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身体的舒适中醒来。
梦梦为我换了干净的玉势,执了鱼尾,温柔和缓地抽送着,另一只手覆住我的肩头,脸贴在我臀腿残端上。拓跋珏在另一边略微侧卧,护住我靠近他那侧的肩和臀。
未及睁眼,梦梦已经先感觉到,对拓跋珏说道:“殿下,小姐醒了。”
“娴月,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他担忧地问我。
“没有……我还好。”
“娴月对不起,清梦刚才都责备我了。我只是想跟你闹着玩玩,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梦梦……”
“清梦知错。”
梦梦,你还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呀。
算了,我也不想说。
我阖目仰面,认命地感受着体内她为我带来的愉悦。拓跋珏却急切起来,继续向我道歉。
“对不起,你别生我气。我决无意轻薄你。只是太喜欢你了,不由就想看你绵软缱绻的样子。我真的没有一点不尊重你的意思。”
“我……”
我不怪你。
只是憎恶这样的自己。
我知我不可以自厌,但目下甚至连这副身体发出的声音都不想听。
我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刚刚睁开的眼睛又低垂下去,不看任何物事。
“娴月,你莫怨我。我真的很尊重你。自你来后,我一直把你当作知己对待。你若愿意留心,应当能感觉到……”
拓跋珏声音渐低,仍然温软,但隐隐有些委屈。
大婚那晚,他曾说我身上有种文士风骨。
我虽一直自欺地不将自己当作女子,亦终无法做得君子。文士风骨,这残身撑不起。
素知求而不得,只能高山仰止。他这样说,我虽有自知之明,却也偷偷高兴了好几天。
……你为何如此谬赞我?
你又是如何得以接受自身?
我抬眼望他,发现他也一直注视着我。眼神依然清澈明亮,却不似我们初见那日意味深长,只如一泓碧水一般盛满了关切与温存。
“明……玉。”我艰涩地开口尝试唤他的字,泪水不能自止地涌出。
“怎么了?”他用脸颊蹭着为我拭泪,“可是想家?”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不能把方才想到的告诉他。他听了大概也会难过。
“娴月可以靠一会儿。”他轻吻我面靥,将身子再度贴近我,我把头埋在他颈窝里。
“我有时也会怀念早年,父皇尚在,我也身体完整的时候。可是回不去了。那时我什么都不用想,现在肩上有担子。直到你来,我虽知道他们是羞辱我,其实心里是宽慰的。有人陪我了,和我一起分担。我知你有家仇国恨,又背井离乡,心里一定不好受,所以也想尽力帮你排解。你身不由己,就不要想那么多。日子总要往前走,我希望你开心点。”
他娓娓劝慰我,温言细语如一道暖流蔓延过我心头。
“明玉,谢谢。”我终于吐出一口浊气,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怪你。但是你也说了你有担子。”
他说待我如知己。
这话我能信吗?
若他不姓拓跋,我定是信的。
但他是一朝少主,明年南面称孤。既作孤家寡人,就不能有知己,也不应有。
“你是帝王,要顾及的事情很多,我不过是其中毫末。你愿对我好,我很感激;然你说将我引为知己,我当不起,也不敢信以为真。”
话音未落,梦梦手上的动作已骤然僵止下来。
一息后,听他还没有答话,梦梦便起身离开我,后退两步长跪在床边:“殿下恕罪。小姐在家随性恣意,素无规矩,乞殿下莫要与小姐一般计较。”
对,他不仅是帝王,还是我夫君。我这么说,他理应生气的。
但我竟完全没想过也不在意他生气了该怎么办。
拓跋珏皱了一下眉:“清梦,你起来。”
梦梦垂首低眉,跪着不动。
“我没生气。你快自己起来,我没法扶你。”
梦梦终于起来退到床尾。
他没有再触碰我,却略微抬起上身深切地凝望我的眼睛:“没关系娴月,你能将态度如实告诉我,已是对我真诚。我会等到你愿意相信我的那天。”
“……我昏迷了多久?”我仍是不敢承受他的心意,错开眼神,将额头抵在他下巴上。
“别怕。就一小会儿。现在也没有很晚。”他往上挪了挪,让我靠上他胸膛,“你方才说疼,可是幻痛?”
“幻痛?”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他说因伤致残的人即使在伤口愈合后,也可能会感觉失去的肢体还在,且在疼痛。这便是幻痛。他伤后一两年内也常受幻痛折磨,后来渐少,自我来后就没有过了。
或许真是。我忆起上次在舅父府中昏晕之时,折磨我的除了欲火,也有那种虚空中绵延不绝的肢体钝痛。
“你那小鱼尾,里面是不是有镇痛的药?”他面色严肃起来,沉声问我。
我说没有啊,就普通的玉。
“可能只是你不知道,不一定没有。你可还记得你治病时涂的什么药?你平日调养身体,用的是什么方子?这些药可知来历?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和尚道士给的?”
他问了许多,我一个也说不清。他便唤梦梦:“清梦,过来回话!”
