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渐
10月2日
“咚咚”两声简短的敲门后,熟悉的红白衣服来到面前,泡上一壶茶放在我面前。
我松了口气,或许矢矧酱并没有生气吧。
接着,红白身影拾起今天的出击计划表,在上面划了几个记号,走出门去安排事宜。
在这段期间里她一言未发,喂,我伤得这么吓人,都没有任何表示吗。
看来果然还是生气了。
矢矧毕竟是女孩子,虽然性格直爽,但也会有不想让人看到的一面。但昨天我却在她入渠的时候赤身裸体地闯了进去,如果是像金刚那样的女孩,一定早就……
投怀送抱了吧……
不对!我的大脑回路一定是坏了。
如果是铃谷那样的女孩,一定会邀请我共浴……额,也不对!
咳咳,如果是像瑞鹤那样的女孩,早就派遣99式舰爆向我俯冲了吧……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靠在椅座上,用白色军帽的帽檐深深地压住视线。
脚步声回到办公室,我用眼角的余光望着那红色的裙子,回想着昨晚入渠时的画面,喃喃道:
“如果我能用某种方式补偿你的话,就好了。”
“诶嘿嘿嘿……”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我腰一软,直接掉到了桌子底下。
“大……大姐?”
我从桌子底下探出脑袋,抬眼望了望,果然是满脸红晕的阿贺野,此时此刻她正眼珠忐忑地转动,右手不安地抚摸着后脑勺。
“提督桑,突然要补偿阿贺野的话,那,或许能一起去参加庙会,也不错呢……”
“等等,我没有下达秘书舰更换的指令啊!矢矧……矢矧呢?”
阿贺野这才想起来,她支吾着:“话说今天一早矢矧就出门了呢,她说,提督最近很想念姐姐大人,于是阿贺野就来啦!嘿嘿嘿……”
我把头缩回来,冷静思考了之后,决定不再追问。重新整理了一下装束,咳嗽一声道:“既然如此,今天就拜托阿贺野了。”
“嗯~ ~嗯!”阿贺野满意地点点头。
“总是把你派遣在远征队,真的很抱歉,庙会的事情,提督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男人就当言出必行。
“真的?太好了!提督桑,浴衣里面不可以穿内衣,这一点阿贺野可是知道的哦!”
居然有如此福利?
“桥,桥豆麻袋!我对日本的风俗不太清楚,但是去庙会,和谁去都合适吗?”
“当,当然,如果要祈福的话,和喜欢的人一起去,更好呢。”阿贺野咬着手指甲,眼巴巴的看着我,一副很可怜的样子。
“看来,提督还是要重新好好选择一下呢。”我故作深沉,用手托住下巴。一下子让阿贺野慌了神。
“提督,那,如果要选择一个喜欢的人,那会是谁呢?只能,选镇守府里的哦!”
我心生一计,收敛住脸上随时可能逃逸的笑容。
“嗯,镇守府里的话,我觉得认真的女孩子很讨人喜欢呢,朝潮很可爱。”
“不行,朝潮还是小孩子,必须选年纪和提督接近的!”
“唔,清爽率直的飞龙也很讨人喜欢的。”
“也不行,飞龙已经有多闻丸了!”
“那我选择苍龙,苍龙的身材配上宽大的浴衣真的很不错诶。”
“不行不行,必须选……嗯呜,必须选……穿白色上衣和红色裙子的!”
阿贺野面红耳赤地说,急的直跺地板。
“我选能代,会做家务会照顾人,能带最棒了!”
“不行不行不行,能代是我的,提督你不可以抢走!”
“矢矧,又帅气又忠实,陪伴在身边就很有幸福感!”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矢矧也是我的!提督总是打我妹妹的主意,门都没有!”
“那就……”
“事先说好,酒匂也是阿贺野的!!!”
“喂,你是后宫之王吗?”
“总之,啊,真是的~ 总之就是不可以选……”
我都差点忘了镇守府里并没有酒匂。
恶作剧应该够了,我故作正经地问道:“……能再给一点提示吗?”
