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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薄剑缅刀

作者:花间浪子 字数:13214 更新:2024-11-06 06:17:34

  玉箫仙子飞驰中,凝目一看,一个蓬头垢面,一身鹑衣,肩背大酒葫芦,一个光头油脸,一袭破僧袍,瞪着两只小眼睛。

  玉箫仙子一看,立即认出是多年不见的武林二怪杰,不觉惊喜地低声疾呼:“两位老前辈,为何也去少林寺?”

  疾呼声中,两人已到蓬丐、秃僧身前。

  谁知,一向风趣幽默的二怪杰,一收嘻笑之态,依然面色沉深。

  秃头僧瞪着小眼望着玉箫仙子,似乎断定进入少林寺是她的主谋。

  蓬头丐也望着玉箫仙子,沉声焦急地说:“你这丫头依然是往昔那样任性,少林寺数百年震慑武林,高手如云,寺中看来松驰无备,实不亚于龙潭虎穴,岂是任意进入之地?”

  玉箫仙子在蓬头丐、秃头僧面前,心里上自觉仍是个丫头,听了蓬头丐的话,心里虽知事态严重,但嘴上仍有些不服,樱口一嘟,说:“两位老前辈不是也深夜进入少林寺吗?”

  蓬丐、秃僧被问得一楞,瞪着大小四只眼睛,气得不知如何回答了。

  丽蓉在旁看了,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秃头僧似乎想起什么,小眼瞪着丽蓉沉声问:“那混蛋小子呢?”

  丽蓉知是问的天麟,粉面笑意一敛,黯然说:“麟弟弟怕赶不上大会日期,由甘西取近道回来了。”

  蓬头丐油脸微现怒容地气声说:“这孩子太任性了,赶不上会期倒好了。”

  玉箫仙子听得心头一震,面色一变,急问:“老前辈,有什么不对吗?”

  看情形蓬丐、秃僧两人,尚不知下柬少林寺乃另有其人,两人同时怒哼一声说:“他这一闹,多少人为他焦急,珊珠女侠和娟丫头,一个惶急万分,一个终日以泪洗面……”

  玉箫仙子一听珊珠女侠,心中一阵惊喜,未待蓬丐说完,立即插言问:“老前辈,三姊在什么地方?”

  秃头僧接口说;“就在前面一座山洞里。”说着,指了指松林的东南方。玉箫仙子一听,兴奋得双目含泪,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丽蓉见了蓬丐、秃僧的急怒神色,断定这次嵩山大会,于麟弟弟极为不利,顿时想起大家应该聚在一起研讨一个对策才是办法,于是插言说:“老前辈,飘风女侠和杜老英雄俱在崖上石洞中。”

  蓬丐、秃僧一听,几乎是同时急声说:“快,快领我去。”说罢,四人宛如四缕轻烟般,直向崖上电掣驰去。

  飞驰中,丽蓉仍想着少林寺为何毫无戒备的事,于是转首向身边的蓬头丐问:“老前辈,今夜深入少林寺,为何未见有人拦阻?”

  蓬头丐怒哼一声说:“那些秃头,自恃领袖武林,谅黑白两道人物不敢轻举进入,因此除殿、两堂、藏经阁几处重地禁区,暗中派有高手监守外,其他地方,多无戒备……”话尚未完,已距洞前不足十丈了,只见杜老英雄和女侠、杜冰正目光炯炯,焦急地立在洞前。

  杜老英雄见和玉箫仙子同来的两道宽大人影,竟是蓬头丐和秃头僧,忍不住高兴地大声说:“两位老前辈一来,麟儿的安危无虑矣。”

  杜老英雄的话声甫落,蓬头丐四人已至面前。

  杜老英雄、女侠、杜冰三人,一齐向前见礼。

  蓬头丐、秃头僧立即焦急地说:“天麟这孩子太胡闹,太任性,他这个祸闯的太大了。”

  女侠看了两位前辈怪杰油垢脸上的焦急神色,心中更加惶恐,立即含泪要求说:“两位老前辈快想个办法吧。”

  秃头僧大嘴一咧,小眼望着女侠,无可奈何地说:“有什么办法,除非找到天麟这小子。”

  杜老英雄一直想知道玉箫仙子和丽蓉进入少林寺探听的结果如何,于是,望着玉箫仙子低声向:“四妹可探听到一些端倪?”

  蓬头丐没待玉箫仙子回答,立即气虎虎地说:“杜老头,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你怎可让两个丫头去妄动涉险?夜探少林寺是儿戏吗?如非我和老二暗中看到及时将两个丫头引出来,后果如何你可想到?”

  杜老英雄有苦说不出,只是连声应是。

  飘风女侠深知二老不好意思骂她,立即解释说,“因为我们被迫的走头无路,只有让四妹冒险入寺,一探这次大会的阴谋。”

  蓬头丐、秃头僧,两人立即不解地沉声问:“什么阴谋?”

  飘风女侠立即将天麟也不知下柬的事,又说了一遍。

  蓬丐、秃僧两人一听,也不觉愣了。

  杜老英雄又补充说:“所以四妹和蓉儿冒险入寺,希望探出其中真伪,以便事先揭露这次大会预谋,以免麟儿步入他们的陷阱。”

  蓬头丐似有所悟地望着秃头僧,焦急地说:“老二,快走,说不定洪元老秃仍被蒙在鼓里。”

  玉箫仙子见二老要走,急声问:“老前辈,三姊在什么地方嘛?”

