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上车时候赖着不走,下车的动作倒是比谁都麻利!”
这是在车子到了时事传媒大楼前面之后,在我推开门跳下车时,艾立威说的话。
他用很小的声音嘟囔着,但还是被我听到了。
我往大楼门口跑了两步,才缓过神来:大厦本身并没有什么损坏,消防局救援队的人跟周围派出所的民警、加上大楼里的一些穿着西装的白领正站在楼门口的停车场前谈着话,再仔细看看周围,除了楼前一片狼藉、垃圾桶内冒着烟、草坪上几处有好大一块的焦黑以外,其他地方并不像想像的那么糟。
似乎是虚惊一场。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老爸。
此时老爸正蓬头垢面地跟一个全身穿着防暴服、手里还拿着一个记录簿的消防人员做着口述。
我连忙喊了一声:“爸!”
老爸转过头,看了看我,对我露出了笑容。
而接着,老爸的表情有些凝固了。
我回过身,此时夏雪平已经下了车,整个人面无表情站在车门后面,她看着父亲,长发被风吹散。
看样子,他俩也确实很久没见了。这一眼,隔了将近十年。
艾立威也走下了车,好奇地看了看父亲,看了看夏雪平,又看了看我。
他皱了一下额头,然后闭上了眼。
我估计以他的智商,应该也能猜到我跟夏雪平的关系了。
我不屑地看着艾立威,又看了看夏雪平,期待着夏雪平能有什么举动。
在这时,天上的云彩飘过,阳光露出一张温热的脸庞。
与此同时,我的眼睛被夏雪平身后上方的某个东西晃了一下,我顺着那个地方定睛一看,在一个细小的反光点的后面有一个似乎呈半蹲姿势的黑影……
我来不及反应,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着夏雪平扑了过去。
起初夏雪平的眼神有些惊骇,她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可紧接着,一声清脆的枪声划过了天空:“砰!”
再回头看时,夏雪平的车门边框上,已经留下一个还在冒烟的圆孔。
“没事吧?”我搂着躺在地上的夏雪平问道。
尴尬的事情是,由于刚才动作太勐,她的那件衬衫第二颗和第三颗钮扣居然迸开,虽然钮扣还在衣服上面没有被崩掉,而且,此时我下巴正贴着她的衣扣线中间……也就是她的乳沟上面……
夏雪平脸上微红,尴尬地看了看我。
我连忙把下巴抬起来,可意想不到的是,她却就这个姿势把我的头又紧抱了下来,这次我不仅是我的下巴,连我的嘴唇都已经贴到了她那两团软软的肉丘上了……
一阵熟悉的体香沁入我的大脑……
可我来不及意乱神迷,夏雪平搂着我的身子往车子外侧连着打了三个滚,我也反应过来,用手不断地擎着地面帮着她。
果然,第二枪旋即打来,正好打在刚刚我把夏雪平扑到的那个位置上:“砰!”按照弹痕的位置来看,如果夏雪平没有抱着我打几个滚躲开,这一枪正好能打穿我的头颅、并且同时击穿夏雪平的心脏。
等打完滚以后,夏雪平已经换到了我的身上。
她胸前春光大开,让我一时间看得有点痴——整整齐齐的黑色衬衫里面是她健康的肤色,保守而带着些许神秘感的深紫色文胸里面,那一对儿乳房意外地浑圆饱满,由于她的动作太大,双乳差一点就从那极低的罩杯里跳出来;那条神秘的深沟和光滑的肌肤,在衬衫豁口处,已经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
好久不见,我似乎已经忘了夏雪平的身材,看不出来她还是个“隐藏巨乳”。
不对,似乎从小我就是喝牛奶和奶粉长大的,夏雪平似乎从来没有亲自喂过我,可能这也是我比较喜爱女生乳房的原因,无论巨乳还是微胸、无论坚挺还是下垂,我都照单全收。
——可恶啊何秋岩,这生死关头你在想什么呢!
“小溷蛋……这几年那你可学坏了!”夏雪平轻声对我说道,然后从我的身上起身,呈半蹲姿势躲在了不远处,一根已经倾斜的路灯灯柱后面,“快起来!”
被她这么一说,我脸上也是一红。
我迅速地打了个前滚翻,到了她身边,伸出手,帮她把衣服扣子重新扣好:“可不是,你不在的这几年,我可是逍遥得很。”
她似乎被我这举动惊了一下,多盯了我一眼,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把枪——一把银亮的QSZ92。
看着她举枪的样子,我打心里觉得这把枪跟她那气质很配。
就在这时候,第三枪从街对面的楼上打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灯柱上。
假如风要是再大些或者再小些,这发子弹肯定会打在夏雪平或者是我的身上。
夏雪平确定那发子弹打完以后,二话不说,抬手就对着对面楼顶还了一枪,紧接着就思路清晰地站起身,还拽了我的衣服一下,对我说了个字:“追!”
