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VI：契约者

　　VI：契约者

　　 “我做了一个梦，但是又忘却了这个梦。梦中我身在一片废墟和残骸之中，破碎的实验室翻滚着浓烟。所剩无几的视野之中，是宛如神明的身影。尽管看起来无比娇小，却又如巨人般不可直视。”

　　 “无力反抗，甚至提不起一丝反抗的想法，因为我的潜意识在告诉我，反抗的代价可能比死亡更加凄惨。在面对这种存在的时候，可能死亡反而是最好的解脱。”

　　 “我一定是疯了，原因是我直视了我不该直视的存在吗？带着这种无比荒谬的念头，我居然想扯动早已失去肌肉的嘴角露出一点苦笑。”

　　 “那个身影从浓烟中缓缓走出，宛若万千星光的流莹缠绕着她娇小的躯体，银白色的发丝在空气中无风自动，雪白的紧身战斗服上，没有沾染上一丝鲜血，即便残肢断臂已如朝圣般簇拥于她的脚下。”

　　 “行走在尸山血海之中的白色死神。”

　　 “我不懂艺术，但是我要狂妄地向这个世界宣告，这一幕超越了我所见过的所有艺术品，甚至已经超越了‘美’这个范畴，震撼人心，动人心魄。”

　　 “她……不，祂走到了我的面前，张开嘴说了些什么，但是我已经没有了声音传感器，并不能听到祂的话语，而祂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声音忽然直接传入了我的脑海。”

　　 “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愿意走上另外一条路吗？”

　　 银白色的台子从地面升起，贝尔蒙特伸出机械臂，从台子上取下了一个白色的盒子。

　　 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盒子的存在，但是这个盒子却藏在了他的实验室中保密级别最高的地方，甚至连查尔斯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如果不是那些忽然涌入脑海，本应该不存在的记忆，他也不会马上发现这个保险盒的存在。

　　 用机械臂点击盒子上面的密码锁，贝尔蒙特输入了这个本应该不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密码，随着机械咬合的清脆“咔嚓”声，盒子向外弹开，露出了内部的东西。

　　 这是一个墨绿色的合金圆环，用不知名的材料打造，光洁的表面蚀刻着黑色的诡异文字，他知道这些文字来自于魔族，是用魔族释放魔法时候时候的三十六种卢娜符文组合而成。

　　 但是这个东西并非他制作的，而是在不知道时候就已经存在于这个实验室。

　　 确认了这一切后，贝尔蒙特合上了盒子，随着机械运转的声音，盒子再次缓缓沉入地面，与此同时，通讯器响起了让他接听的提醒。

　　 “贝尔蒙特，完全开放亚空间通道。”

　　 查尔斯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脑海。

　　 “我手下的五千六百多名的改造人已经全部植入了最新的再生基因，我这支不死军团将会帮我荡平人类联盟那不堪一击的军队。”

　　 “而我，马上就会成为新时代的王。”

　　 听着查尔斯兴奋的话语，贝尔蒙特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在静静地听完贝尔蒙特那慷慨激昂的演讲后，问道：“那之后，你准备做什么？”

　　 “那之后？”查尔斯显然没想到贝尔蒙特会问这个问题，语气微微一滞。

　　 一直以来这个被他束缚在组织内的研究者几乎没有提出过任何关于他人的疑问，仅仅只是准守着和他之间的契约做着实验，不断地给组织带来最新的技术。

　　 “作为新的王，我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查尔斯并没有想太多，只是稍微停顿就说道，“别废话这么多，赶紧打开亚空间通道。

　　 “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契约吧。”贝尔蒙特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当然记得，赶紧打开通道，别磨蹭了。”查尔斯语气中透露出不耐烦。

　　 “希望如此。”

　　 贝尔蒙特也不再多说，实验室的墙上打开一个暗格，一个小键盘从暗格内被推了出来，机械臂上上面按了几下之后，宛如闷雷一般的轰隆声在遥远的地方传来。

　　 贝尔蒙特将目光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实验室外的那个地方，那是亚空间的出口，一直以来为了防止外界的人发现亚空间，这个出口一直处于半封闭状态，仅在被贝尔蒙特和查尔斯允许的情况下供少量人员出入。

　　 他不知道这个亚空间到底是怎么来的，包括亚空间的使用方式都是原本就存在于这个实验室内现有的资料。尽管把他带到这个实验室的人是查尔斯，但是他也知道查尔斯肯定没有控制一个亚空间的能力。