“那,就只有最后一条提示了哦……提督君,一定要好好考虑……提示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那个人……”
话音刚落,有人敲了敲执务室的门,随后走进来的是翔鹤。
她手中捧着一个布包,对我说:
“提督君,特鲁克港口的秋日祭已经开始了,不少提督和舰娘们都去后山的庙会游玩,翔鹤想起您可能没有准备浴衣,所以特意为您缝制了一件,还请您百忙之中务必试穿一下。如果不合身,再带过来让我帮您改修。”
“啊,啊……这真是,非常感谢。”
有一些吃惊,我收起了刚才猥琐的笑容,非常郑重地起身,双手接过来。
说起来,翔鹤也是白色上衣和红色裙子呢。
一直温柔可亲,又娴静优雅。
平时远在天边,此时此刻却在眼前。
我也不知怎么了,就这样望着她,脱口而出:“呐,翔鹤,我可以邀请你一起去庙会吗?”
翔鹤轻轻地半捂着脸,有点羞涩地说:“啊啦~提督君,要是早一点对我说的话……”
诶,难道已经有了别的安排了吗?
说话间,阿贺野突然抹着眼泪小跑着冲出了办公室。
糟糕,本来只想开个玩笑,适当的时候就收住的,谁曾想一不小心把阿贺野姐惹哭了。
我赶紧向翔鹤说了声抱歉,但是追出门时,却找不到阿贺野的身影了,我只好一路跑到她的房间。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此时三姐妹都在。
阿贺野泪汪汪地,鸭子式坐在能代的床铺上,把脸埋在能代的胸间。
能代用手温柔的抚摸着大姐的后脑勺,一边柔声安慰着,随后注意到了我的到来。
矢矧穿着黑色背心,手戴着露指拳套,看到我在门口,上前来一把揪住我,拖进屋子。
“这样戏弄阿贺野姐,提督会觉得很开心吗?”
矢矧竖起剑眉,拧住我的手腕。
好疼,但是不能喊痛,也不能赔笑。
确实很讽刺,但是男人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个个都是百折不挠的英雄好汉。
“其实是因为,我……唉,其实是因为我没有浴衣啦。”
“那为什么拿到浴衣,又说要邀请翔鹤呢?”
我疼得冒冷汗,但还是摇头否认:“那也是玩笑,其实,和谁也不会去的……明明两个人相约一起去祈福什么的,却心里知道彼此的心愿不一致……同床异梦,徒增悲哀而已。”
“提督的行为,我无法理解。”她直言不讳地说,仿佛带着失望,“即使心愿不一致,只要传达到在意的人的心里,不就有机会去改变了吗?”
真不愧是矢矧啊,现在稍微有点能够理解,为什么任命你为秘书舰时,会有那么多人抗议了。
这样的正确的你,固执的你,会有所改变吗?
如果能穿着浴衣,那浓密低垂的睫毛,含苞待放的后颈,虔诚脱俗的神态,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呢?或许,像我这种笨蛋一定会深深陷入那样的沼泽中不能自拔吧。
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这种情况下开口了。
我回到现实中,下定决心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是来邀请阿贺野一起去庙会的。”
能代反对道:“提督君,您在能代心里的信誉已经破产了,所以我是不会让阿贺野姐和您一起去的哦。”
沉默的矢矧似乎也在宣告着,这一次她不会与我站在同一阵地。
“那就让你看看身为一个男子汉的觉悟吧。”
本来,不想这样做的。因为这一招杀伤力是在太大了。
即使全世界都与我为敌,只要祭出这一招,也足以逆转乾坤。
走到能代的床铺前,从床下抽出搓衣板,将它平放在阿贺野面前。
对不住了,让你们开开眼界吧。
随着冷哼一声,我用睥睨众生的气概脱掉了军帽和上衣,赤裸上身。
——我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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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日
如同往日一样。大建,又失败了。
海雾朦胧的天边,曙光若隐若无地淹没在一片灰暗中。只有饥饿的海鸥还在不明朗的天空盘旋鸣叫。
特鲁克港的这片海域,比我更加优秀的提督们,是以怎样的心情守望着这片海的呢?
我沿着海岸一直走出港口,来到了间宫的餐馆,早上空无一人,我独自点了份乌冬面。
“提督,还合您的胃口吗?”间宫擦了擦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非常不错呢,对了,你知道泊地最近的秋日祭活动吗?”