  秃头僧一指松林东南一片嶙峋怪石之间,急声说:“就在那片乱石中,她们洞中有灯光。”把话说完,身形已在数丈以外。

  这时,女侠、杜老英雄已将玉箫仙子围住,问清之后,齐向远处那片怪石地区如飞驰去。

  五人来至近前,纷纷纵上高大怪石,游目一看,发现七八丈外的巨石间,果然透出一点灯光。

  五人看罢,一齐向前扑去,尚未到达洞前,即隐约听到轻声叹息,和嘤声泣声。

  来至洞前一看,洞中果是珊珠女侠和兰娟,这时,两人同时惊异地望向洞外,兰娟两眼红肿,双颊泪痕斑斑。

  飘风女侠、玉箫仙子凄呼一声,一齐扑进洞中,同时将文静的珊珠侠抱住,三姊妹乍见之下,恍如隔世为人,看在一起,已经泣不成声了。

  兰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原极秀美的娇靥,这时已憔悴的又黄又瘦,再看不到往昔绚烂的少女光彩了。

  白影一闪,丽蓉低呼一声“娟妹”,已将兰娟的一双玉手握住。

  兰娟见是丽蓉凄呼一声“蓉姊姊”,竟伏在丽蓉的双肩上哭了。

  几人痛哭一阵,收泪细叙别情,相谈之下,始知珊珠女侠接到蓝天丽凤的箭信,立即与兰娟悄悄奔下太华峰,嵩山大会的事,她们没敢告诉银钗圣女和雪梅。

  杜老英雄谈到天麟明日赴会的事,大家的心情更为沉重,兰娟坐在一旁又忍不住低声哭泣了。

  由于兰娟的哭泣,飘风女侠发现她的面色憔悴,腰身有异,立即以询问的目光望着珊珠女侠。

  珊珠女侠立即会意,不禁双颊一红,忧郁地微一颔首。

  飘风女侠凤目一亮,一种即将抱孙子的喜悦,将内心的忧愁冲淡了不少。

  丽蓉、杜冰尚不知娟妹妹要先她们做妈妈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

  大家心中一动,俱都凝神细听,风声愈来愈近了。

  人影闪处,蓬头丐、秃头僧,俱都神色焦急,满面怒容地飞进洞来,两人身形刚刚站稳,立即气呼吁的连声说:“大胆、胡闹、大胆、胡闹。”

  女侠等人惊得面色一变,纷纷起身将两位老人围住,俱都以惶急的目光望着蓬头丐和秃头僧。

  秃头僧这时也有些沉不住了,大破袖子一挥,瞪着小眼,怒声说:“坐下,坐下,大家坐下,我秃头会告诉你们的,哼,这小子胆大包天,可谓已达极点。”

  说着,和蓬头丐当先坐在中间,大家也缓缓坐在地上,洞内气氛,充满了焦急紧张。

  蓬头丐看了女侠几人一眼,声调稍微缓和地说:“这孩子太胡闹了,我和老二晚了一步……”

  飘风女侠娇躯一战,急声插言问:“老前辈,麟儿去了少林寺?”

  蓬头丐晃着蓬头,无可奈何地说:“岂止去了少林寺,他几乎将那几个老秃、杂毛气归了天。”

  大家听得心头一震,俱都以惶急,紧张,期待的目光望着这两位极喜天麟的老人,希望能尽快知道天麟去少林寺的经过。

  秃头僧瞪着小眼望着玉箫仙子和丽蓉仍有些懊恼地说:“如果不是引你这两个丫头出来,方才一定将天麟捉回来了。”

  大家一听,心中更是焦急,对玉箫仙子去少林寺,后悔的不得了,坐在洞中的老少十人,无不希望即刻找到天麟。

  蓬头丐看了几人一眼,继续说:“我和老二第一次进寺,希望知道各派预计如何对付麟儿,以便明日适时警告天麟,洪元老秃主张废掉疤面人的武功,崆峒、邛崃和武当三派都主张必须将疤面人除去,峨嵋派几个老秃最初主张将疤面人置死,其后也同意洪元老秃的意见。”

  说此一顿,见坐在身边的老少人等,无不神情惶急,面有忧色,轻声一叹,继续说:“他们仍聚集在后殿上,个个满面怒容,俱都神情激动,明日大会上,决心将疤面人碎尸粉身,曝晒三日,以洗今夜之辱,洪元老秃默默坐在中间,似乎也动了嗔意。

  我与老二隐在暗处,听了许久才知麟儿以至高气功,将一张纸条击射在各派掌门人的会议桌上,并且纸条入木三分,锵然有声。殿内俱是各派掌门,当今一代宗师,个个身怀一派专长,无不功力高绝,居然有人隐身数丈之内,将飞柬送至当面,他们这份羞怒可想而知。”

  飘风女侠极欲知道那张飞柬上写些什么,立即插言问,“两位老前辈可知那张纸条上写些什么?”

  秃头僧手托大嘴巴,似乎正在沉思,蓬头丐回答说:“当时武当老杂毛忿然指着飞柬说:“疤面人明日三更,准至摘星台候教。”看来飞柬上可能写的是这句话。”

  杜老英雄深知武当、崆峒最恨疤面人,不知这两派掌门人,是否已经到了,于是插言问:“老前辈,目前有哪几派掌门人已到了少林寺?”

