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梦魇像潮水一般退去,他呼吸着新鲜刺激的空气像离了水的鱼。眼睫间是稀疏的天光,床头的电子钟显示六点四十二分,一个尴尬得不知该睡回笼觉还是直接起床的时刻。\r
鲜红的血浆,流淌的脏腑,刺破皮肉的苍白断骨,令人心悸的救护车的啸叫,他本该彻底遗忘却又记得刻骨铭心的金发碧眼的女子,就这样一瞬间化为那样一堆非人的东西……她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像缠绕他心脏的钢琴线,牵一发动全身的痛。再一次梦到了三个月前那场车祸,亚瑟·柯克兰的时钟仿佛被定格在了那一天。即使现在的他伤势几乎康复得不剩伤疤,也有令人艳羡的事业和几近完美的家庭,却依然无法像普通人一样感受日日安眠的幸福。\r
是的,几近完美,如果没有这盘桓不去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的话。\r
身边的人似乎睡得很浅,觉察到了他的不安,便翻过身来,伸出一只胳膊揽住了他。\r
又做噩梦了吗。耀在他肩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r
亚瑟听出他的声音里有某种强行掩饰的粗重喘息,同为男人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什么。他握住耀伸出的那只手在手心里亲了一下,同他面对面地凝望了片刻,又顺着他藏在被子里的右手一路滑下去,一直探到他紧握的那团湿热。\r
让我来。他说,手上施加了力道。耀不由得耳廓发红,呼吸也急促起来。\r
看着他的可爱面庞仅仅因为自己指间微小的动作就变换出或忸怩或恍惚的神态来,亚瑟有种虚幻的成就感。\r
他的身子紧张得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汗涔涔的额角猛地抵住了他的胸膛,喉间一阵含混的呻吟,最后终于将那团黏腻燥热的欲望释放在他的掌心。\r
他胡乱地在床头抓了把纸巾,处理好二人手中的泥泞。王耀抬起水雾浸润的琥珀色眼眸,眼神中的慵懒与迷醉令人想到午后舔爪的猫儿。亚瑟亲吻着他的黑发,把他拥在怀中。若是在从前,他恐怕早就禁不住这目光中勾人的诱惑将他按倒趁着晨勃来一发了。\r
然而现在的他做不到。\r
他的双臂逐渐收紧,像铁铸的牢笼,箍得耀快要透不过气。\r
王耀是一个健康的男人,有正常而旺盛的欲望。\r
而他不是。\r
医生说这种勃起障碍并不是因为车祸的伤导致的生理问题,而是纯粹心因性的。只是经历了种种无用的治疗和刺激,医生也给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建议。\r
亚瑟感觉到耀的手顺着他的肩线和脖颈一路攀上他的面颊,试图拭去他眼角无意识间聚起的泪水。\r
对不起……现在的我没有办法。他听见自己的声线颤抖得听不出本音。\r
不……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他的五指探进他乱蓬蓬的金发,温柔地梳理着,细沙般的窸窣声令他平静了少许。\r
耀对于他犯下的错误毫不知情。\r
你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别太心急。况且我也说过,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心意相通,能够与你在一起就很幸福……我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r
亚瑟口头上应着声,却从他的语气中敏锐地捕捉到迟疑。耀这么说当然是为了安慰他了。他不止一次撞见他靠凉水澡来转移注意力,却不敢问他提出要求怕刺伤他的自尊心。王耀是美食杂志的专栏作者兼本地电视台烹饪栏目的主持人,在自己熟知的领域里极为出色又年少成名,但对除此之外不少领域的常识却有些缺乏——比如说,如何不违背自己的道德准则的前提下用别的手段充分满足自己的性欲,尤其是在他对这方面的了解几乎都是由亚瑟亲手启蒙的前提下。这大概与华人耻于谈性的传统有关。接受与自己共度终身的伴侣是同性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挑战,更不要说其他冲击他固有观念的事情。过去的亚瑟常常为自己将这张白纸肆意地涂抹上属于他的色彩而感到不安,然而现在拿起画笔对他而言都成了不能完成的任务。\r
