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柒射靶,弹无虚发,弹弓这东西他从小玩到大,早已成为了肌肉记忆,即使一段时间没碰也不会太过生疏。
弹子打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噹噹噹…小柒就喜欢听这样的声响。
“哥哥不理我,你就陪着我。”小柒自言自语,将弹弓别在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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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里又考试了,连日里颓废的情绪让闫丞无心学习,毫不意外的再次成为了戒尺的惩罚对象。
面对着于先生的声声教诲,
他强压着心中的压抑一声叹息。
叹息虽苦,可听到了此时王多钱的耳朵里,就变得格外悦耳,他故意拖延整理的时间,来观摩闫丞的糗态。
“先生,打我们小少爷的手板可不可以让我领?”
“为何?”
“我是小少爷的书童,本该帮小少爷检查的,可是这次贪玩忘记了。”
“不用。”闫丞一口回绝。“这是我自己的错。”说着他决绝把手掌伸给于先生。
不容辩驳的语气让小柒有些难堪。
啪!啪!…戒尺声声,声声生痛。
小柒无奈又没落的别过脑袋,仿佛这每一下都鞭笞在了自己心里。
“一、二、三、四、五!……”伴随着戒尺声声,王多钱等人也幸灾乐祸的跟着一下下的数了起来。
“王多钱!你们不走,也想罚抄吗?”于先生停了下来,呵斥道。
“没没没。我们是在念顺口溜。”他贫着嘴,得意把学包往肩上一甩,呼拥起平日那几个死党,“走了走了,带你们看我家梁子去。”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着,打着……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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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踏……
归途中,闫丞边走边踢路上的碎石…一连几日就没什么好事儿,本就多愁善感的他满脑子都沉浸在阴郁当中无法自拔…
小柒则低头踩着闫丞的影子……依旧是那么不远不近的并排跟着……
“呜嗷…喔嗷”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类似野兽的低吼。
声音听着让人头皮发麻。闫丞胸中一紧,下意识的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二十丈(相当于60米)开外,一头黑狗赫然横在街头。定睛一看,此犬站定及胸,头大口粗,外形凶悍,单单看着就令人生畏……
“哟!真是巧了,闫丞,你也出来遛狗吗?”原来是王多钱,他牵着恶犬指桑骂槐,不用想,那这狗想必就是他口中的梁子。
“汪呜、汪呜!”
此处显有人走,又是学堂到闫宅的必经之路。四下无人,求助无缘。恶狗相凶,闫丞不敢激怒对方,唯唯诺诺的向对方喊话。
“你别让它过来,我怕狗!”闫丞说着,双腿微弯,下意识的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
王多钱扯着狗链,目光从梁子挪向二人,摆出一副坏笑,不紧不慢道,
“别怕,我家的梁子,不咬好人…”
说着就那么把手中的狗链扔在地上,
“不信——你看。”
狗自由了,闫丞惊呆了,空气犹如凝结了一般,敌不动我不动,双方就那么僵在原地。
闫丞紧盯黑狗,强作镇定,但满脑子转的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时间紧迫,眼下必须做出决断。“小柒,我数三,我们一起往后面的巷子里跑。”
“嗯。”小柒应承着,左手却摸向自己的后腰。
“三…”
“二…”闫丞这边做好了要跑的准备,小柒却在此时慢慢蹲下,右手在地上摸索起来。
“跑!”一声号令,闫丞开跑。梁子也随之窜出。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恶犬来势汹汹,小柒岿然不动,他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迅速抽出别在后腰的弹弓,右手捏住弹套,拇指将刚刚地上摸到的石子托在其中,用食指和中指用力夹住。左臂伸展,右腕拉扯,手抵靠在脸颊下侧,头稍侧偏,单眼瞄准,屏住呼吸。
电光火石间,如开弓射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得半点犹豫。
嗖💨 噹!
一声闷响,梁子还在奔跑,却突然戗在地上。等再爬起来,嗷呜嗷呜的直用前爪蹭着鼻尖惨叫——这一下不偏不倚,正好命中了梁子的鼻头。
“这一下——是你自作自受。”小柒自说自话,果断又捡起另一颗石子…
事情发生的太快,王多钱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又注意到小柒正手持一把弹弓对着自己。
“这一下——是教训你欺负我哥哥的…”
王多钱大惊失色,猛然转过身,狼狈的伸手抱住脑袋,
嗖💨磅!
一声闷响,王多钱探出脑袋查看,小柒弹弓已然放下。
“嘿嘿!量你也不敢动我!”王多钱刚想得意、却见梁子硬梆梆的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原来,指东打西,第二发弹弓,准确的命中了梁子的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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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丞这边,窜进巷子,才发现小柒没有跟上,
“糟了!”慌忙间,他顾不得逃跑,赶忙回头查看。
“小!...欸?”闫丞懵了,自己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梁子就在地上躺着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关心这事的时候,闫丞气喘吁吁的跑到小柒身边。
“呼…呼…小柒…你没事吧。”
“梁子!梁子!”王多钱冲到了黑狗身边用力摇晃,声音里面尽是焦急之色,那场面,让闫丞听了都不免于心不忍。
“小少爷。我们快走吧。这狗睡着了。”
“它怎么?...”
