们可有的找呢。不过等他们怀疑到我们的时候,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
杜尔贝科一边听着嘉瓦侃侃而谈,一边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个以计算机用语为化名的扎拉克小伙子虽然年纪尚轻,但却在电子设备操纵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是活跃在城际网络的传说里的著名黑客。同时,他还拥有一项独一无二的源石技艺:经由一个遥控器式样的法杖,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夺取各种民用甚至军用设备的控制权:小到电冰箱和热水壶,大到军用无人机,都会在他的技艺面前,变成任他使唤的玩具。他刚才所说的操纵汽车的“壮举”,就是他用源石技艺做到的。
“做得好。”杜尔贝科点头表示了对嘉瓦的赞许,然后望向了驾驶座的方向,说道:“厄瑞克透斯,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五分钟内,大人,很快。”厄瑞克透斯用低沉的嗓音回答道。
正如厄瑞克透斯所说,不一会儿,房车就来到了一处高档别墅附近。这个位于偏僻之处的高档别墅,是杜尔贝科为自己在哥伦比亚各地活动所准备的“据点”之一。当然,购房时所使用的自然是靠嘉瓦事先编好的一系列假身份,这就避免了被警方顺藤摸瓜的可能。
厄瑞克透斯驾驶着房车,熟练地将车开进自动开启的车库里,然后稳稳地停下了车。待车停下后,杜尔贝科回到大床那里,抱起了亚叶的遗体。虽然此时他已经恢复了体力,但他敏锐地察觉到,死去的少女已经没有了体温的残留,连肢体也变得有些僵硬了,这令他痛心地摇了摇头。
“果然没赶上啊……可惜。”他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抱着亚叶下了车,然后快速地走进了别墅里。不过,他先来到的地方,却是房间里装潢华丽的卧室。
杜尔贝科将亚叶僵硬的身体放好后,立刻跑进了地下室。在地下室里,杜尔贝科打开灯,出现在眼前的,是摆满了一张张桌子的瓶瓶罐罐、化学仪器、各式药剂,以及房间正中的铁床。不过,杜尔贝科径直走向的,是一个散发着冷气的储藏容器。他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了容器,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样式新颖的注射器,上面还装着一只带有蓝色液体的玻璃管。拿到了东西的杜尔贝科又轻轻地将容器关上,在离开地下室后,他拿着注射器回到了卧室里,此时亚叶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杜尔贝科找到了亚叶苍白的脖颈上的血管,然后用注射器对准,刺入了亚叶的脖子后,扣动了扳机,将蓝色的液体注射了进去。
“好了……接下来等待就行了。”杜尔贝科擦了擦汗,将空空如也的注射器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紧张地看了看表,又看了看眼前的亚叶。
没过一会儿,奇迹般的景象出现了:亚叶苍白的皮肤又恢复了生机,重新变得白嫩光滑,而僵硬的肢体也软了下来,甚至连温度都有所回升……而这一切的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在杜尔贝科的面前,仿佛亚叶很快就会活过来,睁开双眼,像没事人一样从床上坐起来……
当然,杜尔贝科心里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这管从黑市买来的莱茵生命秘密研究的药剂,只能恢复细胞的活性,让生物的躯体始终保持鲜活,但死者复活?就算是莱塔尼亚传说里的术士也做不到,而杜尔贝科也从不相信那种虚妄的东西。他看了看表,才过去了三分钟而已,而亚叶手腕上那惨烈的伤口,则仍旧没有恢复。