耀见他的思绪不知飘向何方,手指绞紧了他的金发。喂,再不放开我,我们上班都要迟到了。\r
他暂时隐藏起心头的烦躁。抱歉抱歉,这就起床。\r
亚瑟的手抄到他的肩胛与膝盖之下,把他整个人从床上托了起来。他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让耀有些慌乱,连忙环住他的脖子,金发的男人趿拉着拖鞋,抱着他蹭进了浴室。[newpage]\r
在这个美食匮乏的国度,味觉的愚钝似乎已经镌刻在了本地居民的显性基因中,可这并没有影响大众对于烹饪的热情。“Fabulous Cuisine with Francis & Yao”就是一档近年来颇受K市女性欢迎的家常烹饪节目。它的主要看点就是看来自东西方美食国度的居家男二人组如何寻访美食、教授厨艺以及相互吐槽,来自法国的弗朗西斯是这档节目自创立以来就在的台柱子,知名美食评论家,沉稳又略带轻佻的兄长型,吸引主妇群体收视的利器。长着容易被戏弄的娃娃脸却对食物有着绝佳的感受力的耀则是一年前刚刚加入的新人,接替之前的土耳其主厨出场,原本导演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没想到却让收视率成功推高了数个百分点——据统计除了年轻女性之外,他还吸引了不少意外的人群,或者说特定男性人群(咳咳)的关注。不过,充分让观众们感受到制作组的恶意的是,新来的华裔主厨居然一登场就戴着婚戒——虽然弗朗西斯和贞德小姐的婚礼曾经得到过大多数观众们的慷慨祝福,但是当年也毕竟是碎了一地少女心的——大家都知道东亚裔通常比其他族裔显得年少一些,但是耀的面容经常让人时不时地怀疑他是否到真的了法定婚龄,抑或只是戴着戒指扮酷的高中生。\r
结束了一直持续到傍晚的录制后,耀和弗朗西斯通常用自己制作的成果代替电视台提供的工作餐。\r
“今天体育板块的解说基尔伯特和导播安东尼奥还来找我打赌。”弗朗西斯不紧不慢地将豌豆推上叉背,“先是赌你是不是真的结了婚,然后赌对方是男是女。”\r
王耀眨眨眼,“这还能有假?”\r
“其实他们在你刚来的时候也猜过你的性别。”弗朗西斯见到耀又被这种混淆惹恼了,拼命忍住笑,“基尔他啊,从小到大在这种问题上就没看准过一次,所以到现在还是一人乐的大龄青年。”\r
“可是对于西方人来说,晚婚不婚都不稀罕吧?”耀歪着头,直直地盯着他。\r
“但他是一直严肃认真地对待每段感情,想要借此步入婚姻殿堂,只不过总是以失败告终而已。……亚瑟却恰恰相反。”弗朗西斯小心地打量王耀的反应。\r
“诶?亚瑟明明也是很认真的——”\r
“一个天天在已婚人士面前尖酸刻薄嘲讽婚姻制度的家伙,忽然有一天打电话问你咨询婚礼场所,这事有多么惊悚你知道吗?吓得我啊,当天手抖得茶杯都摔碎了三个。”\r
“他一定会说,‘茶杯的损失属于物主的个人过失,本人无需承担任何责任’。”王耀唇边泛起一丝微笑,一边切着盘中的鸡肉,一边模仿着亚瑟一本正经的语气。\r
“没错……这家伙原本就滑头滑脑,上了法律系就愈发冷酷无情起来。”弗朗西斯连忙点点头,有些咬牙切齿地说。\r
“亚瑟只是太害怕,自己一表现出热心肠就被你嘲笑肉麻……其实他是很关心你的。”\r
两个人继续天南海北地聊着,弗朗西斯最后把话题轻飘飘地转移到下一期节目的策划上。王耀至少是在表面上尽量地表现出若无其事,实际上是在想尽办法替亚瑟维护面子。在弗朗西斯眼中这两个人的结合是亚瑟此生最大的救赎也是王耀此生最大的不幸,近几个月来的观察更加印证了这一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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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抄近路去地铁站,王耀拐进了一条小巷。今天下班稍晚,他要是没法赶在亚瑟之前回到家,那家伙绝对会溜进厨房跃跃欲试,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就全看造化了。\r
市中心的三不管地带是各种少数族裔帮派出没的地方,几乎见不到警察,对于体力不占优的东亚裔来说尤为危险。王耀立起风衣领,压低帽檐,只当是穿越一片原始森林。可有时候你不想找麻烦,麻烦也得找上你。他听见几声兴奋的唿哨,霎时间就围上四五个身高马大的家伙。王耀掂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又算了下衣兜里的零钱,额头上渗出大粒的汗。\r