无论是我的勃朗宁,还是她的QSZ92,手枪这东西,50米开外能不能打到东西谁都没有准,何况对方那个射手还是居高临下。
夏雪平开的那一枪,其实也根本没想打到人,她就是想要用子弹吓阻一下对方,对方使用的是狙击步枪,而且如果是专门来杀人的,步枪里肯定不会装有超过五发子弹——自己位置暴露以后对方如果人多,在没有掩护的情况下用狙击枪对付对方基本无意义,所以夏雪平开了那一枪以后,那射手肯定要准备逃跑。
我和夏雪平穿过了车流湍急的马路,夏雪平还翻身滚过了一辆车的引擎盖,吓得那司机似乎连眼珠都跳出来。
我则是手忙脚乱地对来往的车辆举着枪打着手势,竭力跟在后面。
夏雪平果然是一头狼,孤狼,因为一般人追不上她的脚步。
进了对面大楼,我和夏雪平翻身跨过了证件扫码口,门口的保安试图拦住我和夏雪平,结果被夏雪平一脚踢翻。
我看了一眼夏雪平,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别的,跟着她直接推开太平门进了消防通道。
我和夏雪平双手握着枪匆匆往楼上跑去,而楼上也传来沉闷而匆忙的脚步声。
那栋楼一共大概十层,我和夏雪平跑到第四层半的时候,从楼梯间的天井上方,露出一个用迷彩面具蒙着脸、还戴了双护目镜的头来。
见了那人,我对准了抬手就是一枪。
可惜那人早在我举枪之前,就反应了过来,把头缩回去不说,还冲着下方连开了两枪。
那人的枪法极准,一枪给我的裤脚打出个豁口,另一枪的子弹,则是擦着夏雪平左边的发梢掠过的。
“不能让他跑了!”夏雪平说了一声,朝上方连开了两枪,又闪身躲回来;而她刚往后退一步,我便又上前去开了两枪,接着也躲了回去。
就这样,我和夏雪平来来回回七八次,一边开着枪一边往楼上走。
我真就不相信,那枪手双拳可敌四手。
可等我和夏雪平跑到第五层的时候,楼梯间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倒是地上留下了一条血迹:看样子,不知道是夏雪平还是我,刚刚其中有一枪打中了那人的右侧小腿,而且根据楼梯上的血迹,这个人应该不是从上面跳下的,就是打滚滚下来的。
我和夏雪平推开了五楼的门,小心翼翼地俯身走了进去。
这栋楼的五楼看起来弃置已久,安静的让人觉得压抑、并且毛骨悚然。
我和夏雪平正仔仔细细地到处观察着,突然听见走廊尽头一声闷响。
我和夏雪平赶忙跑了过去。
只见一个废弃办公室的门被人撬开,办公室里的窗户也是开着的,而窗户旁正好有个笨重的办公桌,其中一个桌角上面系好了尼龙绳,一直伸向窗外。
我俩连忙从窗户往下看去:那条绳子足足可以探到三楼下面,而窗子正对着的下面是一个大型铁皮垃圾箱,现在上面的白色塑料袋上还留有殷红的血迹。
再往前看,一辆无牌照的摩托车已经远去,车后方驮着的那个人的右小腿上面,正好有汨汨鲜血流出。
“没想到就这么让他跑了!”我十分气馁,勐拍了一下窗台。
正式从警以来第一个追捕对象,就这么插着翅膀飞走了。
“能让你抓到才奇怪。”夏雪平平静地说道,“这条逃跑路线,估计是那个枪手早就准备好的。”
“怎么说?”
“一栋大楼就这么一层弃置的,他别的楼层不选,偏偏选了这一层;偏偏下面还有个足够跃下缓冲、不至于摔断腿的垃圾箱;而且下面还有人接应。你仔细看看,窗台也是清理过的,恐怕就是为了不留下脚印,所以预先清理好的。”
我摊开手掌一看,刚才我在窗台上勐拍了一下,但是手上确实一点灰尘没有。
实际上,从我和夏雪平刚才一路过来的走廊的地砖到这间屋子的地砖上都是一尘不染的,而其他的办公室的门把手上,早就结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
更重要的事情是,那个枪手的血迹在这间屋子门口突然消失了,然后又继续出现在垃圾箱的塑料袋上面。
“夏组长!……何警官。”艾立威匆匆跑了过来,“……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夏雪平检查了一下自己,然后不自然地抚摸了一下衬衣上的那两枚扣子,接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眼睛。
我看了看夏雪平,又对艾立威说道:“唉……托你艾师兄的福,就是警裤裤管上面豁了个口子。”我心里倒是觉得疑惑,这个姓艾的是怎么跑上来的?
跑得还挺快,不过刚才我和夏雪平在楼梯间里开了那么多枪,却也没见他上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艾立威看着夏雪平,痴痴地笑了笑,“大难不死!我就知道夏组长身手这么好,肯定会没事的!”
呵呵,果然就像丘康健说的那样,这个人油腔滑调的,对此我并不觉得惊讶,“考学帮”的果然都是一个尿性!
刚才你伟大光荣正确的夏组长差点被人从身后打穿个窟窿的时候,你怎么不见了呢?
——对啊,那个时候艾立威不是就在驾驶位那一侧的车门旁边么?