“太煞风景了。”杜尔贝科走到床前,单膝跪下,然后一只手拿起了亚叶伤痕累累的手腕,同时用另一只手按在了伤口上。霎时间,亚叶的伤口开始逐渐愈合,被割裂的地方又快速地生长出新的皮层,合拢起来,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这样就好了。”杜尔贝科反复摸了摸亚叶的手腕,感受着光滑如初的皮肤,满意地露出了微笑。
终于,在杜尔贝科的精心调理下,亚叶的身躯又恢复了如生前一般的状态。不过杜尔贝科很清楚,留给他的时间并不特别宽裕:这药物并不能使遗体免遭腐坏,只是使得细胞暂时恢复活性而已。如果过得太久,遗体又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回原本该有的样子,他必须在那之前完成结束自己的“欢愉”,然后对遗体进行处理。虽然这么说,但留给杜尔贝科的时间仍旧有至少一小时,他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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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医师深吸了一口气,他伸手摸向了亚叶胸前依旧穿得整齐得体的衣服,将亚叶的外套撩开,然后又解开了自己亲手拉上的拉链,让少女的内衣、酥胸与小腹又一次展现在了面前。看着亚叶洁白的皮肤与完美的身形,杜尔贝科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到了少女的背后,解开了胸罩,然后将其取下,放在了一旁。正如杜尔贝科之前所看到的那样,亚叶的双乳洁白匀称,两颗粉嫩的红豆就像松软的蛋糕上点缀用的樱桃一般。他伸出手,抓住这对宝物,但并没有用很大力气,生怕在上面留下印子似的。杜尔贝科轻揉着菲林女孩的双乳,突然感到有些目眩。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摆脱那场恶战的后遗症,体力也不允许他现在与少女缠绵过久,因此他决定直奔主题,这样更高效率一些。于是,他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亚叶的胸部,将目光转向了她修长的美腿与裹在黑丝里的玉足。
杜尔贝科按捺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兴奋感,一手轻握住亚叶的左脚腕,一手抓住了她脚上的高帮运动鞋,然后稍一用力,便又与亚叶被黑丝包裹着的娇俏美足见面了。他将运动鞋放下,然后决定乘胜追击,将亚叶的左脚小心地放在柔软的被褥上,然后用同样的方式,将右脚的运动鞋也脱下了。杜尔贝科终于获得了可以尽情品鉴和享用这对尤物的机会,他又一次咽了咽口水,握住亚叶的双脚踝,将她的身子稍微向下拖动了一段距离,让她的双腿可以在床脚处垂下来,然后他跪下来,虔诚地用双手捧起亚叶的双脚,认真、仔细、饶有趣味地观察着,欣赏着。
黑色的丝袜下可隐约看见,少女的美足肌肤白嫩,肥瘦适中,足弓线条优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保养得非常好,没有指甲油的点缀,显得干练而简约。大概是因为热爱狩猎与经常奔赴第一线的缘故吧,亚叶很明显是运动型而并非整日坐在实验室里的类型,这样的特征也反映在了她的脚上:因为经常穿着宽松的运动鞋,修长优美的足趾保持着原生的脚型,而轻轻摩挲着丝袜的同时也抚摸着脚底的双手所得到的触感则告诉杜尔贝科,亚叶的脚跟与前脚掌上都有一层薄薄的茧,但杜尔贝科并不嫌弃这种粗糙,相反却觉得这是如同奖章一样对少女身体力行的勇气的认可。