“哟,黄种的小妞,一个人跑这里来,是嫌你男朋友的【——】太小了么?”露骨的台词让他起了鸡皮疙瘩,一只油腻的大手摸上他的屁股用力地揉着,他就知道,光给买路钱这群人也不会放他走。\r
亚瑟终于在厨房中捣鼓出了还能吃的东西,他在饭桌上摆好盘,见到窗外天已经黑了。手机上仍然是六点四十三分王耀给他发的“今晚下班稍晚,等我回来做饭。XXX”的信息,心里疯长的不安快要止不住。好在及时响起的门铃打破了寂静,他打开门,见到王耀站在那里冲他笑笑,头发凌乱,外套扯掉了几粒纽扣,额角还有伤口。\r
“——你这个白痴!!我说过多少次不要从市中心穿过去你不害怕我害怕啊——”亚瑟的双手攥得他肩膀生痛。\r
“本来想抄近路,结果耽误了更多时间,不好意思——”他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这次挺悬的,如果他们再多两个人我还真没把握能脱身……”\r
原本已经打算接受更糟糕的结果的亚瑟心里石头稍稍落下,他把头埋在他发间闷闷地重复着叮咛的话,在这之前脑补的场景几乎令他心脏抽搐得快要停跳。\r
“亚瑟,待会儿帮我剪头发好么?”两个人就这亚瑟的成果仓促果腹的时候,耀忽然开口道。\r
“是要理出刘海遮住这伤疤?你不用咨询一下节目组的化妆师吗?我也只是业余练练手的水平……”亚瑟伸手拢了拢耀的鬓发。简单料理伤口之后,耀的额头上贴上了一块胶布,以他现在的发型来看就特别明显。\r
“……不能让制作人和导演看到。但是我还想连着后面也一并剪了,”他的手指绕着自己细滑的黑发,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受够了被人一次次地认成女性了,而且也安全些。”\r
“……虽然我真的很喜欢你的长发,”亚瑟合目想象了一下剃着凌厉短发的他,感受到一股兴奋的电流在脊椎里流窜,“不过偶尔换换风格也不错。”\r
雪白细腻的泡沫与绸缎般的发丝在亚瑟指尖游走,令他不由得幻想自己是调和着甜奶油与黑巧克力浆的甜品师,耀就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他假借替他洗发的便利,半是无意半是有心地蹭过耀的精巧耳垂和耳后肌肤,感受着他因为敏感地带被触碰而生出的轻微颤栗,可这片刻的紧张又被他更多温柔的轻抚给化解。亚瑟发觉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生理上无法发泄欲望,导致心理上对他身上不经意流露出的诱惑都更加敏锐了。耀却依然安然合目,像被人挠着下巴的猫一样毫无警惕,任由他梳洗吹干自己的长发,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工作中的有趣琐事,石隙泉水般的嗓音比任何背景音乐都令人安心。很久之后亚瑟回忆这最初的一切,只是希望时间定格在这里不要再往前走,在这段关系步入暗无天日的深渊之前。\r
“咔嚓——”剪刀一声涩响,万千青丝被他齐齐削断,颈后皮肤暴露出来,如同一截象牙白的月色。\r
“……以为剪了头发就安全了?太天真了……”亚瑟的声音里带有被蛊惑的味道,双唇吻在他后颈正中,炽热的温度像要在这凝脂上烙下痕迹,“你要是不小心一些,那些人急色起来根本就是男女不忌的。”\r
“嘶——“王耀疼得直抽气,“你才是,该小心点你的剪刀!”\r
他拿在手里的剪刀抵在耀的肩上,刚刚没留神在他耳廓上划开了小口子,立即就涌出几粒殷红的珊瑚珠。他的吻随后而至,将那些珠粒都一卷而空。暧昧的呼吸清晰地挠动耀的耳膜,他即使再迟钝也该感觉到了他的焦渴。\r
“亲爱的,如果现在的我可以,真希望能把你艹到想半夜爬到邻居家求救……”\r
耀的脖子顿时就红了。按照医生的叮嘱,他不应该放弃任何一次有可能唤醒他的功能的机会。“……总之……先剪完头发好不好?之后你想干什么都成,”剪断发辫后,他失去约束的额发滑落眼前,遮住了视野,这迫切的问题需要解决。\r
“真的?”推好颈后的发尾之后,亚瑟梳拢他的刘海开始修剪,眼神却时不时越过应该聚焦的目标直直望向耀的双眸,两个人目光交缠,脸几乎同时又红了几分。\r
“那比如我想再试试上次那个……?”完成了最后一点扫尾工作,亚瑟解开了耀肩头的围布。耀现在看起来完全像个干练的高中生。亚瑟甚至担心自己会被邻居举报恋童。\r
“那种东西……没什么效果吧。”耀心虚地回避着他在镜子里的目光。亚瑟并不是没有尝试过说服耀用道具,不过得到的反馈很不好——他总是说感觉像是被冷冰冰的机械强奸一样,哪怕是和爱人一起玩也抵消不了这种不适感。保守到这种程度似乎有点不像现代人尤其还是个gay,然而亚瑟还是选择尊重他的想法。提起来又要被弗朗西斯这种恶友嘲笑说真的不行假的也用不好,这对于自诩经验老道的亚瑟来说是个不尴不尬的耻辱,所以这种事他只愿意和医生谈。\r
