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柒-归途

　　“……五、六、七、八……一百零五…一百……”闫丞数数的同时靠在墙壁轻轻的扭转着手臂，试图让绑住双手的绳子有所松动，从而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

　　 “谁让你停的！接着数！数的慢了就揍你！”对方厉声喝道，一巴掌扇在闫丞脸上。

　　 “我…我好渴啊……”

　　 “那就对了，你那个臭地主的爹也没想过其他人的死活…你替他受着吧！”

　　 “一…一百零六…”闫丞不敢违背…

　　 ————————————————

　　 “老爷！不好啦！”班头浑身湿淋淋的从外面跑进屋内…

　　 坏消息接踵而至，闫老爷蹭的窜了起来，“怎么了？”

　　 “小柒，小柒掉到河里拉！”

　　 “好端端的怎么掉河里了…”

　　 “他…他过独木桥，好像是不小心，跌下去了…”

　　 闫老爷高举右手，却又停在半空，见班头伸手求饶，进而转为怒指班头“你是干什么吃的！？他人呢？！”

　　 “老爷，那个独木桥老高，等我们绕一圈下去的时候，他…他好像已经被河水卷走了！…额…怕是，凶多吉少…”

　　 “钱没到劫匪手里，唯一的线索也断了…”闫老爷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欲哭无泪…

　　 “爹~”此时，一声虚弱的叫声从门外传来…

　　 闫老爷抬眼看去，一把老泪应声决堤，“诶呀！我得儿！”闫老爷三步并做两步，失而复得的搂紧闫丞，左亲右抱，“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可吓死我了……”

　　 “爹~你的胡子…扎死了…”闫丞无力的挣脱开闫老爷“我好饿，好困…”说完便有气无力的靠在闫老爷身上…

　　 ——————————————————

　　 “醒了醒了，快把参汤拿来。”闫老爷接过参汤，命人将睡眼惺忪的闫丞扶起，亲自喂到闫丞嘴边，“刚刚大夫来看过了，就是累着了。来，把这个吃了，就有力气了。”

　　 闫丞被下人扶起，配合的大口朵颐。

　　 “诶~多吃点…”闫老爷露出慈父的微笑…“丞儿，你是怎么回来的？”

　　 闫丞咽下口中的食物，“说来奇怪，他们把我眼睛蒙起来让我查数，我一边查着一边背靠一根柱子磨绳子，后来，那人可能是去上厕所了，我就边假装查数边跳窗逃走了……”说着，闫丞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通红的脸颊…

　　 “哦？”闫老爷面带喜色，回头望向众人“哈哈哈，不愧是我儿子，和我一样机智…”

　　 众人笑做一团，气氛祥和。

　　 “对了，爹，小柒呢？怎么没见他？”闫丞疑惑的问道。

　　 闫老爷似乎故作无事，没有回答，反而夹了一筷子的菜“来，再吃点鱼香肉丝…”

　　 “你是不是又罚他了？”闫丞的心思根本没在鱼香肉丝上

　　 “你的书童我哪敢罚他啊…吃完再说。”

　　 闫丞推开碗筷，“你肯定是因为我被抓走了，所以才迁怒于他对不对？”闫丞难掩心悠，此时倒希望事实如此，“抓我那伙人可壮啦，小柒也没办法！”……

　　 “小少爷，这次你真错怪老爷了…小柒他…”班头忍不住为老爷正言。

　　 “诶！”闫老爷一个眼神喝止了班头，“就你多嘴！”

　　 “他怎么啦？”闫丞变得紧张起来…

　　 “诶！也罢，本打算确认了结果再告诉你…”闫老爷一声哀叹“绑匪让小柒一人去交钱赎你，在路上，他掉到河里被冲走了……”

　　 闫丞不可置信的打量着闫老爷，又求证般的望向班头…

　　 “你别上火哈，我已经派人去找了…”闫老爷调整了一下语气“没事，大不了，爹再给你找个更好的书童…”

　　 “不要！”闫丞斩钉截铁，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走，“我要去找他，他会游泳……”

　　 “那么多大人都在找了，你去有个屁用？”

　　 “万一他们没看到呢…”闫丞嘴唇有些颤抖。

　　 “你乖乖在家等他！那狗待的时间久了，都有感情呢，爹也着急。我跟你保证，肯定能给你找回来他。再说，赎金劫匪都还没到手，你这时候出去是给他们创造机会还是闲你爹我太安生了？”