　　 但是他从未问过查尔斯这件事，在他看来亚空间来历无关紧要，他对复仇以外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今天他忽然就有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想法。

　　 这个本应该属于魔族魔法的造物，为什么会可以使用机械来控制？既然他做出了可以依靠魔法的力量压制超能力的装置，那么是不是可以反过来，去用超能力控制魔法？

　　 他的运行原理是什么？是否可以解析，可以复制？

　　 到底是谁做了这一切？

　　 这些他原本从未关注的东西，此刻忽然像是唤起了他的兴趣一般接连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难道是因为，自己复仇的愿望终于快要实现？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贝尔蒙特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了一下。

　　 …………

　　 人类联盟，甲壳林地上，一道紫黑色的裂隙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了空气之中，伴随着喷涌而出的白色雾气，裂隙缓缓张开，犹如巨兽的血盆大口一般骇人恐怖。

　　 阿卡纳星团的指挥室内，伊莉娜正用她那短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显示屏上显示的正是甲壳林地上的情况。

　　 “A-7号亚空间裂隙已经确认张开，看来人类联盟内果然出了个不得了的蛀虫啊。”看着裂隙内旋转的旋涡状的光彩，伊莉娜皱起了眉头，“这是战争结束后保留下来的少数几个完整的魔族军用亚空间样本，由人类联盟和魔族长老会合力封闭，并且由人类联盟高层看管，但是显然有人偷偷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亚空间用作一己私欲。”

　　 “看来有些人即便身处高位也不满足于现状啊。”伊莉娜身后，是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的成熟女性，她有一半的面容隐藏在宽大的尖角帽下，唯一露在外面的紫色眼睛流动着绚丽的光彩——这幅打扮就好像曾经人类中流传的一个非常经典的魔女的形象。

　　 但是魔族的魔法到来让这种形象的神秘感逐渐消退，现在人类对魔法的幻想已经少了不少，而这种形象一般更多出现在各大角色扮演的游戏之中。

　　 但是这位女士可不是什么角色扮演爱好者，毕竟能出入阿卡纳星团的人可都不是普通人。

　　 “莉莉卡在30年前就说过，权力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一旦有人开始窥视它，那么他将会永远无法逃脱。”伊莉娜摇头道，“人类联盟早已不是战争时期那个只为了保护人类而存在的共同体了。”

　　 “其实我很好奇，这些人为何这么热衷于不停往上爬，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魔女”歪着头说道，“人终有一死，这些东西也无法带往来世，在有限的生命里，为何执着于这些没有尽头的权力。”

　　 “哈哈，你问了一个和我当初问莉莉卡一样的问题。”伊莉娜笑了笑，“而你猜当初她是怎么回答我的？”

　　 “我怎么知道，我哪敢和她随便说话啊，也就你们几个老……老大哥能和她嘻嘻哈哈了，我只是‘魔术师’的二代目，和你们没法比。”本来想脱口而出“老妖怪”的魔女，注意到伊莉娜表情一变，马上生硬地改口。

　　 瞥了这个后辈一眼，伊莉娜也没多追究，她说道：“当时莉莉卡和我说了一个在自然界非常普遍存在的现象，那就是哺乳类群居动物里的地位现象。在一个群居动物的群体内，一般只有一个地位最高的生物，而在这个群体内，越强大，地位越高的存在就可以得到更多的配偶交配，更加容易留下后代。”

　　 “但是他们的地位并非永恒的，下位者可以挑战上位者，胜利者将会取代失败者，而失败者会失去一切甚至被逐出群体。”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就和野兽一样，为了不被淘汰而不停地维持自己的地位？”魔女皱着眉头说道，“但是他们即便失去了地位，也不会被逐出人类联盟啊。”

　　 “没错，所以你想一想，他们失去的，真的是地位吗？还是说，在他们眼中，自己脚下站的那个位置，已经是他们的全部，其他的一切已经被掏空。”

　　 “好了，差不多该去前线了，那边人类联盟的军队估计已经准备好了。”没等魔女继续说什么，伊莉娜就从椅子上一下蹦了下来，然后走向门外。

　　 “啊，等等我……”魔女赶紧追上去，刚刚的问题她还没想明白，但是眼下她更加关注另外一件事，但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问。

