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神界篇 · 十七 媛星之颂

　　2012年12月21日01：28：33

　　 这一晚，地面上的人们都感觉到了，大地在颤动。

　　 六小时前从冥王星体上分裂下来的那块碎片，此时已经明显变得比星体本身更为硕大，几乎要将冥王星完全遮蔽。这块碎片由于质量较轻，所以更容易受到地球引力的影响，向地面移动的速度也就比冥王星要快很多。

　　 “小萱……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地震？”自从郭怡被冥王星分裂时的巨响从那种莫名的冥想状态中突然震醒后，身体就好像受到了很大创伤一般，直到现在声音还有点虚弱。

　　 郭萱惊恐地望着天上那布满了半个天空的星体碎片，声音颤抖着说：“璧雨姐姐……那块冥王星的碎片……马上就要撞过来了……”

　　 “是么……”郭怡低头喃喃道。

　　 郭萱感觉很奇怪，为什么郭怡听到这样的消息，第一反应不是抬头看天空。仔细想来，自从见到她以来，她好像从来没有转头看过自己，或者注视过其他任何东西：“璧雨姐姐，你的眼睛……看不见么？”

　　 郭怡的双眼仍然深深隐藏在厚厚的暗红色刘海之后，只是嘴唇轻轻抿了抿：“啊……姐姐看不见的。”

　　 原来如此……

　　 “小怡！”另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郭萱回头看时，只见一袭天蓝的白敏朝这里跑来。

　　 “……白敏？找到小琬了么？”郭怡柔声问道。

　　 “没有……不过我有了一点线索……还有，我在风花岛见到圣主了……”

　　 郭怡察觉到白敏说这句话时欲言又止：“怎么……他不肯跟你回来？”

　　 “嗯……”白敏点了点头。

　　 郭怡轻轻叹了口气：“唉……果然……他从来都不是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小怡，你没事吧？你看起来消耗很大……”白敏担心地问道。

　　 郭怡轻轻摇摇头：“没事的，只是在灵界的时候，见到了刚刚从圣主身上分裂出来的雨云大人……我想跟着她，说不定能找到一些雨云筑的线索……但是魔星崩裂，我被卷入了那场风暴中……还好安全回来了……”

　　 “嗯，真是万幸……何菲和潘倩还没有来么？”

　　 “茱云姐姐！”郭萱突然很开心地叫道。

　　 白敏转头望去，果然，何菲和潘倩正朝这边走来。潘倩右肩上立着火雉Betty，何菲手中牵着另外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听到郭萱的叫声，微笑着回应了一声：“小萱。”

　　 “何菲，你找到司云了？！”白敏惊喜地叫道。

　　 “是倩找到的。”何菲口气中也满是开心。

　　 “潘倩你真了不起！”白敏飞扑过去拥抱着潘倩，硕大的胸脯压在潘倩的胸部上，仿佛要爆出来一般。

　　 潘倩有点尴尬地拍着白敏的背：“好啦好啦……你怎么样？找到小琬了吗？”

　　 白敏放开潘倩，一脸严肃地说：“小琬在魔界。”

　　 “……你确定吗？”何菲紧张地问道。

　　 白敏谨慎地点了点头：“嗯……我虽然没找到她，但是我遇到了一个叫卓婷的魔族女孩……她告诉我，她在魔族白牙之穴的地牢中，捡到了小琬的通话器，才和我联系上的……我带她一起去了风花岛……我想，小琬应该就在白牙之穴的地牢里。”

　　 “如果真是这样，她现在的情况凶多吉少。”郭怡沉沉地说道。

　　 立在潘倩肩头的火雉突然尖啸一声，振动双翅，双脚一蹬，箭一般地从潘倩身上起飞，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疾速飞远。

　　 “Betty！！！！！！”潘倩朝火雉离去的方向大声呼喊着。

　　 何菲也定定地望着Betty离开的方向：“Betty担心主人的安危，所以听到小琬可能遭遇不测，就立刻赶往魔界了……”

