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节九

　　\t你知道当时我在想什么吗？我看着程柔被带走时的样子，突然间意识到，那可能便是我的未来。

　　 \t赵泰在我身上的投入当然是要追求某种回报的。尽管那个时刻比我预想的来得晚的多，可那个时刻总会到来的，我早就知道地很清楚：

　　 \t会有男人花些钱，然后赵泰会把我送去和他吃晚餐。

　　 \t不过，在那之前，赵泰承担一切开销。这是笔不小的开销——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t你不得不承认的是，赵泰是个慷慨的人。或者你也可以说，慷慨的人往往就是不缺钱。慷慨和人格没什么关系，我其实是这么认为的。

　　 \t每次在周日离开庄园的时候，赵泰总会派人给我些零花钱。他称这是对我“良好表现”的奖励。

　　 \t谁会和钱过不去呢？更何况那个对赵泰来说不值一提的数目，对我而言就是相当不可思议的数字了。

　　 \t而且，其实在内心深处，我开始觉得，这笔钱我拿得理所当然。

　　 \t你问我为什么？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谁又能说得清金钱带给人的那种感觉呢？

　　 \t可能是在穿了一整天高跟鞋后，从脚跟到脚掌的那种痛楚；也可能是一天都在凹造型后，腰部的那种酸痛；或者是终于拆下贞操锁后，发现自己的阳具的根部已经被磨出了一圈红印……就是在这之后，我只觉得，我恐怕就该得到些奖励吧。

　　 \t尽管这好像没什么道理。

　　 \t除开我在庄园以及周末外出的花销，在我周一到周五的真正的生活里，赵泰的影子也在一点点渗透进来。

　　 \t有时候我会突然收到一些快递。我记得我收到过项链和手环，包包，整套的化妆品，甚至是成套的维多利亚的秘密。

　　 \t我很快就放不下那些东西了，衣服鞋子在我柜子里堆得到处都是。相比这一点，更麻烦的其实是如何跟室友解释。我什么时候成了个网购狂了？况且，我哪来的那么多钱？

　　 \t不过这很快就不成问题了。我发现我的钱已经足够我去到更好的街区租个更大的房子，并且——一个人住。

　　 \t我没怎么在这件事上犹豫。

　　 \t可能除了我室友以外，没有人听说了这件事。我就这样用了三天的时间搬了个家。我没告诉父母，这没法解释得清楚。

　　 \t我也没告诉范瑶。还记得吗？那时候她还是我的女朋友呢。我当然什么都不会告诉她。

　　 \t事实上，在和赵泰有关的一系列事情发生之后，我和她的关系确实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t在我一开始来到洛杉矶的那会儿，刚刚开始异地恋的我们适应得并不好。沟通本身就是个问题，更何况两人身处地球的两端。我记得那会儿我们总是吵架。

　　 \t异地恋，尤其是异国恋，你是没办法去到她家楼下重新哄她开心的。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吵架之后总要有个解决。