　　 这个新人的想法哪里瞒得过伊莉娜，一眼就看出面露难色的魔女，伊莉娜边走边笑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们现在是同事，不用这么拘谨。”

　　 “那个……就是……莉莉卡前辈……真的没事吧，她都失踪36天了……”

　　 “哦，原来你担心这个啊……”伊莉娜笑了一下，“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神明吗？”

　　 ……

　　 甲壳林地。

　　 这片已经沉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荒芜大地，在夏末与初秋的交界的日子里，迎来了自己少有的一次热闹景象。

　　 一道看起来仿佛撕裂天空的紫色裂隙悬浮于大地之上，身高足有两米五的改造人战士一个接一个从门内走出，在拥有了再生能力后，很多原本无法进行的改造手术也变为了现实，让这些改造人战士实力有了质的飞跃。即便不算那无穷无尽的恢复力，他们的实力也整体达到了B级超能力者的水平。

　　 算上再生能力，他们甚至可以和A级超能力者一战。在普遍的认知下，一名A级超能力者，就可以轻松应对多达500人的现代化军队。

　　 而人类联盟军队内的A级超能力者，也仅仅只有三百二十名。

　　 但是查尔斯手下，有足足4000多名全新的不死改造人。

　　 这是一支足以撼动整个世界的军队，而他们的首领，自称变革之剑的查尔斯，正迈步走出裂隙。看着眼前已经跃跃欲试的军队，他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他自己并没有接受改造手术，但是他并不怕这些手下的人对他不利，因为他掌控者他们大脑里的超能力芯片的控制权，他可以随时停止任何一个人的超能力供应，甚至可以杀死他们。

　　 虽然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这些人，但是此时此刻，这个改变历史的节骨眼上，这些人肯定是忠心耿耿为自己而战的，至于以后……那就说不准了。

　　 所以他留了后手，而这个后手，只有他和贝尔蒙特知道。

　　 想到贝尔蒙特，查尔斯就皱了皱眉头，今天贝尔蒙特对他的态度非常奇怪，以往的他对于自己的命令都会无条件执行，不会有这么多的疑问。

　　 这让他怀疑贝尔蒙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等事情结束，就把他给处理掉把，反正目的达成，他已经没用了。

　　 这么想着的查尔斯心情马上好了起来，他看着远处那黑压压的已经严阵以待的军队，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在此刻内心升起了一种想法，那些军队看起来多么可笑，就好像是一群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可怜小动物等待着他这个神去制裁。

　　 神？

　　 这么想着，查尔斯微微一愣，随后笑意更深了。

　　 没错，现在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神，他手握着这个世界最强的武装力量，而这份力量将让他统治整个世界。

　　 是时候让火烧遍这片大地了！

　　 猛烈的火舌犹如泼洒而下的大雨一般舔舐过大地，在一片惨叫声中，数百名改造人瞬间变成了焦黑的人形，倒在了地上，滚烫的空气像是海浪卷过这片大地，让查尔斯瞪大的眼睛微微发痛，但是他并没有眨眼，而是紧紧盯着火焰降临的位置。

　　 一圈圆形的焦黑痕迹仿佛烙印一般印在大地之上，而圈内所有的改造人都已经变成了焦黑的尸体，周围的人也被冲的七零八落。身穿不合身白大褂的幼女正站在焦土的中心，上升的热浪卷起宽大的衣抉，漂浮在空气中的衣角上火星正在逐渐熄灭，留下焦黑的痕迹。

　　 火红色的大眼睛看向查尔斯，伊莉娜露出了一丝笑容：“好久不见啊，查尔斯。”

　　 “灭烬的太阳……伊莉娜……”看到这个已经和往日已经完全不同的身影，查尔斯咬牙切齿道。即便已经面目全非，但是这仿佛要烧尽一切的火焰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

　　 “看到老同事你就这个态度吗。”伊莉娜踏着焦黑的土地走向查尔斯，小脚踏过焦黑的肢体，把这些正在再生的焦炭碾成碎片。

　　 周围的改造人看到伊莉娜走来纷纷后退，即便有着不死之身，但是眼前的幼女那瞬间爆发出的破坏力让他们心生畏惧，一时之间居然不敢与之为敌。

　　 “你这次又是来阻止我的？”查尔斯并没有管这些心生惧意的改造人，他死死盯着伊莉娜说道。

　　 “怎么了，很奇怪吗？”伊莉娜站到了查尔斯面前，几乎一倍的身高差，让她必须仰着头才能和查尔斯对视，但是从气势上她却完全没有弱于查尔斯，甚至更为高昂。

　　 “就凭现在的你？”查尔斯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幼女，忽然笑了起来，“或许过去我还会怕你，就你现在这样子？你还有以前十分之一的实力吗？”