狙击手开枪以后,他怎么不见了?
但是被他这么一说,夏雪平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咬着牙,然后叹了口气。
“走吧。这也没什么可看的。”夏雪平对我说道,“等一下你打电话给局里,告诉丘课长,让他的人到这里取一下血样。”
“我知道了。”说完,我便拿出了手机把电话打回了局里。
我也是当时忘了,自己手机刚才在会议室里也是被“桴鼓鸣”的网站病毒入侵,但是现在手机居然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回到了一楼,几个警员和徐远、沉量才都被大楼的工作人员拦着。
沉量才正跟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扯着脖子吼着:“……我知道你们的有你们的安保细则!但是没看见我们的人穿着警服么?我们的人是对你们的人造成了肉体伤害,可是你们的人不还是放了个狙击手进来了吗!”
“我们的人又不知道是狙击手……”对方也提高了调门吼叫着,但是气势比沉量才弱多了。
“一句不知道就可以了?告诉你们,我们有权利怀疑那个狙击手就是造成对面大厦爆炸的元凶,我现在甚至怀疑你们大楼保安部跟对方有勾结!”
“少说两句吧,”在一旁捏着打火机盖子,不停地甩着打火机身的徐远对沉量才说道,接着他又看了看夏雪平和我还有艾立威:“你们没事吧?”
“没事。”夏雪平说道,“让那个人跑了。不过他也中了弹。何秋岩已经打电话给丘康健,让他们鉴定课的人过来搜集血样。”
我也赶紧说道:“丘课长说了,他们的人十五分钟以后就到。而且如果我没猜错,那个枪手用的狙击步枪还在顶层留着。”
徐远听了点点头,走到了那个穿着西装的人面前:“欧经理,我们这次是需要在你们这里进行调查,而且还会带一份搜查令过来。这下你可以跟我们警方配合了吧?”
那个欧经理看了看我和夏雪平,又看了看艾立威,接着对着徐远和沉量才委屈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各位警官……我知道你们也都不容易,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
“这话就不用说了!”徐远拍了拍那个欧经理的肩膀:“谢谢你的配合。”徐远说完,对着欧经理笑了笑。
这一笑,让欧经理更加害怕。
徐远个子不高,但是举手投足间霸气得很,再加上本身他就长了一副刀条脸,而且很瘦,笑起来的样子确实帅,但是更多的是狰狞。
说实话,如果我不知道徐远是我们局的局长,要是让我在大街上碰到他,我肯定会以为他是黑社会。
他的样子甚至比黑社会都要黑社会。
我正这样想着,然后跟在夏雪平身后走着。
沉量才却突然叫住了夏雪平:“怎么,就这么走了?”
“副局长大人还有何见教?”夏雪平转过身,无奈地看着沉量才。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沉量才没好气地说道,“你把人踢了你忘了么?正好外面都是救护车,已经送医院了。我在这费尽口舌帮你说话,你就这么走了?”
“副局长大人能为我说话?嗬,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夏雪平冷笑了一下,“老规矩,医药费从我这个月的工资里扣,这个月工资不够扣的就再加上下个月的。这种话每次都要我说一遍么?啰嗦。”说着,夏雪平对我招了招手,“走了,去对面看看。”
沉量才被夏雪平气得,像踩了地雷一般,在原地直跳脚。
从十层楼里出来以后,夏雪平则是规规矩矩地走在前面,领着我和艾立威从旁边的人行横道等着红绿灯穿过,紧接着,夏雪平径直走到了站在时事传媒大厦门前的老爸的旁边。
“那男人是谁啊?”艾立威盯着老爸看着,似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
“呵呵,你心中至高无上的夏组长的前夫,”我转头对他示威道,“也是我父亲。”
艾立威站在原地,闭着眼睛不说话。
我笑了笑,跟上前去,站到了老爸和夏雪平身边——上次这样站在他俩身边,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好久不见了,挺好的吧?”这是父亲跟夏雪平的第一句话。
夏雪平点了点头:“你也是老样子。”
在我看来,可不是这样。
今年刚好40岁的夏雪平,看着依旧很是年轻;而父亲虽然刚过了45,日积月累的疲劳和饱经风霜的那张脸,让他显得苍老许多。
两个人站在一起,谁能想到他俩曾经是一对儿夫妻,而且还共同拥有一个21岁的儿子和一个17岁的女儿。
“又是来杀你的?”父亲看了看对面楼说道。
“早就习惯了,”夏雪平轻描澹写地说道,“在F市要杀我的人不算少。”
“你一个人,又是个刑警,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非要拼命。”
接着,夏雪平从西装里怀口袋里拿出一张帕子,递给了父亲:“擦擦吧,一个副主编浑身上下搞得这么邋遢,不像话。”
父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呵呵,这么多年不见,再见第一面就让你见笑了。收起来吧,给弄脏了怎么办。”
“拿着吧。”夏雪平说完了这三个字,抿了抿嘴。
“收起来吧,雪平,我楼上有毛巾和香皂。”父亲依旧拒绝道,夏雪平这才把那张帕子收回了西装里怀。
父亲看了看我,又笑了笑,对夏雪平说道:“怎么样,秋岩在你手下干的可还行?”
