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正篇】某L所属调查员的观察记录

　　我是『凡人』团伙中L所属的调查员，啊为什么要用团伙，这样听上去很像那种不正经的反派组织对吧？L所属只是我的分类，对外我的等级是B级，说来有点不好意思，但其实我也是个混血种。

　　 不不不，不是跟D所属那样强大的混血种！我胳膊没了完全不会自己长出来的，太可怕了！光是在训练期间那种训练方式我五秒都活不下来，我体内外种血缘的浓度并不高，所以也只是被分配到其他调查员队伍中跟随着收集情报这类小工作，顺便一提——我的力气很大哦，徒手拆铁门完全不在话下。

　　 跑题了，今天是想说说我有些在意的女性。我是在一次任务中遇见她的，第一次见到大概是几十年前了……混血种会比一般人类长寿很多，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我们的特别力量除非在特定的紧急情况才可以使用，我所跟随的小队陷入了困境，而她是作为支援来的。其实当初看到我就觉得很可惜，提出救援申请，派来的只有一个小姑娘，我甚至怀疑组织是想让我死。

　　 她很漂亮，金色的卷发，冰蓝色的眼睛，皮肤很白，但却是个冷美人。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总之就姑且先用冷美人来称呼她吧。冷美人穿的像是很薄的病号服，一身白，侧腰细带，裤子很宽大概七分长，可以从烈烈的狂风下看到布料下弧度完美的小腿。她就是在这样的病号服上佩戴了装备带，手枪、匕首等，是一个调查员最基础的标配，她还拿着一把老式的李-恩菲尔德短步枪。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会被后坐力震翻的样子，冷美人仍能稳稳地持枪，射击又快又准，没有犹豫的间隙。

　　 锐利刺耳的尖叫震得人鼓膜生疼，面对未知的怪物腾生的恐惧则随着冷美人带起的血花而在一点一点地磨灭下去。她轻盈得仿佛没有重力，动作迅猛得如同金色的猎豹，遗憾的是她的脸上始终没有表情，眼中的情绪也没有因为战斗而紧张兴奋，始终是死气沉沉的、无法化开的寒冰。她身上实际溅上的血并不多，染脏了病号服的一部分。我在想她是否是组织里养的傀儡，不需要感情也不需要自己的意志，只要当做工具就可以了。明明是这样好看的人——组织里的那群混蛋真是太暴殄天物了吧？！

　　 在处理完混乱的情势后，冷美人从怪物庞大的身躯上跳了下来，落在我们跟前，那一瞬间我看得则是天使的翅尖点地，黑天鹅亲吻金色的繁星。她看着我们，我赶忙跑上前想看看这位冷美人有没有受伤，可她对我们的感谢和问候毫无反应，只是颔首行了个很古典的屈膝礼。大家全部愣在原地，总感觉不回这个礼怪怪的，但冷美人对我们的反应毫不在意，她沉默地扭身离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冷美人。

　　 我有个等级很高的管理员朋友，至于等级很高到底是多高我也不清楚，总之很牛逼就对了。管理员有自己的等级划分，跟我们这种成天在外面跑，背刺古神、谈谈恋爱、暴力踹门、威吓村民是不一样的——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其实我的血脉还给了我一个能力，我的思想偶尔可以跳脱出维度，对，就是现在正在看着我记录的你，我知道你是怎样的哦？

　　 开个玩笑，我的这位管理员朋友，据他吹牛逼说，他甚至还跟总部的人说过话，我记得是那位没有等级划分的调查员，狄戈。狄戈是怎样的人，我还算略有耳闻，因为他在内部圈子实在是太有名了，太狠了，我记得很清楚是他对待混血种的那些手段——幸好我不是D所属混血种，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嘤嘤嘤。