　　 “准确来说，只有十二分之一。”伊莉娜丝毫没有隐瞒自己身体情况的意思，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但是对付你已经足够了。”

　　 “呵，真是狂妄。”查尔斯脸色一沉，伊莉娜的蔑视让他心里异常不爽，让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多年前，他还在阿卡纳星团的时候，一切都被伊莉娜超越的那种强烈无力感和挫败感。

　　 发现情况不对的改造人纷纷往后退去，这两人之间不断攀升的气势让这些改造人莫名心寒，就算是有不死之身，他们也没由来地感到一丝恐惧，忍不住想要躲开这块区域。

　　 而注意到改造人行为的查尔斯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便露出了一丝微笑。

　　 正好趁这个机会，树立自己的威望。

　　 至于伊莉娜，他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她，即便是曾经那个熊熊燃烧让人无法直视的太阳，现在也不过是行将熄灭的余烬，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于是，抬手之间，战斗毫无预兆地开始了。

　　 无形的力量一瞬间将两块足有卡车大小的岩石从贫瘠的大地上被撕下，直接撞向了伊莉娜，而同时巨大的压力在空气中形成了无形的障壁封死了伊莉娜躲避的路线。

　　 这是查尔斯的能力，重力操控。

　　 据说只有极少数的人，可能全世界数量都不超过20人，拥有着完爆A级超能力者的力量，这些超能力者被归类为S级超能力者。但是这个分级内，超能力者的力量已经无法被量化，所以至今为止人类联盟都不承认S级超能力者的存在。

　　 但是在场的所有人，终于目睹了这一传说并不仅仅只是个传说。

　　 伊莉娜看着飞向自己的巨石，没有挪动半步的意思，但是升腾的热浪迅速充斥了她身周的空间，两块巨石表面迅速被耀眼的红光覆盖，顷刻之间，暗红色的液体四散飞溅，洒落在大地之上冷却为暗黑色的玄武岩。

　　 仅仅只是一瞬间，巨石就被加热至一千多摄氏度，熔化成了熔岩，而伊莉娜的衣服也在火焰之中化为飞灰，洁白细嫩的幼女胴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

　　 但是高温也仅仅只是焚烧了衣物，缠绕着火焰的躯体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在缭绕的火舌照耀下，伊丽娜红色的长发随风而动，细嫩的皮肤覆上了一层红金色的光芒，非但无法让人升起一丝一毫的邪恶欲望，反而有种想要顶礼膜拜的错觉。

　　 所有人一瞬间就理解了，这就是太阳，凌驾于万物，无法反抗，无法亵渎，甚至无法直视。

　　 但是有一人除外。

　　 查尔斯漂浮在空中，死死盯着地上的伊莉娜，眼里燃烧的只有仇恨。

　　 那份强大的力量，却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甚至一度打算杀死自己。

　　 “妈的，别在这嘚瑟，给老子去死啊！！！”原本还打算保留实力的查尔斯看到此刻的伊莉娜已经不敢怠慢，他把自己的超能力提升到了顶点，巨大恐怖的重力一瞬间施加在了伊莉娜身上。

　　 伊莉娜被突如其来的高重力给压的一个踉跄，但是并没有摔倒，但是她脚下的土地直接被巨大的压力压出了直径三米的巨大圆形裂痕，土地的岩层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碎裂飞出的石块立刻就被碾成粉末。

　　 看到此景的改造人军队纷纷都吞了口唾沫，他们没有想到查尔斯居然也这么强，也同时在想象，如果站在重力圈内的是自己的话，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活下来。

　　 “看来，你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呢。”伊莉娜环视了一下四周，就好像十多倍的压力并没有施加在她身上一般，她抬起头说道，“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我确实变弱了，但是你一样没有变强。”

　　 伊莉娜动了，她的身形在话音落下的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之后出现在了查尔斯的身后，肉肉的小短手从上而下挥下。