　　 “小柒都是为了我……”闫丞的嘴角下沉，赶忙用袖子遮住眼睛。

　　 “瞅你那点出息！”闫老爷拉回闫丞，又气又急。“简直是胡闹！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两天有多着急？含辛茹苦养大你，要是有什么闪失，你对的起我吗？”闫老爷给班头使了个眼色，“我和你说了能找回来就是能找回来！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这个屋子里。哪也不许去！有了消息我自会告诉你。”

　　 —————————入夜————————

　　 噹噹噹，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咚咚咚…

　　 闫丞突然惊醒，“谁？”

　　 “哥哥…”

　　 “是小柒！”闫丞喜出望外，光着脚就下床。“小柒！”

　　 门开了，外面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没得半个人影…

　　 “小柒？是你吗？…”闫丞急切的对着黑漆漆的门外喊道…

　　 “哥哥…”身后再次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分明就在屋中…

　　 闫丞期待中带着惊讶，回头寻声回望。

　　 定睛一看，一个小小的身影全身赤裸，赫然背对着自己蹲在屋中角落，身下还滴滴答答的淌着泥水…“小柒、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身影悠悠说道…“哥哥…都是因为你……”

　　 闫丞瞬间汗毛倒数，惊出一身冷汗…

　　 忽然，身体一颤…眼前豁然开朗，“呼~原来是侧睡压到了心脏…”闫丞长长的舒了口气，抵不过睡意，再一次的闭起眼，翻了身…

　　 ……恍惚间，隐约能感到有人正注视着自己，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他猛然睁开双眼…

　　 咫尺之间，小柒就在面前，亦如往常一样对着自己憨笑，“哥哥，你醒啦！”

　　 闫丞突然鼻子一酸…一把搂住小柒，“小柒，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两人紧紧相拥，头过肩头，强烈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可渐渐地，这种感觉慢慢被恐惧所支配，对方的身体又一次变得冰冷潮湿…

　　 与此同时，小柒也再次悠悠的开口：“哥哥…你怎么不来找我？我好冷…”

　　 闫丞的自责盖过了恐惧…痛哭着把冰冷的小柒抱的更紧…“对不起…弟弟，对不起……”

　　 ——————————

　　 泪水打湿了枕巾，原来又是一个噩梦。天亮了，闫丞觉得浑身好累，他回想着梦中的情节，既担忧，又自责，“我不是在坐在桌上等小柒来的么？怎么这会跑到床上了？\"正疑惑着，闫丞撇向桌边，这才发现此时伏于案上竟是小柒…

　　 闫丞既惊又喜，蹑手蹑脚的来到桌前，小心翼翼的蹲在小柒身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衣服——这次是干的…

　　 动作极轻，可还是弄醒了小柒…他缓缓抬起头，睡眼惺忪看着闫丞，“哥哥…你醒啦…”

　　 “你真的回来了吗？”

　　 这话听的怪怪的，轻轻的捏了捏闫丞的脸颊，“回来了啊，奶娘说你担心我，让我赶紧过来看你，不过我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我太困，就先趴在桌上睡着了…”小柒的眼睛还有些肿胀，解释完，不禁擦了擦闫丞湿润的脸蛋儿， “你是不是刚刚哭啦？…”

　　 “这是汗水…”闫丞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小柒的腰间，头就依偎在小腹和大腿之间，话语间尽是委屈，“你怎么才回来…”

　　 闫丞抚摸着小柒的身体，来确信重逢的真实...

　　 “这是什么？”闫丞在小柒身上摸到一处管状的硬物...

　　 小柒从怀中抽出一根竹子做的小笛子，笛子算不上精致，末端挂着一串相互嵌套的铁环，拿出的时候叮铃作响。“是这个！”

　　 “我看看？”闫丞接过小柒递来的物件，闭着眼睛在手里晃了晃，——叮铃铃，听完，闫丞眉头紧蹙，“这是从哪来的？”

　　 —————小柒回来闫宅之前——————

　　 “这么好的机会，你还惦记着回去？”二哥不可置信的看着小柒…“你个傻小子…人家只是把你当个奴才，你还真把人当主子了，你这样，被卖了都不知道！”看着小柒笃定的眼神，有看了看天边的夕阳，无奈叹道…“不管去哪，咱可耽搁不起啊…”