他放下亚叶的右脚,然后将左脚举到了自己的面前,认真观察着。欣赏完后,杜尔贝科又用手捧起了一旁耷拉着的右脚,将双脚捧到同一高度后,他嘴角上扬,笑了笑,然后将双足抬起,让自己的脸凑了上去,埋在了两只脚掌中,感受着来自脚心的柔软触感的同时,轻嗅着足底的味道。不知道是哥伦比亚科技清洗得太过卖力,还是亚叶的自我保养做得过好,杜尔贝科并没有闻到什么明显的气味,但他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太明显的汗水的咸湿味道,这令他十分满意,下体不自觉地微微地挺立了起来。
杜尔贝科将脸离开那对美足后,长出了一口气,但仍然意犹未尽。在嗅完味道后,他觉得不亲自尝一尝实在是太浪费了,于是他先伸出舌头,慢慢地舔舐着少女的足尖,然后干脆大胆地将少女的前脚掌一点点送入口中,贪婪地吸吮了起来,同时舌头也不遗余力地舔过脚掌与足趾,直到淫靡的口水湿透了黑色的丝袜,他才放开了少女的右脚,咂了咂舌头。
但是仔细品尝后,黎博利青年觉得,丝袜的触感还是太粗糙了,而且人工织物的触感,还是与肌肤有着天壤之别。于是,他放下了亚叶湿漉漉的右脚,转而抬起了她的左脚。又一次地,杜尔贝科轻柔亲吻过菲林女孩的足跟与足心,然后用牙齿轻咬住了脚尖上薄薄的丝袜,扯开了一道口子。接着,他顺势用手将左脚上的丝袜全部扯开,这时少女的美足才以最纯粹的原初的姿态,展现在了青年医师的眼前。他看到了一些丝袜遮挡下所观察不到的细节:少女脚心的纹理细腻,透过保养得十分好的肌肤,还能依稀看见那不再流动血液的青色静脉血管。杜尔贝科迫不及待地将这秀气的脚掌送入口中,品尝着那零星的汗水的味道,同时舔舐、吸吮,周而复始,舌头在少女的足趾间穿梭着,指尖、指肚、指缝,每一个细节,都未曾被落下……不多时,亚叶的左脚脚掌便沾满了唾液。将美足从口中取出的杜尔贝科脸色涨得通红,感到了极度的快意与兴奋。
“路易莎小姐,你果然是值得120分……不,200分的顶级美人啊。”杜尔贝科对着亚叶恬静如沉睡一般的脸庞如此感叹道。如果她还活着,怕是会被杜尔贝科这番大胆的色狼行为气得火冒三丈,然后像个乌萨斯人一样把他丢出窗户吧?但现在她只是静静地默许了青年医师一切无礼的行为,就像是一个宽容的女友面对任性的男友一样。
尽管已经欣赏与品尝过了,但杜尔贝科仍未满足。他并不介意自己将珍贵的第一发交给亚叶的秀气的小脚——不如说,对他而言,第一发只有交付在这种地方,才是最合适的,别无他选。于是,他先随手拿起床单的一角,将亚叶的裸足与黑丝擦拭干净,然后褪下裤子与内裤,露出了身下挺立的阳具。接着他抓过亚叶的双脚,让裸足与黑丝足轮流踏过肉棒的顶端,然后依次顺着肉棒滑下,直至碰触到阴囊为止。裸足的光滑与黑丝的粗糙形成的鲜明对比,如同一道道电流一样穿过杜尔贝科的大脑,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而胯下的阴茎也随之胀大了起来。在快感一次次冲击自己的意识后,杜尔贝科将亚叶的双足并拢,将肉棒夹在少女的足弓所形成的足穴里,然后从脚心到脚趾,来回反复地揉搓着,摩擦着。最终,黏稠的液体再度沾染了亚叶的身躯:喷洒在她的指缝里,脚尖上,还有一些甚至溅到了她的短裤与衬衫上。少女生前想必是无法容忍这样的污秽沾染在身上的,但现在她仍旧闭着眼睛,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哈——啊……”杜尔贝科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依旧挺立的阳具与垂落的双脚不时碰撞一两下,给他的神经带来持久的刺激。
“亲爱的路易莎,你果然……果然是个‘专家’,各种意义上都是。”杜尔贝科一边开着玩笑,一边从地上站起身来,然后他站在亚叶的面前,开始思考起下一步该做什么。他的目光一度瞥向了少女的后庭与朱唇,但很快便被否决了。对杜尔贝科来说,用那样粗鲁的方式对待亚叶实在是不合适。最终他还是决定用最原始、最温柔的抒发男女之间爱意的方式,来缅怀这个少女。