　　 一道明亮的火刀划过空气，仿佛要切开一切一般砸在了地面之上，留下了一道长达十多米的焦黑划痕。

　　 但是伊莉娜并没有停下，因为查尔斯躲开了这一击。黑色的圆球在查尔斯的身边聚集随后向着伊莉娜电射而来，同时数块岩石也从地面被撕下，猛地撞向冲向自己的伊丽娜。

　　 伊莉娜面对着四面八方足以把自己封死的攻击，只是冷哼了一声，躲开几个飞向自己的重力球之中，手起刀落，岩石一瞬间全部从中心被一分为二，带着断口飞散的熔岩落向地面。

　　 两个超能力者的战斗已经正式拉开了帷幕，早已撤出到了一公里外的改造人军队带着恐惧看向那片超出了人类常识的战场。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场面，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了，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场景的话，那只能用“天灾”。

　　 扭曲的重力之下，大地纷纷碎裂，无数的巨石被拉向天空，然后又被高温切开落到地面，大地在火焰和重力的作用下已经是面目全非，到处都是宛如伤口一般的坑洞和焦黑的痕迹。熔岩仿佛大地的脓血一般流动着，肆意将高温挥发至空气之中。

　　 但是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就逐渐降温，改造人军队终于看到了空中二人的样子。

　　 查尔斯身上的西服已经被烧的到处都是破洞，就好像是一套套在身上的破麻袋，已经没有了以往的优雅，他的脸上也覆盖了很多灰尘，但是和他狼狈的样子不同的是，他脸上带着的是胜利的微笑，因为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了他这边。

　　 伊莉娜漂浮在她的对面，虽然看起来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但是她身周的火焰已经暗淡了很多，甚至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而伊莉娜本人也喘着粗气，面露疲态。

　　 就和查尔斯所想的那样，伊莉娜实力早已大不如前，不仅仅是超能力的强度，其持久性也大打折扣，仅仅只是短期的交战，就已经让她接近极限。

　　 “看来到此为止了呢，亲爱的‘团长’。”查尔斯露出了笑容，手一挥，无数重力凝结而成的枷锁袭向伊莉娜，而这一次伊莉娜没有躲过，没有实体的重力她无法利用火焰去挣脱，只能被重力捕获，四肢被拉开，束缚在了空中。

　　 “可恶。”肉肉的幼女想要尽力挣脱束缚，但是刚刚已经几乎耗尽力量的她显然做不到这点，只能在空中扭动着带着婴儿肥的短胖躯体，看起来非常滑稽。

　　 “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了，要后悔就后悔自己没有马上跑而出现在我面前吧。”飞到了伊莉娜面前，查尔斯捏起伊莉娜软软的小脸，笑道，“别以为你落到我手上就能一死了之，等我搞定了人类联盟，到时候我就砍掉你的四肢，给你带上超能力抑制装置，丢给我的超能力者军队当玩具。”

　　 说着，查尔斯伸手摸向了伊莉娜的小腹，感受着幼女小腹那独有的绵软：“我的军队里那些人可比普通人强多了，应该可以直接捅到胸腔吧，不知道你这小身板可以支撑多久呢。”

　　 “呵，那种事情，莉莉卡大概会喜欢，我就算了吧。”伊莉娜露出了一丝厌恶的表情。

　　 “莉莉卡？哈哈哈，你不会不知道吧，莉莉卡现在已经是我们军队里的一块只知道高潮的废肉了，你们两个的狂妄也不过到今天为止了。”查尔斯哈哈大笑起来，“你不会还指望着莉莉卡来救你吧。”

　　 看着查尔斯的样子，伊莉娜只是叹了口气，满脸无奈道：“查尔斯，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果然当初留你一命就是个错误，你没有从过去的惩罚中学到一丝一毫的教训，依然是如此的狂妄，如此的……愚蠢。”

　　 “你说什么？”查尔斯停止了笑声，皱了皱眉头。

　　 “没什么，我只是明白了一件事，愚蠢，大概是治不好的……”伊莉娜忽然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t“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声传入了查尔斯的耳中，查尔斯一惊，朝着惨叫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改造人忽然捂着头痛苦地倒在地上开始打滚，仿佛在承受着什么痛苦一般。

　　 随后，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又从军队中传出，越来越多的改造人倒在地上，惨叫宛如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蔓延，惨状宛如地狱一般。