  蓬头丐毫不犹豫地说:“昨天到的有点苍、武当、华山和终南四派的掌门人,邛崃、崆峒、峨嵋、衡山和花子帮,今天午后才达,雪山、昆仑和长白,俱都派了位长老前来参加。”

  大家一听,心情愈加惶急,想不到武林大小各派,几乎全到了。

  蓦然,手托大嘴巴的秃头僧,猛的一拍大腿,小眼瞪着大眼似有所悟地急声说:“不错,这中间确有不少令人可疑之处,如果今晚飞柬下书之人,不是麟儿,这人指定明晚在摘星台候教,必有他的用意和预谋。”

  说着,立即由地上立起来。

  秃僧如此一说,俱都觉得,也纷纷由地上立起。

  蓬头丐转首望着杜老英雄几人,略显焦急地说:“老二说得极有道理,说不定那人在摘星台做了什么手脚,这关系着整个武林浩劫,各派掌门人的生命安危,我必须和老二即刻去趟摘星台,你们在此也慎重地商讨一个对策才好。”

  说着,转首对秃头僧说:“老二,我们快走吧。”

  吧字出口,两人已至洞外,接着腾空而起,双袖一挥,直向摘星台方向飞去。

  杜老英雄等人,纷纷涌出洞外,只见两位老人的身形在西垂的朦胧月光下,宛如两只掠空大鹏,早在数十丈外,继而一闪,顿时不见。

  几人仰首一看,晓星高悬,东方曙光已现,天快亮了。

  大家回至洞中,商讨对策,直到旭光满天,依然商讨不出一个完善结果。

  这时,已隐约听到谷峰间,飘荡晨空的一二声叱喝。

  杜老英雄一听,知道宿在峰下的人,已经开始登山了,即令大家闭目调息,养足精神准备应付晚间的意外巨变。

  但几人之中,极少有人能将心神宁静下来。

  不觉间已是丽日中天了,蓬头丐、秃头僧依然未见回来,大家的心更焦急不安了。

  饭后,大家觉得不能再等了,决议即赴摘星台。

  杜老英雄在前,女侠三姊妹居中,三位姑娘殿后,展开轻功,飞掠在松竹怪石之间,直向摘星台驰去。

  飞驰中,游目一看,远近不少电掣飞驰的人影,俱是奔向摘星台。

  片刻之后,已看到云气蒸腾中的摘星台,矗立在两顶之间,阵阵如潮人声,随风飘来。

  来到近前,只见少室峰上已布满了人群,面光闪闪,人头晃动,议论人声,嗡嗡不绝,乍看之下,至少两千余人。

  为了届时便于协助天麟脱险,几人直向北顶奔去。

  寒至北顶,发现山势崎险至极,东西削壁千仞,深不见底,仅半壁横崖相连至摘星台。

  这时,摘星台的峰顶上,绿草如茵,山花争艳,东面崖边,数排矮松翠竹之前,不知何时已摆好两排大椅,西面悬崖上,俱是畸形怪石,生满了虬结萝藤。

  几人游目全峰,发现功力高者,多在距摘星台最近之崎险处,其余多在较远较安全的地方。

  杜老英雄见较好位置俱被别人占去,心中不禁焦急起来。

  尤其七八丈外后座悬空突岩,宛如一只巨臂伸出北顶之外,较摘星台尤高丈许,两者之间,相距最多六七丈,以目下八人功力,除兰娟、杜冰两人外,其余几人皆可飞渡,那确是支援天麟的最好地方。

  但是,那座岩石上,却已立满了老少男女十多人。

  立在岩石最前边的一人,是位身穿蓝缎长衫,头戴靛蓝文生巾,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少年,看来身材不高,却极潇洒,英俊秀挺的面庞上,透着隐忧。

  蓝衫少年身后,是位白发短须,剑眉虎目,面色红润的七旬老人。

  劲装老人的左边,是个身穿黄衫,头戴儒巾,手持铁扇的中年书生,右边是个年约五旬有余的花白胡须老人,一袭黑袍,手持双戟,显得威猛逼人。

  三人之后,多是劲装人物,俱都携有兵刃,几人中尚有一位青衣少女和一位红缎劲装,背插双剑的美艳少妇。

  腾龙客和杜老英雄,见突岩上已无法再增几人,不觉同时轻声一叹。

  正在这时,一声破锣似的沙哑嗓音,由突岩上响起:“李大哥,由早晨坐到现在,再由现在坐到三更,这样坐下去,屁股也会坐肿的哩。”

  话声甫落,附近群豪,立即发出一声哄然笑声,远处人群,顿时一静,俱都不解地望了过来。

  飘风女侠几人,循声一看,这才发现蓝衫少年的脚前,尚蹲坐着一个大头环眼,轮耳海口的矮丑汉,这时正仰着丑脸,瞪着环眼,咧着大嘴,一脸委屈神色地望着蓝衫少年。

  只见那些人中,除青衣少女瞪了丑汉一眼,其他几人根本没人理他。

  丽蓉、杜冰两人细看之下,俱都面现喜色,不觉同时低呼:“啊,那不是丽凤姊姊吗?”

  两位姑娘的话声甫落,蓝衫少年和身后三人,倏然将八道炯炯目光望了过来。

  杜老英雄和女侠几人,几乎是同时低声问:“你们认识那两位姑娘?”