他问得严厉,梦梦支支吾吾答不清楚,吓得快哭了,又要给他下跪。
“你别吓唬我的梦梦。”我不满地瞄他。
“我哪有!虞清梦你当我是什么呀!我又不能吃了你!”他急得迭声叫起来,但接着又深吸两口气,努力将语调平静下去:“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担忧娴月用的药中会不会有五石散那类东西,名为丹药,实则是毒,长年使用甚至会成瘾,必伤身体根本。因此焦急。你莫惧怕,只将知道的如实回答即可。”
梦梦这才正常答了话。她说我的玉势确是普通的玉势,也背了一遍我平时用的方子,就是温养滋补的,拓跋珏皱着眉听了半天没听出什么不对。那个西域秘药早就不用了,当时我们年纪太小,也都不知道是什么。但系朝廷医官实在无法可想之时所荐,又经父亲辗转求来,与僧道之流毫无相干。
不过梦梦倒是说了一点我不知道的。我刚断肢时搭配西域秘药,也用了镇定安神的药,涂在玉势上。伤愈后便不用了,只是玉势一直不能离体。
“清梦,你回去吧。到外面告诉何康一声,明日不上朝了,若有奏事的让他们递折子上来。清早为娴月宣太医。”
梦梦应声出去了。我说:“啊?我不见太医——”
“别担心。太医们都是很好的人,以前都为我诊治过。”
我怕他们须得看我的身子。
他说:“我也不想,不过身体要紧。况且也不一定非得看你,我让他们尽量能不看就不看。”
我挣扎道:“你别因为这个不上朝——”
他说:“我得陪你。无事。就一天。我会批他们折子。”
他还是很温柔,但第一次让我感觉没有商量的余地。
次日宣来的陈姓太医是个汉人,约与父亲差不多年纪,但比父亲看起来更为和蔼。还好,他没有看我身体,只是在颈侧为我切了脉。纵是如此,他们交代我的病症之时,我心中也饱受熬煎。
梦梦一直将我抱在怀中,轻轻为我掩住双耳。拓跋珏坐在轮椅上,陪在榻畔关切地看我。
陈太医说切脉时已略有所感。我昔时用的药能通顺经脉,却极为催情。然而也正因如此反倒能转移伤口的疼痛。但即便伤愈药停,我的身体也已习惯了这种状态,因此平时不曾感觉过幻痛,一旦玉势离体,它便会浮现出来。
倒不是拓跋珏所担心的那种毒。只是我本就受过重创,又一日三次,难免体虚。以往调养身体的药便是滋补这体虚的,陈太医又依照南北气候之别为我稍稍改了改。
太医还说,我的身体尚未长成,等到来了月信,身体的状况稳定下来,这瘾便会渐渐自愈。只是秘药仍有影响,月信恐怕要到二十多岁才能来。在这之前,我都没有受孕的能力。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副效了。
这倒无所谓,拓跋珏又不能让我为他诞育皇嗣。我甚至觉得焉知非福,因为梦梦每到癸水之日便腹痛难耐。
“那便好。以后按医嘱给你备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拓跋珏听了,松了一口气。
我说不用,给我吃点好的就行。
“这好说。想吃什么着膳房给你做。便是北地没有的南朝菜式,你描述出来,我也让他们给你研究。”
我给他讲了在家最爱吃的莼羹、太腻不能吃多但还是很爱吃的籼糯米扣肉、伴鲜笋和绍酒蒸的长江白鱼、还有桂花与蜂蜜腌至粉红的嫩藕。
他听得眼睛放光。
“想吃吗。”我问他。
“想吃。我一定寻来让他们给你做。”
“北地河鲜难得,不能太铺张,有机会偶尔尝一次就可以了。这边的菜式我也挺喜欢的。”
“娴月啊,”他含笑看我,鼓起脸眼光闪了闪,“要不我也打到南方去——”
见我瞪他,他便扑哧一声笑了:“跟你说笑。刚议和,哪能说打就打。”
陪我看完病,他便去批折子了。晚上回来我们躺在床上聊天,他说我:“娴月,你得锻炼身体,还要晒太阳。你看你这么瘦,这么白,都没有血色。”
“我晒太阳啊。我每天早上都出去晒太阳。”
“那你得稍微运动运动。”
我仿佛听了笑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这样怎么运动。难道你运动吗?”
“我真锻炼的。我还去过前线呢。”
“哦——那你可真是了得——”
他听出了我的阴阳怪气,笑着用肩膀撞我。胸脯相贴,他又调笑道:“你看你那胸,比我还平。太医说这与用药也有关系,你那到底是什么药能将身体磋磨至此——”
“我觉得没干系。这是家传。我——”
我想说我母亲就不大,却猛然意识到怎能跟他讲这个,赶紧闭嘴。
“你想说什么?”他似是发现了,一脸促狭地看我。
“住口!”我羞恼,使劲撞他,他便愈发笑得开怀了。
“若不是那药,我早没了。只是副毒太重。你当时用的什么药,怎么都没有副效。”我又想起这个让我好奇已久的问题。
“就普通创药。”
“怎么可能,我看你一点疤都没有。这里,还有这里,”我用臀部的肉球蹭了蹭他光润的断髋斜面和下身孔洞的位置,“你是神仙能自愈成这样?既是神仙,怎的不让它们再长出来呢?”
“不是神仙。有神仙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