间宫想了想,说:“啊,是有这么一回事呢,说起来,翔鹤还在山上装扮神社的巫女呢。”
我往嘴里送着面条,心想着原来这才是没有邀请到她的原因么……翔鹤的巫女装,理所当然地十分合适呢。
“今天,矢矧小姐来过了。”
我心头一凛。意识到她有话要说,于是放下筷子。
“她问我,有没有针线。”
“针线……”
“一般来说,镇守府的舰娘们,衣服大多是由凤翔桑缝补的,要是雷电晓响那些孩子,我倒是也不会奇怪,但是精锐的阿贺野级,她们的衣服很少遭到无法修复的破损。所以我担心,是不是她受了很重的暗伤,没有在入渠时修复好……那种可能,也是会有的!”
心情沉重地吃完面,谢过间宫。
“提督君,一直以来多您的关照了,请多保重!”
街上没有行人,我径直走向凤翔的房间。
如果镇守府有谁需要缝补衣裳,那么只需要到凤翔这里就能得到帮助。
一切都很安静,廊上散发热气的火炉,远征队那帮孩子们的衣服挂在窗台外的架子上,往屋内望去,能看到第六驱逐舰队的手书挂在墙头——
当时,那群小家伙围着我,兴致满满地炫耀这作品,我却不愿意让这歪歪扭扭的字挂在提督办公室里。
凤翔,却如视珍宝地挂在室内。
矢矧似乎刚刚睡醒,身体依偎在凤翔的膝侧。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如释重负地坐在廊下,近乎奢侈地听着那温馨的对话。
“……这几天,提督君做了很多孩子气的事情,不知为什么,我却没办法对他生气。有很多次,本来很生气,但是一想到他对着阿贺野姐下跪时的样子,却又忍不住笑了。躺在床上会笑,醒来见到他也会笑。我感到害怕,害怕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会从回忆的伤口里迸裂出来……害怕提督会改变我以前的样子,那种软弱正在吞噬我,总有一天会软弱到不敢告别这样幼稚而又糊涂的日常。呐,凤翔桑,我,我该怎么办啊……”
“男孩子对女孩子做出很过分很幼稚的事情,那意味着什么,你是知道的。”凤翔平静地绣着衣服上的花纹,面带微笑说,“在我眼里,你们都像孩子一样,矢矧酱是,提督君也是。心中总是对自己抱有着对大和的憧憬,追求那种温柔而强大,优雅而正确的信念。但是,那种信念不是来源于自身,而是来自于别人。这其中,并不包含自己的意志。”
“我做错了吗?”
“不是哦,矢矧。错的不是憧憬,而是因为憧憬而否定了现在的自己。”说到这里,凤翔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悲凉,她抚摸着矢矧的长发,声音温柔的如同天鹅绒一般。“提督君也犯了同样的错误,镇守府不会因为有了大和而变得强大,正好相反,大和也好,镇守府也好,是因为有了提督君才会变得强大。而提督呢,也一定会因为某个人而变得强大……只是那个人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矢矧抓住凤翔的手:“……但是,无论是金刚,翔鹤还是大和,矢矧都没有守护好。这样的我,又能为提督做到什么?”
终于,我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来,愤怒和理智在此刻达到平衡的冰点。
“既然如此,我解除你作为秘书舰的职责,矢矧。你从来就不需要对我做出任何承诺。但是唯有一点我必须在这里告诉你,前世的誓言,你已经比任何人都更完美地做到了!”
矢矧对我的突然出现很惊讶,她站起身来,以凛然的目光直视着我,每当我偷偷摸摸接近她的时候,都会被这样子注视——这一次我没有再心生胆怯。
或许,我应该走过去安慰两句的,但最后,却只是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在佐世保的某位提督朋友寄给我的。
“这是我在佐世保的某位提督朋友寄给我的。你前世的慰灵碑就在大和的身边,那群发起侵略的混蛋家伙们……认可了你的守护。你用最决绝的死亡证明了你的意志,或许谈不上强大,也谈不上正确,但是那一切都与你无关,那是提督应当负的责任!去他妈的过去,去他妈的理想!现在,我不会容许你为了那些荒唐的执念放弃自己的幸福!”
矢矧的长发在秋风中恣意飞舞,坚定的眼眸中是不曾流露过的软弱。
“你又知道我的什么……”
“我知道你会因为提督的愚蠢而发自内心地笑,即使我一辈子就只知道这一点,我也会为你愚蠢一辈子。我喜欢你,矢矧。任何人反对也没用,如果大和反对,就休怪我无情连她一块娶了!”