　　 而同时，伊莉娜悠悠的声音传入了一脸惊异的查尔斯耳中：“愚者自认为掌握一切，只有智者才会质疑一切，你相信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其实只不过是你足够愚蠢罢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看到自己掌握的王牌正在面临危机，查尔斯终于慌了，他一把掐住伊莉娜纤细的脖颈。

　　 “哈……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你……是个纯粹的傻逼……”缺氧让伊莉娜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但是她嘴角却依然挂着微笑，“神的契约者……岂是你可以控制的……”

　　 “嘭！”一个改造人的身体忽然爆开，没有血肉和内脏，整个躯体在这次爆炸完全化作了一片鲜血的雾气，血雾飞散到空气中。而这次爆炸就如一个信号一般，人群就像是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爆炸声接二连三地传来，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改造人纷纷都被这爆炸给炸成了一片血雾。

　　 而同时，血雾就像是有生命一般飞向了空中逐渐凝结成一个血红色的球体。

　　 “这……到底是什么……”甚至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掐着伊莉娜，查尔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数千名士兵就仿佛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大地之上。

　　 空中血红色的球体已经完全成型，血红色的液体在球体表面流动着，就像是一颗完全由血海构成的星球一般，充满了诡异感。

　　 下一刻，查尔斯忽然感觉到自己手上一轻，他呆滞地转过头，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痛楚。

　　 “啊啊啊啊！！！”捂着右手喷着鲜血的断口，查尔斯一边惨叫着一边一脸惊恐地后退了数米，他的右手不知何时被齐腕斩下，但是他惊恐的不仅仅是自己断肢带来的痛苦，而是自己根本没有感觉到攻击到底从何而来。

　　 悄无声息，毫无预兆，就好像是手自己断开的一样。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查尔斯的脑海中生成。

　　 “这不……可能……”看向那个血红色的球体，查尔斯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同时血红的球体表面裂开了一道裂隙，就仿佛诡异而恐怖的竖瞳一般，让查尔斯一阵毛骨悚然。

　　 而球体内的东西也让查尔斯那最不想认可的想法变成了现实。

　　 银色的长发，纤细匀称的幼小身躯，摄人心魄的海蓝色双瞳，以及缭绕在身周的，犹如星光一般的光芒。

　　 这是他做噩梦都会被吓醒的存在，而现在，这里是，现实。

　　 “你自认为掌握了一切，但是你最后也逃不出命运的手掌心，因为你从没有反抗命运的勇气。”把脖子上断手摘下晃了晃的伊莉娜笑道，“你真的以为自己捕获了莉莉卡，还把她的力量据为己有，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到底是捕获到莉莉卡的？就凭你，办得到吗？”

　　 查尔斯瞪大了眼睛，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自己捕获了莉莉卡，自己组织里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组织捕获了最强的超能力者。

　　 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记得过程，用什么手段，什么时候捕获到了莉莉卡。

　　 甚至是那个所谓的新式超能力抑制器，到底是什么时候给莉莉卡装上的，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没有人质疑，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从一开始，他所看到的，就只有别人想让他看到的东西。而且一切的不合理，就像是被隐藏在一片帷幕之后，但是所有人都参与在了帷幕之前的狂欢，没有人想着去掀开帷幕后面看看到底有什么。

　　 查尔斯心底温度骤降，每一个毛孔都向外溢出冰冷的恐惧，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记忆中的大量不合理之处。

　　 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赢过哪怕一丝一毫。

　　 “你从未正视过自己过去的失败，从未觉得自己有任何的问题，所以你终究发现不了过去的错误，对你来说，胜利和成功是理所当然的，失败也并非自己的原因。”伊莉娜的声音把查尔斯从恍惚中拉回，而查尔斯也看到了莉莉卡从红色球体中走出。

　　 从鲜血的球体中踏步而出，莉莉卡一丝不挂的躯体犹如白玉一般洁净通透，丝毫没有了之前在实验室内的那副凄惨的模样，而她的脸上则挂着淡淡的微笑，海蓝色的眼眸内，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出离的愤怒，只有平静的注视。

　　 对于她而言，这一切不过只是计划和游戏而已。

　　 而这微笑，则成了压垮查尔斯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面部因为恐惧而扭曲，查尔斯惨叫着挥舞着断臂，无数的大小不一的重力球瞬间凝结成形，向着莉莉卡砸了过去。

　　 而莉莉卡只是看了一眼这杂乱无章的攻击，伸出手打了个响指，所有重力球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般烟消云散。

