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落日的余晖,湖泊泛着金光,几只绿头鸭在里面游荡,划开阵阵的水波。
乔哲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儿,今天局里有庆功会,他回来的有些晚。
夏烨卧躺在沙发里,蜷缩成一团,脸颊上透着酡红,发丝凌乱,沙发前的地上散落着几瓶空酒瓶,茶几上的塑料袋还有几瓶新的未开封。
他走过去,拨开粘在她脸上的发丝,才发现她的眼睛略微的红肿,好像哭过一般,正眉头微蹙,如被梦魇困住。
“夏烨?”他叫她的名字。
她带着哭腔呓语,“不是我的错…你当初可以跟医生讲杀了我啊,这不是我的错啊…”
沙发里的女人浑身紧绷,连拳头都握在了一起,只见她眼角滑过一行泪水,淌过山根,滴落到沙发中晕染开…
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但一定是不好的事情,他轻轻抬起她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抚摸她的后背,顺着她的话轻声安慰,“不是你的错。”
怀里的人逐渐放松,睫毛颤动,睁开眼睛,鼻尖在他的胸膛,她抬头疑惑,“你回来啦,怎么不叫醒我?”
她抬手揉眼睛,指腹被湿漉漉的睫毛沾湿,似自言自语道,“我哭了吗。”
“梦到了什么?”他放开她的肩膀。
夏烨坐起身,眼神有些不自然,“没什么,就是个噩梦而已。”
乔哲扫了眼地上的空酒瓶,“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一个人在家喝这么多酒?”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她语气责怪,先声制人。
“我发了消息给你,今天局里开庆功会,会晚回来,你没看到吗?”
她皱起鼻子,整张脸贴过去,在他脸上,颈上,胸前,嗅来嗅去。
他踮她起来,满身不解,“怎么了?闻什么?”
“闻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味道,这么晚才回来。”她气鼓鼓地讲。
乔哲抬手,用食指弹了她一个脑嘎嘣,气笑,“闻到了吗?”
夏烨捂着额头,撅嘴,“没,你在外面喝酒,我一个人在家喝,我好可怜。”
说完又眉峰轻挑,眼神审视,“你怎么回来的?”
他喝了酒,肯定是不能开车的。
“代驾。”他答的简洁,顿了一秒,没打算就这样让她蒙混过去,“为什么一个人在家喝酒?”
她索性躺下,枕在他的大腿上,抱着她的腰,脸藏在他的小腹处,在组织语言。
乔哲按住她动来动去的头,“别乱动。”
她摸着脸旁腰带的金属扣,“咯到我了。”说完动手去解他的腰带。
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他沉声制止,“要说话,就起来好好讲。”
夏烨缩回自己的胳膊,老老实实地枕在他坚实的大腿上,脸贴着他有些粗糙的制服裤子,“我今天回了趟家。”
摸着她柔软的手臂,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妈妈要我借钱给她侄子,我拒绝了,她就骂我。”
她越说声音越低,“我妈妈生我时候难产,因为我是剖腹产,由于她的伤口和子宫粘连,生完我之后就不能再生育了。”
“从小到大,只要我一不听话,她就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一遍。小时候我不懂,以为真的是自己的错,所以特别听话,从来不跟妈妈吵架,后来长大自己会查资料了,才明白过来这并不是我过错,但是因为从小到大我都以为真的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才导致妈妈不能再怀孕,这种负罪感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从小就伴随着我,所以现在我即便知道这根本不是自己的错,可心里还是会感到内疚,我很难过…”
他接过她的话,“所以今天你妈妈又提到了这件事。”
“嗯,每次听到,我的潜意识就开始责怪自己,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到最后就真的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是不是我真的不应该拒绝妈妈,让她生气,毕竟她因为我失去了生育能力,就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不帮她,就没人帮她了…”
他拉她起来,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有权利拒绝任何人,任何事,当你在向别人提供帮助的时候,首先是尊重自己的权力和情感,你只需要做让自己觉得是正确的事情。你既然拒绝了提供帮助,一定有你的理由,对于你的母亲,很遗憾听到这样的事情,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通过让你产生愧疚感去无止境的弥补的理由。”
她眼角泛着泪花,哽咽着问:“我没做错对吧?”
“你没做错。无论是谁,都不能将不属于你的责任强加给你,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反而是你的母亲在通过这种方式,去控制你从而满足她的需求,所以不要有负罪感。”
他肯定的告诉她。
她几乎是泣不成声,这些年积攒的委屈如决堤之水,倾泻而出,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