　　 又扯远了，我思绪太发散了，总之我找那位朋友打听了一下关于冷美人的事情。冷美人本应该是沉睡修复中心的，是某个分部管理嫌麻烦擅自把她唤醒作为支援使用，因为冷美人的精神一直未恢复，分部管理还叫人对她用了精神暗示和催眠，作为战斗类型的傀儡。拜此所赐，冷美人好像也受了不少伤。朋友在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用得完全是等着好戏的口吻，似乎那位分部管理即将要死于非命一样。

　　 随后我才知道，那个冷美人是狄戈的人。狄戈对此事是不知情的，不过总会有好事者去告诉狄戈。反正我是不相信沉睡修复中心没有狄戈的眼线的，他们总部的人呀，坏得很…………嘘！！！不要说出去！！不然我会被杀掉的！！可恶我才不想被开膛破肚！

　　 在任务中我第二次遇到了冷美人，她还是病号服，佩戴着黑色皮质的装备带，如果用有色眼光来看她，我会觉得她真是性感。不论是战斗时晃动的胸部还是挺翘的臀部，太可惜了，如果她恢复了的话，真想追求她啊。我替冷美人挡下了一记精神鞭击，老天啊真他妈的疼，那种像是摧毁了每一根神经，皮肉分离的剧痛。我只是在想，分部管理到底是怎样的混蛋，要这样对待冷美人？如果她真的是狄戈的人，那么请让狄戈赶紧弄死那个混蛋吧………嘿嘿不过冷美人真好看啊，不知道这样我在她心底的好感能不能高一些呢？

　　 冷美人愣在原地，她看着我，露出了少许疑惑和迷茫，终于不像是一个设定好面部表情的机器人一样了。我就算疼得呲牙咧嘴，还是摸了摸她的头，故作硬气地挤出了一句，没事，完全不疼。我想了想，我还不知道冷美人的名字，虽然我很喜欢这个称呼，但是作为一个追求者，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怎么行呢。我问了她的名字，随后就回忆到她被催眠了，可能无法回答我的问题，啊混蛋分部管理！

　　 “莱恩……”冷美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就像是在程序的防火墙崩溃边缘一样，“李·安娜贝尔·莱恩。”

　　 李·安娜贝尔·莱恩。

　　 这个名字像是一剂肾上腺素，给她注入了情感，但很快，涌起的波浪恢复了平静，她又变回了毫无感情波澜的傀儡。不过仅仅是能窥见这冰山裂缝中的一点光亮，都足够我兴奋的，我抱起了她，躲过了下一次攻击。我决定就叫她李了，因为Lee和L所属，不是很般配吗。这种感情就像一见钟情一样，不过冷美人不理会我的殷勤，她推开了我，快速而准确地解决了敌人。

　　 呃呃可恶！我还准备在她面前表现一番呢！

　　 等冷美人开完枪后，她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踉跄一下就直直向前倒去，我赶忙接住了她。还有呼吸，但究竟是出现了什么状况我并不清楚，我抱她上了车，但不知究竟该开往哪里。于是我又一次联系了我的管理员朋友，他对于这件事感到讶异并且愤怒，让我把李送到他们分部去先进行治疗。狄戈似乎也已经得知这件事情了，可能马上就要脱离任务回来了。

　　 在我把冷美人交给朋友后，我便离开了，只是在心底暗自希望还能再见到她。

　　 又是我，我刚刚从朋友那里得知了很让我高兴的事情。

　　 前段时间我听到了某个分部出了问题，很快我的管理员朋友就把我们哥几个叫去喝酒了。我们几个算是同期生，感情还不错。朋友告诉我们，冷美人背后的大佬找来了。鉴于我还是跟几个人提过冷美人的事情，大家一下子兴致就起来了，吵吵嚷嚷的让知情人赶紧说。