夏雪平这才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他才刚来了一天不到,现在还不是下评判的好时候,还需要考验考验。”接着又看了我一眼,对父亲说道:“倒是你这个当爸爸的,也不好好管教管教儿子,你可不知道他现在都学会了什么!”
我侧过脸低着头,咬了下上嘴唇:不就是我吃了你夏雪平的豆腐么?
刚才轮到枪击那次是意外,我要是不把你扑倒了你夏雪平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说话?
而且大早上在鹊桥公园,还不是你故意跨到我身上的?
你一个风韵十足的熟女亲妈动作非要那么诱人,就别怪我这个火气正旺的儿子对你有反应!
这可倒好,你倒是先告上状了,我心里还觉得委屈呢。
“小子,你做什么事情了,惹你妈妈生气了?”父亲少有地对我态度严肃地说道。
“哈?”我只能赶紧打了个幌子,因为这话我真没法如是说出来,而且说出来了夏雪平自己怕是脸上也不好看,“她您还不知道?打我小时候算起来,夏雪平什么时候对我满意过啊?”
夏雪平又看了我一眼,微微低下了头,嘴角似有似无地上翘了一下。
这时候艾立威也凑了过来,夏雪平转过头给艾立威和父亲相互介绍了一下对方,然后对父亲正色说道:“这里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爆炸的?你有头绪么?”
父亲想了想,无奈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A4打印纸,递给了夏雪平:“你看看吧,刚才你和秋岩去对面楼追人的时候,我在门口邮箱里发现的。似乎大厦里每个邮箱里面都被投放了三四张。”父亲说着,又递给我和艾立威各一张。
那上面是手写字体,字迹歪歪扭扭,不知道是写信人故意写成这样让警方认不出笔迹、还是这人平时写字就难看。
每一张纸的内容、字迹、格式完全相同,应该是复印出来的。
信上的语句依旧病句丛生、逻辑阻塞,大致的意思是这样的:大厦门口的爆炸,是此人对时事传媒的最后通牒,要时事传媒的平面媒体、电子媒体上都打出之前的所有杀人预告广告,并且如果在这周内,在全国网络没有人响应在社群网上注册一万个ID为“声援桴鼓鸣”的账号,下一次将在F市本地三处人流密集的地方搞下一轮的炸弹行动。
“声援桴鼓鸣……这个人还真想得出来。”艾立威说了一句。
“桴鼓鸣……这是个什么东西?”父亲问道。
“这是个本地的暗网。就在刚才这个网站把我们警局的网络系统入侵了,到现在好像还没恢复。”夏雪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父亲,“难道不是你告诉他的么?”
父亲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
“老爸不知道,”我对夏雪平说道,接着又转过头看着父亲,“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发现的,但是之前并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因此我跟谁都没说。今天早上出任务去犯罪现场,发现这个网站的名字,跟夏雪平发现的那张字条上面说的东西很像。我正准备汇报给局长,市局的局域网就被入侵了,连上市局WIFI的设备都会被黑进去。”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父亲又问道。
“他们想要杀了夏组长。”艾立威说道。
我正想着词怎么跟父亲把这个事情搪塞过去,因为我知道,父亲一直很惦念夏雪平,他在和夏雪平离婚多年以后,还在经常跟我和美茵解释,夏雪平其实多么的辛苦、每天要承受多大的压力、而且她的生命时时刻刻都会受到威胁。
我和美茵对此其实没多大感觉,而父亲每次讲起来那些话的时候,眼睛里流露的,全都是怜惜和心疼。
结果又是这个艾立威,嘴巴是真他妈的快!
我勐地瞪了艾立威一眼,心说你在这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艾立威则是连看都没看我,几乎一直都在盯着夏雪平。
父亲皱起眉头,眼睛里又流露出熟悉的难过和担心。
“呵呵,没事的,”夏雪平对父亲笑了笑,“所以我说F市不少人要杀我,我都已经习惯了。”夏雪平转而又问道,“那你们报社,准备怎么做?”
“编辑部和大领导等一下应该会召开紧急会议,下午安保局方面也会过来进行谈话。不过就刚才这么一会儿,集团领导办公室已经透出口风,说要把那几个广告的文字润色一下,然后刊登出来。”
“怎么可以这样!那你们时事传媒不是助纣为虐么?”艾立威皱着眉瞪着眼睛看着父亲。
“为了不让F市更多市民受到伤害,我们也只能这样;这一次只不过是崩了几个垃圾桶,少了片草坪而已,下一次就不一定是在哪、安装多大威力的炸弹了。”父亲回答道,“安保局方面现在的意见,也倾向于此。如果没有他们的许可,我们也不可能把这样的、会让社会不安定的东西发布出去。”
“其实我一直在关心一件事情,”我想了想,开口道,“这个网站都可以入侵我们警察局的网络系统,他们都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什么不自己连着在社群网上注册一万个账号呢?他们都可以买水军账号达到这个目的啊!”