杜尔贝科解开了亚叶的短裤拉链,然后轻轻地顺着她修长的双腿与沾满白浊的双脚,将其褪下,然后顺手放在了一旁的地上。在短裤之下,正是少女的黑色裤袜与纯白色的内裤所形成的鲜明对比。看了一眼少女裸露在外的左脚,杜尔贝科毫不犹豫地脱下了已经被他撕破的湿漉漉的黑色裤袜,然后顺手把这团织物丢到了一旁。摆脱了丝袜束缚的莲足在织物离开脚尖的一瞬间便落了下去,然后在床沿边俏皮地弹动了一下,方才不那么稳地搭在那边。
“回头给你换个新的。”杜尔贝科这样对亚叶柔声说道,而少女则用一如既往的沉默作回答。
终于,距离亚叶和杜尔贝科坦诚相见,只剩下一条款式保守的白色内裤的阻挡了。杜尔贝科看了一眼,虽然不明显,但内裤还是有了些许被浸湿的痕迹,是亚叶死时失禁的证明。尽管少女生前无比英勇,但死时还是无法克服生理上的本能反应。她与杜尔贝科并肩作战了半天,在开战前也滴水未进,因此身体和排空了几乎没区别,所以即使在死后被杜尔贝科抱上了床,也还能够很好地保住了她娴淑的一面。杜尔贝科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些,他没有再感慨什么,而是默默地顺着亚叶的双腿,将内裤缓缓地脱掉。少女下身很光滑,并没有什么草丛,这也是在杜尔贝科预想之内的:他认为,像亚叶这样自律的女孩,大概也会很认真地“修剪”那里吧?现在看来,果不其然。青年医师看着菲林少女的花房,伸出的手最终停在了粉嫩的花瓣前。他把手搭在上面,柔和地抚摸着,就好像担心自己草率地将手伸进去会招致女孩的不满,而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复一样。当然,杜尔贝科只得到了女孩的“默认”。他一边继续维持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将目光又移向了亚叶的脸庞。即便芳魂已逝,女孩依然美得不可方物,仅仅是盯着那安详的容颜,杜尔贝科就已经感到自己方才冷静些许的神经又躁动了起来。在和亚叶短暂相处的时光里,他从未见过亚叶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可能对这个背负了太多的女孩来说,只有死亡才会给她带来永久的安宁,让她告别那些悲伤与沉重的回忆吧。
瘦削的黎博利青年抬起手,接着他微微前倾,移动着自己瘦削的身体,让整个身子趴在了亚叶软绵绵的娇躯上。没有表情,更没有言语,菲林女孩依旧如睡美人般静静地躺着,等待着临幸。年轻的医师一遍遍扫视着她完美的躯体,身下的半身似乎也随之充满了力量而更加高昂地挺立了起来。他慢慢地挪动全身,让自己胯下的肉棒也一点点地对准少女的花径,然后小心翼翼地没入其中,很缓,很轻,生怕弄疼了她似的,而少女的蜜穴不知是不是因为药剂的效果,奇迹般地居然还有爱液留在其中,成为了极好的润滑剂,而层层叠叠的内壁褶皱紧裹着阳具,就好像女孩还活着,正在一丝不苟地配合着“雅科夫教授”,扮演着“情人”的角色,为他带来欢愉和享受。——不过如果她真的选择这么做,一定会很不情愿吧?那位坚强而正直的少女,会因为这番逼真的“演出”而感到屈辱并落泪吗?杜尔贝科很想知道答案,但已经没人再能回答他了。
“哈啊……你确实是最棒的女主角,我的路易莎。”杜尔贝科轻轻喘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少女的那对大小适中的乳房上,灵活地移动手指揉捏着。“那么,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如何?”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深入着自己的分身,然后碰到了那层象征贞洁的屏障。在确认到那层壁障的存在后,杜尔贝科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他坚信亚叶这样洁身自好的女孩是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初次献给别人的,而事实证明了他的判断无比准确。这片大地上的世道,并没有沦丧到连贞操都变得一文不值的地步。