  丽蓉、杜冰还设回答,突岩上的蓝衫少年,已抱拳含笑说:“原来是冰妹、蓉妹,请几位至愚兄处谈吧。”

  说罢,抱拳以待,凤目一直打量着女侠几人。

  飘风女侠见招呼丽蓉、杜冰的是蓝衫俊美少年,不觉同时一蹙眉头。

  杜老英雄早巳明白,立即呵呵两声说:“既然李少侠为我们让出一点立足之地,我们就过去吧。”

  说罢,丽蓉、杜冰当先引路,沿着崖边,直向突岩走去。

  丽蓉、杜冰俟女侠几人情绪稍定后,立即为双方引见。

  蓝天丽凤满面羞红,为了避人耳目,也只得躬身一揖到地了。

  蓝天丽凤对女侠三姊妹,俱称前辈。

  大家一见如故,来此目的俱都心照不宣,众人分组坐在岩石上,低声议论着如何支援天麟的事,蓝天丽凤为了麟弟弟的安危,在下山之前,不得不将天麟即是疤面人的事,告诉了她最得力的三大堂主。

  珊珠女侠正在静听几人谈论,蓦闻爱女兰娟在耳边惊喜地低声说:“妈,快看,红娘子和小翠她们。”

  说着,悄悄指了指七八丈外的几株斜松间。

  珊珠女侠循着指向一看,果然是红娘子和翠、芝、兰、梅四女,她们似乎尚未看见珊珠女侠和兰娟两人。

  红娘子依然是一身艳红劲装,姿态妩媚,小翠四女俱着丽裳,显得亭亭玉立,为了避免打断蓝天丽凤等人的讨论,珊珠女侠阻止了兰娟招呼她们。

  一阵酒香,蓝凤帮的几位坛主、香主,已将带来的酒摆在大家面前。

  珊珠女侠,这才发觉夕阳已经西下,秋霞似火,全峰一片金红,峰上群豪多已开始进食自己带来的便餐。

  看到了酒,飘风女侠和杜老英雄几人,顿时想起了蓬头丐和秃头僧,不知这两位老人家,为何至今末再露面,但女侠几人深信这两位极喜天麟的老人家,决不会袖手不管。

  饭后,红日尽没,暮色已浓,山风已有些凉意,皎洁似水的月华,已由峰后射向半天。

  夜色愈深,女侠几人的心情愈焦急,明月升得愈高,大家愈感忐忑不安。

  在全峰群豪急躁期待的心情下,一轮皎洁如冰的明月,终于爬上峰巅,南北两顶、摘星台,俱都洒上一层似水月华,两顶人面,相互可见。

  数千道闪闪目光,不时望着深遽高远的如冼碧空。

  明月渐升,已是二更时分了,全峰群豪,望着摘星台上的两排空闲大椅子,议论纷纷,渐感不耐。

  蓦地,摘星台正面绝壑中,突然响起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

  全峰群豪心头同时一震,鼎沸人声,嘎然停止了,数千道炯炯目光,瞪视着绝壑中,每个人的心里,俱都电掠过一个问题——疤面人来了。

  极速的破风声渐渐近了,接着两道宽大黑影,宛如两只升空大鹏,飘上了摘星台。

  群豪一看,顿时哗然,两道宽大黑影,竟是两个八九十岁,蓬头秃顶,一身破衣的老花子,但当有人指出两个老花子,即是嫉恶如仇,黑道人物闻名丧胆的武林二怪杰时,全峰又惊得鸦雀无声,瞠目结舌了。