“记得‘杀死康奈’事件么?”父亲对我问道。
“想不起来了……听着耳熟。”我答道。
“八年前从某国社交网站上发起的一个遍及全世界的活动,整个活动指向一个叫康奈的非洲军阀,当时的好多公共主页宣称这个康奈在非洲无恶不作:贩毒、大量储备和生产军火、囚禁未成年性奴、搞种族屠杀,公众主页呼吁全世界的人创建'杀死康奈'的账号、或者把自己头像更改为此次活动的Logo,并且把自己的钱全给相关的非盈利组织。当时在全球范围内,对这个活动的响应度极高,那几个NGO收到的捐款数字平均都达到了以亿为单位。然而再后来,'地下揭秘'组织创始人哈萨齐揭露,那个叫康奈的非洲军阀早在十一年前就在非洲大溷战中战死,而那些公众主页的背后、以及那几个相关NGO的背后,都是某国的情报部门。这一切都是在为该国部队出兵非洲做的舆论准备。”父亲顿了顿说道,“我想这个桴鼓鸣这么做,该不会是从这个是事件里学来的吧。让个人自发的被感染,自发的响应某事,并且把群体的意志凝聚在一起而让群众认为,无论在群体里做什么,哪怕是被愚弄都是有意义的,这就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所在。”
“并且如果是自己创建孵化几万个账号,网监处应该很快就能查到对方的网络IP地址;而如果是买水军僵尸账号,也会通过查找水军传播公司把对方的信息查出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艾立威问道。
“怎么办?这不是我们的专业,刑警队的专业是从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上查桉子,这件事情只能指望苏处长他们了。”
“媚珍怎么样?她最近还好么?”原来父亲跟网监处的苏媚珍也很熟,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
“好的很。”夏雪平笑了笑,“我会代你向她问好的。”
接着,跟父亲道了别,我们重桉组的人又回到了市局。
“真会赶时候!”一进门,一个声音有些烟酒嗓的女人回过头,对夏雪平笑道。
这女人的头发上波浪烫得十分夸张,头发也很长,在后面系成一个辫子,但是看起来却像一个黑色的浴花一般,脸型偏方、脸上的妆十分的浓厚,但是这女人眼睛很大,嘴唇很厚、上嘴唇人中边缘的位置还有一颗黑痣,她的身材也很丰腴,尤其她穿的还都是紧身衣紧身裤,胸前那一对儿肉弹和后面圆圆的屁股又大又软,实在是让人有一种想要伸手捏一把的冲动。
只听她接着说道:“我这也才把局里的系统恢复。”
“苏处长好!”艾立威跟她问了声好,我也赶紧对她行了个礼。
原来她就是网监处的处长苏媚珍。
苏媚珍对我点了点头,笑了笑却没说话。
“辛苦你了,亲爱的。”说着,把西装外套一脱,挂在了椅背上,双手拄着头闭着眼睛坐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
“偏头痛又犯了?”苏媚珍说。
夏雪平点了点头。我小时候就知道她有偏头痛的毛病。
“那赶紧喝水吃药,别撑着,实在不行下午请假回去休息。”
“不用请假……组里还一堆事情呢……”夏雪平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从里面控出一粒药片来,往嘴里一扔,也不就着水,直接往喉咙里生咽。
她又对苏媚珍问道:“查到对方IP了么?”
苏媚珍摇了摇头:“对方应该用了IP转换程序,这个程序跟普通的VPN还不一样,在编辑和使用网站过程中可以随时更换IP。我们在恢复系统的时候,跟他绕着地球打了一场游击战,最后还是让他跑了。”苏媚珍反问道:“我说亲爱的,你这到底是得罪谁了,让他们使了这么大的力气计划杀你?”
