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员男,高坠伤,开放性骨折,大出血,怀疑颈椎损伤,ETA10 min!”
“直送抢救室?”
“对!叫麻醉科准备来插管,叫骨科下来准备应对开放性骨折!动起来动起来!”
又是一个高坠伤,本质上来说高坠伤分两种:自愿和非自愿,其中自愿跳楼的,一般救不回来,非自愿的一般都能救回来,因为他们对生的渴望更强烈。
军队的救护车急停在了急救通道,4个人抓着搭载他的脊椎板就冲入了急诊科。
“跟我走!抢救室在这!”
到抢救室以后,医生们接手了处置。
一个头发乌黑,衣衫脏乱的女孩被堵在了门外。
“你是伤员家属吗?”
“是。”
她半遮着的眼睛让人捉摸不透。
“在这里签个字。”
“刚刚军部下了指令,要求必须保住这个人的生命安全,他是重要的人证。”一个医生道。
“是吗,是这样啊。”
“希望你不要离开这里。”又对早霜说。
“不会离开的。”
手术室内,抢救的声音像是尖锐的针扎一样不断刺入女孩的心扉。
她蹲坐在走廊里不起眼的位置,虽然几番被劝到候诊室休息一下,但是女孩依然不愿意离开。
“上监护,血动指征,血液血气生化。”医生说到。
“监护,血动指征,血液血气生化。”护士重复口头医嘱。
“SPO2低,麻醉科来插管!血压低,准备扩充血容量!”
“插管完成!”
“开始输液!16G针头”。
“输两单位O型阴型血。”医生对护士说到。
“两单位O型阴型血。”护士重复。
听着这些不明白的话语,早霜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渗出来,越发觉得寒冷和饥饿,她从来没有体会过害怕的感觉,而此刻却被彻底地攫住,仿佛躺在抢救室的是自己。
“交叉配型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刚出来!患者O型阳性血”
“去调4单位O型阳性血!”
“我觉得这人有点酸中毒。”实习医生拿着结果跑了过来,对主任说。
“恩,是酸中毒,这样,既然你发现了,你就来算吧。”
是的,经常会出现让一个实习医生临场去算药物用量的情况,这就是教学医院,他们不是只注重病人,也注重对医生的教育。
“需要500ml5%碳酸氢钠溶液!”
“很好,500毫升5%碳酸氢钠。”
“500ml5%碳酸氢钠溶液。”
这时患者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
“再查一遍生命体征,没问题我们就送手术室了。”
“好的,脉搏130,血压80/50,SPO2:98,CO2CP:20mmol/L
“好的,休克纠正了,送手术室吧!”
女孩站起身来,不顾自己破损的衣服,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等等,有人要见你。”一个医生回头说。
月色如冷冽的刀光。
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两名身着军装的人等在那里。
早霜没有说话。
“桦山武雄死了?”
早霜点点头。
“亲眼所见?”那人不相信地低头,仔细瞧着早霜,像是怕被欺骗。
“那丢勒是不是就没有用了?”旁边另一个人问。
“没关系,已经联系自卫队,派人去清理了。”
“怎么向田中先生那边交代?”
“该死,忘了那个死胖子!把这两个人都作为殉职处理,横须贺一事作为境外势力武装侵入处理。你有意见吗?”
“没有意见,中将大人。”
“重要的不是我们是否效忠于桦山武雄,重要的是,你要记住。我们都效忠于至高无上的皇。”
“是!”