　　 原来那次冷美人昏厥后被送回去不久，晚上的时候狄戈就找来了。他几乎差点一个人灭了一个分部，尤其是那个混蛋分部管理，体内的内脏都被扯出来了，肠子和各种内脏洒了一地，心脏都被踩成了内脏。分部发出的警报和救援申请，全被大佬用特权压下。所以相关涉事人员，都被大佬把肠子扯出来，身体就像破烂的袋子一样丢在外边，场面可以说相当血腥暴力。这大概是那个小分部遭遇过的最恐怖的袭击吧……活该啊。

　　 至于之后冷美人就被大佬带走了，估计是带回总部了吧。说实在的，大佬并不是在录的混血种，这证明他极大可能只是个人类——丢啊竟然有这样强得一塌糊涂的人类，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终于知道他对付那些D所属的混血种的流言不是传闻，而是事实了。不过这样的话，李她就能很快恢复了吧，真想见见真实的她啊，会是什么样的呢？她会是个温柔的美人，脾气暴躁的大小姐，还是活力四射的小太阳……真好奇啊，好想见她。

　　 朋友说我脸上的表情就像陷入苦恋中的人一样恶心，我笑着想骂他，酒劲儿却上来。我只得推了他一把，匆匆跑到厕所抱着马桶呕吐。我吐了一池子的血，那股子腥甜的恶心味道占据了我的咽喉和口腔，我摸了摸鼻子，发现底下也是血。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清理干净血迹，把自己的脸也收拾了干净，又跑回去给那群混蛋朋友继续喝酒。

　　 混血种既长寿也短命。我知道我快死了，不过我想等到冷美人回来，看看她的样子。

　　 嗯？别担心我了，我听见了听见啦！就是说你，正在看这篇记录的你。我说过吧，我可以窥见别的维度的，那其实不是玩笑。不过不用害怕哦，你们的正常世界是我们这类人重点保护的维度世界之一。就算我们全灭，你们那边的数据已经全部被隐藏，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你们不理解没有关系，因为那就是你们的“现实”，而我们所存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战场，我们的现实。

　　 我的身体确实撑不了多久了，但也不会马上垮掉。从我开始作为L所属的混血种投入使用后，我便已经找过大大小小的一百多个世界观测间隙——我听见你说也不是很多嘛，你以为观测间隙有多好找啊，一百多个已经是相当大的数量了。有时候我们一整年也碰不到一个观测间隙——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如果可以的话，好想跟李说啊，她一定会夸我很厉害哈哈哈！我也脱离过维度很多次，已经远超过这个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说实在的，真的很痛苦，这个任务和能力带来的后遗症就是我要时时忍受身体及灵魂被撕裂再重组的痛苦。不过到底是怎样的痛呢，可能比你脚趾磕到桌子角还要痛百倍吧？

　　 这明明是想写对于冷美人的观察记录的，可是我也真的很难见到她，反而说了不少我自己的事情。可能你听了会觉得，凡人是个狗屁不如的组织，但是真不是。至少对于我们来说，不是。我们太脆弱了，我们对抗是我们无法企及的存在，稍有不慎就会崩溃。必要恶不光是恶，也是必要的。我们是凡人，而凡人终有一死。对于我是这样，对于我的朋友是这样，我相信对于冷美人或者大佬来说，也都是这样。不过狄戈大佬那么牛逼想必没几个东西能杀掉他。

　　 散场的时候，我的朋友来提醒我注意身体。他知道了，我也知道他一定会发觉。我们已经一起送走过两个共同的友人了，他说我一定不会在他之前死，毕竟祸害遗千年，我想想好像也是这样。其实结果会怎样我们都很清楚，可是虚无缥缈的心愿与真实的情况同等重要。

　　 我离开了，我想去第一次见到冷美人的地方再看看。如果能正常的作为搭档见面多好，我说想要追求李的话，那是真心的。那或许是一见钟情，也可能是一时兴起，我却在真心实意地恳切祝福，希望她接下来的路能一切都好。

