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学堂中,学子们齐声朗读。
学堂边,小柒背着学包,把着栏杆,听得入迷。
这是他第一次走近学堂,除了欣喜就是好奇。
“战国时期,晋国觊觎邻国[仇犹]已久。然晋国虽强,却苦于两国之间路窄崎岖,兵车难行,进攻不得。如若拓路,则兵马劳顿,褫夺之意亦昭然若揭。
晋王智瑶欲夺之,苦思冥想,次日便心生一计,倾尽家财,命人建造一口巨大的铜钟...在此不久,便收服了[仇犹]”
先生讲到关键处,戛然而止,微笑着打量着堂中学子
“谁能来说说,智瑶是如何通过这鼎巨钟达到的目的呢?”
问题一出,众人沉默,陷入沉思。须臾,王多钱举手示意,“战国以铜为贵,钟能响彻四方,建造铜钟,意为敲山震虎,既能彰显己国的实力,又能震慑敌人。[仇犹]国一定是惧怕了晋国实力,不战而降。”王多钱意气风发,自信满满。
“其他人呢?”于先生示意其坐下,
众人哑然,先生环视一周,最后将视线停在了亭外的小柒,“你是今天刚来旁听的吧?”
小柒倚靠在栏杆,怯生生的躲避着来自先生的目光。“回先生,是。” 同学们也齐刷刷的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初次谋面的“旁听生。”
“介绍一下你自己吧。”先生语气和蔼。
“大家好...我叫小柒。”
闫丞在亭内注视着小柒,默默为他打气。
“那你姓什么啊?”
“回先生,我… 、我姓刘。”
此时四下同学开始小声的交头接耳,“刘是汉姓啊。”
“那你大名叫什么?”
“回先生,我...我没有大名。”
小柒的回答引来众人哄笑...
于先生抬手,示意众人肃静。“刚刚我所讲内容,你可有所想所说啊?”
小柒突然想到平时闫丞平时所教的仪态仪表,赶忙站正身体。又小心的调整了一下学包。
小柒少听文言,因此刚刚先生所讲有些似是而非,但总归还记得钟与崎岖的山路。“回先生,晋王会不会,会不会是想把钟送与[仇犹]国呢?”
“哦?为何?”
“学生以为,晋国苦于无路,如果搬运铜钟,那么[仇犹]国就不得不修路了。”小柒答得小心,不知自己是对是错。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直呼有理。
于先生不动声色,继续追问,“那你为何会如此想啊?”
小柒实话实说:“我...”看了一眼闫丞。“这两年大旱,相亲们到远处打水,路不好走,水桶很大,爹就带着我和乡亲一起修了路。”
话音刚落,众人再一次哄笑起来, “诶,他家是种田的!!!”,笑声中,学生们议论纷纷。
小柒自觉给闫丞丢了脸,委屈巴巴的低着头不再说话。
“种田怎么了,没有种田的,你们吃什么?”闫丞愤然回怼。
“肃静!学堂之上,岂容你们放肆呀!”于先生震慑住众人,“正如小柒所说,仇犹国君贪婪蒙昧,接受铜钟,中了晋王设下的圈套。”先生点点头,
“闫丞,他是你的书童吧。”
闫丞起身作答“回先生,是的。”
“敏而好学,谦逊质朴。明日起,让他进屋中伴读吧,站在你身后的位置。”
闫丞,小柒二人喜出望外,相视一笑,齐声拱手道谢,“谢先生。”
“先生,”王多钱起身言道。“吾辈学堂,非富即贵,他区区一届贱民,怎能与我们同屋而学?”