　　 “什么嘛！枉费我还帮小琬照顾你这么长时间！居然连个招呼也不打说飞走就飞走了！”潘倩赌气地埋怨道。

　　 “好了倩，不要埋怨了。我和白敏尽快去魔界寻找小琬和苏老师的下落，你和小怡继续在人界寻找其他四名失散的净奴吧。”何菲安抚道，“小怡，魔界是凶险之地，司云也要暂时拜托你照顾了。”

　　 “你好，我叫何瑜。”何菲带来的女孩一袭玫红公主裙，优雅地向郭萱伸出手来。郭萱也呆呆地望着何瑜，伸出了手。

　　 这是她们两人的手，第一次握在一起。

　　 *********

　　 2012年12月21日01：30：15

　　 “巫山，摩羯之曜……还有黄道星盘，就在我体内……” Sharon忧心忡忡地说。

　　 “黄道星盘？”巫山没有想到的是，十二仙媛中最终起决定性作用的，原来是Sharon。难怪她一直独自呆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如果被魔族或者其他人知道了她的所在，应该很难保证黄道星盘的安全。

　　 “摩羯之曜在星盘的摩羯之位上，你收集的其他十一宫的黄道之曜，也要放在星盘中对应的位置，才能启动黄道之力，将地球推离轨道……”安琪进一步解释道，“换言之，你要完成这件事，就必须将其他十一枚黄道之曜，放入Sharon姐姐体内……”

　　 巫山表情凝重地蹲下身子，用手轻抚着Sharon的鱼尾，坚硬的鳞片奇寒无比。但细看之下，似乎看得出，鱼尾并不是直接从Sharon体内生长出来的，而只是在外部包裹着Sharon的身体，他似乎有了主意，突然脱掉已经湿透了的上衣。

　　 “巫山，你要做什么？”安琪不解地问道。

　　 “我要融化这条鱼尾。”巫山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Sharon惊惶地望着巫山：“不……不可能的……这条鱼尾……用火焰都无法融化，更不要说……”

　　 “那是因为，”巫山顿了一下，坚定地望着Sharon的双眼，“火不够热。”说完，他俯下身子，将整个身体紧贴在Sharon下身的鱼尾上。巫山的身体发出了结晶的“喀喀”声，忍不住疼痛“啊”地叫了一声，随即咬紧牙关，双手生生环抱住冰冷彻骨的鱼尾，想用自己的体温，将这条封藏着Sharon下半身的鱼尾融化掉。

　　 在他的颈间，Kiss留下的吻痕微微搏动了一下。四周不时传来细小的砂石掉落在水中的声音。

　　 *********

　　 2012年12月21日01：32：44

　　 白牙一族的精锐尽数在白牙之穴洞口集结。

　　 “……I don’t care how you gonna find her！I just want all of you seeking every inch of this cave！Go！We got only 27 minutes！”Taylah一声令下，集结的魔族斥候们瞬间作鸟兽散。

　　 站在一旁的浅草一脸淡漠：“果然被我算到了，只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快……”

　　 “How are your birds？”

　　 浅草表情一沉：“雀儿们虽不是SAKI的对手，但也没有大碍，只是现在帮不上我们的忙。SAKI……我应该早点逼那个贱女人把SAKI还给我。冥月知道这件事了么？”

　　 “Yes, but the SEAL will be taken off very soon, so the SHOW is her priority at the moment. We can’t count on her, I hope you can understand.”

　　 “我明白。”

　　 一直伏在Taylah脚前默不作声的白虎突然警觉地竖起耳朵，继而敏捷地跃起弓身，双眼定定地望着前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危险。

　　 “Sara？”Taylah朝白虎望着的方向看去，眼前只是众妖散去后一片狼藉的空地，“Show yourself, Hana？I can see you there.”她对着那片空地小心翼翼地说。

　　 一袭黑衣戴着面纱的忆梦，突然凭空出现在那片空地上，手中握着一把风花灵杵。白虎似乎受到了威胁，呲着牙将身体拼命压低，喉咙里隆隆地低吼着。

　　 “你把她们藏到哪里去了，忆梦？”浅草的声音平稳而有力。

　　 忆梦将面纱摘下，又一次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This is not funny, Hana. We don’t buy this bullshit.”Taylah话音未落，忆梦已经被上百只白虎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起。