大气凛然地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忽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就连凤翔也好像意识到有某句奇怪的话语混进去了,面色复杂,我结结巴巴的挪动了一下嘴唇,最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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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4日
第二天上午,矢矧再次敲响了执务室的门。
她一如既往地走过来,即使沉默,却也还是忠于职守地接过了远征和出击的计划表。
“放下吧。”我说。
“您不需要协助了吗?今天的出征任务也很重。”
“我会迎接新的秘书舰。”我对着镜子整理仪表,背着身淡然地说道。
矢矧的笑容消失了,她有些不安地望着天花板。
“我以为,您会收回成命呢。”
“我一向言出必行。”
“矢矧让您生气了吗?”
“是,有点生气,更多的是担心。不过,这与命令无关。”
“那是为什么呢?”
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请进。”
戴着军帽,身材高挑的金发女人走了进来,她的目光里是包含热切和期盼的眼神。
矢矧惊讶地张开嘴:“这,这是……”
“德意志俾斯麦级Nameship,Bismarck就任。”她行了个军礼,黑色皮靴在木板上踏出铿锵有力的回响。余光注意到了还在我身边站着的矢矧,眼中闪过一丝不快,“提督,您的舰队纪律有些松散呢,让我从头教教你吧!”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接手安排工作。
矢矧低下头去,她放下文件,默默地离开了。
一天的忙碌结束后,我和Bismarck共进了晚餐。
其实,金发女孩无论是目光还是眉宇,都相较矢矧更为锐利几分,但不知为何,却总能感觉到有股柔软的心情在躲躲藏藏。
“说起来,我没想到你会来我的镇守府。”我开口道。
“我、我也没想到您会让我任职秘书舰……”
“今天做的不错哦。”
“Danke!明天,我也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一定哦!”
“哈哈,那很好。”
“其实,还是有原因的……来到您的镇守府。”
“是什么原因呢?”
“您在军方注册的姓名,使用的是德国人的名字。丢勒(Durer)少将。”
“然后看见我本人之后,是不是有点失望?”
“不,或不如说,比想象中还要开心。”
她的声音忽然变小了,脸蛋也有点红扑扑的。
我莞尔一笑。
“提督,您做的晚饭味道很好,明天也请给Bismarck准备三餐!”金发女孩心满意足地说着,她拿下衣架上的军衣,对我说:“今天辛苦提督了,不过,夜战会对皮肤不好,我是不会去的哟!”
我点点头,今天白天出击地并不频繁,她只升到了15级。
“我晚上要去庙会,你可以叫上莱伯勒一起去玩一玩。”
“唔,我回去问一问她……呐,admiral。”
“嗯,怎么了?”
“明天见。”她挥了挥手,高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浅浅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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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5日
我心情沉重地完成了一天的任务。
事务休了,天色已经黯淡。
是兑现对阿贺野的承诺的时候了。我走到衣柜前,打开日式衣服的抽屉,那里面躺着翔鹤为我手工缝制的崭新的浴衣。
阿贺野今天穿着淡黄色的和服,她等在去集市的路口,像一朵天然的野花。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篮子,见到我之后开心的招了招手。
“提督,没有忘记阿贺野,真是太好了!”
“健忘的姐姐大人也没有忘记我,真是太好了啊。”
“真是的,提督又笑话我。”
“和服,很漂亮。”
“啊!谢谢提督,糟糕,阿贺野,有点开心!”她捂着脸叫道。
走在上山的路上,远方的焰火在空中依稀亮起,又渐次消散。特鲁克港其他镇守府的舰娘们也都纷纷聊着天,来到各个铺面,驱逐舰们兴奋地玩着射击游戏,秋日祭一派欣欣向荣。
“该不会是期待了很久吧。”
阿贺野点点头,我才注意到她的脚步很小,很轻,左手一直拉住我的衣角。很紧张的样子。
“这是,给提督的。”
我掀开小篮子上的蓝布,“好精致的糕点,这是能代做的吧!”
“诶嘿嘿,一下子就被识破了,可是,阿贺野也出了一份力的!”