“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你认为自己是泰山还是土壤,河海还是细流?”于先生点到为止,没有让王多钱太过难堪。
说自己是土壤,便把小柒比做泰山,这显然是在贬低自己;如若自己为河海,小柒为细流,则河海应当不择细流,自己再说便是斤斤计较,王多钱一时语塞,只得作罢。
—————————下学后—————————
闫丞收拾好了来到门口正准备和小柒回家。
“闫丞,这是你的书童?”王多钱上前攀谈。
闫丞稍作思索,“嗯。”
“哼~” 王多钱阴阳怪气,“独苗苗,真有你的,没有兄弟便搞个汉人的贱民当书童,要是我得话,可没你这份勇气。”边说边将手搭在闫丞肩膀。
闫丞拨开王多钱的手,不甘示弱道。“那又如何,小柒与我情同手足,看别人轻贱的人,不过是高看了自己。”
王多钱目光如炬,冷冷的盯着闫丞双眼,露出一抹冷笑,继而瞥向小柒,随后轻蔑的拍了拍比众人都矮个半头的小柒的脑袋,“不错!”
随后带着自己的哥哥王进钱扬长而去。
小柒自然也察觉到了对方的恶意,本来欢喜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小少爷,我是不是做错了?”
闫丞知道王多钱是什么性格,自然没有太放在心上,宽慰小柒,“没有,你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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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可以去了学堂,小柒就对所学格外上心。每日,除了陪着闫丞疯跑,为闫丞研磨伴读之外,在做好自己的分内后,每晚回到自己的屋中,仍要继续挑灯夜读,直至油尽灯枯。
都说勤能补拙,何况是小柒这个过目不忘的脑瓜,一个月的光景,就把学堂的进度追上了个七七八八。
————————一日———————
“君子有九思,是哪九思啊?”于先生环视四周,
“视思明………言思忠……疑思问…”同学们七嘴八舌,东拼西凑。
“色思温,貌思恭,见得思义”闫丞也回答了一部分。
“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疑思问……疑思问……”王多钱说到一半,挠起了脑袋。
小柒站在后面若有所思,低着头嘴里小声的嘀咕着什么,本身就是借读,小柒自知低微,从不多言。凡有提问,都只在心里默想。只有被问及才敢作答。
“小柒,你来说说。”
小柒抬起头,毕恭毕敬:“回先生,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回答行云流水,于先生对小柒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闫丞也悄悄的转过头来,为小柒竖起了大拇指。
“哗众取宠。”王多钱小声嘀咕,头也不回,极尽厌恶的斜视小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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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王多钱,他家境优渥,生得白净不说,还天生强势,又有主见,连兄弟姐妹都对他言听计从,因此被家人寄予厚望,自小便在众星捧月中长大,无论身在何处,基本都是众人的焦点,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唯我独尊,嚣张跋扈的性格。
再看现如今,在一个“汉人的贱民”面前落了下风,王多钱又企能甘当绿叶。
于是他处处针对,明的总是要贬损几句。背地里,用钱笼络人心,拉拢其他同学孤立二人。
这样的变化,敏感的小柒又怎能不知,在这富人堆里,“汉人”、“贱民”、“种田的”一系列带有歧视性的话语如影随形,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头顶,在歧视声中,自己越是优秀,反而越是不受待见。特别是王多钱,对于他的种种刁难,不论自己如何的忍让示好,都换不来对方的丝毫收敛。
久而久之,就连闫丞也渐渐被同学们疏远。看着小少爷一次次的为自己与同学争辩理论,小柒满心都是自责。
“我真是累赘,是我拖累了小少爷。”一个声音不断在小柒心中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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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闫丞”这天,王多钱又叫着同学们下馆子,蹴鞠。一群人乌洋洋的簇拥在门口,“去踢蹴鞠啊,今天所有人都去。”
闫丞本就擅长运动,听到蹴鞠就心里痒痒,“小柒,我们一起去吧,很好玩的。”
还没等小柒回答,王多钱就接过话茬“他还是算了吧,恐怕蹴鞠是什么都不得知,再说,他这身份……”王多钱踩着鞠,耸着肩摊开双手,回过头给同学们一个眼神。引来一片戏谑的笑声。
一边是小柒,一边是全班同学和自己喜欢的运动,闫丞站在中间左右为难。
“小少爷,你去吧,奶娘还让我今天给他帮忙的。”小柒故作轻松。“而且,我确实也没有踢过,等着和小少爷您学学。”
“嗯…”闫丞有些犹豫,咬了咬嘴唇,随后伸出食指,歪着脑袋,“那——我就去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回家,你在家里等我。”
“嗯!”