　　 然后，莉莉卡依然踏着虚空，一步步地向着查尔斯迈进。

　　 “不……别过来……”挥舞着断臂，查尔斯想要继续攻击，但是他发现，无论他怎么调用自己的超能力，也无法在凝结而出任何一个重力球，这片空间内，一切的超能力仿佛已经被完全清除。

　　 他感觉到不到任何力量，就仿佛被丢进了真空里一般，原本如同呼吸一样简单的攻击，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的响应。

　　 “告诉我，和你勾结的人类联盟高层到底是谁？”莉莉卡站在了查尔斯的面前，动人心魄的蓝色双眸平静地注视着他。

　　 “你……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查尔斯想要后退，结果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这时他才发现，他的能力早已失效，自己正坐在天空中一片无形的地面之上。

　　 “当然会告诉我，毕竟你可最怕死了。”莉莉卡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

　　 “啊啊啊啊！！！”查尔斯一声惨叫，他看到自己的右腿忽然像是麻花一样被无形的力量扭成了怪异的形状，骨肉被撕扯的声音从躯体传到了大脑，让他的五官扭成一团。

　　 “可别忘了，不仅仅只有你会拷问，不过你似乎不是很喜欢被人折磨呢。”莉莉卡手轻轻一挥，伴随着查尔斯又一声惨叫，他的整只右腿直接被撕扯了下来，鲜血喷洒而出，而莉莉卡面对血腥的场面脸上的微笑丝毫不减，仿佛撕开的不是人的肉体，而是一根饭桌上的鸡腿。

　　 查尔斯想起来了，当年在悬崖边上，面对莉莉卡的时候，他也是如此地无力，原本他认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但是现在他才发现，他就如伊丽娜所说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长进。

　　 但是这一次，自己应该不会有侥幸活下来了。

　　 “停下，快停下，我说，我全都说！”查尔斯看着莉莉卡再次抬起手，马上脸色苍白地嚎叫着，；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反抗心理，只想着眼前的幼女可以饶自己一命。

　　 “早点这么说不就好了嘛。”莉莉卡放下手笑道。

　　 “都是那个人指使我的，那个人……”查尔斯躺在地上，撑起半个身子，用近乎喊叫的语气切里斯底地喊道，然后他惊恐地发现，无论他想怎么说，都无法说出那个自己记忆中的名字，就仿佛如鲠在喉。

　　 “那个人……什么人？”莉莉卡眉头微微皱起，随后她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猛地冲向查尔斯。

　　 但是一切已经太晚了，查尔斯此刻已经眼神涣散，嘴里不断地重复念叨着“那个人”，就像是着了魔一般。

　　 “他触发了提前设置好的高位魔法，这是魔族一种非常古老的魔法，在很早以前用于保守秘密而使用的。”看到查尔斯的样子，知道已经没救的莉莉卡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种魔法非常难以使用，必须提前设置并且必须在被施术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仪式，所以魔族早已不再使用这种魔法了。改用了更为简单方便的契约魔法。”

　　 “但是和契约魔法不同的是，这种魔法一旦触发，就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他会在一瞬间摧毁被施术者的所有记忆和情感，变成这样的植物人。”

　　 “看来，查尔斯自觉地自己掌控一切，其实他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啊。”伊莉娜看着已经只能不停重复一个单词的查尔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也说明，那个人类联盟中指示查尔斯的人，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不但做了周密的安排，甚至还用上了这种已经几乎失传的魔法。”莉莉卡说到这里，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但是他自觉万无一失，却为我们提供了一条别的线索，既然这种魔法已经近乎失传，那么从魔族那里，必然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你要去魔界？”伊莉娜有些惊讶地看向莉莉卡。

　　 “可能会去一趟，但不是最近。”莉莉卡看向了那道荒地上的裂隙，“这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善后就交给你了。”

　　 “草，又全丢给我啊？你还是个撒手掌柜……”伊莉娜本想抗议，但是看到莉莉卡看向裂隙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需要我亲自去收尾。”莉莉卡微微一笑，“放心，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不过暂时先卖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吗，你居然煞有介事地要送我礼物，我姑且就期待一下吧。”伊莉娜也笑了笑，随后又收起笑容，“对了，这次可别去太久了，你出勤报告已经够难看了。”