那个中将蹲下身来,将一枚信封递给早霜。
“这是一笔医药费,请收下。”
早霜没有接。
“小女孩,梅花虽美,但被寒风摧落在雪地上的残梅,只是徒然伤了赏花人的心啊。”
那人将信封塞到早霜手里,转身离去。
风吹过深夜萧索的街道,像在呜咽。
远方,灯红酒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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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中,我狼狈不堪地吐出又苦又咸的海水,那女孩帮我清理着头发上和衣服上的海藻。身体虽然冻得毫无知觉,但是却意外的没有感到关节神经的失效。睁开眼,模糊的海岛轮廓和天空中纸片般的海鸟从我随时可能断片的视野里划过。
是眼前这具温暖的身体一直在紧贴着我,维持住了最后一点体温。
被浸湿的衣服黏在她膏脂般的肌肤上。
我抬起头,她的手在半空停滞了。
是阿武隈。
那不知所措的模样,难为情的模样,告诉我,她就是我的阿武隈。
身后,菊月,望月,文月,若叶背着运输桶围在身边。
“还在远征吗。”我问。
“嗯。”
“是你救了我?”
“虽然•••也可以这么说啦。”她仍旧很小心地选用着措辞。
“我是个混蛋。”
这句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我随即想哭,但是眼睛被海水泡的又红又肿,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提督君,请让,abukuma背您回去。”
“不,大概,来不及了。”
自卫队的近海护卫舰又在海域附近搜索巡逻了,我站起来,从容地看着那些新式驱逐舰。
“是这样啊。那群人也是在搜寻提督君啊。”金发女孩干巴巴地笑了笑,她有看了看我,明亮的眼眸中似乎隐藏着淡淡的眷恋。
“菊月,提督君,就交给你们保护,大家快些回港吧,只要到了特鲁克泊地,就安全了。”她取下身上的大发动艇,放在了这个小小的海岛上。
“你,该不会是要•••”
“没办法呢,让我去拖延一下时间吧。”
“为什么•••”我压低声音。
女孩别过脸去,半低着头,似乎不想看到我此刻的表情,那一定是很难看,很痛苦的一张脸。
“为什么?”
“虽然,我也说不好啦,大概,”女孩就这样走向海水里,“大概因为我是第一水雷战队的旗舰吧。”
“阿武隈,不要去。”
我抓住她的手腕。像是生怕自己一动手,阿武隈便要从身旁消失,而且永不复返。
不可能不明白的吧。
虽然对手是护卫舰,但是吨位已经赶上了从前的巡洋舰,如果加上反舰导弹和雷达系统。手无寸铁的她,所谓的拖延时间,只有这样撞过去了。
“不要去啊!”我嘶哑地吼道。
这一次,她强硬地无视了我的命令,回头笑着说:
“对我来说,超OK啦!”
如果不是逆着光而折射出晶莹的光点,那一刻我一定会忽略掉她眼角的泪水。
被菊月背在了身上,我的声音被淹没在了急速航行时的海风中。
我只觉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连声音都发不出。
但是,那个名字却成为了脑海中永远的印记。
阿武隈。
只要睁开眼就会发现,特鲁克的军事基地越来越近。
而我离失去的事物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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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昨日晚上在横须贺两县发生的大规模断电事故和蓝区军事基地的武装暴乱有关,在刚刚结束的秋期庆典活动中,陆军上将桦山武雄被暗杀。军方的深海栖舰重点研究实验室被毁,大量资料遭到境外非法人员窃取,其中不愿透露姓名的特鲁克泊地少将丢勒,作为实验室的志愿者也在这次行动中遭到追杀。目前,军部已经稳定局势,相关事态有待进一步调查中。接下来播报天气•••”
“这么说来,他们达成妥协了?”我关掉无线电台,问眼前这个肥脸长发的男子。
“当然,让你活着回来本身是重大失误,如今你已经把抗生素注入自己的身体,而血清也被境外人员窃取,再也没有什么办法继续挖掘研究价值了。最重要的是,桦山武雄已死,陆军内部势力重新洗牌,势必需要拉拢海军的支持,此时为了一个非法研究项目撕破脸皮就很不值得了,还是说,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创世神大人来我这里喝茶,我没什么不满意的。矢矧,给田中先生倒茶。”
“请用。”
“呵呵,不必不必,重要的是,你要享受这个过程。无数次,我俯视着这个世界的子民,成为他们心中永远光芒的神。只是有几个人知道神内心的孤独呢?”
