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1章

　　当韩兵跑到何菱楼下时，远远就看见一个红衣少女在楼下等他。

　　“嗨。”何菱跑着迎向他，那马尾一甩一甩的。

　　“你头发长好多了。”韩兵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只好从直观表面谈起。

　　嗯。何菱轻轻应着。

　　“啊，天上有彩霞呢。”韩兵又仰着脖子说。

　　何菱抬起头，露出那比天鹅更优美的脖子，说：“嗬，真美。太阳快出来了，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跑到石拱桥上看日出吗？”

　　什么小时候？我记得是没多久前的事呀，韩兵想。

　　“要不，我们先去桥上看日出？”韩兵试探的问。

　　“好吧。”何菱点头，又担心的问：“不会影响训练吧？”

　　“不会，当然不会。”韩兵带头往河边跑。

　　“出来了，何菱快点。”韩兵先上堤，看见太阳已经出来了就催后面的何菱。

　　何菱抹了摸额头上的毛毛汗，直视着红红的旭日，指着不远处的石拱桥说：“今天晚了一步，明天你要起早点，争取赶到桥上去看日出。”

　　正习惯性往拱桥跑的韩兵听了，停下来，说：“好的。”

　　韩兵弯下腰挑了个鹅卵石，用力一扔，还是落在河滩上了，何菱笑一笑，说：“好在现在水少，要是早几个月，河里的鱼就遭殃了。”

　　“现在河里鱼多不？还有螃蟹摸吗？”韩兵远远看去，石拱桥下面好象有几个小孩子，这么早应该不是游泳，摸鱼的可能性比较大。

　　“恩，他们都是附近农村的小孩，摸一个暑假的鱼可以凑齐学费，我爸说现在店子里游鱼仔蛮走的，价格还可以。”何菱说。

　　“你还常来吗？”韩兵歪着脑袋问。

　　“妈走以前，我每天早上都来，后来妈去世了，每天早上我就陪爸出摊，好久没来了。”何菱轻声说。

　　“对不起，阿姨什么时候走的？”韩兵道声歉。

　　“98年，我们小学毕业那年。”何菱的眼睛蒙上一层轻纱，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撕心裂肺的夏夜，妈妈为了给她凑重点中学的择校费，怎么也不肯去医院治病，最后等她昏迷后再送到医院时，早就回天乏术。

　　十天后，她跪在妈妈灵前决然的烧掉那所省重点中学的入学通知书，发誓说：就是在江南子弟中学这所市内三流中学也要考起全国重点大学。

　　韩兵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几句后，问：“你早上出来晨跑，会影响出摊吗？”

　　何菱停下脚步，说：“没事的，昨晚都准备好了，七点以前没有什么生意，我爸一个人照顾得来，只要我在七点前回去就没关系。不过我们还是回头吧，庞教练也许会等急了。”

　　恩。韩兵点头。

　　离江南露天篮球场还有一段距离，就听见场子里栏板被砸得哐哐直响。

　　“有人在破坏公物哦。”何菱笑着说。

　　“怎么？难道有人在拆栏板？”韩兵不解的问。

　　应该不可能吧，早上有这么多人打篮球呀，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拆掉，即使是公物，在现在拆一张就少一张的情况下，总会有几个人挺身而出吧。

　　“你怎么这么笨呀，这还听不出。”何菱恨不得伸指头去戳他的脑袋，虽然差一截的说。

　　韩兵摇头。

　　“你仔细听听，这明显是有人在拿栏板出气，不停的灌篮呀。”何菱无力的解释着。

　　“啊，是吗？”韩兵听不出有什么不同。

　　“真的耶。”韩兵一进篮球场就看见姜文俊在苦练砸筐技术，“好努力呀。”他感慨着，全然没有发现姜文俊神情狰狞，面若凶兽。

　　“你们怎么才来。”姜文俊看见言笑靥靥的两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庞教练早。”何菱视他如无物般同庞教练问好。

　　“你也早。”清晨能有这么清纯的美少女用这么甜美的声音向自己问号，庞教练心情大畅，刚刚因为韩兵晚到的一点点小不愉快立刻荡然无存。

　　“庞教练我想跟你练篮球，好吗？”何菱的要求更令庞教练愉快，教小美女练球总比教那个傻小子练球好，何况那傻小子要学的都是基本功，丢在一边偶尔看看就够了。

　　“好，好。”庞教练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美女，突然想了起来，问到：“你是江南子弟中学的校队7号吧？”

