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许知野错愕地看着老式电视机上的画面，有一瞬间他甚至都要为这已经被市场淘汰的型号震惊，这么高质量的cg技术居然都能展示出来，那条沉睡的巨龙做得像真的一样，差点要把他骗过去了。

　　他要打电话给夏离说一下这个发现，真是太厉害了。

　　或许是被这神奇的图像唬到，他的手几乎抓不稳终端，怎么都划不开光屏，指纹，指纹按下去了呀，怎么显示错误。

　　许知野深呼吸，感觉肺里面的氧气严重不足，心脏突突地发疼，身体的水分被飞速抽走，整个人变成了一条只会呼吸的干尸。

　　唱票结束，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电视上只剩下褚熠意气风发的脸。

　　许知野攥紧拳头起身去事务官。

　　“不，这太危险了，现在这个天气所有飞艇都起飞不了，自动驾驶识别到灾害天气会降落的。”

　　“我可以人工驾驶，我有在险峻天气下驾驶飞行器的经验。”

　　“这，您是内城派来的官员，我们得保证你的安全啊。”

　　“我可以签免责声明，没时间了，麻烦通融一下吧事务官先生。”

　　“那好吧，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

　　许知野取得飞行权限后立刻跑回房间拿行李，本来以为还有两天才回去，他还没顾得上收拾。

　　现如今看见什么就塞什么，行李箱像挤满了烦心事的心。

　　黄沙漫天，能见度远低于可以飞行的界限，许知野只能凭借雷达还有自己的经验驾驶。

　　左绕右绕终于把飞艇拉升上到平流层，加足马力，全速向目的地前进。

　　凌晨两点，飞艇在帝国外城的江边降落，许知野解开安全带就往外跑。

　　醉言酒馆外面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二楼的住所还亮着灯。

　　“汤子希开门！”

　　急促的拍门声打断了里面几人的谈话，许知野进门后在几人凝重的表情里走了进来。

　　“回来了？”夏离抬了抬手跟他打招呼，语气充满了疲惫。

　　“渊、渊述在哪…”颤抖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沁着怒意。

　　“回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量怎么救渊述出来，内城到处都是褚熠的眼线，现在中央学院也不安全了。”

　　“他会把渊述关在D类研究所吗？”许知野强打精神参与讨论，实则全身心都如一根紧绷的弦，稍有关于渊述的消息拨动一下他就会断裂。

　　夏离摇摇头，双手交握着放在膝上，整个人透着一种颓然的气息。十多年的经营与忍耐，一朝清零，任谁都接受不了。

　　“他还在内城。”一直没有说话的耀星突然开口，“但是气息越来越弱。”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救他。”许知野眼神中透露着无法掩饰的哀切，如热锅上的蚂蚁，煎熬不已。

　　“在白桦山庄，褚熠的私人龙卫兵守着，就是耀星也攻不进去。”

　　“太阳出来之后就是正式任命典礼，到时他会给每个居民发放龙血，全国这么多人，一人一毫升也会把渊述抽干啊！他，他在实验台出生，也在实验台死去，我为什么要回来啊，为什么不听他的话跟他隐居雾溪山啊…”

　　拉紧的心弦终于断裂，崩溃的情绪翻山蹈海涌来，把许知野击碎。他推门而出，对着平静的江水独自狼狈。

　　许知野没有让自己失控太久，他的小黑龙还在等他，起身擦干眼角的泪水，转身下楼。

　　汤子希冲出来把人拦住，“你要去哪，你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还没靠近就会被射成筛子。”

　　许知野看着他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眼神中透露着无畏的坚定，闪烁着毫不动摇的决绝。

　　“没关系，这样我死的时候可以离他近一些。”

　　“我陪你去。”

　　夏离跑出来刚好听见他们的对话，忙把这群无头苍蝇拦住，给他们分析城防。

　　“等天亮再去，到时候褚熠忙着任命大典，白桦山庄的防守应该会松一些。”

　　“好。”

　　这是许知野人生中最难熬的几个小时，坐在屋内却比两年前泡在护城河的冰水里还要寒冷。

　　乌云散去，漫长的黑夜走到了尽头。第一抹霞光在江对岸照进屋内，提醒人们新的一天到来了，告别的时刻也到来了。

　　自午夜回到房子里面之后，汤子希就进了房间没有再出来。他没有勇气跟好友告别，更没有勇气跟爱人告别。

　　他一直奉行的人生宗旨是活在当下，但是后来有人教会他爱情不能只享受当下，还要有承诺，要信守承诺。但是那个人现在却再一次离他而去。

　　此行凶险，无人知道最后回来的是三个人还是两个人，抑或是没有人。

　　“我走了。”耀星敲响紧闭的房门，语气平常得好像只是出门买个早餐，但这也是他唯一一次主动跟汤子希告别，他从来都是来去如风不受拘束的龙。

　　天空才破晓，白桦山庄还在沉睡中。许知野和耀星在山脚一个隐秘的角落静待时机。

　　“谢谢你送我来，下面的事情我自己去做就可以了。”

　　耀星摇摇头，“渊述是我的族人，我不能看着族人陷于困境不去营救。”

　　“好。”

　　终端传来消息，任命大典提前开始，龙血派发环节安排在午餐会前。

　　许知野转头看向耀星，“褚熠不在这里，他已经在玫瑰宫了，他昨天没有回来！”