我尝了一口,糕点像软糖一样有弹性,甜甜的馅里面用了话梅,使糕点丝毫不腻。不得不承认,好吃的东西总是能让人心情大好……就像阿贺野级姐妹一样。
“那这个呢?”我指着红布包裹着的物品。
“嗯,是能代酿的桂花酒,她说翔鹤在神社当巫女,虽然没有时间去看她,但是带一些礼品让我代为探望。”
“能代真是很细心的好孩子呢。”我这样说着。
阿贺野文静地回答道:“总是这样做一个好孩子,能代其实也很辛苦呢。”
但是,无论怎么想,这样的能干女孩也不会坏掉的吧!
“对了,提督君,我们先去参拜吧!”
神社的石阶前站满了许多人,因此稍稍耽误了一点排队的时间。
该许愿了,我双手合十,希望能击破秋季限定海域。
嗯,再补上一条,丙级勋章也可以,希望能迎接秋月到我的镇守府。
转眼看了看阿贺野,她眼睛闭的很紧,像是很用力地在许愿,应该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心愿吧。
因为还要去见神社里的翔鹤,所以我们看完烟火之后,便从另一边走下去,那里行人已经很稀少了。
结果,阿贺野脚下一空,就这么直直的摔下来。
我躲闪不及,只得手忙脚乱地去接住她。
阿贺野的身体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
捏在手里意外的有松软,又弹性。
当我意识到手中捏的部位分外饱满后,我才犹豫着问道:
“阿贺野,该不会是真的……没穿吧?”
她紧张又乖巧的点点头,眼珠游离不定,回避着我的目光,表情很生动。
“下面,也没穿哦。”
“啊……啊。”
“要摸摸看吗?”
我有些头疼又有些好笑:“喂,会着凉的。”
神社后院里,我们见到了身着巫女服的翔鹤,她束起了头发,给人一种“啊,改装前的样子就是这么美丽”的感觉呢。
“这是吾妹能代让我带过来的桂花酒,请笑纳。”
翔鹤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承蒙佳品,非常感谢。”
“唔,那个竹筒是什么,是求签的神符吗?”我看到翔鹤身边放着的竹筒,非常感兴趣。
“啊啦,提督君,要试着抽一根吗?”
阿贺野抢先道:“要的要的,我和提督君都要抽一下感情运势!”
阿贺野:中吉
翔鹤看了一眼我,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随后才转而对阿贺野恭喜道:“阿贺野,你和喜欢的人,会成为亲密无间的一家人哦。”
紧紧地把这只签放在胸前,阿贺野幸福的样子几乎快要把我的心都融化了。
提督:大凶
翔鹤面露难色,看着这张签,最后还是非常小心的选择措辞告诉我说:“提督,在和喜欢的人相守之前,可能会遭遇几场大的灾祸。”
我一头黑线,有些不情不愿地接过来看了一眼。不过果然是一点也看不明白,放回竹筒。
“不过,只是作为参考,提督君,不要把这种事情太放在心上哦?”翔鹤安慰道。
我作势要倒,阿贺野则捂着嘴笑了。
“喂,这不是丢勒么,不忙着夜战,怎么还有时间来庙会玩啊,还有,陪在你身边的那个是个什么档次的舰娘啊,哈哈哈!”迎面,一位同在特鲁克港的某位提督走了过来,不怀好意搭话的样子,似乎在试探我镇守府的底细。
阿贺野闻言,立马感觉到了敌意,她躲在了我背后,双手握住我的袖口。
“过奖了,我也听说您府上的阿武隈夏活立功,前几日才刚刚二婚,恭喜恭喜。”
“正是正是!老弟贵府上没有大和大凤,不知这婚舰预定又是哪位啊?”
我叹了口气,知道他在嘲笑我,便在心底思念着那个身影,朗声道:“您不妨猜猜看,这只舰:眉黛如画,英气凌于娇美;眸盈似血,飒烈不掩温柔。风吹薄命誓不悔,血染红衫身不退;举世红颜皆蔺草,唯有此花向天飞!”
那位提督皱起眉,思量些许,问道:“扶桑?”
我摇摇头,目光回到阿贺野身上,只见她也呆呆地看着我,单纯无邪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思量,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握紧我的手松了几分力气,最后放开了。
“回去吧。”我柔声说道。
回去的路上,竹林两旁已经没有行人了。
秋日祭的热闹渐渐消减。
我望着阿贺野问,“今天,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嘛?”