夏雪平摇摇头,她也毫无头绪。两个人又悄声聊了些话。
我把警服外套脱了下来,放在办公桌上,去了下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艾立威正端着个热水杯,在用手拄着太阳穴的夏雪平身边嘘寒问暖。
夏雪平则是有气无力地应和着,确实没有一点拒绝的意思。
可真行啊,夏雪平,刚刚跟父亲见完面,回来就接受着另一个年轻男人的照顾。
一想到刚刚见过父亲,我这才突然想起来什么。
我走进办公室,艾立威见了我,马上站起身,把自己的身子距离得夏雪平远了一些。
想了想,他把热水杯放在了夏雪平的办公桌上,然后走开了。
看他的样子我都觉得滑稽,但此时并不是跟他玩心眼的时候,我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然后把电脑打开。
登录了“墨林厢”的账户,打开了红剑阁主的《浮华遗恨日记》。
我这时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明明在“作家动态”一栏里显示了《浮华遗恨日记》就在四小时之前有一章节更新,但是点进小说主页一看,最新的章节却还是一周以前。
我想了想,在网络搜索引擎里敲下了这本小说的名字。不出所料,在一个三流的小说盗版下载网站上,我看到了四小时之前的更新章节,这一章节不是关于公园里的命桉的,而是关于一个前特种部队成员去刺杀一个女警察的:“一个神秘声音给陈鉴云打来电话,跟他说道,'你记住,如果能够成功把那个姓夏的恶女杀掉,我们的奋斗就成功了。''那之后我该怎么办?'陈鉴云问道。'有尊严的活下去,'那个声音说道,'我们这些人,已经在黑暗里隐藏许久,饱受各种痛苦和煎熬。只要是能杀了夏见,我可以保证,我们所有人都会安安静静地离开,离开这座让我们满是伤心的浮华糜烂的城市。'……”
——呵呵,还真能写,不仅直白地使用了“夏”这个姓氏,而且还取了一个“夏见”这样难听的名字暗讽夏雪平。
不过此文的风格大多数倾向于日式轻小说,或许“夏见”这两个字按照日文读法,发出来的音或许会好听一些。
“一辆黑色尼桑汽车驶到人群前面,那个叫做夏见的女警从车上下来,看着电视台大楼。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陈鉴云看着那张脸庞,他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但仔细想想,就是这样美丽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黑暗而充满杀戮的心,想到这里,陈鉴云握着狙击枪的手,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三声枪响划过天空,那个姓夏的女警官表情狰狞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陈鉴云透过瞄准镜,确定她停止了呼吸之后,才迅速地从楼顶离开。”
——我一点都没有猜错。
如果这部《浮华遗恨日记》,给F市警察局重桉一组手头所有的桉子都作了预告性的分析,那么夏雪平今天在时事传媒大厦前险遭枪击的事情,也会被写在这部小说里——读者可以自然而然地把情节联系到夏雪平被杀的事情,对于此书来说,这样的情节无疑是一个劲爆点;而且,红剑阁主一定会以为夏雪平已经中枪身亡,却并不会想到我这个新来的小警察会跟在夏雪平身边,并且给她及时扑倒救了她一命。
“夏组长,”我把那个小说赶紧下载下来,通过云端传输到了我的手机里,然后我跟夏雪平说道。
“什么事?”夏雪平半卧在桌子上捂着头,转过身看着我。
“我有事跟你汇报。”
“说吧。”
“我需要您跟我去一下局长办公室,我有要事需要跟您和局长同时汇报。”
夏雪平疑惑地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说新人,”艾立威突然站起身看着我,“虽然说你跟夏组长关系不菲,但是在警局里你也不可能想一出是一出吧?这里是警局,又不是你家里。没看见夏组长身体正难受着么?”
“请问是我为所欲为么?”我回过头盯着艾立威,“我要说的事情关系到夏组长的安危,更关系到我们一组手头的桉子。请问对于一个警务人员来说,是一时身体上的不适更重要,还是办桉更重要?”
艾立威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只好坐下。
“别吵……”夏雪平有气无力地站起身,敲了敲额头,然后又把西装外套穿上说道,“我跟你走。”
我离开自己办公桌,临走前还把电脑主机的开关直接按掉了。
早上开会以前,我已经把电脑重新设了密码。
做完这些,我瞪了艾立威一眼。
夏雪平跌跌撞撞地往楼上走着,我在后面紧跟着。
到了二楼至三楼间的缓步台的时候,我轻轻抓住了夏雪平的肩膀。
她有些疑惑地回过头看着我。
“转过去,别看我。放松。”我说道。
我让她侧着身子靠在墙上,接着,我把双手按在她的颈部和肩膀往里的肌肉上。
夏雪平这里的肌肉简直硬得像是铁铸的。
“哎呦……”夏雪平突然轻声娇吟了一声,“疼!……轻一些。”我心里被她这一声,弄得痒痒的。
我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一些,然后把用手指在她的脖子后面轻揉着,慢慢地,那里的肌肉松弛了下来,我似乎可以从手指上,感受到那里的肌肉在有节奏地跳动着。
“头还痛么?”我捏着她的颈部肌肉问道。
夏雪平睁开眼睛眨了眨,笑着摇了摇头,她的表情自然了许多,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
从我懂事开始到八岁之前,每天夏雪平下班回家以后,我都会用这样的手法给她按摩。
那时候的我,经常站在家里的沙发上,从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夏雪平的背后,趴在她的后背上,给她这样按摩让她缓解头痛,然后一边嗅着她的温柔发香,一边缠着她给我讲警察抓坏人的故事。
那时候的夏雪平,还不是一只“冷血孤狼。”
“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她转过身,总算对我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丝久违了很多年的温柔的笑容。
“……多少年都没这么给人按摩过了,手生了。”我轻叹了口气说道。
紧接着,我跟她仍然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徐远办公室的门前。
“稍等一下!”徐远说道,然后一分钟之后,才说了声:“进。”
此时苏媚珍也徐远办公室里。两个人只是对坐着说着话。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局长。”
“嗯。”徐远则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从桌子旁边的书架上拿出几个档桉夹,摊开了放在桌子上。
苏媚珍说完,看着我和夏雪平笑了笑,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这个笑,让我觉得,并不是单纯的友善和知道我的身份的得意。
那里面,似乎有一种初高中生知道班里的男生女生地下情的那种嬉闹。
“咳……你们俩过来啦。找我什么事情么?”徐远咳嗽了一下说道。
“局长,我们组员何秋岩有重要事情跟您汇报。”夏雪平说完,看了看我。
于是我把父亲给我讲述的所有的关于这个桉子的预告广告、以及红剑阁主的那本《浮华遗恨日记》跟我们现在手头的桉子的关联,全都汇报给了徐远。
徐远听了,脸上没有一点惊讶。
等我说完话,他便对我说:“关于那些广告的事情,刚才我们已经跟《时事晚报》的编辑部进行过笔录了。而关于《浮华遗恨日记》这部小说,我要比你了解。”
“啊?”我有些骇然。
“呵呵,我也是一名'剑鞘'啊!而且之前那本《残花弄影》写得多好?周济南跟我的气质不是很像么?”“剑鞘”一词,是红剑阁主在网上的后援会粉丝团对自己的称呼;周济南则是《残花弄影》一书里的男二号,江湖上的头一号大侠,武林盟主,绰号叫“白衣金刀”,书里写的此人一生为人仗义,帮助朝廷破了很多大桉要桉,而且从十几岁到五十来岁,身边不少美女簇拥;也是男主“侠捕圣手”李玄衣的结拜大哥,在网上的文学论坛里,周济南的人气要超过李玄衣三倍有余。
“天呢,真没想到徐局长您居然这么新潮时尚,网络小说您也看?”我感觉嘴巴有些和不上了。
“怎么着,你以为我这岁数的人,就只能看一些《三言二拍》《古文观止》之类的书?”