　　 “凝月，你真舍得让这些小家伙来对付我？”很明显，在忆梦看来，眼前这些白虎，只有给自己练歌的份儿。

　　 “忆梦，不要绕弯子，你既然救到了人，为什么又来这里故意让我们发现？以你的影遁功力，如果不想现身，我们绝对看不到你。你在耍什么花招？”浅草的思路十分清晰。

　　 “如果我不现身，又如何向暮月再借一次玄甲之屿，回到风花岛呢？”忆梦轻点一下，将巫杵收回。

　　 桑薇乘着吴带当风翩然而至，从空中轻巧落下：“忆梦，你这样做很不体面，萌萌还我。”

　　 忆梦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暮月，你没资格跟我聊体面，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汐月被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借玄甲之屿给我，等我全身而退，你们自然会找到她。”

　　 “What are you stalling for, exactly？I’m feeling really uncomfortable now.”Taylah对这种不知所谓的胶着状态很不感冒，迫切地想勘透忆梦到底隐藏了什么猫腻。忆梦口中的托词对她而言太过牵强，显然站不住脚。

　　 浅草的双眼盯着一只上下翻飞的朱雀，突然一惊，杏眼圆睁。

　　 “What？！”Taylah问道。

　　 “她们在太阳之隙！”话音未落，浅草身后双翅一振，急速朝朱羽之巢的方向飞去。

　　 Taylah和桑薇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忆梦。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这就是你的策略？”

　　 “暮月，凝月，已经斗了四千年了，还要这样继续斗下去么？”

　　 “这个问题你一千年前已经问过一次了。”桑薇生生将忆梦堵了回去，“你知道这没用的，就算我借玄甲之屿给你，她们也无法从雪月窟逃离。”

　　 朱羽之巢。

　　 浅草穿过漫天飞舞的红羽，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衣衫褴褛的苏珊面前。

　　 “不要乱来！伤到了她，桑薇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苏珊手中抱着昏迷的桑萌萌，退到悬崖边缘，做出要扔下去的样子。

　　 “我对汐月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水瓶之曜……还有她。”浅草鲜红的指甲直指苏珊身边的那个女孩。

　　 那女孩着一身橙色抹胸纱裙，长发及腰，脚穿一双极高的高跟鞋，两只鞋跟被一根极细的链条串在一起，颈间一抹橙色的轻纱。

　　 “乔琬，把SAKI还给我，我让千夏护送你出雪月窟。”浅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娇媚。

　　 被称作“乔琬”的女孩只是紧张地望着浅草，一言不发。

　　 原本垂直降落的羽毛，开始缓缓在浅草和苏珊周围聚集，上下漂浮着，数量也飞速增加。

　　 “朱羽阵……”苏珊顿觉情况不妙，再耽搁下去只有坐以待毙。

　　 “将SAKI和水瓶之曜交出来，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浅草的声音变得阴沉可怕，身边的羽毛开始向外蔓延，苏珊顿时被上下翻飞的红羽搞得眼花缭乱。

　　 “不要看那些羽毛！”乔琬大声提醒道。

　　 苏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片红羽已经由脑后倏地飘到眼前，将她的视线全部遮住，瞬间只见一片赤红。苏珊身体失力，放下手中的萌萌，便整个瘫软下来，还未倒地，就被环绕在身边的羽阵扶起，随后高高地架在半空。

　　 浅草一边伸手接住被羽阵护送回来的萌萌，一边戏谑道：“哟，看来交上了新朋友呢。还以为你们重生派，和风花的复兴派会斗得死去活来，没想到，她们居然会救你出来。怎么样？再不把水瓶之曜交出来，我可真要动手了？”羽阵将苏珊的身体托到悬崖外滚滚熔岩的上方，然后开始一片一片地慢慢退散，眼看苏珊的身体越来越沉，马上就要坠落下去。

　　 乔琬眉头一皱：“你凭什么认为她们会把黄道之曜交给我？”