“是因为您母亲的事情吧。”
田中感慨道:“是啊,自从被那股来自于东方的神秘力量操控后,我的母亲就离地面,哦不,地球越来越远,但奇迹般还保持着健全的生命体征,所以我想,大概是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不知道,那一天究竟是何时啊。”
田中笑眯眯地看了看矢矧一眼,一只肥手抓着茶杯半天舍不得松开。
卧槽,你真以为自己是创世神了啊。
“话说,这幅油画是你的创作?”
“啊,见笑了。”
“还是有点意思的。不过,不像是出自于专业手笔。”
“我没有接受过油画教育。”
“那就很耐人寻味了。”田中饶有兴趣地喝着茶叶,望着整幅墙大小的油画,涂料还没有干,而画笔也还横七竖八地排放在彩盘上。
画面上,镇守府,长椅,鸽子,喂食的女孩,灿烂开放的向日葵。
还有和阳光一样明烂的,金色的头发。
“这是,阿武隈吧。”田中鉴赏着这幅涂抹浓烈又略显业余的油画。
“是的。”
“为什么,画了她呢?你的婚舰是矢矧吧。”
“啊,说来话长,大概•••是起源于一次谈心吧。”
“看来,你我还是一样,都是有故事的人呢。”
“不敢高攀。您思念母亲的事迹,在中国提督这边也是广为传颂。”
田中感慨一番后,忽然又掏出电话来,“不好意思,程序员那边又有电话来了,咳咳,喂,喂?莫西莫西?什么?维护时间延长到18:00?好的好的,没事,我让推特发的时间是19:00,不急,再改成21:00啊。稳一点,不要再出现丙级比甲级难的情况了,好不好?”
“您还是这么忙啊。”
“新来的,没经验。”田中耸耸肩。
“本来这一次我是想打甲鱼的•••”
“想打就打吧。”
“真,真的可以吗?”
“千万不能逃避。以后会越来越难的,为了考虑新人,丙级不能增加难度,但是有些提督越来越强,就不得不让他们去迎接更有味道的挑战,这一次不打,你今后也没指望了。毕竟有些事情我讲你也不会明白,当然,你永远不会真正地获得成功。”
“送客。”
“哎哟,别,别介,你要知道,做人不能太看重得失,最重要的是你要享受这个过程•••”
创世神大人终于被请了出去。
我坐在执务室的椅子上,怅然若失。
那后来,冰河怎么样了?寒月什么时候会送神通回来?阿武隈没事吧?
刚才要是问一问田中就好了,他应该什么都知道。
寒风凛冽地吹过去后,日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平静了下来。
献给某位女孩的油画渐渐干枯,失去原本的色彩,天气渐渐转暖,处于热带的我们也随着深海舰队带来的气候反常渐渐解掉了厚重的外套。
坐在那面长椅上,我取代着某人,百无聊赖地喂着海鸟。
“丢勒,哈里发这次又要邀请各大海港的提督来特鲁克观战了,不去抢一个贵宾席吗?”
有提督穿着简单的健身背心从海岸线跑过,对着我的镇守府这边问候着。
“知道了。”
“田中飞母丧天良!”他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口号。
“我与爽哥共存亡!”我喊出口号的下半句。
那位提督大笑着,渐渐远去了。
我重新披上衣服,一步一步往来时的路走去。
已经重复了好几天,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随着圣诞节就要到来,我也不得不强颜欢笑着准备张灯结彩。
用平日里远征带回来的远洋货币换取新的家具,也逐步就位了。
长良和鬼怒用小推车将礼物挨个送到提督的执务室,其中有一个真是大得惊人呐。
她们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不知为什么又笑嘻嘻的回避了。明明,自从阿武隈走丢后,就再也没有笑过的。
就如同我一样。
或许,圣诞老人会带来一些好消息吧。
这样想着,我回到了自己的镇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