“那么,路易莎,恕我无礼……”
杜尔贝科深吸一口气,稍微使了使劲,握住了手中少女软糯的双乳,把脸上去,贪婪地嗅闻着少女的体香,然后腰部开始发力,开始了他的攻势。
并没有费很大劲,那层壁障就被杜尔贝科的分身轻易地突破了,但这只是前奏而已。
“抱歉,亲爱的……弄疼你了吗?”不知何时,黎博利青年已经逐渐对亚叶改变了称呼。尽管这是连杜尔贝科都感觉有些微微疼痛的动作,亚叶只是用平静的表情做出回应。看着她安静的面孔,杜尔贝科似乎感觉到少女的表情也在安慰着他。
“这样啊……那我继续了。”
杜尔贝科的半身深入着,因为重量全部压在了少女的身上,与她紧贴着、摩挲着、碰撞着,同时抽插的频率逐渐加快。死去的亚叶的身体跟着摆动了起来:无力地耷拉在一旁的纤纤玉手被下体的运动而带动起来,如同风中的芦苇般轻摆着与床单产生摩擦。垂在床沿外的湿漉漉的小脚,也随着杜尔贝科的冲击摇摆着,就像不安分的白兔一样四处乱晃。一头柔顺的秀发也在青年医师剧烈的冲击下披散开来,遮住了菲林少女的脸,连带着她头上可爱圆润的兽耳也随之颤动起来。
杜尔贝科的双手离开了少女的酥胸,继而捧住了她的脸。青年医师凑了上去,撬开了少女微闭的樱唇,用舌头顶开了留有缝隙的贝齿,将她躲在口中的冰凉小舌吸过来,交织在一起,忘情地品尝着她口中的香涎,沉醉其中,不可自拔。此刻,房间里除了大床频繁的吱呀声,就是肉体摩擦的低响,以及杜尔贝科舒适的呻吟。他深情地吻着亚叶,像是要弥补对她的亏待,表达对她的歉意,以及爱意……
终于,随着分身连续不断的冲击抵达了花心,杜尔贝科的精华从分身里喷涌而出,全数灌在了亚叶那毫无生机也不会再生育的子宫之中。
“呼,呼,呼……”
杜尔贝科又感到了一阵乏力,显然他还没从今天的恶战里恢复过来。随着半身满意地离开,鲜红的处女血与白浊液的混合物不舍又不甘地缠着他的性器,随着他的动作被向外一点点地从私处带出,将身下起皱的床单染上了颜色。他趴在亚叶逐渐冷去的肉体上,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端详着她,同时伸手拉住了少女的双臂,将她的手拉过来,使其搭在身体的两侧,接着将双臂绕到女孩的背后,紧紧地搂抱着她的尸身,接着将脸贴在了她的双乳之间。他沉默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又陷入了回忆。然后,他闭上了眼睛。一滴滴炽热的水珠从沉默的黎博利青年的双眼中滑落,滴在了死去的女医师的肌肤上,像遗失在白沙海滩上的珍珠那样,晶莹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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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后,杜尔贝科从亚叶的身上爬起,穿好了衣服。此时,亚叶上身的衣服虽然还算整齐,但下身的白浊与殷红与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方才的体面已经荡然无存。杜尔贝科走到床头柜旁,拿起柜子上的一个铃铛,摇了摇。铃声未落,那位叫夏洛特的菲林女仆便走了进来。
“主人有何吩咐?”对眼前的景象如熟视无睹一般,夏洛特依然保持着平稳的语调说道。
“我去稍微休息一会儿,你把亚叶小姐清洗干净吧。”
“不需要再为她换上衣服吗?”