　　 “不交给你，救你出来对她们而言，又有什么意义？”浅草一眼就看破了苏珊和忆梦的计划。

　　 “哼，不愧是绛月大人，什么都瞒不过你……” 乔琬说着向后退了两步。

　　 “跳啊。跳下去，你就像她一样，必死无疑。”

　　 一道火光从太阳之隙的熔岩中钻出，扶摇直上。说时迟那时快，乔琬纵身朝着火光袭来的方向一跃而下。

　　 “SAKIIIIII~~~~~~~~！！！！！”浅草声嘶力竭地大叫了一声，托着苏珊身体的红色羽阵瞬间集结调转，径直朝着橙衣少女坠落的方向箭雨一般飞追去，苏珊的身体也朝着滚烫的熔岩径直坠落。

　　 火雉Betty的身体从岩浆的包裹中冲出，同时越长越大，瞬间生长成被潘倩骑乘时的大小，朝着主人坠落的方向直线飞去。相遇之际，Betty突然双翅交合，变化成一个空心的火球，高速旋转着将乔琬护在其中，然后急速转向朝着下方的太阳之隙又一头扎了进去。

　　 “SAKI！！回来啊！！！你不能这样对我！！！！”浅草朝保护着乔琬离去的Betty，发出痛彻心扉的疾呼。

　　 乔琬回头的最后一瞬间，看到的是数以千计的红羽之上，向着滚烫熔岩快速坠落的苏珊。

　　 *********

　　 2012年12月21日01：46：22

　　 巫山的双唇已被冻得发紫，全身灰青，皮肤和睫毛上都结着一层厚厚的白霜。然而，Sharon鱼尾上的鳞似乎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她双目微闭，不停吟唱着那首名叫《媛星》的天籁之曲，脸颊上是两道泪痕的结晶。

　　 巫山伏在Sharon的身体上，静静聆听着净化魂灵的歌声，喉咙哽咽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巫山……你的体内只有一半的血，你的体温本来就很低，这样下去你真的……”安琪已经不忍再看下去，想劝巫山放弃这种自杀式的尝试。

　　 “哈哈……不会的安琪……”巫山的嗓子里发出极微弱的气流声，“蒂娜舍出性命救我，我也要……舍出性命帮她做成这件事情……你放心，你看，我的潜力……现在才刚刚要发挥出来呢……”巫山说着，身体突然“嗡”地一声泛起红光，颈间的吻痕开始突突跳动。

　　 Sharon的歌声顿时停止了，猛地睁开双眼，“你想用……你想用金牛之烙的力量提升体温？不可以的！巫山你听我说，你这样会把体内冻结的沸血情毒完全释放的！你的血液会全部沸腾起来！！”

　　 “正有……此意！！”巫山拼命将体内金牛之烙的热量彻底激发出来，浑身上下的结晶开始迅速蒸发，身体四周布满了白色的水蒸气。

　　 稍后片刻，气温的上升开始变得十分明显。安琪感觉到身体开始出汗，她慌忙挥动翅膀，从白色的氤氲雾气中逃离，悬停在巫山二人的上空。

　　 背上的灵弓弓弦突然发出低沉的震动声。

　　 “又有人上了风花岛？”安琪手持灵弓，闭目凝眉，脑中出现了之前追捕桑萌萌时，射在海岸边那面玄甲之上的希绪弗斯箭。海天交界处，一只火雉疾速朝风花岛袭来，背上依稀坐着一名橙衣少女。

　　 “人族？”安琪睁开双眼，“这个关键时刻，她们又来风花岛做什么？！”

　　 巫山和Sharon正处在紧要关头，绝对不能被打断。安琪抬头看了看上空的出口，又低头看了看包裹在一团雾气蒸腾中的巫山和Sharon，下定决心，振翅一飞，冲出了绝壁。

　　 Sharon伏在洁白的冰岛上抽泣着，她实在不忍再看巫山继续这样折磨自己。巫山的体表已经由青灰转为赤红，身体周围的冰面开始迅速融化。终于，越来越脆弱的冰岛最终分崩离析，巫山紧紧抱着Sharon，“哗”地一声坠入冰湖之中。原本冰冷的湖水开始像是被煮沸一样剧烈翻滚着，大片的白色水汽从水面向上蒸发。