  女侠几人一见蓬丐秃僧,心中惶急顿时倍减。

  只见蓬头丐、秃头僧,两人看也不看群豪一眼,径至摘星台南崖的几座嶙峋怪石前,蹲身坐在月光荫影下,解下酒葫芦,两人又吃又喝起来。

  就在这时,蓦见北顶立在东北方的群豪,纷纷转首后看,同时掀起一阵喧嚣骚动,接着人群闪向两边,让出一条通道来。

  杜老英雄等人,知道各派掌门人到了,稍微平静的心情,再度紧张起来,俱都身不由己地纷纷立起,转首望向人群骚动处。

  这时,全峰数千道寒星似的目光,俱都集中在通道口前。

  随着两侧群豪的骚动情形,由通道出口处,涌出一队数十僧、道、俗、丐,混杂的人群来。

  当先一人,是个霜眉垂目,满面慈祥,身穿日月僧袍,披织金朱红袈裟的老和尚,一蓬银须,飘散胸前,神色十分肃穆地直向摘星台走去。

  任何人都知道,这位慈眉善目的有道高僧,即是领袖武林的少林寺方丈洪元大师。

  再次是道髻高挽,身穿灰袍,满面愠色的武当掌门人悟缘道长和灰袍红袈裟,霜眉银须,满面红光的峨嵋掌门人广衲禅师。

  之后,是点苍、衡山、邛崃、丐帮、终南等派的掌门人,以及随各派掌门人前来的数十高手。

  由于人多距离远,加之心情紊乱,飘风女侠诸人,无法将各派掌门人逐一看得十分清楚。

  这时,各派掌门人,在洪元大师的率领下,沿着相连横崖,已抵达摘星台上的两排大椅前,各派掌门人依序立在椅前,数十随行高手,俱都站在椅后。

  全峰群豪的目光,一致望着摘星台,虽然都以极轻的声音指点着各派掌门人的衣着容貌,但全峰仍响着嗡嗡如潮的人声。

  蓦见各派掌门人一阵低声议论,接着向杜老英雄等人立身的突岩上望来,个个眼神精湛,宛如闪烁冷电。

  杜老英雄和飘风女侠等人一见,俱都心头一震。

  由于各派掌门掌门人的到场,群豪似乎也忘了坐在月荫下的武林二怪杰。

  这时,德高望重的洪元大师,缓缓由椅上立起来,首先宣了声阿弥陀佛。

  全峰人声顿时寂静了下来,静得落叶可闻。

  洪元大师向着全峰群豪合掌一礼,接着朗声说:“诸位不远千里而来,齐集少室峰,为本派历史上写下光辉的一页,老衲在宣布此次大会本旨之前,谨代表少林长幼三代,向诸位告失迎之罪。”

  说此一顿,躬身合掌,再施一礼,全峰暴起一阵如雷掌声。

  洪元大师一俟掌声少歇,神色有些黯然继续朗声说:“老衲传柬邀请各派掌门今夜齐集摘星台之目的,乃因疤面施主约于今宵三更结清与各派间的嫌怨,此中详情,诸位尽知,老衲不再赘述。至于疤面施主近年来在江湖上所行所为,诸位久已耳闻,老衲在此不再多说,稍时疤面施主到来,如何与各派结嫌,意见由疤面施主提出,诸位远涉风尘,来自四海,正是本大会主持正义的公证人,是非曲直,事后诸位自会置评。”

  说罢合掌躬身,退回椅前。

  全峰再度暴起一阵热烈掌声,久久不绝。

  杜老英雄和女侠、蓝天丽凤等人,听了洪元大师的这番话,无不暗暗赞服,洪元大师果不愧一派掌门,当代德高望重的有道高僧,这番话说得极端公正,毫不夺理。

  掌声一歇,武当掌门悟缘道长满面愠色由椅上缓缓站起来,同样先向全峰群豪一稽首,接着朗声说:“贫道悟缘,添为武当掌门,自感德薄能鲜,愧对祖师,但本派素常与事无争,与人无忤,与各派患难与共,与同道守望相助,以救天下苍生……”

  全峰群豪,仪论纷纷,嗡嗡之声,满峰满谷,这令飘风女侠等人的焦急心情,更显得紊乱。

  蓝天丽凤在女侠身畔,不时恭谨亲切地宽言安慰,虽是身着男装,但仍不时露出女儿之态。

  就在这时,摘星台的南岩乱石荫影下,“咕咚”响起一声饮酒之声,直贯全峰群豪耳鼓,人声顿时静下来。

  各派掌门人心头同时一震,知摘星台上隐着高人,所有目光,齐向发声之处望去。

  洪元大师电目一闪,迅即由椅上立起身来,面向南崖石下暗影,合掌恭声说:“弟子洪元,不知两位老前辈驾临摘星台,有失亲迎,特向西位老前辈请罪,并恭请两位老前辈上坐。”

  说罢闪至一侧,合掌躬身,意态虔诚。

  其他各派掌门人,见树荫下坐着的竟是百岁以上,武林唯一仅存的上代二老,俱都面色陡变,倏然起身,恭谨而立。

  蓬头丐放下酒葫芦,呵呵一笑,说:“洪元大师别客气,你们俱是当代掌门,派中至尊,理应坐在椅上,我和老二能坐在摘星台上,已感满意了。”

  话声甫落,秃头僧沉声接口说:“你们俱是武林一派掌门,为人师表,自应非礼不为,舍义不取,今夜当着天下英豪面前,众目睽睽之下,稍时疤面人到来,不可意气用事,为泄一时之忿,毁了一生清誉及一派千秋大业。”

  说此一顿,一双小眼冷电暴涨,宛如一柄利剪,望了武当悟缘一眼继续说:“方才悟缘道长,当众阐述武当宗旨,望能确切做到以天下苍生为重才是,我和老大坐此荫下,比较合适,坐在椅上反而有碍你们行事,我意已决,不必再加多说。”

  洪元大师深知两老癖性,立即合掌施礼,转身请各派掌门人坐下。

  各派掌门一落座,接着走出两个破衣垢面的老花子,直向南崖走去,一个身躯高大,是丐帮帮主魏举,一个身材瘦矮是丐帮长老马二。

  两个老花子急步走至蓬丐面前,口称三师祖,伏身下拜。

  蓬头丐神色严肃,以低沉的声调对丐帮帮主、长老马二说了一番帮话。

  天下群豪,各派掌门,只听叽里咕噜,呼七说八,也不知蓬头丐说些什么,有不少人想笑,但看了两个老丐伏在地上,连声应喏唯唯应是,又都愣了。

  丐帮帮主、长老马二,起身回至椅前坐下,神情一直不能稳定,其他各派掌门,自是不敢询问蓬头丐说些什么。

  武当、崆峒、点苍、邛崃四派掌门人的面色,俱都微显苍白,想到蓬头丐的神态,秃头僧的那番话,今夜要想对疤面人齐施杀手,似是不可能了,如单打独斗,又毫无制胜把握,因此,眉头微蹙,有些不安。