“不用,待会儿就要做处理了,你还要来协助我呢。”
“明白。”
聪慧的夏洛特对杜尔贝科的需求与习惯了如指掌,因此并不需要他做过多的指示,她也十分清楚该如何对待床上那位死去的少女。
“来吧小姐,入浴的时间到了。”夏洛特轻摇手指,无形的【线】再度出现,将床上的被褥连同亚叶的遗体一同包裹起来,然后被菲林女仆搬出了房间……
二十分钟后,别墅的地下室内,房间正中的铁床上多了一具被白布覆盖的人体。而在铁床的四周,已经摆满了工具、药品,并被绿色的幕布围了起来。
“很好,夏洛特,你做得很好。”杜尔贝科掀开白布,仔细检查了一遍亚叶的身体后,转身对夏洛特点了点头。现在的杜尔贝科换上了一身墨绿的手术服,同时身体其他的地方则被头套、口罩、手套与鞋套层层包裹。
“多谢主人夸奖。”夏洛特微微一鞠躬,谦卑地回答道。她也和杜尔贝科一样,穿着严实的手术服。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随时准备效劳。”夏洛特伸出双手一摆,桌上的工具与药瓶便浮空而起,如同被数只无形的手抓着一样,悬在她的身旁。
“我明白了……”杜尔贝科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铁床上躺着的亚叶,将双手举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么,处理工作,正式开始。”
幕布合拢,灯光照耀,来自拉特兰的黎博利怪医杜尔贝科,开始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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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路易莎……有两件事情,我一直没能告诉你。”
“其一,我从恩师那里学会的他的秘传知识,其实是一门遗体保存技术。经过了这门手艺的死者,都会保持着生前一般栩栩如生的姿态,将美丽与腐败隔绝,直到永远……”
“其二,我其实……心里一直都很愧疚。我对不起恩师,我没能报答他,甚至连一场体面的葬礼,都不能为他举办……”
“因此,我发誓,我不会亏待每一位对我有恩的人,我会尽我所能,去报答他们。”
“路易莎,这片大地凶险、残忍,总会将恶人与善人一同吞没……但是,我不喜欢这样。”
“我遇到过许多像你一样优秀,也和你一样勇敢正直的姑娘。她们都为了自己所坚持的正义,而献出了生命。”
“我不忍心看到她们在灵魂消散后,肉体也随之凋谢枯萎,就这样被人遗忘……所以,自私的我用自己的手艺,把她们都变成了我的【收藏】。”
“这片大地,配不上你们的高洁与美丽作它的装饰。因此,就由我来点缀你们不幸的死亡,让每个人都能有体面的终末。”
“罪恶终将迎来死亡,而正义必将得到伸张。”
“我的路易莎,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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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凯尔希医生,之前与我们曾派人进行过合作的哥伦比亚的布莱恩研究所,三天前发生了大爆炸。”
“……原因呢?”
“原因不明,尚在调查。另根据报道,没有生还者。”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在前来通报消息的干员离开凯尔希的房间时,他才突然想起来一件违和的事情:不动声色地听完了他的汇报的凯尔希医生,竟把面前还在冒热气的刚冲好的咖啡,直接端起来,然后一口喝下去了。
“我印象中的凯尔希医生,向来冷静谨慎,为何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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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
杜尔贝科打量着眼前的笼子里装着的白兔,又看了看手中的怀表。距离他为白兔注射致死量的毒剂已经过了半小时之久,但那小生命依旧平安健康地活着,丝毫没有不适的迹象。年轻的医师反复确认了时间无误后,苍白的脸上泛起了血色。
“成功了……成功了!”他喃喃说道。“剧毒已经不起作用了!我战胜它了!”
杜尔贝科放下怀表,拿起桌上的装在一个小小的圆柱体玻璃瓶,看着里面的深红色液体,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不再管那白兔,而是跑出了房间,一路小跑溜进了房车的卧室里。在卧室的床上,年轻的菲林女医师正静静地平躺在那里。
“路易莎!我以你的血液为基础研发的解毒剂,终于成功了!”杜尔贝科靠在她的身旁,激动地说着。“有了这个药剂,我就可以救更多中毒的人免于死亡,也可以从阴谋诡计中保护自己了……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我亲爱的路易莎。”
说到这里,杜尔贝科凑到了亚叶的面前。
“你给予我的那份勇气与坚毅,我会带着它一直走下去,直到永远……就让你的信念,陪着我一起去拯救更多的人吧。”
说完,年轻的黎博利医师怀着崇高的敬意,与深深的爱意,向着亚叶冰冷的娇唇,献上了深情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