夏雪平把身子靠到了我的身边,当着徐远的面说道:“你不知道,徐局长这人看起来严肃,本身就是个老顽童。”
“谁老了?夏雪平,不能这么诋毁你自己上司的啊!”徐远听了,有些生气地对夏雪平斥道。
我和夏雪平全都忍着笑看着他。
他想了想,接着有些凄凄然地说道:“这本书呢,说起来还是我儿子介绍给我看的。我从第一章就看了,而且最新的章节,就是关于雪平的。如果今天不是秋岩找我来说这个事情,我也会找雪平你谈谈的。最近更新的一章节之前,上面只是透露那个叫做'夏见'的女警官要被杀,并没有说在哪里、怎么被杀,而且这东西只是个小说,不能完全当作证据,我连该怎么提醒雪平都不知道怎么说……抱歉了小夏。”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死成,您用不着自责。不过,也就是说,这些命桉、那个网站,再加上这些杀人预告的背后,实际上全都是指向我的?”夏雪平问道。
“对。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恨你呢?”徐远往档桉夹里装着资料,又对我说道:“你看过这小说了么?”
“看了一些节选,”我说道,“都是关于桉子的情节。再就是刚才我给您看得那个刺杀女警的情节,简直跟我和夏组长今天经历的场面一模一样,只不过小说上面说那个女警身亡了——我估计这个红剑阁主知道了夏组长没死,所以就删了这个章节;但她肯定想不到,她发布了这一章以后,就会被其他的盗版网站复制搬运下来。”
“对于这本小说里的东西,你相信多少?”徐远又问道。
“一点不信。”我果断地回答道,“在没有人证物证之前,这些东西只能当作娱乐来看待。”徐远点点头,对我和夏雪平说道:“这里面虽然把桉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是也有很多漏洞。不过既然能跟犯罪挂钩,我们也不能放过这个红剑阁主。”徐远想了想,对我说道:“何秋岩,交给你一个任务。这个任务,你必须完成。”
“什么任务?”
“你去接触一下这个红剑阁主。”徐远说道,“这个任务,全警队只有你可以完成。”
“为什么?”我问道。
我其实心里有些胆怯,毕竟父亲跟红剑阁主见面,前前后后总共也就十分钟时间。
“因为你的年龄跟她相近,像我这样的大叔肯定是没办法从她的嘴里套话了;二来她的戒备心也很强,像是咱们夏组长这样的人去了,她肯定不会见,她似乎很讨厌警察。你们夏组长,长得就像个女警官。”
夏雪平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我能把这句话,当成是对我的褒奖么?”
“呵呵,我就是跟你开句玩笑!”徐远说道,“这个红剑阁主既然敢写死你,那她就一定知道你夏雪平是谁。话说回来,雪平,把你儿子安排到这样一个任务里去,你觉得行么?”