　　“那我们现在上去。”

　　“他提前了派龙血的环节，那是不是…他？”下面的话许知野说不出口，脑门冷汗直冒。

　　“我还能感应到他。”耀星给他打了一剂强心剂。

　　许知野冷静下来分析，“褚熠应该已经抽了一部分血，加以稀释之后派给第一批申请的人。”

　　上了白桦山庄之后，渊述的气息反而变弱了，耀星注意隐匿身形，背着许知野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依然无法确定渊述所在的方位。

　　“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

　　“渊述好像不在下面的宅子里面，这里的气息比山脚弱，但是下面没有建筑，他能渊述藏在哪呢。”

　　两人疑惑之际，突然见到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走出庄园，少年似有所觉地抬起头，眼神准确地锁定他们的位置。

　　“那个人是谁？他是不是看见我们了？”

　　耀星不客气地看回去，“他不是人，他是昭月。”

　　话音刚落，耀星在附近的一个花圃降落。天气严寒，花圃里面的鲜花都凋零了，没有人看守。

　　耀星在花圃间走动，随手把里面的枯萎的花枝拔出来。

　　“你在干嘛？”

　　“跟着我做就行，我们的小帮手要来了。”

　　不一会儿，整齐的花圃被破坏得面目全非。

　　花圃的主人气势汹汹地赶过来，“你们在干嘛！这些都是我种的花，你还给我，你快还给我！”

　　昭月生气地跑上前准备教训这两个不速之客，但是被耀星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快把我放开。”

　　耀星走上前，手贴在他胸口，“褚熠是不是把一条龙藏在山脚。”

　　“不知道你说什么，不要碰我！”

　　【不知道。】

　　耀星皱眉，然后换了个问法，“山下面是不是有密室？”

　　“哼。”

　　【这条龙怎么知道的。】

　　耀星勾起嘴角，“怎么才能进去密室里面？”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不过那个密室只有我或者主人的手印才能进去，这人进不了。密室在上山的石板路第二段第五个石板往左走十一步，把那个石像往右转三圈再往左转三圈然后按下去，才会露出密室的门。】

　　耀星担心昭月大喊大叫把人引过来，所以把他嘴巴也冻住，然后把他夹在臂弯处，背后背着许知野往密室去。

　　“等等，这里有点太安静了。”许知野拦住准备上前转石像的人。

　　两人看向昭月，他已经被冻得嘴唇发青。

　　“我现在给你解冻，你要保证你不说话，点头或者摇头。”

　　……

　　“你认识渊述对吧，我们现在要去救他，如果你愿意帮忙就点头，不愿意就摇头，我把你送回山上。”

　　昭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许知野想了想点开光屏，把褚熠受封的画面打开，“你看他又连任了，自从他当上首领之后有多久没有好好陪你了。他昨天才赢下选举就没有回来白桦山庄过夜，他以后会有更多个夜晚不回来陪你，他可能某一天还会把忘记了有人再白桦山庄等他。你看他旁边这个美女，这是他的首席秘书，每天都跟在他身边工作，他和秘书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他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秘书，有不同的人陪着去舞会，但永远都不会是你。”

　　昭月冷眼看着光屏上的画面，许知野的话语如魔咒。

　　主人答应过他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但是昨夜没有回来甚至没有提前告知他。

　　昭月内心纠结，不知道要不要信这两个陌生人的话。

　　但是他们认识渊述，渊述经常来找他玩，还把主人的动向告诉他，渊述是好人。

　　那渊述的朋友应该是好人，而且这条会用冰的龙跟自己长得很像。

　　昭月迟疑着点点头。

　　耀星抬手给他解了冻，还催动魔力帮他身体回暖。

　　“我答应了，但是我只帮忙放走渊述，其他不会帮你们。”

　　“好，谢谢你。”

　　第一次有人跟昭月说谢谢，他觉得有些新奇。不过认识渊述之后他总是遇见新奇的东西。

　　“等等。”

　　“怎么了？”昭月停下了按手指的动作。

　　“里面有类龙人，他们攻击我们的话会很难办，我的武器威力很大会把山体击穿，这样我们都有危险。”

　　昭月疑惑道：“你说的是龙卫兵吗？他们不会攻击人啊。”

　　“你怎么知道？”

　　“我从没见过他们攻击过别人。”

　　“或许只是不攻击你。”

　　“他们听我的话呀。”昭月语气坦然地说。

　　丝毫没有可以驱动帝国最强战队的傲气，或许对他来说这跟吩咐管家晚上烤牛排一样平常吧。

　　昭月之前没有见过许知野和耀星，所以不知道他们是谁。

　　但是他的感知能力弱，所以龙靠近白桦山庄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和被感觉到；不能像耀星那样就算在西方大陆也能感知到东方大陆有龙

　　另外想要补充一下，昭月他不是笨蛋，他只是一直活在笼子里面，没有接触过坏人甚至没接触过几个人，所以他一直保持天真和善良，会愿意去帮只见了几面的渊述，第一次出场的时候他也因为第一次见到同类所以没有告发他们。

　　甚至还因为被过度保护而很骄纵，但是他又因为一直被困在小小的山上，所以褚熠就是他的全世界，他对褚熠的事情总是特别敏感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