众人在欢天喜地的声音中渐行渐远,小柒则怅然若失,默默将学包斜挎在肩头。
走出学堂,抬头望向天空,远处,乌云压境。小柒深深的吸一口气。独自朝着闫宅走去——
“贱种。”在一段偏僻的小路,一个熟悉的声音格外刺耳——王多钱兄弟从后面跟上,拦在了小柒面前。
“你们不是去蹴鞠了吗?”
王多钱与王进钱对视一眼,然后冷笑道,“这你不用管,我们先找你聊聊。”
小柒低下头,把着自己的学包。“要是回去晚了,要挨骂的。”小柒知道来者不善,一心只想离开。
“哦,挨骂?我怎么忘了,你还是个奴才。”王多钱皮笑肉不笑。“既然是个奴才,在小爷我两的面前,你怎么不跪着?”说着,一步步的逼近小柒。
小柒退无可退,被两人推进墙角。“我要回去了。”
啪!一记响亮的耳刮子重重打在小柒脸上,“还想走?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你干嘛打人!”小柒捂着脸,愤愤不平。
“你算是人吗?贱种!不想给闫丞那小子惹麻烦就给小爷我老实点。”
小柒不再辩驳。
王多钱得寸进尺,抬脚便踹在小柒肚子上。“跪下!”
这一下可不轻,小柒重重的撞在身后的墙上。
王进钱也不甘落后,又一记耳光打在小柒脸上。“臭种地的,让你下跪你听不懂人话吗。”
小柒无奈,屈辱照做…
“在学堂你不是很神气吗?”王多钱咄咄逼人。“给小爷我听好了,小爷我第二,还没有人敢称第一。今后记好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别给自己和你那个小少爷找不痛快!否则——就不是今天这么轻松了。”
小柒低头不语。
“跟你讲话呢,你是聋子吗?”王进钱又一脚踹在小柒肩膀,“听到没有?”
小柒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单手伏地。
王多钱趁机一脚踩在小柒手上,身体前倾,贴近小柒,薅住小柒辫子,手一番,一握,一压,强行把小柒的头扬了起来。“我哥问你话呢,听到没有?”
啪!又是一嘴巴,
“听到了…”小柒紧忍住疼痛,紧闭双眼。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王多钱松开手,将手在小柒衣服上蹭了蹭。“呸!娘的,一股穷酸味儿!”
“好啦,走吧走吧,教训一下得了,看这天像是要下雨了,再跟这贱种磨蹭一会鞠都没得踢了。”王进钱催促道,“再说,我这还憋着尿呢。”
“我也憋着呢,下了学堂就来伺候这贱种,连泡尿都没得功夫撒。”王多钱说着,反而坏笑起来,“诶?咱们就这儿解决呗,同学一场的,尿哪不是尿啊,赏给这奴才还能洗个澡呢!”
“哈哈,你可真损!”王进钱这边还打趣着,那边王多钱已经把裤裙一摆,胯一缩,在裤裆中摸索起来。
王进钱见状也有样学样。两人掏出雀子,
顷刻间,两股黄汤如开闸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小柒将学包护在身后,抬起右手挡住双眼。
“诶呀卧槽,憋死我了。舒坦…”
“呲他嘴巴,呲他嘴巴。”
“好险,好险,差点尿自己鞋上了。”
“把头抬起来!把头抬起来。”
“来个狗尿淋头,啊不对,尿淋狗头。啊哈。”
“好不好喝?哈哈哈。”
“诶呀,真他娘的恶心。哈哈哈。”
最后挤出两三股,二人先后打了个机灵,抖了抖雀子上残存的尿液。“喝~呸!”
“穿着满人的衣服也是汉人的下贱坯子。”
“诶~走啦走啦,甭管他,蹴鞠咯…”
脚步声渐行渐远,远处传来了雷声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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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茅房怎么那么久?”
“坏肚子啦……来来来,踢球踢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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