　　 巫山屏住呼吸，身体在水中翻腾，感觉胸腔内被冻结的区域已经彻底解冻了。喉咙中一阵刺痛，那股浓稠苦涩的毒血顺着体内的血管急速流动，在身体各处四散开来，巫山的鼻腔内又闻到了帮Yesenia吸毒时所特有的咸腥。喉咙的血管里已经开始有噼噼啪啪的泡沫声出现，接着是颈部，耳根，整个头颅突然好像炸裂一般疼痛。巫山张大嘴想要喊出声来，但耳中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全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了。巫山感觉身体里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噬咬一般，钻心地疼痛，他张开眼睛，视野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血红色的泡沫在不停翻滚着，耳朵里像是炸了锅一般，充斥着“轰隆轰隆”的沸腾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停抽搐，全身的皮肤被体内无数的气泡撑得此起彼伏。

　　 “还不够……”巫山残存的意志这样想着，“还不够热啊！！！！！！！”

　　 “轰”地一声，整个溶洞里被纯白色的水汽充满。“哗”地一阵水声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一层细密的霖清凉地铺面展开，夜风中裹挟着一股淡淡的橙子香味。他用指尖沾拭敷在脸上的清霖，隐约有婉婉的吟唱，那似乎并不是霖，稍微有点湿黏……

　　 “巫山……巫山……”

　　 巫山的思绪穿越光年，从一片纯白之中逐渐苏醒过来。他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大片浑圆剔透的鹅卵石，白的、红的、青的、褐的……之前的冰盖和湖水经过极度的高温蒸馏，已经完全蒸发，弥散在空气中。

　　 “他醒了！Sharon姐姐他醒了！”是安琪惊喜的叫声，还未及巫山看清楚她的脸，安琪已经一把扑在他身上，激动地抱住他的身体，“巫山……你成功了！你真的成功了！！”

　　 巫山嗅着安琪熟悉的发香，双臂仍然紧紧抱着Sharon的下身，手指轻轻抚摸着，如此丝滑而细腻的触感，温软如玉，吹弹可破……没有鳞片，这是少女所特有的如雪肌肤。巫山嘴角轻扬，微微笑了。

　　 一只纤细而修长的手，在眼前缓缓张开。这是……水瓶之曜？巫山疑惑地顺着这只手向上看去，鼻翼间隐约盘绕着淡淡的橙香……这香味并非来自那个反复出现的梦里，而是来自眼前切切实实出现的这个人。

　　 看到那一抹橙纱的一刹那，巫山的心跳仿佛停止了……眼前的面容，瞬间将巫山的心拉回到六年前，车窗里那个牵肠一世的凝望，那个被摔得支离破碎的梦……

　　 “巫山大人……”橙衣女孩轻启朱唇，“这是风花忆梦让我交给你的。你的时间不多了，冥王星碎片还有四分钟就要进入地球大气层了。”

　　 巫山强迫自己暂时从儿时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缓缓推开由于精神松弛下来而不停抽泣的安琪，和她相视一笑：“小天使……再等我一下啊……”说着从橙衣少女手中接过水瓶之曜，又从怀中取出其余的十枚黄道之曜。

　　 十二黄道之曜从来没有在如此近的距离集中，彼此发出了强烈的共鸣声。水瓶、双鱼、双子、巨蟹、天平、天蝎，六枚寒曜发出了幽蓝的寒光，而白羊、金牛、狮子、处女和射手则发出了暑曜所特有的红色光芒。

　　 巫山俯下身子，伏在Sharon修长而温暖的双腿之间。Sharon伸出双手，轻轻捧起巫山疲惫的脸，百感交集地凝望着这个舍弃性命让自己摆脱桎梏的男孩。原来，小叶口中十足的笨蛋，就是眼前这样的一个人。