　　“嗯，庞教练怎么知道的？”何菱奇怪眼前这个老头自己没有什么印象呀，名字还是老爸告诉自己的。

　　“上次你们和市二中队比赛我去看了，你最后投中一个关键三分，对不？不过你的三分技术还有很大问题，需要改进，那次是蒙中的对不？”庞教练说得何菱连连点头。

　　“来，来，我来教你。投篮时眼睛要注视着篮圈的后沿部分，出手要柔和、流畅，不要猛然用力……”庞教练边说边拿着篮球做姿势带着何菱往三分线走。

　　“对，对，我也是这个问题。”姜文俊跟在两人屁股后面点头哈腰。

　　“你跟过来干什么？”庞教练不爽的说：“去，到场边教韩兵柔体体操去。”

　　“不要呀。”

　　不甘心的姜文俊被踢到一边，看着傻乎乎站在原地的韩兵，他痛下决心，狞笑着说：“韩兵过来，我教你柔体体操的三个基本动作。”

　　劈叉。

　　下腰。

　　吊死半边猪。

　　“上课时间到了。”听见妈妈的叫唤，韩兵闷闷不乐的站起来，一脚把篮球踢到饭桌底下。

　　“怎么了，兵兵生什么闷气呀？”妈妈拿着字典边翻边问。

　　“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轻易的把球拍起来，连何菱都可以。”韩兵极度不高兴，庞教练今天准备布置新的家庭作业，谁知道韩兵居然到今天还没有完成上次布置的拍球任务，姜文俊好好的把他讥笑一番，姜文俊的讥笑并没有刺激他，真正刺激他的是后来好心帮忙的何菱，看着何菱一次又一次轻松的把球拍起，他就感到面子没地方搁。

　　“妈妈，让我再练一阵吧，等我拍起球了，我保证今天看一百页。”韩兵拉着妈妈的手撒娇说。

　　“好的，再给你十分钟，这次可不许再耍赖了。”妈妈只能做出让步。

　　“谢谢妈妈，妈妈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韩兵高兴的爬到饭桌下面去捡球。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谁呀。”妈妈随口问着，打开门。

　　“阿姨好，我给兵兵送些书过来。”何菱背着一个偌大的蛇皮口袋说。

　　“啊，菱菱呀，快请进。兵兵，看谁来了。”妈妈对屋里招呼着。

　　正趴在饭桌下的韩兵一听见何菱来了，忙长身而起，立刻掀翻了饭桌，好在上面除了韩兵学习的纸、笔、字典外没有什么其他东西，韩兵手忙脚乱的捡了起来。

　　“这些都是我三到六年级的语文、数学、外语、自然等书。”何菱把书一一从蛇皮口袋里拿出来，按学期码好。

　　“啊，这可真谢谢了，这两天我没有书，都是翻着字典教兵兵，现在可好了，有教材了。”妈妈没想到何菱居然保留着这些书，那天她不过是随便问问。

　　“翻字典教？”何菱望着韩兵。

　　“是呀，已经学到K，三百多页了。”韩兵把字典翻到刚刚学过的‘可’字说。

　　“兵兵接受能力特别强，这些字我只要带着他读一遍他就认识了，教他写一遍，他就会写了，也许是上天为了弥补他损失的时间，特意给他的补偿吧。”妈妈含着笑说。

　　“真的？”何菱望着韩兵的眼睛，她知道韩兵从来不撒谎，她看着韩兵那清澈的眼神，相信一个有着如此纯净的眼神的人不会撒任何谎。

　　“嗯，不信你可以考考我。”韩兵的目光没有躲闪。

　　何菱拿起字典随便翻到一页，再在白纸上写个‘氟’问：“这是什么字？”

　　“氟，一种化学元素，通常为气体。”韩兵飞快的回答出来。

　　何菱信服了，她清楚的知道韩兵出事前连什么叫‘化学元素’都不知道。

　　怎么样？！何菱清楚的看见韩兵妈妈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要不，这样吧，我来教兵兵的外语。”何菱现在知道她带来的书对韩兵没有多少用处了，询问妈妈说。

　　嗯。

　　其实妈妈也是这个意思，毕竟读书时学的都快丢光了，就算记得也是几句招呼词。

　　好啊哟。

　　好毒有毒之类。

　　“学外语有什么用？你还不如教我拍篮球。”韩兵撅着嘴，想起庞教练那指着他脑袋说笨的样子就不高兴。

　　“学外语没用？”何菱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口吻说：“你难道不知道，世界上最好的篮球联赛就在美国，世界上最杰出的篮球明星也在美国，要是你不会说外语，你怎么去那里打球呀，教练说什么你都听不懂，你又怎么打球呀？”

　　韩兵低下头细声说：“我真的不知道呀。”

　　“现在你知道了，现在就跟我学。”

　　我是你的英语老师，

　　你是一只大笨熊。

　　如果我教会大笨熊英语，

　　我就可以去马戏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