“走吧,小少爷,一会再说,一会起来了又要咬我们了。”小柒拉上闫丞就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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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可吓死我了,你怎么没跑?我还以为你被狗追到了。”路上,一脸懵圈的闫丞难掩关切之色。
“我觉得我们跑不过那个黑狗。”小柒直言。
对于自己的慌不择路,闫丞也是自惭形秽的挠了挠脑袋。“这倒是...不过,那狗太可怕了…”
“在我们村里,经常能看到狗,看得多了,就不怕了。”
闫丞点了点头,但还是好奇,就随口说道。“那狗怎么突然倒在地上了?”
打了富家少爷的狗,虽然别无选择,但小柒还是唯唯诺诺的,在偷瞄了闫丞,确认没有愠色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对闫丞说道,“小少爷,是我拿弹弓打了那个黑狗。”
“啊?”闫丞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望向小柒。“真的假的?”
“嗯。”小柒诚实的把“凶器”展示给闫丞。
“这个…不是我们去街市你赢到的那个么?”
“嗯。是小少爷送给我的。”小柒打开学包,把放在木盒中的两根毛笔也展示给对方。“你看,哥哥不理我得时候,我把它们都带着。”
看着小柒天真无邪的神态,闫丞心中五味杂陈——一切本就是因为自己好奇,回过头来还要为他人的眼光,去冷落自己最亲的“弟弟”,而小柒还在这样的危难时刻挺身而出...
他默默的看着小柒手中的那对毛笔,好想对小柒表达出自己的歉意,可从小到大的养尊处优,又让他难以启齿...
“小柒,你真有本事!”
仅仅得到了闫丞的肯定,就足以让小柒喜笑颜开。
闫丞的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习惯性的举起右手的手指。“镇外新开了家戏院,等着放假了,我带你去啊,特别热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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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
“闫丞!小柒!你们滚出来!”
哐哐哐!...
“王多钱?”
傍晚时分,正在做功课的两人,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能找上门来。
闫丞眉头紧皱,连忙跑到门口,小柒紧随其后。
本想着息事宁人,可惜为时已晚,王多钱已经在和几个家仆理论了。
“你干嘛?王多钱?”闫丞呵斥道。
“我家梁子让小柒给打的都站不起来了!”王多钱情绪激动。
“谁让你放狗咬我们!”闫丞据理力争……
争吵引来了一众下人的围观,也引来了正在小酌的闫老爷。
“什么事情,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闫老爷厉声打断二人。同时遣散了围观的家丁。“你们都没事做了是吧?”
众人还未散尽,王多钱就迫不及待的挺着腰板说,“闫老爷,你们家的书童给我们家的狗打了,现在站都站不稳了!”
人和狗打架?闫老爷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小柒?什么狗?”
“一只大黑狗,都到我胸口啦。”闫丞把右手掌卡在自己胸前。
“啊?”闫老爷难以置信,“小柒能打过这么大的狗?”
“他拿弹弓打的。”
“哦,弹弓啊。”闫老爷回头瞅了一眼小柒,还是有点不明所以。
闫丞抢过回答,“爹,我和小柒回家,他在半路放狗咬我们。”
闫老爷将目光挪回王多钱。
“胡说八道!我在外面溜狗溜得好好的,遇见他两,小柒看到梁子便打。”王多钱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表演之余,还不忘信誓旦旦的佐证道。“我家梁子从不咬人,我们同学都知道,不信你们可以去问!”
“他打你家狗干嘛,吃饱了撑的?”
“老爷,王多钱在学堂的时候曾说过,他家的狗有次把小偷咬得半死,这狗站起来比我都高,狗冲向我们,我们跑不过狗,我才用弹弓反击的。”小柒逮住王多钱的破绽自证清白。
“小柒说的我也听到了,”为了证实小柒所言非虚,闫丞还向闫老爷强调,“当时我告诉他我怕狗,他还故意松开狗链。”
“你…你们两个串通一气,含血喷人!”王多钱本身就长得白净,脸一红就特别明显,这会不知赌气是还是心虚,血都充到了耳根。
“你才是恶人先告状!” 闫丞反唇相讥。
王多钱这次属实是孔夫子门前卖论语——自不量力。
知子莫若父,闫丞是什么性格闫老爷再清楚不过,单纯的不得了,他有没有撒谎闫老爷一看便知。
王多钱单枪匹马到人家里,还指望闫老爷为他主持“公道”?
更何况他放狗去咬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先,别说现在是狗站不起来,就是给它打死了也不为过…这会还敢跑到自己门前找事儿,要不是考虑到和他爹的那份交情,肯定是要送他一套打包带走的套餐的。
想到这里,闫老爷耐着性子,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言道,“王多钱,你想如何呀?”
王多钱倒是自觉不出来,毫不客气的放出狂言,“把他的手剁下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此言一出,吓得小柒赶忙把手背在身后,闫丞也赶忙把小柒护在身后。
“什么?”闫老爷也惊诧不已。“他可算得是你同窗。”
“他本就是一介贱民,能入学堂也不过是蝇附骥尾,何谈同窗,再说,梁子还是我们王家的一员呢!”王多钱冒出此言,犹如吃饭写字般轻描淡写,这样的态度,着实令人咋舌。
面对此等嚣张气焰,让闫老爷都不禁慨叹此子心之毒辣。在自己面前都能如此猖狂,如若今日不能妥善处理,如何能安心于闫丞。
再三思量后,闫老爷心气一沉,厉声说道:
“砍人手足可是要见血的,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你想好了么?”
“我就是要他一辈子都用不了手!”
“好!我今天就让你见见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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