她拨弄着靓丽乌黑的长发,说:“嗯,这是阿贺野最最最开心的一天啦,看烟火很开心,祈福很开心,求签也很开心,提督陪着阿贺野,所以最开心啦!”
她左顾右盼,突然指着不远处树林中的一朵白色的花朵道:“提督,快看,好漂亮!”
山岭上的夜雾越来越浓,原来不知从哪传来淡淡的花香,在月色之下,显现出来,从内里透出诡异的淡淡靛蓝,着实分外清艳。
阿贺野望了我一眼,轻声道:“提督,能摘下来送给阿贺野吗?”
那朵花距离山路不过20米远,实在太过美丽,我并非不忍心去采摘,只是如果真的送给阿贺野,或许与之一起送出的,还会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里面。
我在犹豫。
夜已经深了,空气中的温度在不断下降。
阿贺野没有穿内衣,如果太久停驻,可能会感冒。
简单的考虑后,我拨开浓密的潮湿的草丛,任凭双脚被露水打湿,走向那朵花。
接近了,我伸出手去采摘,突然身躯一晃,脚下所踩的落地诡变倏起,伴随一片“咯吱咯吱”的声音,只能看见几颗散落在地上的树枝裂痕丛生,眨眼已陷入小腿,伴随一阵刺耳的怖响,地面突然破碎。
是陷阱!
阿贺野尖叫一声。我赶紧伸手扒住光溜溜的泥土墙壁,但是土块纷纷落下,无处着力。
摔得头晕眼花,就在意识模糊不清时,却看见了惊悚的一幕。
这是一个猎人捕捉野生动物的陷阱,这深坑之中,还密密麻麻放置着许多木质尖刺。
我运气实在是很好,只稍微划破了衣服,距离最近的一颗木刺正好顶在胸口,没有刺破胸膛。连一丝疼痛也没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厚厚地,护住了我。
“提督,提督君!您没事吧?”阿贺野带着哭腔,趴在上沿冲我喊。
这个陷阱大约有三米半深,没有绳子大概没有办法上去。
我的头很晕,意识也有一点模糊,只能对阿贺野说:
“呐,阿贺野,不要哭,提督没事的。这里太冷了,你快点回去,叫矢矧和能代来救我,带上绳子,把我拉上去,就可以了。”
我看不清她的脸。
“呜呜,提督君,坚持住,阿贺野很快就会回来的。”
“下山时不要再摔跤了哦。”
她抹了把眼泪,小心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离开了陷阱。
盼望着和女孩子一起被困在绝境里,然后相濡以沫的故事的人,一定是脑子有病。
嗯,倒霉的只有我就够了。
说起来,是因为求签的结果不幸命中了吗?
我吃力地靠在冰冷潮湿的泥土壁上,扯下撕破的浴衣,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但随即发现胸口内侧还有一个护身符般的绣花香囊,口袋里装着不知是艾草还是别的什么香草,这个小东西,替我挡了一次穿刺。
在昏暗的天光下,我仔细分辨着,这是一个手工缝制的护身符吗?这上面绣的花,是萩花吗?还是说,翔鹤在送给我浴衣的时候,就已经放了一个护身符进去了吗?
不,不是的。
我头痛欲裂,但是随着那些意象汇合在一起,阿贺野,秋日祭,矢矧,针线,凤翔……这些小细节此时此刻全部在心里交织成了密不可分的画面。
那个家伙,明明不会这种细活的啊。
久久抚摸这上面刺绣的萩花,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愿望是多么不可启齿的秘密。
——希望,把自己,藏在,你心口。
原来你是明白的啊。
原来你的愿望是和我相同的啊。
好喜欢你。
我用全身的力气抱住那枚护身符。
好喜欢你。
我忘记了寒冷和黑暗,抬起头望着朦胧的天光。
好喜欢你。
一边喜悦地笑着,一边糊里糊涂地流出眼泪。
好喜欢你……
矢矧。
我不能冻死在这里。
矢矧。
我还要回到镇守府,想跟你说好多的话。
矢矧。
还要看着你为我击破敌军,看你帅气地带着酒匂回家。
矢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