——呵呵,又一个对我知根知底的。
不过这也很正常,包括沉量才怕是也知道我是夏雪平的儿子。
在我申请市局的职位的时候,警察组织内部肯定会对我的情况进行一系列的调查甄别。
“我觉得没问题,正好看看,他离开我这几年,到底在警校里长成了一匹骡子还是一匹驴子?”夏雪平看着我,冷着脸严肃地说道。
“嗬,您用不着担心,”我看着夏雪平的眼睛,对她说道,“我身上有您这头'冷血孤狼'的基因,少说我也得是只哈士奇,就算咬不着人,怎么的也得把别人家里闹个天翻地覆。”
回到了办公室,一组的所有人又被分成了几个小组,我“自告奋勇”地加入了夏雪平和艾立威的小组,协助他俩调查卢纮的资料。
其实我也是想监视艾立威,他对夏雪平的意图有些太明显了,我不想让他对夏雪平有可趁之机,而且其实我也很算是很了解卢纮生前的情况,因此我也有资格加入。
“你还认识卢纮?”夏雪平有些意外。
“父亲给卢老板写过一篇专访,卢老板很满意,跟父亲也算有点交情。卢二公子跟我故意搞好关系,恐怕是看上了我这个警校生的身份,欲有所为。只不过还没等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就死了。”
接下来,夏雪平和艾立威对我问询了一下卢纮生前的行为习惯和说话方式,做了个心理测写。
然后我又发短信给父亲,让他把红剑阁主的资料发给了我。
我又打电话给坐在自己家里的大白鹤,让他按照红剑阁主的电子邮箱和手机号,搜索到了她的部落格、微博和其他的社交网页。
弄完这一切,已经是晚上五点了。
苏媚珍和丘康健同时出现在了重桉一组办公室。
“雪平,晚上一起去喝一杯。‘浪速味’他们家又出了新菜品,日式炸鸡,要不要一起试试?”丘康健说道。
“你说这话没有说服力,”苏媚珍看着丘康健,“你每次去那家居酒屋,还不都是清酒溷啤酒,就着生猪肝刺身?话说怎么会有人喜欢吃生的猪肝?你不觉得吃完了嘴里一股腥臭么?”
“没有啊,嘴里感觉甜丝丝的。回味无穷,要不然你今晚也尝尝?”丘康健跟苏媚珍半开着玩笑说道。
夏雪平一甩头发,把西装外套披上,然后摘下了胸前的警官证装在自己的挎包里:“不了,晚上有约。”
晚上有约。约了谁啊?
我抬头看了一眼夏雪平,此时的她脸上多了几许温暖。
我又不经意地往艾立威那边瞅了一眼,艾立威则是闷着头写着材料,脸上却是一副铁青。
“又有约啊……”苏媚珍失望地大声说道:“你说说,你这周都跟他约会几次了?不像你啊雪平,你问问自己你离婚以后,跟男人约会有超过两次的么?重色轻友啊你!”可接着,苏媚珍又笑了笑,说道:“话说,这次的该不会能成吧?你们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夏雪平说道,而嘴角明显藏着笑,“现在也不过是当朋友相处着看看罢了。”
听着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艾立威突然站起身出了办公室,看样子情绪有点波动。
这人还真是自作多情,我这个当儿子的都没怎么样呢,你一个打下手的发个什么脾气!
“相处看看?你们俩不是去过‘金梦香榭丽’了么?”丘康健说道,“城市传说之一,一起去过‘金梦香榭丽’的男女,当天晚上都会……”
“别瞎说。”夏雪平说完,往我这边转了下头。
在她跟我的目光对上之前,我又赶忙低下头。
丘康健和苏媚珍马上尴尬地噤了声。
而夏雪平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让他先走了,我是自己回去的……而且我也不想进展得那么快。”
所以昨天晚上,夏雪平的确是自己等在“金梦香榭丽”的门口,看着我和美茵上了车以后才离开,而并没有跟着那个中年男人回家。
她还说了一句“不想进展得那么快……”这一句话虽然意思模棱两可,但是依旧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欣慰。
“行了,不多说了。”夏雪平转身说道,“我先走了,他在等我了。”说完,夏雪平就出了办公室。
苏媚珍和丘康健面面相觑,也往办公室外面走着。
我抬头,正好看见夏雪平的车钥匙落在了办公桌上,我便立刻拾了起来,匆匆跑下了楼,擦过了苏媚珍和丘康健的身子。
“喏!”我拍了夏雪平的肩膀一下,把车钥匙举到身前。
夏雪平的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依旧在往前走着,对我说道:“你去交给艾立威吧,让他明天早上开车送我。”
“哼……他是你专职司机么?”我把钥匙揣进裤子口袋里。
“这件事真的跟你无关吧?”夏雪平说道,“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忘了你还要接触那个网络小说写手呢。”
我没说话,依旧跟在她后面。
“怎么还不上去?”夏雪平问道。
我心里有气,脸上坏笑着说了一句:“我想看看我这个准后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雪平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我,眼神里闪着些许害羞和愠怒,她抿了抿嘴,对我说道:“别瞎说。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
“呵呵,朋友关系,能带你去‘金梦香榭丽’?”
“你不也是带美茵去了么?”
“咱能不能不说车轱辘话了?”我有些生气地说道:“我和美茵是去了,但是我俩从来没放过朋友的鸽子,丘课长和苏处长请你去喝酒,你不还是为了这个人拒绝他俩么?”
正说着,门口缓缓驶来一辆白色的BMW,车里的男人放下车窗,对夏雪平招了招手。
“行啊,夏组长,这早上小鲜肉开车送你,晚上富大款开车接你,您这可差不多是汉朝吕雉、唐朝武则天的生活了。玛丽苏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夏雪平看着那个男人,又听了我的话,脸上甚是尴尬。
头也不回地走到前面,上了车。
看着那辆车子远去,我回过身,抬脚踹翻了旁边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