  时间渐渐接近,明月已至中天,三更就要到了。

  全峰群豪,不时望着明月,再度掀起一阵不耐骚动,各派掌门,相对交头,低声议论,坐在荫影下的两位怪杰,四目也不时闪着冷芒。

  岩上女侠诸人,焦急万分,惶恐至极,众人双手紧握,无不掌心如洗,额角鬓角间,缓缓流着汗水。

  杜老英雄卓立岩上,朗目不时望着明月,凝神听着远方,除了如潮松涛和嗡嗡人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飘风女侠神情紧张,焦急如焚,心脉激烈地跳动着,凤目中已蓄满了泪水。

  这时,她看了各派掌门人的神态,势在一举击毙疤面人,她希望爱儿不要来。

  蓝天丽凤、杜老英雄、子母梭、费庭法、和黄仲华几人,早已存心一搏,这时心中只是衡量当前情势,如何才可制胜。

  丽蓉、杜冰和兰娟心情惶急,神智不稳,因牵挂天麟,方寸早乱。

  杜老英雄觑目一看蓝天丽凤,神色沉着,毫不激动,柳眉微轩,凤目含威,眉宇间隐含煞气,显得英姿逼人,果不愧统领近万英豪的一帮之主,在此之际,相较之下,女侠诸人黯然逊色。

  片刻又过去了,明月中天,三更已到,但疤面人仍没到来。

  群豪骚动,忿言四起,全峰渐趋紊乱。

  就在这时,一声隐约可闻的慑人厉啸,掠空传来,乍闻之下,远在山区以外。

  啸声一起,坐在暗影中的蓬头丐、秃头僧,四目冷电同时一闪而逝,两人猛地一拍大腿,焦急低声说:“这小子真的来了。”

  曾经听过这声凄厉惊心,倏长刺耳怪啸的武林人物,俱都惊得脱口低呼:“啊,疤面人。”

  全峰群豪,心头猛地一震,各派掌门及随行高手,俱都面色大变,洪元大师听了这声厉啸,垂目合十,暗暗祈祷,这时老和尚灵台骤然浑黯不明,突然预感到一场震惊寰宇的武林浩劫,即将瞬息降临。

  飘风女侠几个,神色痴呆,樱口微张,一颗心已紧张地提到了喉间。

  蓝天丽凤、杜老英雄,以及子母梭三人,俱都心情激动地望着啸声的方向,宋大憨坐在岩崩上,眨着一双鹅卵眼,他几乎不敢相信,这声惊心厉啸,是他的公子老弟发的。

  啸声,愈来愈近了,凄厉惊心,沙哑悲壮,充满了忿怒。

  渐渐,啸声愈吭愈高,震憾山野,谷峰回应,似乎已进入山区。

  这时,整个少室峰上,一片死寂,静得呼吸可闻,落叶可知。

  各派掌门人,无不目闪惊急,面色数变,手心渗着细细汗水。

  好快,那声如鬼哭,似狼嗥的惊心怪啸转瞬间已到了峰下,啸声震耳欲聋,直上夜空,全峰树木,枝摇叶动,令人听来,忍不住胆战心惊。

  荫影下的蓬头丐,手抚酒葫芦,微摇蓬首,秃头僧瞪着小眼睛,凝神静听。

  武当悟缘面色苍白如纸,点苍掌门惊得噤若寒蝉,各派随行高手,已是心情惶急,面上冷汗直冒了。

  其余各派掌门,凝神听着凄厉怪啸。

  厉啸,嘎然停止了,但厉啸的余音,仍在夜空中飘忽不散,谷峰间响着回应。

  接着,传来一阵极速刺耳的衣袂破风声。

  峰上群豪,凝神静听,俱都觉得空气不足,呼吸几将窒息。

  蓦然,南顶上有人紧张地脱口惊呼:“啊,来了。”

  群豪心头再度一惊,游目一看,发现正西摘星台下一道大黑影,扑张两臂,闪着一双如灯电目,宛如升空大鹏般电掣向上飞来。

  峰上群豪,数千道惊急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那两道寒光如刃,令人望了战惊的双目,俱都要看看这个武功盖世,震慑武林,令人闻之惊心的疤面人的真面目。

  好快,眨眼之间,宛如一朵乌云似的宽大身影,呼的一声,已登上摘星台的西崖,身形掠过一片嶙峋怪石,直落场中。

  疤面人身形一落,全峰群豪,无不心头大骇,不少人脱口发出一声低呼。

  飘风女侠看到爱儿天麟,几乎忍不住叫出声来。

  疤面人立稳身形看也不看两顶群豪和各派掌门人一眼,闪着寒光双目,不停地寻视着摘星台的每个角落。

  当他看到南崖荫影下,面带愠色,略显焦急的蓬头丐和秃头僧时,一双电目,寒光一敛,继续闪着如刃目光,寻视着摘星台。

  一声宏亮佛号,洪元大师已从椅上立起来,双手合十,神色肃穆地朗声说:“疤面施主果是信人,遵时赶达摘星台,老衲及各派掌门人,在此候驾甚久了。”

