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英雄电影

　　小猫在他6岁的时候获得了别样的生日礼物，是新型号的机器人。虽然说是机器人，但外貌与当地人类无异，它在不同文明里有时毛茸茸，有时光溜溜，有时团团转，不过大多数时候它的外貌还是毛茸茸的。机器人也拥有像是人类的名字，姑且就叫它“龙行家”。

　　 龙行家负责辅助父母照顾小猫，有时候替代父母，有时候成为朋友，不过目的都是保护小猫成长。要是它跟小猫在公园里玩，看见别的小朋友要欺负小猫，那龙行家自然要制止这种行为。要是看见坏人在犯罪呢？龙行家不仅要保护小猫，也要培养小猫的价值观，于是乎，英雄龙行家登场了。

　　 龙行家披上亮红色的披风，穿上程亮的战斗服，戴上酷炫的护目镜。他与坏人进行精彩的搏斗，充分展示了善良与邪恶的力量斗争。龙行家因为撞到墙上，倒在地上，被踩在脚下而变得脏兮兮的，不过他又站了起来，走回小猫身边。小猫毫不嫌弃地抱紧他，因为他的内心正闪闪发光。确实在发光，那五彩的光芒很漂亮，身上的脏污完全不能掩盖光芒。

　　 小猫在他16岁的时候获得了青春期的礼物，是龙行家的性器模块。虽然说是性器，但不只是当地人类所拥有的第一性特征，还包括了因此延伸出的各种性文化。所以它可以随时改变，可以有贤者时间，可以有无限高潮，可以有性冷淡。

　　 不过龙行家仍然在保护着小猫——现在该叫中猫了。它要保护中猫不会因为野性伤害别人，或伤害中猫自己，而柔软的床就很适合承受野蛮的撞击。这一生日成长的探索，全在这里进行。

　　 首先是普通的小穴，用紧致弹性的吮吸获取了第一道生命喷流。龙行家把这份白色液体转存到卵蛋处，作为接下来高高挥洒的快雨。同时后穴取代了之前的工作，让中猫感慨无甚区别。粗大压缩在小小的金属笼子，屈服与支配的开始。休息一下，先喝一杯猫奶，饱满的胸口渐渐抚平。只剩一点一点残留，玩弄那两点连接到快乐。大脑？耳朵？眼睛？舌头？为什么要钻入孔洞，因为孔洞就存在那里。龙行家修复好脑袋，与主机交流。四肢拆开，又折叠在一起，好似修复玩具，又多出零件。龙行家充气膨胀，变大变圆，中猫由吞下去，去里面玩。温暖包裹，像是初生的起点，又像突兀的终结。再从中间破开龙行家的输液管道，一摊蜿蜒曲折散落一地。删除，备份，格式化，重启。

　　 龙行家甚至认为有点太少，不过中猫已经累得不行。让他休息吧，在这酣畅淋漓的一晚。

　　 中猫在他26岁的时候获得了回收龙行家的购物优惠券。不过他此时已经是大猫了。虽然人类无法循环利用，不过产品可以，它如同正常产品一样，就要扔进回收车里面。

　　 大猫看着龙行家，而龙行家一动不动，像是死了。大猫嘴巴微张，好像想说什么，但还没发出声音，眼泪却从脸庞滑落。

　　 “快跑，龙行家，快跑。”

　　 然后，本应报废的龙行家挣扎地爬起身子，从运输带上掉下来。它用仅剩的动力往前爬，破旧的皮毛蹭在地上，磨出一条灰蓝色的路。然后，他还是停下了，不完整的身体里面发出运转的震动，也逐渐平息下去。

　　 龙行家扛着摄影机，拍摄着自己的部分躯壳。可算是结束了拍摄，龙行家少有地松了口气。他按下结束键，把录像上传到自己大脑里，开始剪辑。一旁作为演员兼导演的大猫正感谢小猫和中猫参与。对于龙行家来说，人类一生的不同阶段算是不同的人，不过从人类自己的看法来说，刚才拍摄的小猫、中猫和大猫也不是同一个人。