或许正如医生所说,心结无法开解,问题就无法解决。现实依然如同一堵冷硬石墙,令人无力抵抗的绝望。在又一次精疲力竭的百般尝试之后,耀伏在他胸口沉沉睡去。新剪好的刘海浸润着额头的汗水,紧闭的双眸噙着他在清醒的时候不会表现出来的愁绪。过于漫长又无功而返的前戏足以消耗掉耀的热情,即使他现在不提,日子久了裂隙终究是会慢慢显现的。苦涩的滋味弥散在他的心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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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亚……瑟……救我……\r
他在朦胧中听到有个颤抖的声音,痛苦呻吟夹杂着哭腔,在呼唤着他的名字。是谁呢……他拼命想睁开眼睛。隔着劣质香烟的蓝雾和昏黄的夜灯,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陌生的男人压在破旧台球桌上的,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的风衣被扯开,下摆撩到了背上,额角有伤口,黑色长发披拂在暴露在空气中的牙白肌肤之上。他忽然意识到这就是几个小时之前他想象中发生的事情的具现。\r
东方功夫塑就的躯体既有柔韧的力量美,又不会因肌肉过分突兀而破坏身体流畅的线条。王耀的身体有诱人犯罪的潜质,他自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就感受到了。然而这是他首次发现,屈从在旁人身下的他是那样地美。\r
耀的双腕被人用他脖子上解下的领带捆着,因为捆扎得太紧所以留下了暗红的淤青。他的眼睛被黑布蒙住,脸上有干涸的白浆痕迹和新鲜的掌印,嘴角也有少许血迹,似乎是因为拒绝口交而挨了打。他身后的男人的尺寸显然超过了耀习惯承受的限度,否则不会每次推进都引发他的尖叫。现场至少还有五六个类似的陌生人,一边说着污言秽语一边玩弄着自己的性器,似乎是等现在这个人发泄完毕就要接上。虽然王耀颇有一些拳脚功夫,也让这些人各自都挂了些彩,但是想应付这么多小混混还是太难了,而之前的反抗越是激烈,现在的报复就越是残忍。\r
他自己是决不会那样粗暴地对待他的。他会因为他喊疼就心软,他不会无视他的意志一上来就逼他做blow job,不会把他看作泄欲的器具而忽略与他的交流,更不能容忍和这么多人一起共享这份快感。\r
然而……他咽了咽口水。耀的声音里有某些久违的成分。那种体内空虚被彻底填满的满足感,那种屈服于强大的外来意志的羞愧,还有……那种抛弃了道德束缚的浪荡与堕落。\r
他在说什么?救他……?为什么要救他……?自己真的有停止这场宴飨的动机吗?耀的皮肤泛着诱人的潮红,他的呻吟令他血脉贲张,他感觉自己心脏正在拼命地加压向全身打血,而自己的身体中沉睡的饥渴也正在复苏……他的一只手插进套装的裤兜用力抚弄着正在膨胀的性器,另一只手还端着一杯红酒在喝,俨然一副衣冠周正道貌岸然的样子。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见到他挣扎求救也无动于衷?他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混沌,只有腿间勃发的欲望愈发轮廓清晰。\r
王耀的叫喊越来越急促,很快就喘得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他的口型……依然是在叫着他的名字。\r
“喂,亚瑟,这小家伙还指望着你去救他呢。”其中一个陌生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r
“他现在还在垂死挣扎。要是让他知道真相会不会彻底崩溃掉?”又有个人怪笑道。\r
“那就叫他看看吧,这幕后的主使者,哈哈,”一双棕色的大手揪着王耀的头发把他拎起来,又解开了遮挡他双眼的黑布。身后的男人加快了攻势,紧闭双眼的耀发出嘶哑的哀叫,被强行催发出来的高潮令他全身牵机般地抽搐起来。\r
亚瑟没有余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只是被耀投向他的充满哀伤而又荡漾着欲望的眼神刺中了脊髓的兴奋点。当那种兴奋最终喷发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酣畅地射过精了,很久没有这样彻底践踏底线地放纵过了。为了那片刻的兴奋拿什么来换他都愿意,他的良知,他的灵魂,他的爱。\r