  说此一顿,发现疤面人双目如剪冷电,突然暴涨盈尺,一直盯视着南顶一株伸出悬崖的枯松上。

  武当、峨嵋、邛崃、崆峒和点苍派掌门人看了疤面人这种根本没有把各派掌门人看在眼里的狂傲神态,顿时大怒,心中的怒火,立将方才的惊骇冲淡了。

  四人正待同声斥责,发现疤面人注视的枯松上,傲然立着一个体形雄健骠悍,身穿无毛皮衣的中年壮汉,只见他鼻高目陷两眉浓黑,一双湛湛目光也正盯视着疤面人。

  蓦见雪山格安长老,面色一变,立即低声警告各派掌门人,立在枯松上的皮衣壮汉,正是与巴萨岛主有着同等功力的萨格哈。

  各派掌门人听到巴萨岛主,无不心头一震,不觉齐向西域第二高人萨格哈望去。

  这时,全峰群豪,俱都发现了骠悍威猛的萨格哈,由于疤面人立在摘星台上,全峰群豪被慑得仍无一人吭声,但任何人看得出,疤面人与西域第二高人萨格哈定有极深的嫌怨。

  洪元大师不愧是位有道高僧,他仍希望今夜杀气腾腾的嵩山大会,能够双方和好释嫌,于是,一俟满面怒容,一脸杀气的疤面人,转首望了过来,立即祥和地说:“疤面施主,武功高绝,正该自成一派,将本身武学发扬广大,与武林各派,患难与共,携手卫道,希望施主不要因小嫌而结深怨,翻造无边杀孽,须知善恶之分,全系一念之间,佛云:“种善因必得善果,放下屠刀,与佛有缘”,今夜望疤面施主,当天下英杰之前,与各派释嫌修好,忘却已往积怨,老纳言尽于兹,望疤面施主三思。”

  洪元大师说完,再度宣了一声“阿弥陀佛”。

  全峰群豪听了,无不暗暗钦服,女侠等人听了希望大会就此结束。

  岂知,武当、点苍、邛崃、峨嵋四派掌门人,俱都竖眉瞪眼,怒哼一声,一齐望着洪元大师,认为洪元大师忘了昨夜约定之言,有向疤面人示弱之嫌。

  疤面人一看几人神色,不觉仰面发出一声厉笑,接着朗声说:“洪元大师这番话,可谓说的仁至义尽,在下内心至为感动,在下今夜纵有修好之心,但各派掌门人未必有释嫌之意,尤其,那些蓄意欲置在下死地而后甘的人,今夜更不会放过一举击毙在下的机会。”

  说此一顿,锐利目光一扫各派掌门倏红倏青的面色,冷冷一笑,继续说:“不过,请各派掌门人耐心稍待,俟在下了却残体之仇,再与各派结清积怨之嫌。”

  说罢,转而望着枯松上的萨格哈,厉声大喝说:“恶人,下来纳命罢。”

  厉喝声中,双目冷电暴涨,疤面上充满了杀气,右手一按腰间,顺势一挥,嗡然一声龙吟,光华大盛,耀眼眩目,摘星台上立即罩上一片银辉,腾龙薄剑颤颤巍巍,已握在疤面人的手中。

  疤面人掣出腾龙剑,全峰群豪,立即掀起一阵骚动,各派掌门人面色倏变,数千道朗朗目光,一齐望着立在枯松上的萨格哈。

  这时,立身枯松上的萨格哈,浓眉飞挑,凶睛射光,仰面发出一声震谷撼峰的怒极大笑,接着怒声说,“在下萨格哈,久已响往中原绝学,无时不想一会中原各派高人,今夜如阁下畏缩不来,倒是在下发扬西域武学的好机会……”

  疤面人似乎已等得不耐,继续厉声说:“萨格哈,你可知在下的惯例,疤面人不现身则已,现身则必杀人,今生你休想再会各派高人了。”

  此话出口,群豪骇然,各派掌门人,面色再变,无不希望萨格哈杀了疤面人。

  萨格哈勃然大怒,一声厉喝,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双臂一展,直向摘星台扑去,身至中途,似已力竭,直向崖下落去。

  全峰群豪,轰然立起,吓得同时发出一声惊啊。

  突然,萨格哈身在空中,双臂一挥,暴起一团耀眼蓝光,身形再度上升,直落摘星台上,接着一闪,已立在疤面人身前一丈之处,手中已多了一柄蓝光闪闪的喂毒缅刀。

  全场惊得一静,接着暴起一声如雷彩声,震人耳鼓,令人欲厥。

  彩声一歇,立在突岩上的杜老英雄,立即朗声问:“请问疤面人,阁下手中薄剑乃腾龙剑客昔年成名宝刃,不知为何落人阁下手中,不知阁下可愿向天下英豪给一个明白交待?”

  这句话问得非常重要,不但天下群豪极欲一知,即是各派掌门也正欲一问究竟。

  疤面人看了手中薄剑一眼,立即发出一声悲忿急怒大笑,接着凄然大声说:“这柄薄剑,乃在下得自甘西三危山恶僧哈普图之手,薄剑既是贵友的宝刃,待在下杀了残体仇人萨格哈,就请老英雄代在下奉还……”

  萨格哈怨声厉喝,飞身前扑,手中喂毒缅刀,幻起一道耀眼蓝光匹练,闪电扫向疤面人的腰间。

  疤面人一声厉笑,身形疾旋如电,幻起十数宽大身影,现出无数腾龙薄剑,寒光一闪,一声厉喝,薄剑唰声劈下。

  剑光过处,鲜血飞射,接着暴起一声刺耳惨嚎,疤面人闪身飘至三丈以外,萨格哈撒手丢刀,翻身栽倒。

  全峰群豪,各派掌门,俱都惊呆了,无不惊得面色如纸,冷汗油然,无人喊好,也无人喝彩,全峰一片死寂,数千道惊惧目光,一齐呆滞地望着疤面人。

  只见疤面人一声狂笑,倏然转身,望着突岩朗声说:“对付各派掌门人,无需再用此剑,就请老英雄将剑代还贵友吧。”