　　 巫山将水瓶之曜放在舌尖。Sharon轻轻地放低双手，将巫山的头送到自己的私处，蜜穴深处的摩羯之曜，在星盘上散发出温暖的红光。

　　 水瓶之曜归位。最初的翩若惊鸿，那个一袭水蓝的银发少女，和漫天飞舞的银丝……

　　 双鱼之曜。白发蓝瞳，肤白如雪，双腿修长。Yesenia说，巫山就是她的上帝……

　　 白羊之曜。失去意识的苏珊，此刻正朝着炙热的太阳之隙坠落，身下是万千红羽……

　　 金牛之曜。“收下它，我的一切也就都托付给你了。”巫山淡然一笑……

　　 双子之曜。两枚残片仍然未能弥合在一起，巫山轻叹了一声。更加遗憾的是，巫山始终没能知道，叫做雪莉和朱莉的那两个女孩，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

　　 巨蟹之曜。白牙之穴，忆梦形单影只，被魔族群妖围得水泄不通。她抬起头，恬然望着上空，极力想透过那层层纷乱的朱羽，看清神魔之井的封印之上，那一抹深蓝的夜空……

　　 狮子之曜。“大人保重，梦子等你。”巫山轻轻点头。梦子和她的半城江户，一定有再会的一天……

　　 处女之曜。此时此刻，年轻的小爱站在巫山登岸时的那一崖峭壁之上，临着午夜的海风，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一块崭新的石碑：

　　 “Bring HIM Back,

　　 Rebuild Generations.

　　 ——Moon”

　　 天平之曜。巫山灵境悠长的时空线中，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淡紫色的微弱火光在空气中静静燃起。火光散尽，不省人事的蒂娜，蜷曲着赤裸的身体，悄然出现在灌木丛间。

　　 天蝎之曜。是应该感谢妖子，吸掉了自己体内一半的血液，巫山这样想着，否则的话，血液沸腾膨胀的那一刻，自己断然没有可能幸存下来……

　　 射手之曜。

　　 “安琪……”巫山口中呼唤着安琪的名字。

　　 “巫山。”安琪蹲下身子，握住巫山的手。

　　 “我父亲……死去的那天晚上……你……？”巫山缓缓问道。

　　 安琪忍不住破涕为笑：“呵呵……其实……是爸爸半夜到医院去照顾妈妈，和刚刚出生的安妮，我一个人在房间……不敢睡啊。”

　　 巫山恬然：“嗯……这样遇见你，真的很好……”

　　 十二黄道之曜归位。

　　 Sharon紧蹙眉头，洁白的上齿咬着珠圆玉润的下唇，轻轻“嗯”了一声。突然，Sharon的整个身体漂浮起来，渐渐变得透明，巫山能够看到黄道星盘在她体内散发着剧烈的光芒，飞速旋转。

　　 大地，从没有震颤得如此强烈。

　　 *********

　　 “魔族同时作为虹洲的经济发展者和混乱制造者存在。鳞、牙、羽、甲四大魔系，几乎完全掌控和运营着人魔两族衣食住行的所有方面。

　　 由于蛰居地下，奉行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生活信条，加上没有受孕负担，大多数魔族生活习惯不良。长期无节制的纵欲，并采用各种手段寻求身体和精神刺激，导致整个族群死亡率高企。妖姝们的平均寿命不到20岁，极限则在26岁上下，只有肉奴的一半左右，死后则与肉奴一样，化入灵界轮回。更有欲念深重而不可自拔者，则送入汐月宫，被桑萌萌及其下辖的384名妖姝，以非道淫狱之炼，从灵魂中剥除真虹之印，人格尽失，沦入器道。

　　 Sharon姐姐出生在法国普罗旺斯，那里有蜚声世界的薰衣草花海。世人们不知道的是，第一捧薰衣草的种子，其实来自于忆梦到达那里时所佩戴的，儿时母亲赠予她的香囊。

　　 她说，关于鱼尾，在最初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己也并不比蒂娜看得更开。在17世纪早期，因为这条鱼尾，她甚至曾被利欲熏心的荷兰商船捕获，身受重伤，命悬一线。而蒂娜也正是由于亲眼目睹了那次的危险，而始终对此耿耿于怀。

　　 当时她问忆梦：‘我答应成为仙媛，你能给我的家人一些什么？’

　　 ‘我会给他们一片永远浪漫的花海。’忆梦回答。

　　 ——《巫山随笔（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