　　 现在的情况是真的很尴尬。

　　 我看着那个被不知从何出现的男人踩在脚底下的漆黑巨兽，承接着对方的视线，我真的感觉心脏卡在了嗓子眼里。男人看起来特别像一只染血的猎豹，眉头皱在一起，又臭又拽的脸色让人不免退避三分。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有预感，面前这个人就是那个手掏人肠子，捏爆心脏的恶人大佬——狄戈。

　　 这其实并不真的完全是直觉，我也是经过了一番有理有据的推测的：徒手瞬间干掉了怪物——是大佬，长得凶——臭脾气的大佬，之前的冷美人家的臭脾气大佬——狄戈，所以眼前的臭脾气大佬等于狄戈。真是太有道理了我自己都完全无法反驳我自己呢！不过大佬看上去真的好凶好可怕！！！听说他杀了不少的混血种我好怕啊！！不过我也快死了——但还是不想以那么凄惨的方式死掉啊救命啊李！

　　 “L所属？”大佬问我。

　　 我忙不迭地点点头，生怕哪里惹大佬不高兴了。他不会因为我抱过冷美人而把我的手打断吧可恶呜呜呜呜呜——不过也值了。我很想知道李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恢复，我能不能追她……再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向大佬问，我又不是D所属的那群怪物，肠子被扯出体外还能好好活着的。

　　 他跳了下来，让我想起来冷美人从怪物身躯上跳下来的动作。他们的动作在一瞬间重叠在一起，我开始思考大佬和冷美人的关系，他们是父女，还是师徒？狄戈大佬看着我几秒，我不敢动弹，在原地屏住呼吸任对方看。

　　 “她没事了。”大佬告诉我，“沉睡修复舱能让她恢复原样，她不会有这段记忆。”

　　 即便早知道会是这样，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还以为自己能多刷一些李的好感呢。不过没关系，我笑着拍了拍胸口，告诉大佬等她醒了我还能认识她。

　　 狄戈瞟了我一眼，“你等不到她”，旋即他抽出了腰间的手枪，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我。世界在那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声响，那不是唬人用的，我知道……因为他在对准我的同时就扣动了扳机。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了我，可我对他只有感激之情，我也很清楚，以我的身体状况，我活不到见她了。

　　 啊，你很奇怪是不是，为什么这个大佬杀掉我还要感激他？因为我们是不允许自杀的，你可能没有体会过肉体和灵魂不断被撕裂的痛苦，我每分每秒都在经历，可是我不能死，因为组织不允许我们自杀，这或许也是必要恶——我清楚的，因为我们是宝贵的资源，我们的死亡会造成很大的损失。可是如果是被总部的大佬杀掉就不一样了，总部的人有足够的权力决定混血种的生死。

　　 当然我并不是在给狄戈的做法正当化，只是死掉对我来说确实是感想但不能做的解脱。不过说实在的，我真的很想以正常的方式见到她，想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她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掉眼泪又会是什么样子……糟糕糟糕，我可不想弄哭她。如果要追求她的话，该送多少玫瑰呢，要请她看什么电影好呢——我知道不少很好吃的餐厅，我觉得有一些她会喜欢。

　　 我看见血和脑浆从我眉心的洞流了出来，不愧是大佬，真是干脆利索直接明了，一点痛苦都没有，太厉害了！不过我的肉体死掉了，所以应该不用继续做凡人的工具人了，老实说那样活着真的太痛苦了——咦？咦咦咦咦咦咦！！！！他看向我了！！！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意识形态在哪里？？好可怕好可怕……

　　 大佬给我指了个方向，我倒也不敢耽搁，马上朝那个方向飘过去……咦，是个世界间隙？大佬也不是混血种啊，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不过这可能就是人家是大佬的缘故吧，因为大佬牛逼啊！

　　 所以我脱离了那个世界，来到了你们的维度，是哦，不要怀疑我啦，不然你怎么看到这个记录的。你问我现在在哪？

　　 回头啊，我在你后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