  吧字出口,薄剑抖手投出一道刺目电光,挟着慑人啸声,直奔蓝天丽凤的俊面。

  杜老英雄自知无此功力接住飞来薄剑,心中一慌,薄剑已到面前,只见蓝天丽凤上身微扬玉腕疾翻,伸手已将剑柄握住,迎空一挥,立即交至老英雄手中。

  群豪一惊,不少人脱口疾呼,再看场中疤面人,双眉飞挑,目光如电,薄唇掠着一丝冷笑,已缓步走向各派掌门人前。

  各派掌门一定神,呼的一声,同时立起,无不面色苍白,目露惊急,咬牙握拳,望着逼来的疤面人,俱都预感到死亡之神,瞬即降临。

  洪元大师面色苍白,神情激动,望着嘴哂冷笑,面罩杀机的疤面人,朗声宜了一声佛号,接着肃容说:“善恶施主自择。”

  疤面人听后,两臂微圈,同时沉声问:“在下有个问题要请大师据实答复。”

  洪元大师毫不迟疑地说:“施主请问,老衲知无不说。”

  疤面人沉声问:“三个月前,下柬少林寺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洪元大师立即说道:“下柬之人,并无人见过,柬是第二天被人发现的。”

  疤面人接着道:“那如果我告诉大师,当时我正再赶往三危山途中,并未下柬,大师肯信吗?”

  洪元大师尚未答话,武当、峨嵋、邛崃、崆峒和点苍派掌门同声喝道:“大师千万别相信他的鬼话。”

  说着又望着疤面人道:“疤面人,你害怕了吗?自己做过的事情,难道不敢承认吗?”

  疤面人双目冷电暴射,剑眉一挑,双目冷电暴射,怒目瞪视着他们道:“你们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成全你们。”

  双目冷芒一闪,杀机立现,突然仰面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悲愤长笑。

  全峰英豪一见,不少人惊得倏然站起身来,心情紧张,汗下如雨,均感气血翻涌,有些人的心已提到了腔口,顿感困难。

  紧张焦虑,惶忧恐惧的气氛,立时笼罩在各派掌门人之间,使他们每个人都感到“死”瞬间就要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因而,他们已不自觉地浑身战粟,缓缓提起了双掌,凝聚了毕生功力,决心和疤面人一拚。

  疤面人倏敛厉笑,望天凄厉地说:“天神共鉴,上苍宽宥,弟子今日为铲除这些伪君子,不惜为万世罪人了。”

  厉声说罢,双掌猛地一合,面色凄厉地瞪视着各门各派的掌门人,魔魔天尊惊世骇俗绝学真诀,已闪电般掠过他的心间。

  一团炽热如火热流,倏然流过双臂,疾快地达于两掌之间,这霸道绝伦的惊天雷,只要疤面人的两掌一翻,血肉如粉,鲜血飞溅,一片凄厉嗥叫,惨绝人寰的场面立时展现在天下英豪之前。

  在这一刹那,整个摘星台的四周和台上,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但是,就在这凄厉场面即将展现的一刹那,武林万世浩劫就要发生的一瞬间,一片死寂中,突然响起一个中年妇人的痛心凄厉哭喊:“不要……”疤面人闻声一惊,倏然循声看向西北突岩上,只见母亲飘风女侠,面色苍白,双唇颤抖,热泪像泉涌般滚下来,悲痛惶急,万般祈求地望着他。

  疤面人看得一阵心痛,而双掌间铁浆溶岩般的热流已到了掌心之间,如不翻掌即发,势必轰然爆响,连他自己也要血肉模糊地死在摘星台上,万一发掌,他不但成了武林万世的罪人,也成了天下最不孝的儿子。

  就在疤面人注视着母亲飘风女侠,心念电转,人天争论的一刹那,飘风女侠突然双手掩面,痛苦缓慢地摇着螓首,不由痛心地低声哭了。

  疤面人一见,心痛如绞,而他合并的双掌就像隆声震耳,即将爆发的火山口。

  心中一惊,厉喝一声,倏然转身,双掌猛向西边那片畸形怪岩推去。

  只见一道火红般的刺目光芒如电一闪,西崖数十畸岩间,“轰隆”一声骇人惊天的霹雳暴响,坚石破空带啸,青烟激旋弥空,在震耳欲聋,群峰齐鸣的爆响声中,突然响起一声悲愤凄厉长啸。

  这声凄厉刺耳,惊心骇人的长啸就响自摘星台上,但是,这一次却是由近而远,直达山外。

  久久,一声宏亮深沉的“阿弥陀佛”,有如天外传来的梵音,立即唤醒了全峰神志恍惚,目光呆滞,有如泥塑木雕的数万英豪。

  当大家神志清醒,又跌回到现实,想到他们立身之处,以及前来的目的时,所有人的目光,几乎是在同一刹那射向摘星台上疤面人方才立身的地方。

  但是,他们的双耳却凝静听着群峰“隆隆”如雷的爆石回响中,径由山外传来的那声悲愤痛心的凄厉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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