　　 \t我之前一直找不到那个方式。直到……

　　 \t说来也真讽刺啊。

　　 \t直到我以女人的身份收到了那些礼物。

　　 \t明白了吧？

　　 \t太多的，我用不到的那些东西，我把它们寄给了自己的女友。

　　 \t你开始明白赵泰的策略了吗？我跟你讲过，他是个聪明人。

　　 \t聪明人应该从这里便能看出端倪。

　　 \t这里可以提一个颇为惊人的事实：在赵泰手下，几乎没有人主动离开。

　　 \t一个常见的错误理解是：赵泰和所有他手下cd/ts的关系，就像是老鸨和妓女。

　　 \t完全错误。

　　 \t妓女可不是心甘情愿地在老鸨掌控下接客。

　　 \t我们，比如我和程柔，我们当然也算不上是“心甘情愿”的。但这其中还是有些不一样。

　　 \t赵泰从不会找人24小时地盯着你，不会随时准备着你要是跑了把你抓回来。按照他的说法，他根本不担心出现这种情况。

　　 \t把我们锁在赵泰周围的不是任何形式的强制措施。

　　 \t如果说有什么措施的话，可能就是他为我们花的那些钱。

　　 \t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t我曾问过他这个问题：你难道不怕有人溜走吗？

　　 \t他没有直接回答，他说了另一件事：

　　 \t“世界上那么多缉毒警察，辛辛苦苦工作，很多人要把命搭进去。可他们唯独禁不了一种毒品。很多人都不知道，世界上有种最厉害的毒品，就摆在明面上。这种毒品足以让所有什么海洛因冰毒汗颜。”

　　 \t他说的就是钱。钱就是毒品。

　　 \t回顾这一路走来的历程，我才会逐渐意识到，驱使我的不仅有生理上的欲，自甘堕落的本性——还有，不可或缺的，金钱的侵蚀。

　　 \t金钱改变了我。

　　 \t到后来我才明白，赵泰给我准备的每一样昂贵衣服、鞋子、化妆品、首饰，每一次精致的下午茶和奢华晚宴，每次的豪车接送——这都不是随意的挥霍，而是他一手造就的金钱的漩涡。

　　 \t我被毫无悬念地卷进去。别说挣扎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改变了。

　　 \t太多老话都是在说这件事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点错都没有。

　　 \t吃过了上等的菲力，喝过动辄珍藏十几二十年的红酒，在走进街角的披萨店时，只会闻到一股之前从没闻到过的气味。你们看过《寄生虫》吧？

　　 \t那种气味会让你从那些地方退出来。我会开始申请，能不能多去赵泰那里住？一周三四天这样子？当然没问题。赵泰求之不得。

　　 \t我会开始觉得从“For Sale”那里淘来的衣服穿起来不舒服了。怎么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我说不上来。拜托，路易威登的店员都认识我了，我不会再穿HM了。

　　 \t我开始能辨认那些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品牌的产品，我甚至能说说那些产品各自的特点和不足了。

　　 \t我会开始品评路人的穿搭和时尚口味，并且估摸着计算他们一身下来的价位。这构成了我看人的眼光。

　　 \t有些地方我再也不会去了，而之前很多我从没踏入过的地方，现在我经常出入——而且我发现凭着我的外表，我还挺受欢迎的。你能想象这会给人多大的改变吗？

　　 \t至于其他的事，你觉得我真的在乎吗？我会在试戴项链的时候思考自己的未来吗？想想自己以后的路？父母？女友？完全不会。我只觉得这个项链可能有点俗，我该换一个。

　　 \t更何况，就是在这一切的裹挟之下，我的生活反而变得平顺了。和父母视频的时候我当然是男装形象，可做女人那种对人的滋养可是洗不掉的，这反映在镜头里，就是一个比以往更开朗、状态更好的我。他们还以为我是因为到了国外之后变得更活泼的呢。他们会知道什么呢？

　　 \t而范瑶……

　　 \t这么说吧。

　　 \t咱们说得坦白些，我想我也不用太隐晦。

　　 \t她本来还说自己是那种“物欲低”的女生呢。

　　 \t直到她收到那些我邮给她的“礼物”。

　　 \t我骗她说是我和同学合伙挣到了钱，买的这些东西。她丝毫没有怀疑过。

　　 \t“亲亲老公。”这就是她后来用得最多的词。

　　 \t讽刺吗？

　　 \t她很快开始去朋友圈里秀那些东西。对，就是那种似乎是不经意间露出商标的方式。

　　 \t我知道，她也在变了。

　　 \t哪有什么“物欲低”？不过是钱不够罢了。

　　 \t

　　 \t

　　 \t而当时的我又怎么会知道，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被精心设计的。你恐怕无法想法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计划。

　　 \t这个计划持续了很多年。

　　 \t当所有的拼图一点一点拼凑，最终在某一个夜晚呈现出最终的形态的时候……

　　 \t相信我。你会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