　　 “反正费比乌斯会给我修的很好看的。”吐了吐舌头，莉莉卡也不管伊莉娜那一脸无奈的表情，飞向了裂隙之中。

　　 ……

　　 变革之剑的基地，最深处。

　　 基地已经不再如之前一般灯火通明，所有的过道房间内的灯光都已经熄灭，笼罩了一片黑暗之中，唯有最深处的那间实验室，寂静的黑暗之中还有几个指示灯闪烁着微光。

　　 实验室大门敞开，就像是在迎接莉莉卡的到来一般。

　　 莉莉卡走进了实验室内，贝尔蒙特那无机质的声音就像是恭候多时一般响起。

　　 “你来了。”

　　 “看来你已经全部想起来了，还是说，你推论了一部分的内容？”莉莉卡看向黑暗中的一个方向，尽管光线微弱，但是她知道那里是贝尔蒙特残躯的所在。

　　 “都有，只是一切过于模糊，正确和错误的记忆掺杂在一起，我很难准确地判断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是你灌注给这里的人的虚假的记忆。”贝尔蒙特声音听不出情感，就像是在述说着冰冷的事实，“但是这一切并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只留下了我？”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但是这并不能作为你犯下的罪的赦免，无论如何你都是一个剥夺了数人生命的杀人犯，即便身不由己，也不是脱罪的理由。”

　　 “我知道，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并没有直接杀掉我……而是……希望我配合你的计划。”贝尔蒙特说道，“你故意被他们抓住，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了那些提供超能力的药剂之中，然后在这种药剂被提供给所有的改造人士兵之后……”

　　 “……将他们一网打尽。”

　　 “没错，而你则是接受了我的提议，同意配合我的计划，但是那部分记忆原本已经被我掩盖，再次回想而起的节点，那就是你再次有了改变的想法。”莉莉卡点了点头，肯定了贝尔蒙特的话语。

　　 “这也是我无法理解的地方，以你的力量，真的要解决掉他们，应该不用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如入无人之境地进入到我的实验室，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你，可是已经几乎获得胜利的你却在这里提议与我合作，究竟是为何……”

　　 “这是为了考验你。”莉莉卡笑着解释道，“我无法判断你那想要脱离组织，做一个干净的人想法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迫于情势。所以我抹掉了你的记忆，看看在另一种情况下，你会做出何种选择。”

　　 “其次，我为什么如此麻烦也要测试你，那是因为，你就这么死掉，太可惜了。”

　　 “可惜？”贝尔蒙特那无机质的语音中都能听出些许惊讶的情绪。

　　 “你可能自己没有意识到，你正在探寻超能力的本质，尽管那种技术诞生于血腥的实验，而你也不过是在完成查尔斯给你的任务，但是你可能自己都无法想象，你正走在追求真理的路上。”

　　 “现在人类的科学家在探寻超能力的过程中，都将其归结为一种超自然力量，仅仅只是寻求其规律，做出一些通过观测和数据给这个超自然力量加上条条框框。但是你，却打算通过人类的技术，去控制和解析这种宛如魔法一般的力量。”

　　 “这是真正的变革，是人类进步的火种，就像人类最早走出山洞，钻木取火，征服自然，你在做的就是在一片无人涉足的荒地之中，去开垦新的可能性。”

　　 “我不希望这点可能性被掐灭在这里，所以我设计了这个计划，直到现在我站在你的面前。”

　　 “我……”贝尔蒙特一时语塞，足足过了有十秒时间才再次说道，“我从没想过这么多……我只是……在完成着我的任务。”

　　 “真的如此吗……嘛，你现在这这么想就这么想吧，但是无论如何，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变革之剑的阶下囚了。但是你犯下的罪无法被原谅，你的罪行足以达到一等重刑犯，但是阿卡纳星团有着特殊的执法权，你只要被我们监管，就可以保住性命。”

　　 “这简直就像是从一个牢房到了另一个牢房……”贝尔蒙特感觉自己嘴角有些发抽。

　　 “但是最少，你不用再进行你那些血腥的实验，去伤害无辜的人，更重要的是，不需要在查尔斯那个弱智手下做事，这还不比你之前的工作环境好吗？”

　　 “这么说，到也确实……”

　　 “而且我答应的你，帮你复仇，我也不会食言。”

　　 “那样最好……”

　　 “那么，代号13，白色死神，阿卡纳星团前团长，欢迎你来到阿卡纳星团，贝尔蒙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