其他人还在接二连三地入侵这个可怜人的身体,亚瑟则一个箭步跳上了台球桌,走到了耀的身边,把他的上半身抱在了怀中。\r
亚瑟……求求你了,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梦……\r
他的声音小小的,只有他能听见。身后的壮汉有些嘲讽地加大了顶弄的动作,耀的锁骨一下下地撞击着亚瑟的胸膛,像质问的小锤在敲打着他心底残存的良知和温存。\r
他深深地吻住了耀的双唇,舌尖滋润和搅动着耀因为长时间的喘息而干涩的口腔。耀的味道依然令他沉迷,可是稍微尝到陌生男人的精液味就令他有呕吐的冲动,而耀却被迫吞下了那样多的量,他明明是比自己还更有洁癖的人,这对于他来说该是怎样的精神折磨……想到这点他的心脏就仿佛皱缩成了小小一团,可下半身又再次兴奋了起来。\r
“耀,你现在觉得满足了么?”\r
“开什么玩笑……!”刚才的话几乎是压垮耀的最后一根稻草,琥珀色的双眸涌出大滴的眼泪来。\r
“你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其实身体是很舒服的吧?不要担心,他们都是经过我的同意的,好好享受吧,我不会责怪你的。”\r
耀在被别的男人侵犯。耀被别的男人干到了高潮。耀此时此刻的呻吟都是被别的男人顶出来的。\r
同他许下过共度终生的诺言、宣誓只属于彼此的耀,被、他、们、玷、污、了。\r
依照他,亚瑟·柯克兰自己的意志。\r
他感受到一种自虐似的奇妙快感。\r
他感觉自己的欲望又到了爆发的临界点。\r
“亚瑟你这个混蛋——!!”耀狠狠地咬了他舌头一口,一点锥心的痛自舌尖直传到心脏。所有的逃避和虚幻都如一盆凉水浇到头,理智迅速浮出水面。亚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脏疼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被他咬后才这样,还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疼得麻木不自知了。\r
“——你根本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啊?!”耀用他仅存的力气喊出这句话,倒在他胸口失去了意识。\r
盘桓在他脑中的念头只剩一个,耀果然还是舍不得,否则凭那个力度他现在恐怕只剩半截舌头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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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重的呼吸在黑暗中清晰可辨,亚瑟·柯克兰从头顶到脚心都在冒冷汗。这要是噩梦,也可怕得超出了自己的极限了。他用发抖的手打开床头灯,看见耀依然伏在他胸口沉睡着,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有一丝笑意。他努力梳理着自己的意识。首先恢复机能的就是占有欲,让别的人看到耀剪发后露出的雪白脖颈都让他不自在,这种让路人上下其手的事情是清醒的他绝对无法接受的。其次是理智,他经手过那么多性侵犯的案件,这样野蛮粗暴的交合后果是大量的撕裂伤,根本不会带给人忘情的快感。最后一点最重要,但他之前一直试图逃避——他的确希望耀能在自己面前更放纵些,甚至是想看到他因为极致的高潮而哭着告饶,可绝对不是以这样践踏他尊严的方式。\r
是的,这道理很简单。小孩子都知道手放在胸前睡觉要做噩梦,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的重量压着。不过是白日的胡思乱想被大脑进一步加工发散,他一定是欲望积压太久,想多了。\r
他小心翼翼地把耀安放到他自己的枕头上,打算下床去冲个凉,却在坐起来的那一刻僵住了。\r
他伸手探进自己的睡裤,摸到双腿间一片黏腻潮湿。\r
是个男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自从那次车祸之后的第一次。\r
他感觉自己的天空塌了一个角,自己人生中秩序井然地运行了二十九年的日月星辰迅速滑向天幕低垂的边缘,那黑暗的渊薮吞没了一切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