　　 “哥，再让我呆在闫宅一段时间好吗？…”

　　 “犟种！跟五子一个样，你劝他也没用！行啊，别耽误时间了，跟着闫家没准将来还能有点出息！不过，咱可说好啊！你可别漏了馅，连累了咱们！”

　　 “不会不会！”小柒连连摆手，“等我有出息了要回去孝敬爹娘！”

　　 “小柒嘴巴严，再说，这也就是个救命钱，搞不好就是人家一顿饭钱，他们人没事儿，找咱们也是大海捞针，犯不着…”

　　 “这小子倒是精的很，没几天还当上人家书童了…”

　　 几兄弟三言两语，算是默许了小柒的决定…

　　 “你不是一直吵着要笛子么？这是你被抓走之前你五哥给你做的，本来想着给你个惊喜，可还没来得及给你…”四哥苦笑着，“你拿着吧…”

　　 叮铃铃…小柒接过五哥做的小笛子…一暮暮的往事涌上心头，愧疚夹杂着遗憾泪如雨下......“五哥……”

　　 ……

　　 —————————————————————

　　 “诶呀！小少爷，你怎么还给他跪下啦，让老爷知道不打断他的腿。”门没关，班头支开守了一夜的弟兄，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没有…”闫丞和小柒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老爷这边安排了一桌好饭好菜，都是你爱吃的！你们两赶紧趁热过去吃吧。”

　　 ————————————

　　 “欸？奶娘他们呢？怎么就只有爹和班叔？”闫丞边问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椅子“小柒和我坐在一起。”

　　 “你奶娘他们一会吃…”闫老爷看着小柒不敢动弹。“坐吧，让你来了就坐下吧...”………

　　 红烧肉，清蒸鱼，卤鸭掌，老虎菜，鱼香肉丝...一个接一个的往闫丞盘子里面夹，“多吃点，补一补...”

　　 闫老爷可劲给闫丞夹菜，闫丞却一个劲儿的给小柒夹菜，搞得小柒不好意思的坐立不安。“小柒，你也多吃点。吃的多，长的快！”

　　 “哈哈，小少爷和老爷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班头习惯性的谄媚，众人也习惯了班头的谄媚。“小少爷真是勇敢。深处险境，临危不惧，将来必成大事啊！”

　　 “哪有，偷偷逃出来，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闫丞端着米饭，一脸骄傲的看向小柒，“小柒才厉害，为了我，一个人去送赎金。”

　　 “可不是，我们当时就怕小柒出现什么危险，所以才悄悄跟着，他掉下去那会儿，可给我们吓坏了。我们过去一瞧，嚯！那么高的独木桥，河水又急又深！小柒一下子就没影了…”班头夹了口菜放在嘴里，问道。“大人掉下去都危险...你后来是怎么上来的？”

　　 “下边刚好有块木头...我抓住飘了好久，等着下流水流不是那么湍急我就游到岸边…缓了好一阵子…”

　　 “照这么说，钱没到贼手上，结果还让丞儿这么轻易的跑了？…”闫老爷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我看他们就是伙笨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班头把闫老爷经常说他的话挂在嘴边，“现在小少爷也安全了，我看咱们还是先报官吧！”

　　 “不要！”闫丞出言阻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都没见他们长得什么样，报官又有什么用？”

　　 “胡扯八道，万一对方贼心不死，再给你抓咯，还有你好的…”

　　 “官府那些人是什么样爹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他们扯上关系，还不够打点的，”闫丞转了转眼珠，“咱家本来就树大招风。我是怕，这样的事，宣扬出去了，搞不好反而引来他人效仿呢，我自己小心便是了…”

　　 晚清世风日下，官场腐败，政府昏庸，要是官府真好用，闫老爷早就报关了，这么琢磨着，“丞儿说的也不无道理，班头，往后丞儿去学堂就你开接送他两吧，正好王多钱那边一天咋咋呼呼的，我也不放心…”

　　 “老爷！”奶娘敲了敲门。

　　 “进来…”

　　 “老爷！镇外那个潘公公来了……”

　　 “潘公公？那个从京城退下来，在镇外开了家戏院那个？他来干什么？”

　　 班头应和着，“老爷，这个公公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怠慢不得啊…”

　　 “啧！真烦…”无事不登三宝殿，闫老爷调整了一下心态，“还愣着干什么，快请他移步到三宝殿，不是，是茶室…”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