　　 大猫送给小猫一个龙行家英雄玩偶，刚从打印机里取出，还热乎乎。小猫高兴地把玩着手中的英雄，开心地跟大猫道别。中猫则是乐呵呵地说，下次还有这种好事再继续找他。

　　 二十一分钟后，龙行家跟着大猫躲避霓虹灯的光，来到仅靠光污染照亮的暗巷。这里正好处于不同的三家信号塔的边界交汇，很适合同时接入网络。已经有不少人或是机器占据了墙壁边角，或蹲或靠，大多数人都戴着兜帽，少数露出的脸又被荧光所笼罩，成为一一深浅不明的色块，看不真切。他们俩找了个空着且信号尚可的角落站定，龙行家顺着信号挂上地下网，开始一点点传输小电影的数据。当然，龙行家平时的传输速度没有那么慢，只是为了加密和匿名需要分割混入合法的数据流中。

　　 不过大猫却在原地徘徊，昏暗的巷子里传开他的脚步声。大猫凑近龙行家旁边，说一声名字：“龙行家……”就没了下文。龙行家知道大猫心情很急，但大猫相信龙行家，他仅仅想缓解焦虑，而不是打扰龙行家忙活。有约85%的人会给机器人取各种各样的名字，表达自己对机器人的爱。而剩下15%会直接使用机器人的原名，这里面再剩下千分之一的人会跟龙行家说：我觉得叫你原产的名字才是尊重你。不过龙行家思考这点事情只花费了不到一秒钟，他拍拍大猫肩膀，告诉大猫电影上传完毕。

　　 “你觉得会有人喜欢中间的桥段吗？”大猫盯着播放量，开始刷新页面。龙行家再次思考起来：超过10%点赞率才算是头部作品，而大猫平时的视频只有不到5%的点赞率，以及不到1%的付费率。而且大部分浏览量是通过关联标签引流积累的。不过这些都与大猫的问题无关，他只需要赚点小钱喝酒来度过今夜。龙行家这样想着，回答说：“会有人喜欢的。我就很喜欢这一段。”

　　 今夜的第一单付费来得有些快，浏览数刚刚到9就有收入进账了。大猫快而大迈步到自动售货机前，买两罐他最喜欢的糖浆啤酒。地面很干净，龙行家走过来时注意到了这一点，然后他看见旁边有人正拖着装满塑料瓶子的袋子。这些塑料瓶加起来勉强能交换一瓶半糖浆啤酒，龙行家在心里换算着，就好像自己四亿的运算速度只需要用2000单位，当地人类在回收价值上不值分毫。

　　 售货机吐出两瓶啤酒，大猫嘴角的弧度随之上扬，然后远处传来的警报声又将弧度压下去。“抓捕！抓捕！非法连接！”悬浮在半空的圆球无人机接二连三飞过来。在这里的人多半内心有鬼，于是都直接开始逃跑。大猫抓起啤酒，也转身往更小的路逃去。龙行家注意到那个捡垃圾的人不愿意放弃辛苦收集的垃圾，跑得比别人慢。

　　 “龙行家，快跟紧我！”然而大猫在呼叫龙行家，作为机器只能回应命令。龙行家跟上了大猫，留那人在身后，与无人机越来越接近。这些无人机肯定不是为了围剿这片地区而来，但它们也不会放过无力逃跑的倒霉蛋。那无人机看见了就像垃圾一样的人拖着垃圾，直接冲上来，掏出电击枪要处理垃圾。

　　 下一瞬间，无人机什么都看不见了。伴随电流紊乱的画面，一个身着战斗服的人影出现在它的视觉系统中。那人同时戴着头盔，没有展示面貌，身后鲜红的披风自顾自地飘舞。然后，那人对着它竖起两根中指。

　　 无人机快速修复视觉，然而垃圾已经消失，它的目的已经达成，于是它收回了还未使用的电击枪。暗巷里仍然回荡着刺耳的警报，龙行家回头看了一眼。他分辨出在警报下藏着断断续续的，垃圾爬动的声响。

　　 龙行家嘴角微扬半秒，继续跟着大猫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